[原创]古城。大叔。乌云背后有蓝天！|青青子衿 - 『漫游』酷论坛

[原创]古城。大叔。乌云背后有蓝天！

小火菊@2004-10-22 23:56

　　一早便想去丽江，听很多去过的人说那里不见得是风景最美的地方，但却一定是风情最美的地方。
　　如果说有人去沙漠寻找真实，有人去西藏寻找解脱，那么去丽江便都是寻找静谧的人们。

　　然而虽然常言总道：时间就像嘴巴，只要你愿意抽，就一定有。各么我却是个自恋的女人，一直不忍心去伤害我自以为娇嫩的脸皮。于是乎，丽江之行渐渐从愿望变成怨念，开始不停的纠缠我。
　　大概上帝不再忍心见我对他人的摧残吧，便大发慈悲，让我忽然发现一个都找不到理由不去丽江旅行的机会。那便是大四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学期。从1月开始到7月结束，这期间我完全是无所事事。前两年紧着上课，结果在大四上学期便把所有学科给结了，和别的找到工作的人不同，我这差事狗屎的连实习都不用，只要拿到学位上班就可以。
　　于是，我从箱底把以前疯狂购买的却根本不用上旅行用品全部掏出来，足足洗了两天才去掉上面看起来绿莹莹的东西。给家里留了一封信，带着我的卡上路了。
　　其实是没必要留信的，早就已经知会家里的人的，但是如果不留便显现不出　我是多么专业的自由旅行的驴子了，这是别人传授的。
　　一月、二月、三月都太冷，不适合我这个畏寒的人出游，四月又听说丽江还是很冷，连草都长的虚弱，我接着放弃掉了。结果我瞄准了貌似灿烂的五月，计划就这么定下了。
　　买到的票是无座的，应该没关系吧。我这么告诉自己这个都没怎么踏出过上海的人。诚然，黄金周可能人比较多，但是没关系，驴子就要能吃苦嘛。

　　但是一上车我便傻眼了，呆呆的叫唤：里面的人怎不进去呢？我还一半在车门外头呢。我企图寻找拦路的罪魁祸首，可是看啊看，总也看不到人潮的尽头。
　　然而人真是有弹性的动物啊，迫于身后不停催促的列车人员的压力，我硬是跨过四、五个人，擦过六、七个身体，进入车厢了。我心里是高兴的，看吧，开始吃苦了，这才是真正的旅行，这才是真正的历练啊。
　　随身带着的大行囊快有一人多高了，又是帐篷，又是睡袋的，还有很多换洗的衣服。车上的行李架和车座底下晚上没有地方，我只好抱在怀里。其实我知道如果一路这么站到云南去，那简直是做梦，可我总不能第一次出行就夭折吧？我会忍。
　　火车上人挨着人，我大约呼吸了不少别人吐出来的废气，放眼望去，根本没有空着的地方。有些个很有毅力的人非要冲出来上厕所，结果花了十分钟挤过去的，花了二十分钟挤回来了。据说厕所里面也都是人，两男两女正在吃东西……虽说上海的人也不少，可是我还极少见到这么多人挤在一个小空间的。
　　没关系，我有地方站就够了。
　　如果就这么前进，起码也很消停。可谁知道，开没有多远，居然又开始卖东西了！我知道，火车是都卖的，可是人这么多，我怀疑他怎么能把车子推过来。然而越来越近的声音再次告诉我，人真的是很弹性的动物啊！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像我一样站在过道上的都开始寻找最佳位置躲避即将到来的障碍。我拼命的把身体贴紧车座，并将手里的行李高高的举起来。售货车顺利的擦过我的身后，却在就差一秒就要经过的时候停住了。
　　“这个怎么卖的？有没有瓜子？啤酒呢？多少钱？”
　　天呐，不要这样在我身后买东西吧，难道你们没看见我的姿势多么畸形？
　　忍吧，忍吧，我再次告诉自己，这便是我向往的驴子生活呐。
　　就这样来来回回的折腾，我倒也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每当售货车过来的时候，诸如我一样站着的人都唉声叹气，可是坐在座位上的朋友却都眉飞色舞。
　　“来了来了，快点跟上他，准能上厕所，他给你开道。然后你就在门口等着，他回来的时候，你就跟着回来就行了。”
　　人果然都是在逆境中求生存的吖~！

　　我很无聊，虽然带着随身听，可是根本没有地方让我放包然后再摆弄，于是只有打量坐在我旁边的人。他正趴着睡觉，从背后看不出年龄，只是挺壮实的，露出来的皮肤黝黑黝黑的，头发和衣服到是干净利索。
　　火车开的很不稳当，经常摇摇摆摆的，我那抓住车座的手都几近抽筋了，可我心里还是高兴的。现在想想，人其实都是挺BT的生物。
　　正当我在为自己的平衡能力沾沾自喜的时候，又一次突如其来的摇摆打乱了我的平稳。我失去重心的向前冲去，连人带包都砸刚刚被我观察的“白老鼠”身上。
　　“对不起，大叔。”我赶紧礼貌的道歉。
　　然后当一双朦胧的亮眸对上我的时，我真想扭过头去以避免这种尴尬。那分明是一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当他看我时，我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但我想，如果他对我凶，我不会忍让，因为我毕竟不是故意的吖。出乎意料的，他居然也没否认，只是笑笑说了句没关系。
　　都是单独旅行的人显然都比较容易拉进关系。看上去他也很无聊的样子，于是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攀谈起来。
　　从对话中我知道他在北京工作，是个东北人，我很惊讶的发现这男孩也是去丽江旅行的驴子，且是很有经验的老驴了，他并不是第一次去丽江。
　　“我一有假期，就会去住上几天。住在古城的客栈中，你不了解那种感觉，每天早晨看那美丽的阳光和充满记忆的青石板路，你会觉得这就够了，生活像这样就够了。如果你一定要去词汇去形容丽江，大概就真的是洗涤心灵吧。”
我被他口中那个美丽的地方勾引的越发的难受，然而也被晃来晃去的列车搞的头脑发昏。
　　他转过头去和身边的人说了什么，然后一排的人都在往里缩，他挪了挪，空出一块地方，向我拍拍：“坐吧。”
　　他想要帮我一起抱横着会揍到人的大背包，我没让。
　　“怎么，里面有很贵重的东西？”他笑着看我。
　　“没。只是这是旅行的一部分吧，太过舒服便不是旅行了。”我很严肃的看着他。
　　他盯了我三秒钟，然后死命的大笑：“难道你认为所谓的自助旅行就是跑出来吃苦受罪的不成？”
　　我很愤怒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其实究竟什么叫驴子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从网上看到别人说做驴子都要能吃苦而已。我不过是断章取义罢了。
　　“小丫头，我们出来旅行并不是为了吃苦的，根本的目的还是为了玩啊。可是为了玩好，玩的值得，玩的朴实，我们才选择了自助旅行，这样想去哪，想玩多长时间都是可以自己控制的。为了节约，确实需要能吃苦，可是吃苦并不是目标，而是为了适应环境。如果环境比较舒服，你又何必逼着自己受罪呢？做驴子，就是要随时随地都能适应新情况，给自己找最合适最舒服的落脚点啊，懂没？”
　　原来，驴子是这个意思啊！我心里懂了，脸上却不表露，只是哼了一声。
　　“跟我一起旅行吧。”他突然说。
　　“啊？”我有些吃惊的看了他一眼，就马上答应了。
　　我想，我这么个莽撞的人要是能找到一个比较有经验的人带着也不错。而且旅行，本身也可以认识很多朋友。如果处处带着戒心去防备，那是绝对不要一个人出来的，会疯。
　　我至今仍想不透我当时是不是答应错了。但是我知道如果列车上没有他，我绝对熬不过来的。没有他的座位，没有他施舍的后背，我大概还没下火车就瘫痪了。

　　丽江是缘起的地方。
　　丽江是依偎的地方。
　　丽江是梦幻的地方。

　　当我和大叔达到虎跳峡的时候，我整个人都不行了。
　　他一直在激励我。我想要是没有我这个包袱，他大概早就到达丽江了。
虽然我承认这地方确实很美，是我这个城市小孩难得见到的自然景象。然后累也是真实的，我从没这么渴望在床上睡觉过。
　　记得我第一天住帐篷睡袋的时候，就有不知名的甲壳虫类“欣然造访”。当大叔听见我的呼叫声赶过来拉开我的帐篷时，他后来告诉我，他看见的是一条可笑的“大虫子”在不停的蠕动。没办法，我害怕的没法挣脱睡袋，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睡袋想要闷死我。
　　于是，大叔把我拉去了他的帐篷。当然是我答应的，因为我想我们是江湖儿女嘛，如果太拘小节一定会被大叔讥笑的。后来想想，我可能给自己的旅行定下了太多的死框框，以至于做出许多反常的事。然而我再一转念，如果大叔不在，我大概从头到尾都不是在为自己旅行，而是按照别人画完的“地图”行走呢。
　　第一个晚上，一直不敢睡觉，四周静的真的只传来山林才有的声音，我一直扯着大叔说话。每当我觉得他的声音中开始有睡意的时候，就用力的摇晃他。
　　“大叔，这里会有熊吗？”
　　虽然我的眼睛看不透帐篷，可是我一直拼命睁着，很机警的向四周观望。
　　“有什么？”他突然用那晶亮晶亮的眼睛看着我。
　　“熊啊，BEAR！”
　　“天呐，丫头，你睡觉吧。”他很无奈的拍拍我的头，然后紧紧拉住我的手。“如果有熊，我一定不会放开你先跑，我们一起。”
　　听了那句话，我出奇的被倦意席卷了，很放心的闭上眼，手却没有放松过。
　　自从那一天开始，我舍弃了自己的帐篷，天一变黑就很可怜的看着他。大叔也很容忍我，一定尽量的把最大的地方空出来给我，并且在黑夜里他一直没有松开过我的手。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盆子除了洗衣服，还会有其他用途。所以当我问起大叔我要怎么洗头发的时候，他拿出一个盆子给我，我却很傻的看着他。
　　“做什么？”
　　“你不是要洗头？”
　　“用盆子？”
　　“难道你要直接趴在河里？”
　　“可是用盆子怎么洗？把头插进去，那么浅怎么洗的干净？”
　　他几乎有一分钟没有说话，就这样举着盆子看着我。我也没接过来，很有骨气的看回去。因为看的很仔细，所以我可以发誓，我绝对看见大叔的额角在跳，眼角也在抽搐。
　　须臾之后，他长叹了一口气，说，“丫头，过来吧。”
　　我很轻松的笑了，虽然我不知道过去要干嘛，但是我知道不用愁洗头发了。我就是那样很认真的在相信大叔。大叔真是好大叔，如果旅行中没有他的陪伴，失去乐趣不说，一定也会有很多的不便。
　　当他的十指穿过我的头发时，我第一次后悔，为什么以前从来不去保养头发，以至于第一次有男生去碰触，却很可能是枯草的感觉。但是下一秒我又觉得莫名其妙的开心，我居然也到了为这种事担心的年龄了，各么我果然是个女人啊，以前还总觉得自己比较像男生，不知道是该娶老公还是嫁老公呢。
　　大叔的动作很轻柔，很怕扯痛我一样。有几次水珠顺着脸颊滑下来，他会用手背认真擦掉。我猜想他一定经常给女生洗头，因为他的动作让人很舒服，昏昏欲睡，而且好像在对待什么珍品一样，很仔细的。大叔就站在我身后，长长的手臂越过我，为了配合我不得不弓着身子，就像是一柄很执着的保护伞。我躲在伞下，很安静的享受这旷野中只有我和他的时刻，我想这里是最安全的吧。
　　大叔将我的头发拭干，还把他的帽子拿出来给我套上。“戴着吧，这里风大，要是感冒就糟糕了，得走到丽江才有药店的。傻丫头，我看你也挺虚弱的。”
　　“我傻吗？”我偏头看他。
　　“不仅傻，还特别的麻烦。”大叔背过身去没有看我，整理我制造出来的狼籍。

　　
　　“丽江丽江，我来了。”
　　　我大叫着冲进那个梦想了几乎一个世纪的地方，把大叔远远的抛在了后头，当然是抗着两个人行李的大叔。
　　“别光顾着兴奋，快去找客栈，这季节人不少，得先找住的地方，然后有的是时间给你玩的。”大叔一路都在给我指点。“丫头，别从大路上走，过来，这边有条小街，是去木王府的，这街上都是客栈。”
　　我们顺着城内随处可见的清澈小溪拾级而上，那幽深的巷子里面，一家挂着红灯笼的“望城阁”客栈吸引了我。
　　“住这里好不”？我央求。
　　“喜欢？好啊。这里地势也满高，会看到小半部的古城吧。一会休息一下，我带你去古城的最高点，可以看到很美丽的全景，而且，还有美丽的少数民族服装让你穿哦。”
　　很幸运的，这客栈的人并不多，我们要了两间房。我想，毕竟那儿女义气是在特殊时期用的嘛。我终于也可以舒舒服服的睡觉和洗澡了，对着干净的床铺整齐的枕头我几乎要膜拜起来，将自己甩在床上变不肯再动，如果不是大叔来叫，我恐怕一睁眼就会天黑了。
　　“出来又不是睡觉的，这个时候就该发扬你梦想的吃苦精神了，要把所有时间都用来玩，用来享受。”
　　大叔教训我，他说我是懒虫。我知道他每天早晨叫我起床叫的也挺怨念的，因为我会打人，我有很严重的起床气。
　　“不是电子锁吗？”我看着那简陋的房屋门。只用锁头去锁房间已经很少见了。
　　“这是客栈嘛，也叫民居，纳西族的女孩子也在这里住。既然要体会少数民族的风情，你当然入乡随俗，想要电子的，去住宾馆吧。这里全部雕花的木头，说起来，晚上你打呼噜的声音我在隔壁都听得见，不隔音的。”
　　“你乱讲！我不可能打呼噜！！！！”我很有魄力的瞪着他，这时候才想起来感叹为什么我的眼睛这么小啊，都没气势嘛。
　　“好好好，你不打呼噜。”他大笑着捏了捏我的脸，很轻的。
　　我发现大叔最近染上了恶习，他很喜欢逗弄我，每次看见我大叫便很开心的样子。难道有被虐倾向咩？
　　我只住过这一家客栈，不知道其他的是不是也一样，这家下楼的楼梯可真够窄的，侧着身子走都站不稳，偏偏旋转的幅度又特大。
　　“把手给我。”他命令一样的说。
我也习惯了顺从他，乖乖的“奉”上。
　　“怎么这么凉？你是不是穿少了？”拉住我的那一刻，他停下来皱着眉仰头看我，很恼的样子。
　　我只觉得心头忽然一紧，眼睛涩涩的。
　　恶作剧的用力回捏住他的脸，我哈哈大笑。“终于让我偷袭成功了吖。”
　　“疯丫头。”他又是很无奈的样子，可是笑的很开心。
　　那一个上午，他带着我转遍了丽江的小景点，一一的给我解释，偶尔我们会跟在其他的旅游团后头，偷听导游有没有在讲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中午，他给我买了两块特色的粑粑，将我带上了丽江的最高点。我站在围栏前惊叹，丽江古城的美景尽收眼底，我觉得自己是闯入时空裂缝的过客，不然怎会见到如此朴实真切的让人落泪的风情。这一刻，我理解了大叔的话，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丽江。这并不是特别漂亮的地方，然而那些在清冷的阳光下班驳的墙壁让很轻易的让人读出它的思想，这许多年来，它们就这么静静的存在，并不是为游客，而是为这最后一片净土，为生活在这里的朴实的纳西人民而存在着。
　　“给我照张相吧，我想把这美景留下。”我拉着大叔。
　　“就这样照？不行！跟我来。”他拉着我拐了个弯来到一个农家，很古老的木头门，我从门上的洞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里面。
　　他叩门，一个中年男子迎了出来。看见大叔一点也不意外，倒是在看见躲在大叔身后的我时脚下停了停，随即爽朗的笑了起来。
　　大叔骚骚头，很不好意思的，一种让我很不爽的男人之间的理解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不过这到是我头一次见到大叔的羞涩。
　　那男主人从家里变戏法一样的掏出许多怪异的服装，据说都是少数民族的，有白族，彝族，沙尼族，纳西族，阿夏族等等，我看的眼花缭乱。大叔一件一件给我套上，不停的照。讨厌照相的我一辈子没照过这么多张，也一辈子没这么自然过，似乎在镜头前笑一下子变得很容易了。
　　我要把自己的笑声留在丽江，和大叔的笑声一起。
　　“走吧，都被你照过了。快两个小时了，折腾出我一身汗。”我累极的要求。
　　大叔神秘的一笑，说，“还差最重要的一样，你等一下，我去借来。”
　　我无聊的坐在凳子上，晃着双腿，脑子空白的等着他，那个男人，我的大叔。
　　叮叮当当的声音由远及进，男主人和大叔一起出来了，他们两个人合抱着一大团红色的东西，还有许多清脆碰撞的银饰。
　　“要我帮忙吗？”男主人问。
　　“不，我来就行，我想亲手给她穿。”大叔又一次很腼腆的笑了。这样的笑容让我也跟着不自在起来。
　　那衣服穿起来真是麻烦。先要把裙子系上，再套上大外罩，然后在脖子上套一个会垂到小腹的大环，然后便是拧着麻花的中环，还有一个坠着一圈水滴形状的小环紧紧的箍住我。最后是沉甸甸的头饰，也是两件组装，几乎可以把我的脑袋扣下去了。
　　“大叔，很沉，怎么这件这么麻烦，之前的那几件就比较轻松了。”
　　“都是这么麻烦的。”
　　忙呼了好久，终于穿戴整齐，虽然脖子真的被压的有些无法呼吸，可是我却很开心。兴奋的在大叔面前转了一个圈，绣花的红色裙子便扬开一道绚丽的波浪，在阳光下，我知道那银饰擦亮了我的笑容。
　　“大叔，这是哪个民族的？好好看。”我扬着脸问他。
　　“这是苗族的婚嫁服，只有姑娘出嫁的时候才会穿的。”他也扬着头，却不是看我，是看天。
　　我有些微微吃惊，却没有太大的讶异。
　　当大叔再一次举起相机的时候，我终于知道，我并不是在笑给镜头，而是在笑给透过镜头正注视着我的眼睛，因为我要把最美丽的自己送给他。

　　“白水河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小河，它是雪山上融化的水流下来的，所以没有任何杂质，清澈见底。在阳光充足的时候，它会变化出许多的颜色，有天空蓝，青草绿，雪山白，然后这些还会衍生出许多美丽的色彩，就像是流动的有生命的美玉。因为是积雪融化的，所以冰凉透骨，一般人仅仅是把手放进去一会也难以忍受，但据说在这里洗手的人会很有福气。这河很浅，河底都是石头，你可以看见几个天然的大石阶，河水就这样常年不断的滑过。会冷吗？”大叔看着一直都没说话的我。
　　他告诉我每逢双号的时候丽江的四方街晚上都会有纳西人家的晚会，虽然都是老人家，可是那才是真正民族的东西。为了不浪费时间，他在第二天上午将我带来了玉龙雪山下的白水河畔。他真的是很优秀的驴子。
　　“不，不冷。这里好美，我觉得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都有一股醉了的感觉。这河给人的感觉很特别。”
　　“来，我背你过去。”大叔突然兴起的站起来。
　　“啊？”我有些傻眼的看着他。这白水河很浅，也不宽，再说旁边有石桥的，为什么一定要背着过去呢？
　　我这样问他时他回答我，“好玩。”
　　各么他既然这样有兴致，那姑娘我也绝对奉陪啊。反正我是舒服的趴在背上的那一个吖。
　　“你干嘛？”我看着正把鞋子脱掉，挽起裤腿的他。“这河水很冰啊，你不怕得病么？”
　　“玩就要好好玩，得病你就照顾我吧。”到过丽江无数次的他第一次显得比我还兴奋。
　　我无异议。
　　“我重不重？”我对着他的耳朵说话。
　　“别闹。”他吃力的回答。“再重也会把你背过去。”
　　“那水冰不冰？”我又问。
　　“越冰越好。”他斩钉截铁。
　　我彻底傻眼了，这大叔不会是被冻傻了吧。然而看他似乎真的忍的很难受，我终于乖巧的灭了声音，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听那清晰温暖的心跳声。
　　终于过河了，他轻轻的把我放下，便立刻站在光滑的大石阶上猛跳，大叫道，“好冷，好冷，没想到这么冷。”
　　“你是第一次这样过白水河？”我问。
　　“当然。”好脾气的他难得白了我一眼。“谁没事趟这个？又不是不正常，真的冻死人了。”
　　那大叔为什么要背着我过河呢？我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游客全是站在河边的，没有一个会背着人跑到河里走的。
　　正想着，一个导游带了几个游客冲着我们过来了。看见我们很友善的一笑，然后用很梦幻的声音说道。
　　“刚刚这个小伙子的行为就是纳西人家一个特别的风俗，因为这白水河的冰冷，所以纳西的姑娘们为了考验小伙子们的真心，都会要求小伙子光着脚把姑娘背过河去，如果能走得过去的便是证明了小伙子们的爱情是坚定的。云南很多少数民族都有类似的习俗，好像傣族吧，也会有摘真槟榔和坐板凳的说法。下面请大家跟我到另一边去。”
　　导游的声音渐行渐远，沉默却一直在我俩中间徘徊。我有些懊恼的想，为什么平常那么伶俐的人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先打破沉默呢？我叹了口气，踱到白水河畔，掬起一捧清澈冰凉的河水。
　　“如果白水河能给我带来福气，那么就是把你带到我身边。”
　　我回头看他，他的眼神闪烁着温暖。也许，白水河真的时候月老保佑的河水吧，我想。

　　那天晚上，我们挤进纳西族人的篝火圈子，我静静的靠在他身边，看着圈内载歌载舞的人们。跳跃的火焰映的一切都朦朦胧胧的，只听的见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
　　老实说，我很高兴大叔是喜欢我的。这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我对他有一种和旁人没有的亲昵，他的存在似乎理所应当，似乎他天生就是来宠爱我的。
　　“如果能一直留在这里该有多好！”我知道，离开丽江，我们的梦就会醒了，再美丽的时光，不过都是水中花镜中月，只能在旁边欣赏，却不要试图去挽留。
　　现实和梦幻总是相隔着一大段不可跨越的界线的。北京和上海的距离突然一下子出现在我眼前。我向大叔那边又靠近了一些。
　　“你也爱上这里了？”大叔开心的看着我，我第一次发现他居然是有浅浅的黎窝的，是我以前没有认真看过呢？还是幸福深刻的画在了他的脸上？我知道他的兴奋，却不想在这样的时候给他冷水。也许，我是想多留一些记忆，也许我是怕他太难过，又或者，其实我只是自私罢了。不过毕竟，大叔也没说过他喜欢我吖，我是可以继续装傻的，这是女人的权利。“以后有休假就来啊，和我一样！”
　　我笑，“来这里过猪一样的幸福生活吗？”突然想起即将面对的社会，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做猪真的不错啊，我最大的梦想就是下辈子可以做猪。不管是吃与被吃，都是无知的幸福着的。”
　　我以为这样说大叔会嘲笑我，会像别人那样纠正我，会不屑一顾的耸耸肩。然而他只是可恶的笑着说：“做猪无知吗？这是你爱的幸福？偏生科学家又说其实猪是动物里最聪明的，那么你连最后的小小幸福也没了？要怎么办呢？”
　　我怒瞪着他，伸手嗔道，“呀，还我的幸福希望来，你一句话就毁了它！”我向他讨要幸福，是猪的幸福？还是人的幸福呢？其实我说的时候并不清楚，然而我知道，我的幸福在他那里。
　　他抬眼看看我，又低头看看我的手，突然神秘的一笑，抓住我的手用力一抻，我便轻松的落入他的怀中，“你的幸福希望就在我这里啊，我就是啊。”
　　呐，我和大叔是真的是这么有默契的人吗？这便是老古董们说的心有灵犀吗？我想要认真的思考，可是现实却不容我这样。北方人都像大叔那么健壮吗？胸口硬的好像怀揣大理石，否则我怎会有种晕陶陶的感觉，一定是刚刚撞晕的吧……
　　大叔一伸手把我整个端在他的身前，很轻松的，却小心翼翼的。
　　丽江清冷的风再难吹到我，那一刻，我的世界春暖花开。

　　自古以来，机场和月台便是几度欢笑几度愁的地方。我和他坐在候机室里，大家都没有说话，但我们还是有所区别的，我是静默的，大叔是笑莹莹的，我很想知道他在开心什么。
　　一会，我们即将踏上不同的飞机，开始不同的旅程。我不知道这旅程是不是就是我们人生的旅程——从不同的两点渐渐的向同一个方向飞去，不可避免的碰撞幸运的留下了闪光，然而相遇就是别离的开始，如果永远没有开始，还有些许期待，现在，我们只剩下彼此越走越远的背影。
　　“把你的手机给我吧。”他突然开口，声音也如他的笑容一样自在。
　　我嫉妒，故意扭曲他，“手机？给了你我还要怎么和别人联系？”
　　“小傻瓜，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他还是那样笑着。
　　“告诉我，我真的很傻吗？”我要他认真回答这个问题。我想知道这个让我为之心醉的称呼在他的心中是怎样的存在。
　　大叔看了我片刻，才回答，“傻，很傻。男生总是会说女生傻，然而说的时候又总是带着宠爱又无奈的感觉。因为傻，才需要别人来照顾，因为傻，才像雏鸟一样只认得第一个照顾自己的人。我希望你是雏鸟，因为那样，你就永远只接受我的宠。”
　　满足了，我真的满足了。他的话为我模糊的恋爱画下了灿烂的句号。
　　我把号码写了一张很小的纸给他，他仔细的放在钱夹里。
　　那会是未来我们彼此的牵系，仅仅是两个朋友的牵系。
　　我踏上了登机口，退回了我们彼此合该属于的世界，没有回头。

　　回到现实的世界里，适应工作，继续工作，然后还是工作。
　　偶尔偷闲的时候我会上网。我是个冲浪迷，冲浪的老手，然而却真的像大叔说的那样是个雏鸟。比如说我只登陆我第一次上的BBS，只和我第一年认识的朋友说话，只用第一次注册的E-MAIL写信，也一直只想着大叔。
　　这是危险的讯号。如果不彻底的割断，我就走不回我的世界。灵魂被我遗忘在某个角落，也许是被衣衫映红的那个下午，也许是被河水冰冻的那个早晨，也许是被火焰燃烧的那个夜晚，总之，我在梦里遍寻不着它。
　　我从小有个爱好，对于我这个三分钟热血的人来说，能把一件事情坚持半年以上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我爱它爱了十几年，那便是漫画。我知道我这样说一定会被别人嘲笑，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还看小儿科的东西。然而我就是喜欢，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坚持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因为爱看漫画，所以去了漫画的BBS，所以加入了日语字幕组。
　　我是个喜好群居的人，但有时又冷僻的很，所以我给自己的定义是我是个适合在网上和别人群居的人，一旦我下线，那世界将在我的眼中消失。
　　如此的自由境地，莫怪乎大家都喜欢上网了。
　　那字幕组里的人不可避免的成了我的好朋友。基本上我的个性格比较温吞，所以反而给人很好相处的感觉。在里面晃的日子久了，我居然好奇的发现，有个深圳的女孩子和我非常的相象。我们喜欢的东西常常会撞车，哪怕是最冷僻的。
　　比如她说她喜欢京剧，我立刻说我喜欢的是现代京剧，你莫要再跟我抢了。她会带着哭腔回答我，怎么会又撞车了？这么古怪的东西也会有年轻人喜欢？
　　再比如明明中国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诗词绝句不胜枚举，偏生我们喜欢的是同一个不怎么起眼的绝句，而且同样是因为其中某四个字。现在这四个字被我抢先拿来做了ID，她为此郁闷了好久。于是乎我很好心的把我的ID借给她来玩，反正没有大碍。
　　然后可笑的是，别人居然无法分辨我们了。当我们用同一个ID讲话的时候，大家都会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反复问是谁在讲话。很好玩，我们上了瘾，就常常这样子戏弄别人。
　　但是日子久了，我发现自己很不开心。有的时候当某人开贴找我的时候，她会先回贴，然后我会在下面继续回帖说我才是他要找的人，没想到对方竟然说，　　“你们两个谁都一样，反正你们会的东西也差不多……”。
　　要被代替了，我想。我已经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了吧，这是一种很悲哀很无奈的感觉。
　　在这个网络中，ID网名什么的不过是一个代号，叫什么都好，哪怕是最简单的名字，上千个人，不过是一扫而过，相同名字的也比比皆是。然而真正能让我们记得的，是这ID后面真实存在的人，因为真的性情，因为特别的魅力，所以这个ID“活”了，代表那些真实存在的人在这个虚拟的地方“活”了，所以那些人便很真实的存在于我们的感情中了。
　　然而现在，我失掉了这个特殊的位置，因为我自己而造成。
　　这种情绪搞的我很烦躁，一股强烈的被漠视的感觉充斥在我的胸臆。
　　带着这样的心情，我起程去了丽江。
　　大叔在那样的情况下出现，奇迹的热络了我那颗原以为会逐渐沉寂的心。因为旅行中只有我们两个，所以我很满足的知道他的眼中只有我一个人，不管是欢笑，不管是惊恐，不管是笨拙，不管是伶俐，我都完整特别的印在他的脑子里。在那个慵懒的古城里，他只要开口，我便知道是在对我说话，即使心不在焉，也不会回答错。
　　那种笃定的有某样东西永远不会消失的感觉真棒。
　　回到上海偶然有联系，我才知道大叔原来是学日语的，现在在一家日资公司上班。这么好的条件没有不利用的道理嘛，于是在某个软磨硬泡的下午，我把总是说工作忙碌没时间的大叔也拉到了字幕组，各么这可是个专业人士呐。
　　我和大叔交谈时依旧言语那么亲近，仿佛在丽江时相互依靠的身影，然而我知道我的心正在又一次的沉默中，什么都抵不过距离的魔爪啊，这是多么让人叹息的事情呐。
　　大叔回的信息总是很短，有时候时候只说一个“忙”，我便开始发酵了。
　　我是容易胡乱猜测的孩子，当被重视的人漠视时，我的思绪会开始天马行空，通常是那种在黑暗里的天马行空，是负面的。知道自己这样的性子不好，唯一解决的方式便是后退后退再后退，既然不想受伤，我便做个自私的女人，或者是只小蜗牛吧，（笑）。
　　于是，我和大叔，其实越来越远。

　　日子像白开水一样百无聊赖的滑过三个多月，我和大叔仍然有一搭没一搭的联系着，偶尔他会突然兴奋的跟什么似的和我唧唧喳喳上半天，然后继续消失的无踪影；大叔也和字幕组的朋友们有一搭没一搭的熟捻起来，虽然他根本没时间为字幕组做苦力，大家仍然很欢迎他。
　　然后，那一天下班回家，单身住的我端着从路上随便买来的盒饭习惯性的打开字幕组的小阵地时，惊讶的发现那上面最新的一贴是大叔和人的聊天贴。而且居然，是和我？！
　　我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手有些冰凉的点开那贴，果然震惊的令人昏眩啊，大叔确实是在和我聊天。我想至少他认为他是在和我聊天，是我的ID，是我的语气，是我的习惯，是我的娇憨，也是我对他平常且亲昵的称呼。然而，电脑另一端前坐着敲字的人却一定不是我，除非，我早染老年痴呆。
　　是这样吗？仍是这样吗？
　　我似乎很平静的放下饭盒，突然胃口全失。
　　结果，还是没什么变化。大叔居然也分辨不清我和她，分不清我和那个深圳的女孩。
　　我抬手，本想回帖说那不是我。最终，还是放弃了。
　　心中在那一刻似乎有个模糊的想法，却没抓住。
　　晚上大叔发来信息，很兴奋，想和我讨论下午那没结束的话题吧。我回了信息：今天很累，我先睡了。还有，今天和你说话的不是我，是XXX，你知道，我们合用ID的。呵呵，我们很像吧？连你都没认出来。
　　短信就是这点好。明明快哭着，还是可以打出“呵呵”来，还是可以蒙蔽别人，半点脆弱不流露，所以我只写短信不接电话，看吧，谁说蜗牛壳其实并不结实的吖。
　　大叔没了回应，不知道是因为我不是和他曾经讨论话题的人，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我希望是后者。
　　突然想起我们在丽江时我曾说过的话——“终于让我偷袭成功了吖。”——只是现在要换成——“终于让我舒服了吖。”——没理由别人那么开心着而我要一个人郁闷的。
　　然而这样真的算“报复”成功了么？我不问自己反问天。
　　那之后，我以工作不适应和忙碌为名更少去坛子里了，然因为大家都用手机联系着，所以其实并没多大区别吧。只是，大叔似乎也少去了。
　　突然有一天，深圳的那个女孩打来电话，起初只是闲聊，但是我等待着，我知道她有话要和我说，因为我知她如同知我自己一般。
　　果然，废话了半个小时之后，她突然问我，“你喜欢大叔，对吗？”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因为我们总是喜欢同样的东西，她这样问，不仅仅是询问我的心意，也是在告诉我一个事实：她也喜欢大叔。
　　我笑了，笑的很空洞，“又撞车了么？我们真该去测下ＤＮＡ，我怀疑你是我失散多年的胞妹呢，没道理事事都这么默契吧，尤其我们还相隔千山万水。”
　　她哼了一声，算是应了我的场，便继续她的话题，“我准备辞职去北京，我要去找大叔，已经在那边找好了工作了，你呢？”
　　工作都找好了？那么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我在上海，不离开。”
　　于是没有废话的，我们挂了电话，并不是愤怒或者冷淡的挂掉，而是很平静理智的。
　　这事很快全字幕组的人都知道了，私下的，谁也没有公开说过。老实说，我有一种满狼狈的感觉，似乎自己总是笼罩在别人同情的目光下的。但是，我并没有因此离开，毕竟生活中爱情并不是全部，我们常常拥有许多更天长地久的感情，有很多个让我们更加留恋的人，这许多的人叠在一起，在心的天平上，总还抵的过一个男人的重量吧。
　　我知道，对于大叔的一切就到此为止了。其实对于他来说，是她还是我，也许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如果他看上的是我的内在，那么，他便会喜欢她。
　　她到北京，据说是住在大叔那，因为人生地不熟，只能先找个朋友落脚，这理由很实在。
　　那天下班我破天荒买了一瓶超级贵的红酒，用去了我半个月的工资，倒了半杯出来却一直看着，猩红的颜色染了我的眼，我在等待着。
　　果然，半夜一点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知道是谁。上面写着：他抱了我。
　　我把手机关掉，要等的已经等到了，清醒着也没有用，于是我吹掉了整瓶红酒，拾起一件厚重的衣服披在身上，挡住秋季夜晚由外往内的寒冷，却挡不住由内往外的麻木。

　　12月了，已进入深冬。虽然我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可是上海的冬天一直是让我难以忍受的，总是那么阴冷阴冷的，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怀念起在北方念大学的时候，冬天总是那么暖洋洋的，每天晚上盖着柔软干爽的被子在有暖气包围的温暖的小房间里进入梦乡，在此时想起来，真是一种幸福的奢侈，好像我曾经梦想的猪一样的生活。
　　因为怀念，我申请出差，期限两个月，去哈尔滨，很北很北的地方。因为据说那里很美，冬天的雪很纯洁，人也本性纯良，东北人。
　　我只带了公司为业务配备的笔记本，不能上网的那种，没有带我自己的，因为我不再需要上网，网络已经离我太遥远了。
　　怎么？说我言不由衷，还是为男人放弃掉了其他？笑，别人怎样想都好，我只是掌握了自己的生活而已，我不去因为我不想，没人能强迫我，各么做个任性的女人真的很爽，我不再需要去在意别人，生活除了工作就是享受，这叫小资吧？
　　想要保持安静和平和，我换掉了手机号码，停掉了我那个小单身公寓的座机，只把新号码告诉同事和爸爸妈妈，连同学都没说，反正他们可以找去我爸爸那里，我跑不了的。只是，突然不想被人轻易的打扰，如果不是工作需要，我一定不会再用手机。
　　我住在单位为我预定的宾馆里，在这个属于北方的季节里，哈尔滨的宾馆是很不容易找的。
　　有工作的时候就忙的昏天黑地，几夜几夜的不睡觉，不出门。没有工作的时候就白天睡觉，晚上看冰灯，然后再睡觉。呵，我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睡觉了。
　　也没关系，反正六十天才只过去一半，我还有时间去了解这个城市，不差睡觉的，而且来这样的地方，不去充分享受睡眠，那不是对不起我来的本意吗？
　　这一日，我正准备来个舒服的下午眠，就被电话“侵犯”了。
　　“谭小姐吗？我是XX公司的财务经理，下午有时间吗？我们想请您吃个饭。”
　　“吃饭？”北方人总是把吃饭搞的很隆重，其实饭桌上重场戏是酒而不是饭。
　　“是啊是啊，这段时间多亏了您帮忙，不然我们……，哈哈。现在事情告一段落了，我们财务部仅代表公司好好款待一下谭小姐啊，来了这么久光工作了，都没四处走走。”
　　“没有关系啊，这是我的工作。”反正你们也给我钱的吖，我很乐意嘛。
　　“不不不，请谭小姐一定要赏光。以后麻烦您的地方可能还多呢，我们还有合作机会嘛，就当交个朋友吧。”
　　看来这个下午是不可能安静了，我夹着电话稍稍拉开窗帘，外面一片昏暗，看起来即将有一场大雪到来。哀哀，罢了，不想再听唠叨，我从了。和那人约定了时间，我惋惜的看了一眼布置好的一切，多么令人忍不住驻足的良好睡眠环境啊，光是看了就想直接昏倒。
　　然而，我毕竟是为生活奔波的女人，这点上，是任性不得的。
　　走出宾馆时，我再度看了看天空，乌云的夹缝中居然有阳光斜斜的射出，虽然单薄，却灿烂的让人感恩。
　　不出我所料的，是一场盛大的餐饭（那时间实在让我分不清是中饭还是晚饭），几乎一个部门的人都来了，男男女女，而且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其实我是颇喜欢和东北人相处的，有种亲切感。他们天生的豪爽和昂扬的笑声，总会感染得你也觉得这世界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有欢笑最重要，只有开心最真实。
　　因此虽然我之前出来的百般不愿意，却还是玩的很开心。他们教我学最本地的东北话，我咿咿呀呀的用浓重的南方口音念出来，却逗笑了一屋子人，也包括我自己。我知道他们的笑声毫无恶意，仅仅是觉得好玩而已，于是我也跟着笑。
　　酒桌上大家要轮着敬酒，叫“打圈”，不管你找什么理由，反正是要每个人都敬到就是了，于是觥筹交错之间，许多可笑的话便产生了，最后渐渐演变成恶搞一般，没逗大家笑的理由便要再罚酒。
　　好在我是对酒精过敏的人，不必这样牛饮一般的被灌。
　　其实我最初说的时候他们也不信，硬说我是不干脆，不愿意和大家喝酒，我也没说什么，学他们一仰脖也灌掉了一小杯啤酒，然后不到三分钟便昏迷了，楞是在床上躺了三天。那次之后，再没有敢叫我喝酒了。
　　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那劲也满像东北人的。
　　这酒席从三点一直吃到七点，直到大家的肚子都已经装不下任何东西了还不肯离去。
　　我是贪睡的人，少了一觉又没有工作做时总是频频打瞌睡。最后实在体力不支，我便起身告辞。大概由于多少也共事了一个月，并且我也不是他们的下属，于是没什么阻碍的便离开了。
　　一个人晃悠悠的下了计程车，周身沾的酒气还让司机当我喝醉的人呢，不停的像我提供解酒的偏方。我因他的善意笑着没有辩解，其实我是困倦的。在下车的时候我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了看天，惊讶的发现满天明亮的星星。走时所见的乌云密布早已不知在何时消失的无踪影了。真是奇怪的天气，如果我的心也能这样简单的明亮就好了。
　　至电梯口，迷糊的我一个踉跄几乎没站住，本能的伸出手抓住正在电梯旁边的一个人来支撑自己。
　　“不好意思，谢谢你。”我连忙道歉。
　　对方没有说话。
　　我没理，反正我道歉过了，横竖这也不是我的过错。
　　绕过他我准备离开，不料手臂却被抓住了。
　　我抬头，惊愕的望向一双熟悉的眼睛。
　　是……是大叔！如梦境一般站在我眼前。他的眼睛还是那样清澈，却不轻松。是真实的人么？
　　“你去哪里了？去了那么久？我一直在等你。啊，你还喝酒？还喝醉了？你明明对酒精过敏的，为什么还喝酒？告诉过你要拒绝的！而且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在这里，你居然敢喝酒，万一出事了哪有人管你，你到底有没有戒心，有没有防备心啊？喂，喂，女人，你有没有听见我的话，你干吗？”
　　我不理那一声盖过一声的怒吼，慢慢扑靠在他的胸前。
　　啊，是热的。啊，心在跳。
　　那么，他是真实的了？他真的是大叔？是那个大叔？
　　我用力的呼吸，贪婪的享受那熟悉的味道。
　　真的是他呵，我用了几乎一个辈子的思念去拼命想念的男人。如今，真实的站在我面前。
　　我紧紧的抱住他，不言语。片刻，他也安静下来了，回抱着我，用力的。
　　“那么，你来做什么？”当我觉得足够的时候，当我觉得我可以面对的时候，我退出了他的怀抱，很漠然的看着他。
　　如果他说发现是想念我的，是只爱我的，和她在一起不过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话，我就给他一嘴巴。
　　各么这样一个容易向欲望屈服的男人也不再值得我追忆了。
　　“你明白的，我想你，所以来找你。”
　　我评估着，这样该不该打呢？他好像只说了一半吖~~~。
　　正念着，大叔又抱住了我。“为什么忽然失去了踪影？为什么不和我联系？为什么换了号码也不告诉我？为什么把电话停掉了不让我知道？为什么心里有话不和我说？为什么你知道真相不肯告诉我？为什么只要我一个背负着背叛别人的罪恶？为什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一下子抹杀我对你的好？为什么……”
　　我发觉他有滔滔不绝下去的欲望。为了不让自己被成堆的“为什么”轰炸死，我赶紧阻止了他，“我以为，只有女人才会那么爱问为什么？什么时候做了转性也不通知我吖，我会去慰问你的，哎哟。”
　　这个小气的男人，居然因为我“轻微”的奚落而揍我！！！！！
　　（事实上，他只是拍了下我的脑袋）
　　“不管我说的‘为什么’有多多，你都要回答我！”他稍稍放开我，直视着我。
　　我别过头去，倔强的不肯说话，也不肯看他。
　　许久，他叹了一口长气，说，“知道吗？她并不像你，你们并不一样。”
　　我震了一下，感觉心中有什么正在裂开，感觉有什么正开始呼吸。
　　“喜欢的东西一样，并不代表人一样，对吗？她是个爱好自由的女孩，也追求自我。你表面上看起来也是这样，其实你心里有很重的枷锁，你并没有你的外表给人的那种洒脱，笑在外面，藏在心里，我知道你很多事都很在意，包括那个女生。因为你在意她，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退让，可是，你不该把我也退让了出去。而且，还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
　　“你抱了她。”我打断他。
　　“什么？”他陡然呆楞。
　　“你抱了她，她说你抱了她。”
　　“她胡说，”他突然怪叫起来，声音被捏住一样。我哀怨的看了他一眼。不要这么叫吧，很伤神经诶。“是她说没地方去要我住那的，而且她说你是知道的。是她大半夜在我睡着的时候跑来找我好不好，不过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我没把那事往外说。我不知道她会那么对你讲。我想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的，如果我想对女孩子怎样的话，在丽江的时候就不会放过我喜欢的人的。男人也是有感情洁癖的，我并不是谁都可以。”
　　在刹那间，我理解了她的做法。如果是我，也会选择这种方式来“报复”吧，这种无伤大雅，却是最要命的做法。
　　于是在重新见到他以后，我头一次认真的看着他。
　　不过你知道，有时候一个人的信任已经被伤害了以后，再要相信是件很难的事。
　　“但是，即使你说我们并不一样，可是你也分不清我和她。”我仍然记得那个帖子。
　　他赧然的低下头，“这个我只能说对不起。我以为会那样叫我的只有你。而且你知道网络这个东西，其实是很能蒙蔽人的，只要用上一样的说话习惯，只要是有一点点的相象，就很难让人发觉真伪。当你告诉我认错人了以后，我就很少去了。我不想让你因此伤心。”
　　“然后你也对我很冷淡，总是想起我来了就找我，忙的时候连信息都不回。”我想把所有的怨恨都吐出来。
　　“我哪有一时一刻没想你了？”他看上去很委屈的样子，“其实从丽江离开的时候，我就准备将来辞职要去上海找你的，我没告诉你只是想给你惊喜嘛。可哪知道我们公司不放人，我付违约金给他们都不行。后来没办法，我走的心已经定了，就和公司达成协议，我帮他们完成一定数量的业绩，然后他们就要放我走。为了能缩短时间，我当然要拼命干了，所以才会那么忙嘛。你又在胡乱想什么了？”
　　“那么，那么……”我仍在挣扎。他还有什么让我不满意的了呢？我记得是很多嘛，不然积怨怎会那么深！可是在这一刻，我居然再想不起来了，无数个倔强在他的眼中全化做了软弱，声音越来越没有力气，听起来不像是指责，倒像是嗔怒。
　　“我已经在上海找到工作了，兴冲冲的跑去找你，结果你单位的人说你出差了，我等了快一个月，天天往你的公司打电话都说你没回来，我等不下去了，我觉得如果我不赶紧来找你，就再也找不回你了。”他拉起我的手，把一个小巧的礼盒放在我手中，“我们回上海吧。”
　　“好。”我没有犹豫的回答他。“但是，你要先让我睡觉。”说完，我便失去知觉一样放心的倒在他身上。我要把这几个月来的郁闷睡掉，然后，永远的快乐。

　　像那突然变亮的星空一样，我的世界，骤然放光。

引用

小火菊@2004-10-22 23:58

本来是想分节发的，因为太长，不想没人看，故事写出来不管好坏总是希望有人认真看的。

可是，我还是放弃了，还是一并发了，为了圆自己心中那个角吧

引用

一条虾@2004-10-23 00:05

嗯……突如其来的爱情故事……:D

引用

小火菊@2004-10-23 00:19

虾子有认真看咩？没有就让我煮了吧，反正我饿了。

引用

一条虾@2004-10-23 00:22

对偶这种第一个认真回帖的人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太恶劣了……

不就是突如其来的爱情故事么……

相遇……相识……相爱……然后就是风波……误会……最后误会解除……彩虹出现……大团圆啊……: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