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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看狗狗和杀杀的爸爸的爱情故事啊。。

applyang@2003-08-08 20:29

不知道杀杀的妈妈是什么妖怪啊~也是狗狗吗??
。。。漫画中都没提起过啊~~
引用

firego@2003-08-08 21:12

这个嘛,其实不出来好点吧。有些东西就是在一种朦胧中让你看下去才好嘛。
引用

雪拉比@2003-08-08 21:25

因为不是主角的妈妈嘛,自然不会说。
要是真的要说,我想应该是一位对杀不太好,而且喜欢扮成人类(为了杀殿的父亲)的女妖怪~~
引用

莫颍@2003-08-08 22:46

偶觉得杀杀的妈妈应该粉可怜滴,因为老公爱上别的女人而且还是人类又而且还有了一个孩子………………
引用

vincentdrew@2003-08-08 22:46

引用
最初由 雪拉比 发布
因为不是主角的妈妈嘛,自然不会说。
要是真的要说,我想应该是一位对杀不太好,而且喜欢扮成人类(为了杀殿的父亲)的女妖怪~~

汗,杀杀的母亲这样
引用

huangboe@2003-08-09 06:25

引用
最初由 莫颍 发布
偶觉得杀杀的妈妈应该粉可怜滴,因为老公爱上别的女人而且还是人类又而且还有了一个孩子………………


也可能在当时的环境下还不是一夫一妻制。
引用

applyang@2003-08-09 09:59

可能杀杀的妈妈和他爸爸是指腹为婚~~哈哈!偶乱想D~~
引用

莫颍@2003-08-09 15:10

可是狗都是一胎好几个的呀~~~这怎么指呢???
引用

ikarigendou@2003-08-09 17:32

会不会好玄马和乱马他妈那样呢?呵呵
引用

bluelight@2003-08-09 23:06

引用
最初由 雪拉比 发布
因为不是主角的妈妈嘛,自然不会说。
要是真的要说,我想应该是一位对杀不太好,而且喜欢扮成人类(为了杀殿的父亲)的女妖怪~~

我觉得也是只狗妖怪
要不然杀杀就不以血统高贵了
不至于会对杀杀不好的
引用

mitchvicky@2003-08-09 23:19

杀杀的母亲应该也是一只很强的狗妖怪,否则就不会说杀生丸出身高贵
引用

kittytianmei@2003-08-09 23:46

在剧场版3中应该会说吧,里面有提到火鼠皮的由来,好期待啊
引用

amethyst0210@2003-08-10 00:12

偶在网上看到一篇杀杀妈妈的同人,是一个叫poppy的写得,偶觉得写得粉好的,转贴到这里不会犯法吧!挺长的……别打偶

镜(杀杀妈妈同人)
天转凉了,她的生命又进入了另一个秋天。之后又会是冬天,然后再一轮的春夏秋冬。时间流逝,快得以致她常常记不起自己在这个世上到底活了几个年头。身为一个妖怪,拥有几百年的寿命,本应珍惜的东西因为存在的太过短暂而变得不再重要,刻骨铭心的回忆随着季节的更替也渐渐淡去不留痕迹。
她生命的开始,本是平淡无奇的,但由于她的父母是亲兄妹的这一层关系,就变得令人尴尬不已。事实上,妖怪的世界里没有人类社会里那诸多的论理道德,近亲通婚算不上是天大的丑事,然而妖怪们都知道,血缘相近通婚的结果是后代的孱弱。那么她的出生至少并不是被给予希望的,但是她的出生又的的确确是事出有因精心策划的结果:她的家族需要纯血的妖怪来维持血统里的力量。这听上去矛盾得有些可笑,可她就是出生了,再去追究其中对错是毫无意义的。自然界的万物本就是自相矛盾的。
于是,自她存在的那一刻起,我便毫无道理的存在了。我们相陪伴着长大,我陪着她由小女孩蜕变为少女,陪着她嫁作人妇。我们总是彼此了解的,虽然我们并不时常说话,但我们总能知道对方的想法。我们只拥有彼此,至少对于我是这样的。
她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时还只是一个孩子。她靠窗坐着,瘦小的身子努力地维持着端正跪坐的姿势。
她悠悠地说道:“今天我听到长老们的谈话了,原来我是纯血的妖怪呢。”
我平静地回应:“其实你自己早就知道了吧?”
她微微怔了一下,神情又转为清朗:“我只是觉得自己与别人不一样。他们从不告诉我父母是什么样的,也从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只能呆在这里不能出去,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我好奇地问道:“难道你不觉得不平吗?”
她淡淡地笑了笑,她的笑总是很难察觉的,因为没人教她笑过,也没人对她笑过。只有我知道她是笑了。
“我已经习惯了。”她说。
因此就没有感觉了。
她无力地垮了下来,不再忍受那难过的坐姿,转而慵懒地倚在窗口。窗外是族内其他小孩嬉闹追逐的身影。我猛然意识到,其实我眼前这早熟的女孩与窗外那些孩童应是差不多大。我望向她,她的脸向着窗外,看不见表情。
她静默,我也静默。
突然她回过头,双目晶亮有神:“你知道吗,今天我第一次走到山谷外面。”
这个女孩总是能给人惊奇,似乎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她竟做了这么多出人意表的事情。
“山谷外面的世界真大,山连着山,看不到尽头。有很多动物,我还遇到了一个妖怪。”她滔滔不绝地自顾自说着,“看上去比我大一点,也是犬妖。”
“或许是族里的小孩吧?”我插话。
“不知道,过去从没见过。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我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想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今天的她真是有点怪异,我试探地问道:“你是厌倦了现在这种生活了吧?”由她异常的兴奋,我想到了某种可能。
“我要离开这里。”她并没有回答我,却平静而坚定地说出这句话。
她不再言语了。不爱说话的她,今天对我说了那么多,已是极限了。
于是这一天,她逃离了这个她长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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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姬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妖怪。她的一头银发如缎似锦,一双金瞳摄人心魄。她额上的紫色弯月足以证明她的高贵血统和强大力量——虽然没有一个妖怪亲眼见识到雪姬的毒爪和妖力,雪姬冰冷的目光以及目光之后让人难以捉摸的心思让妖怪们深信--她即使不是最强的也绝对是最可怕的。
这种迷信其实并非毫无根据。
数年前雪姬不留痕迹地从族里失踪,数年后又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族人面前,一袭红衣如同鬼魅,美艳得令人胆战心惊。她的数十年的行踪成谜,族人本以为那个瘦小而沉默的小女孩早已命丧黄泉尸骨无存,而她的归来至少证明了一点:她强得足以以一己之力在这乱世生存下来--在弱肉强食的妖怪的世界里,这足够让人惧怕了。
可她又为什么要回来呢?她回来了,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几天后,她的族人终于明白了她到底在等待什么。
一个强大的异族犬妖只身侵入了。每一个妖怪的发迹都是从杀戮开始的,他也不例外。抱着成为最强者的理想,他挥动着力爪踏着鲜血走在他的征程上。他不是冷酷无情,只是单纯地渴望强大而已,对于一个妖怪来说,这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他杀敌无数,但这并不阻碍他拥有常人的感情。在每一场战斗过后,他时常渴望有谁能抚慰他作痛的伤口,与他分享胜利的喜悦以及失败的伤痛。他渐渐地不再满足于战斗的单纯快感里。谁教英雄的道路从来都是寂寞得让人不堪忍受。
战场上,他的力量勿庸置疑,一面倒的局势再次证明他是无敌的。族内的好手纷纷倒下,他的妖力征服了所有人。
突然他从空气中嗅出了不寻常的气味,抬眼望去他见到了雪姬。
他细细地打量着雪姬。与这杀戮的战场不相称的绝美女子,站在和血腥的景象更不相称的恬静到引人昏昏欲睡的夕阳里,神态平静的注视着他。她身后的落日映衬着她的红衣她的金瞳她的银发,像一幅美丽的图画。刹那间,他忘了自己的所在,只觉回到了童年,他在山间无意撞见了等待情人到来的美丽女子,女子见到他,对他报以和善的微笑,如春风拂面。
雪姬也打量着他。这个男子的样貌并不俊美,他的五官却透露着霸气。他挺拔的身躯上溅满了斑驳血迹但不显得落魄。这是一个天生的王者。此刻他正注视着她,用一种她熟悉的奇怪目光,这种目光她在童年时曾在某一个偶遇的小妖的眼里见到,之后在很多人类男子眼里以及无数雄性妖怪的眼里见到。雌性的本能告诉她,这代表着某种不可知的欲望,可能是膜拜或是占有,一种可以利用的神奇力量。
雪姬开口了。她说,你果然是传闻中最强的妖怪,今天我终于亲眼见到了。你知道吗?我在这里等了你好几天。
他诧异地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雪姬没有回答,又说,身为一个强者并不轻松吧?独自战斗很孤单吧?
他吃了一惊,并不作声。
雪姬的双目在夕阳下闪着奇异的光芒。她说,独自战斗赢了又如何呢?胜了,离开了,不会有谁记住你。
他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升起了一种陌生的欲望。他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雪姬缓缓地环顾着四周,触目所及是受伤垂死的族人。她收回目光,直视着他说,你可以成为新的族长,带领他们实现你的梦想。
他久久注视着她,片刻,他说,那也是你的理想吗?
风乱了雪姬的银发,她的表情变的迷离而不真切。
他又说,你愿意陪在我的身边吗?
雪姬拨开了眼前的头发。他觉得自己听到了她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
他觉得自己仿佛经过了一生一世的时光。从此他的征程不再孤单,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突然展现在他的面前,那种无法想象的曼妙色彩如幻似真,充满了他的眼界和他的心灵。
她觉得自己的某一部分随着那个字驶离了自己。仿佛站立在水边,任由自己珍惜的东西在水中越漂越远,看着它渐渐沉没。她未来的生活在远处,越看越不真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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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星空下,某个山坡上,她终于又对我说话了。她长大了不少,外表显出了令人心动的成熟女子的特质。不变的仍是那双眼睛,冰冷而虚无。
她说:“我就要回去了。”
夜风很凉,她瑟缩了一下,将外衣拉拉紧,为自己覆上厚厚的毛皮——那是她在某次战斗后得到的战利品。
我问:“为什么要回去呢?你不喜欢那个地方,不是吗?”这又是一个注定不会有回答的疑问。她从不做她认为对她毫无意义的事,她只做她认定的事。
她带着倦意闭上了眼睛。“外面的世界不过如此。”她不着边际地说道。
这些年来,她经历了很多事。刚逃出谷时,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妖怪。以她的年纪来讲,她已经够成熟的了,却依然没有成熟到足以应付一切——而这个年纪的妖怪是最易夭折的。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她很聪明,所以她学习的很快。她明白,外表弱小的她必须获得力量来保护自己,不然就只有被撕碎的份。她必须展示出她的力量,令人畏惧是最好的自我保护方式。她做到了,所以她活下来。
她也是在出谷之后,才认识到了人类这种生物。
妖怪们看不起人类,因为人类太过软弱,甚至不配当作对手,只是猎物或是饭后余兴节目。人类厌恶妖怪,因为妖怪强大得跳脱了生命的法则并超出了人类能够控制的范围;对于人类,妖怪的世界是未知也是不可知的,所以他们更惧怕妖怪--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宁可相信世界上并不存在妖怪这种东西。然而,事情并不总是在固定轨道上运行的,异数永远存在——不然也不会有半妖这种尴尬的存在了。
“是啊,妖怪也好,人类也好,没有一样是你所感兴趣的。他们让你很失望吧?”我对她的话,下了这番注解。
“无论是妖怪或人类都抱着自己所坚信的真理而活,即使那是错的也无所谓,因为如果不找一样东西紧紧抓着,他们根本就活不下去。真是可悲。”她的声音里流露出了鲜有的情绪,却不是不屑,“其实他们抓住的无所谓对错,只是真理的一部分。如果把那些东西拼凑起来,也许就是真理的全部了。”
“然而获得全部的真理,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反问。
“的确没有意义。完全的真理只有神才须要知道。”她睁开双眼,月色下瞳色不见柔和,“所以作为一个妖怪只要生存下去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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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姬嫁给了他之后,他成了一族之长。这并不困难,妖怪们只承认强者。而她成了这个家族的当家主母。他们生活的前几年,他忙着四处征战建立自己的权威,而雪姬继续着自己的生活,就好像她从没有离开过这里一样。雪姬似乎对于族内的事务漠不关心,他曾数次暗示过他不在时雪姬可以代为掌管一切,毕竟他是个尊重妻子的妖怪,而雪姬每次的无动于衷终于使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跟族人相处久了,他自然了解了一些雪姬的过往,零零碎碎的令人疑惑。
雪姬不是一个不称职的妻子,相反她做得很好。每次他征战归来,她总是与族人一起迎接他;她虽然不会对他嘘寒问暖,但依然完美地安排着他的生活起居。当他向他谈起自己的战斗经历,她也会很安静很耐心地倾听。在最初的日子里,他为此感到满足。时间久了,他变得不满足了--她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不食人间烟火。每当他试图探询她的时候,雪姬的从容应变和洞察的眼神,让他又不由得放弃这徒劳的尝试。
随着时光的推移,他越来越发现雪姬骨子里的冷漠。他不由得迷惑,那个站在夕阳里,诱惑他留下的红衣女子是否仅出自于他的幻觉?刚开始,他以为她只是天性如此,不过是不爱说话不爱笑而已。然后,渐渐的,他发觉,雪姬不只是性格冷淡,倒更像是对周遭的一切完全不感兴趣。面对雪姬,他心里深藏着一个疑问:是否自己仅仅是被她利用了呢?他想的越多,疑问也跟着越多。
那一天,如同往常一样,他远征归来。这一次雪姬并没有和族人一起迎接他,他觉得有些异样。分发完战利品,安顿了族人后,他来到了他和雪姬的住处。他老远就看到倚门而立的雪姬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她仍穿着红衣,如同他们初见的那天一样。
他一冲动走上前去,突兀地问了句,为什么?
雪姬没料到他第一句话会是前言不搭后语的质问,也问,什么为什么?
他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改口,没什么,只是奇怪为什么刚才没见到你?
他觉得她似乎难以察觉地笑了一下。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你并不善于隐藏心思,有什么就说吧。她语气平和。
为什么她就不会尴尬,不会惊慌?看着她那张无懈可击的丽颜,他不知哪里来了股怨气。可他依然维持着他的冷静,为什么当初要我留下,为什么又要嫁给我?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说,那不是你的愿望吗?
他有些咬牙切齿,是你诱惑了我。
你希望我是为了什么而留下你呢?为了族人,为了你吗?她平静地反问。
你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自己,你利用了我。他突然想通了,一针见血地说。
她微笑了。我是妖怪,不为自己活,难道为了别人而活吗?你有什么不满足呢?这一切不是你所要的吗?你渴望成为最强,我只是达成你的愿望而已。
他觉得有点悲哀,说,我以为你至少会为了我们的幸福而活,你至少会真心待我。
你的幸福是成为最强者,我的幸福是活着,你不应该要求太多的。她说。
听到她说的话,他感到心痛,转身欲走。她叫住他,说,我怀孕了,不久会离开这里。我会找个地方把孩子生下来。
他停住了脚步,回头,说,这段时间我会保护你的。
不必了。不用担心,孩子生下来就是你的了。我只不过离开一段时间。你最好不要拦我,如果我想要走的话,没有人能阻止我,他们应该告诉你了吧。末了,她加上一句。
他咬了咬牙,头也不回地走开了。他了解到一个事实:原来他所以为到来的平和生活,一直如镜花水月,看似真切实则遥不可及。他的身边虽然多了伙伴,他的心依然孤独,他的生活里还是只有征战。
从此之后,他和她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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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更美了。也许是快要当母亲的缘故,她略显丰腴的身材丝毫无损她的形象,反而增添了她的美感。
她就要离开了,态度决然。她这一离开不知还会不会回来。我看着她,朦胧的烛光使她的脸显得前所未有的柔和,此时的她看上去那么柔弱无助,她本可以向其他雌性一样接受丈夫的保护。我是知道她的,她不想给任何人任何机会看到她的真形。犬妖生产前会恢复真形,所以通常会自觅一个清静的所在,独自待产。暴露真形有时是非常危险的,因此雌性待产时,雄性往往会守护其旁,前提是当时他还活着。
“其实你根本就不用回来,也不用嫁给他。”我说。
“不回来,不嫁给他,又能怎么样呢?我早就厌倦了,无论在哪里,我都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她为自己辩驳。她的神色有一点疲惫,双眼颇为黯淡。原来她是累了。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纯血是妖怪们觊觎的对象,嫁给他,确实可以为你挡掉不少麻烦。”我安慰她。
“我只是不喜欢战斗。每次战斗的结果都一样,肮脏。”她吹熄了蜡烛,平躺下身子。黑暗中我看不见她的脸,只听见她不带任何色彩的声音。“所以我利用了他。”
谈到她的丈夫,她的话多了。“他应该明白的,成为最强者就必须做出牺牲,必须学会放弃。可是他竟然想得到他根本得不到的东西。我本以为他早就觉悟了,现在才发觉,原来他也有软弱的欲望。”
“他跟你不同,”我说,“他有感情,所以就有欲望。”
她的声音说:“是有欲望,所以就有感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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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姬果真又消失了。她再次归来时,带回来一个幼儿,她为孩子取名为杀生丸。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神色复杂,心想:这孩子长得还真像雪姬,身上没有一点他的影子,就连看人的目光也如出一辙。杀生丸终究是他的儿子,他怜惜地伸出手想要抚摸孩子一下,杀生丸却一脸戒备机警地避开了。
雪姬对杀生丸说,这是你的父亲,最强的妖怪。
听到最强两个字,杀生丸的表情立刻变了,他打量着自己的父亲许久,最终开口说,父亲大人。
雪姬对他说,从今以后,杀生丸就是你的了。
果真从那以后雪姬不再负起教养杀生丸的责任了。
杀生丸一天天地长大。雪姬似乎并不费心当一个好母亲,在她看来,现在的杀生丸已不需要母亲了,可以独立了。如同她自己,没有父母亲依然成长。所幸的是,杀生丸并不粘着雪姬,这个孩子自懂事以后就是一脸冷然的样子。看到雪姬,他会礼貌地行礼,叫声母亲大人。雪姬会点一点头,然后温和地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这对母子之间并不亲近。
不久之后,杀生丸开始练武。雪姬在一旁看着。杀生丸很有天赋——他的母亲是纯血,父亲是犬妖王,他当然是得天独厚的——他没练几天就显示出过人的技巧和力量。
雪姬看了数天之后,某天她中途叫住杀生丸,她对杀生丸说,你知道你父亲的地位是如何得来的吗?是靠力量。真正的力量不是给予的,而是争取来的。
自此雪姬再也没来看过杀生丸练武。杀生丸练得更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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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她:“那不是你的孩子吗?为何不疼爱他一点呢?”
她正背着光梳理着长发,动作极其缓慢,好像永远都不会结束似的。她说:“你看了我这么多年,还不了解我吗?”
我会意,“是啊。杀生丸不属于你,他是你丈夫的儿子。”
她放下梳子,任由长发散落,眼睛飘向了远方。
“这个孩子一出生就与我不亲近,与其他人也是。不过,他好像很在意他的父亲,虽然旁人看不出来,可我毕竟生下了他,我是知道的。”她的语气极为自然,不带任何感伤。
“杀生丸和你小时候倒真有点像。”我提醒她,并非出于好意。
她笑了笑,“杀生丸注定要成为他父亲那样的妖怪,为了做最强者,一辈子在争斗和杀戮中度过。像我又如何呢?他终究不会成为我。”
所以便不寄予爱和期望了。
“他的未来对我已经没有悬念。我还能期望什么呢?”她坦然地看着我。我试图在她的双眼里找到什么,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我失笑:“无情的女人!”
她也笑:“是无情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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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照常进行着,太阳照样升起。
雪姬更少出门了。不过在固定的日子,她总会到外面的山坡走走。这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只是一种习惯。
雪姬和她丈夫的关系一如从前。杀生丸出生了之后,他对她很客气,也更疏远了。而他似乎不再那么热衷于征战了。然而妖怪们为了生存,急欲获得力量,所以战争总是不停地涌现,一场战争刚刚结束,另一场战争已在地平线上升起。纵然他万般不愿意,他还是要继续,谁叫他是最强的呢?最强者最易招来攻击,因为每个家伙都想取代他。他的命运是这样谱写的,他只有这样走下去。杀生丸如今成了他的助手,面对儿子的逐渐强大并走上自己的老路,他不知是该感到高兴还是担忧。
而他的危机即将在近日到来。另一族的妖怪为了争夺生存的空间,向他的权威发出了挑战,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进犯。族人正紧张地备战:他们相信他的力量,但是他们并不相信他的力量能保护到每一个人--只有傻瓜才会把自己的生死托付在别人手上。
在这个时刻,雪姬依然故我,她照例去那山坡散步。
山谷周围的景色近百年来都不曾变过,和她幼时见到的一样。这个地方人迹罕至,大约是知道这里聚居着一群妖怪,很少有人经过。她所站的山坡可以看到很远,直到远处云雾缭绕之所。小的时候,雪姬以为那就是天边,稍大之后走过去才发觉,那里不过是又一座山,又一个山谷。世界是没有边际的。
夫人,夫人!
雪姬耳边响起一阵哀叫。今天她的身边多了一个跟班的小妖,从谷里一路跟到这里,吵吵闹闹的试图阻碍她出谷。雪姬不理睬他,他就一直跟着。
夫人,外面太危险了,您还是回去吧。邪见哀求着。一路上他就说着这一句。
雪姬冷冷地瞥了邪见一眼,说,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回去,不用跟着我。
邪见被雪姬的冷眼吓得直冒冷汗,大嚷着:邪见怎么会害怕呢?夫人若是出了事,大人怪罪下来,邪见才害怕呢。邪见不是贪生怕死之徒,邪见誓死保卫夫人的安全!
罗嗦。雪姬打断邪见的“忠心”表态。邪见当下噤声,虽然心里怕得要死,也只好硬着头皮亦步亦趋的跟着。
邪见是在某次战斗过后主动请求跟随她丈夫的战败方的某一喽罗甲。邪见算有点本事,满腹坏水,可惜他天生胆小,不够狠又不够强,所以只能依附于强者生存。雪姬的丈夫本不愿收留邪见,可雪姬向他要了这个小妖。雪姬有她的理由。
雪姬对杀生丸说,让别人忠于你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让人惧怕你,一种是让人尊敬你。无论哪一种方式都需要你变强。现在的你足够让邪见惧怕你,如果有一天他会因为尊敬你而忠于你,你才是真正的强者。
杀生丸最终留下了邪见当仆人。
此时的邪见突然一声尖叫,夫人,你看,是人类!人类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是个女人呢!
远处果然见到一个长得极美的人类女子躲在树荫底下,像是在等待着谁的到来,只是神态颇为狼狈。
雪姬顿时明了,这女子必是在等待情人,看样子是被家人赶了出来,所以不得不私奔了吧?可怜的女人,恐怕是等不到情郎了。她想。
邪见仍继续发表着高见,咦,夫人,那个人类长得和您有点像!
雪姬闻言淡淡一笑,说,她是人类,我是妖怪,怎么可能相象?
邪见从没见雪姬笑过,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当即吓得魂飞魄散。他五体投地,大声求饶,是邪见眼花了,夫人冰清玉洁,世间绝色,那卑贱的人类怎么能和夫人相提并论呢?夫人您千万不要动怒啊!……
雪姬充耳不闻。
风向变了,带来了异常的气息。
雪姬转过头盯着半挂的太阳出了一会儿神,再过几个小时就要日落了。为什么总是在这种时候……?她自言自语。她回头望了望远处的人类女子,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了。她的影子斜斜的拉得很长,在草地上,忠实地跟随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
山坡上只留着邪见仍趴在地上大声对着空气求饶。
雪姬神态自若地回到了谷中。只见族人们聚集在一起,神色凝重。
他看到了走近的雪姬,镇定的神色微变,嘴唇动了动,却欲言又止。
雪姬生平第二次仔细打量着他。他比初遇时多了一份成熟,脸上显出了岁月的沧桑,身上的伤疤添了不少,眼里也多些了什么东西——那是她不想了解的他的另一面。雪姬的目光下移至他紧握的刀,铁碎牙。不知何时,他的腰间多了这把刀。雪姬端详着这把刀,心头一片雪亮。
来了!远方传来了强烈的妖气。妖怪们感受到这妖气不可抑制地骚动起来。正闭目养神的他睁开眼,目光如炬。开始了!
他起身,正欲拔刀。沉默已久的雪姬突然开口了,那把刀,是用来保护弱者的吧。
他一愣,感到莫名其妙,决定不予理会。
雪姬冷笑,用不经意的口吻说着,就刚才,我在山谷外面见到了一个人类。她的身上沾着你的气味,如果被那些家伙发现,一定会被撕碎的吧。
他一惊,脸色转白,握着刀的手竟有些颤抖。
雪姬不由地为他和那女人感到悲哀。她说,那个女人怀孕了,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
他满脸不可置信,瞪视着眼前这个女子,他的妻子。他想说些什么,最终一言不发匆忙腾起云,消失了。
族人们不明就里,惊愕地看着他离去。
雪姬转过头对站立一边面无表情的杀生丸说,一切就交给你了。
战斗如火如荼地开始了。这次的敌人意外地强大。杀生丸虽然很强,可是他毕竟太年轻了,而敌人的数量众多,一时间很难应付。族人们纷纷倒下,而杀生丸一人还苦苦支撑着。真正的敌人却似乎还未出现。
终于为首虎妖卷着沙尘现身了。他在战场上只见到了杀生丸仍在搏杀,有些诧异,继而仰天狂笑了起来。
原来这一族只剩下你一个小鬼了。我看你的老子也差不多了,这种时候还护着个人类,看来我和大哥不用多久就会可以回合了。虎妖嚣张地口出狂言。想是这群妖怪兵分两路,这虎妖还有一个兄弟在别处战斗。
杀生丸冷哼了一声,你也要试试看才知道。
杀生丸顿出杀着,不顾身边厮缠的妖怪,向虎妖冲去。虎妖也不闪躲,只见他胸腔一鼓,张口呼啸,喷出一股妖气。这吼声震天动地,而那股妖气带动空气,如利刃般向杀生丸飞去。
杀生丸敏捷地避开攻击,伸出毒爪,向虎妖挥去。
虎妖冷笑着说,看看是我的虎爪厉害还是你的狗爪厉害。
于是两人缠斗了起来。本来以杀生丸的实力,战胜虎妖并非不可能,可是此时他已战斗多时,身边又有其他妖怪冷不防的攻击,杀生丸渐渐处于劣势。
杀生丸见缠斗无用,一飞身跳出战斗圈。虎妖见其跳开,以为他要逃走,得意大叫,要逃可没那么容易。
杀生丸脸色如冰,双目血红,浑身妖气冲天。气氛忽然变得诡异起来。杀生丸要现真形了。
此时,另一股妖气传来,杀生丸停止了变身,虎妖微愕地向妖气发散源望去。
雪姬出现在夕阳里,原来已经黄昏了。雪姬依然穿着红衣。经过时间的洗涤,她的容颜未见老去,美丽如昔,只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她的银发终于束起,不复迷眼,使得她的金瞳暴露在日光里璀璨生辉。
虎妖被雪姬出尘的姿态勾去了魂魄,竟笔直向她袭去。
雪姬慢慢地挽起衣袖,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另一只手化为爪,迅速向腕间划去。顿时一股鲜血从伤口喷出。只见血液化为一只红色巨犬,嘶吼咆哮着奔向虎妖。虎妖一惊,口吐妖力击向巨犬,却不见巨犬避闪,反而张口吞下妖力,使其形体越变越大。虎妖大骇,举爪攻击,怎知这巨犬通体如火烧一般根本难以靠近。眼见就要被吞没,虎妖鼓起全身妖力,试图作最后一搏。一切已经太迟了。瞬间,巨犬的吞下了虎妖,虎妖自身未及释放的妖力引发了一场爆炸,将自己炸得粉身碎骨。在爆炸的力量下,巨犬化为血雨,细细密密地下在战场上,淋得人满身鲜红。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剩下的妖怪失去了首领,立刻四下作鸟兽散。
结束了。雪姬低头,满目族人和敌人死伤的躯体,到处是血;不远处负伤的杀生丸吃惊地看着她,浑身浴血。雪姬看看自己,因为穿着红衣,所以血迹并不明显,但也隐隐泛着血色。她抬头看着天空,落日将天空染成红色。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竟然连天空都是红的,看来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她心想着,慢慢向后倒去。
当他杀了敌人,赶回战场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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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脸色苍白,左手手腕上严严实实地缠着一层层白布,其间血色隐约可见。退下了红衣,她罕有地换上了一套白色和服。那和服上竟然一丝花纹都没有,干净的可怕。
我曾经陪着她穿越山水林泽,浪迹天涯;我曾经陪着她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生死考验,漠然面对各种残酷的结局。从她存在的那一刻起,只有我能倾听她的心声,只有我是她交谈的对象。而此时此刻,她变得像个陌生人,难以接近。
“纯血,历代近亲交配的产物,据传言有着最接近神的力量。”她没有血色的唇机械地一张一翕,“事实上,纯血的血液就是力量。纯血只要一流血,血液就会化作各种形式攻击敌人,其形式依个人的血统纯正程度不同而不同:血统越是纯正的妖怪,力量越强。纯血不管留多少血都不会死,但是伤口却愈合得极慢且非常痛苦。没有妖怪能杀得了纯血,即使纯血本身想自杀也不行。”她的神智仿佛被抽离了她的身体,只剩那张嘴在动,如同诉说一件与她无关的琐碎小事,一场不值得为之悲喜的过眼烟云。
“正因为如此,我的族人费尽心机培育了一代又一代的纯血。由于血统太纯,纯血天生短寿,生育能力不强,且时常伴有先天不足。到了我这一代,族里就只剩我一个纯血了。纯血的生存意义就是让肉体活着可以流血,其它什么都是多余的。”她的神情近乎冷酷。
“可是谁能受得了这样活着呢?”我低声自言自语。
“没有人受得了,但是还是不得不忍受。”
气氛陷入了一种不堪一击的沉默。我不能再说什么了,有些东西一旦崩坏就再也修复不起来了,我已经听到了破碎的声音。
她的所有表情底下是冷漠,她毫不掩饰这一点,因为她的眼神从来不变。而我知道,冷漠其实也只是她的另一个面具而已,面具底下是她那颗先天不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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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战斗过后,族里的妖怪死了大半。幸存的妖怪们对于所发生的事又疑惑又惧怕,他们揣摩着或许此次战斗就是如此安排的,毕竟族长还是杀了另一个为首的妖怪,于是在他们自己刻意地淡化之下,不久,这次战斗就如同过去的任何一场战斗一样被搁置脑后。他依然是他们值得信赖的王,若是说有什么变化,就是族里多了一个处在族长庇护下的人类女子,以及他们对雪姬的惧怕又深了几分。
雪姬没有受重伤,她全身上下的伤口相加也不过是手腕上那一道口子而已,然而就是从那道既不深也不长的口子里流出了大量的鲜血,这种出血量即使对于一个妖怪也是致命的。她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这些血和那场战斗的结果又有些什么关系?没人告诉他,也没有人能说的清楚。闭上眼,他的眼前浮现出一片惊心动魄的红。雪姬躺在血泊中,面色惨白,如没有波纹的湖水,死气沉沉。她就像和这红色化成了一体,无声地等待着被黑暗吞噬。耳里充斥着垂死者的阵阵呻吟,触目所及是血肉模糊的尸体,血腥味强烈地刺激着感官。这样的景象他已习以为常,心却猛烈地抽搐起来:他竟让一个这样一个女子陷入了血腥的地狱。似乎在他有限的生命里,只有雪姬能让他失去对一切的控制。
走近雪姬的屋子,一种无力感混杂着陌生感萦绕着他的思绪。许久没有来这里看过她了,他意识到。拉开门,白衣银发女子闭着双目半躺着,似是睡着了,而下一刻,她缓慢地睁开眼睛,两抹金色漫不经心地对上了他的眼,没有惊讶,没有期盼。
“你的伤好了吧?”客套的问候,显得生疏。虽然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仍是问了。
“死不了。”她简单地回答,有些无礼。然而她就是这样的,他了解。
“谢谢。”他紧抿了一下唇,又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我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可以让你说这几个字。”她淡淡地回应。
他不理会她的冷淡,继续说着:“当时你可以杀了弥生或者任她自生自灭,以你的立场你完全有理由这么做,可是你故意了告诉我。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
她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我可并不是出于好意。那个人类的死活与我毫无关系。你应该感谢她怀孕了--我只是忽然很想知道最强的妖怪的血和软弱的人类的血可以混合产生什么样的血。拥有这种血统的半妖该如何生存呢?他会不会想尽办法要变成一个妖怪或是一个人类?在做了各种徒劳的尝试以后,得不到任何认可的他,会不会憎恨给他生命的父母或是整个世界?也许对于他,妖怪和人类都是讨厌的存在吧。”
这样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总是很冷酷--她的声音里没有嘲讽,没有怨怼,她说的是实话。他不愿与她争辩,他不年轻了,对于强烈的情绪早已厌倦了,即使面对任何各种形式的打击,他也能够一言不发地承受。所以,他仍然平静地说着:“也许事情会像你所说的那样,但是作为父亲我是绝不会允许这些事情发生的。”
“作为一个父亲,你已经伤害了杀生丸。”她提醒他,“你应该知道他很尊敬你,而重要关头你却选择了人类。他不会恨你,但是他会恨人类更会恨自己的感情。我想他总算学会了舍弃。”
他觉得痛心和不忍,却依然直视着雪姬说道:“我知道这无法避免。可是我不后悔,我不能失去弥生和我们的孩子。”
雪姬微愕,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接着明了的一笑,说:“看来你终于找到可以为你完全奉献的女子了,只可惜她是一个人类——你们的时间是不等值,所以你们的爱也不会长久——不过我想你不会在乎的。”
他惊讶地看着雪姬,如同看着陌生人。良久,他收起目光,说:“你总是这样,似乎什么都了解,又似乎什么都不了解。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怎样的女人。”
雪姬垂下眼,虚无缥缈地应了一句:“我是谁,我怎么样,明白了又如如何呢?”重又抬起眼,她说:“倒是你,是你将你的孩子们带来这个世界,带到他们命运的轨道里。然而你无法永远保护他们,这点你应该清楚。”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为他们展现一个美丽的世界,可是我所能做的只有教会他们生活的现实与残酷。”他在她面前展开一个无奈而又坦然的笑容,“不过,我会以我的方式保护我的孩子们,尽可能地让他们免受伤害。”
雪姬不以为意:“或许你能做到,不过,这世界上所有的力量都无法改变命运。不知道他们的命运里会不会出现改变他们生活的人,不过那肯定不是身为父亲的你。”
“也许你是对的。看来未来的世界只有留给他们自己了。”他有些不甘心地承认。
他说完,室内陷入一种道不清的暧昧。他们之间的迷雾渐渐散去,他觉得他已不用再费心解释什么,其实自己早已被人看透。
雪姬注视着他,忽然唐突地问了一句:“你现在很幸福?”
“幸福?”他一怔,然后沉默。他与雪姬久久地对视,妄图看穿那双金色的眼。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很平静,也许这已和幸福很接近了。”他终于说出了部分的真心话,在他没有说出的那部分里包含了太多他一生的遗憾。
接着雪姬用一种近乎怜悯的语气说:“好好把握现在吧,对于妖怪来说,幸福的存在是非常短暂的。你幸福的时间快要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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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段日子,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她变了。褪下了冰冷的外衣,她在一生中的任何时刻都从未如现在这般美丽过。她整日带着一种奇特的微笑,看着屋外的秋枫。日本枫很独特,枫叶掉下前的那一刻正是其最红的时刻。雪姬屋外的秋枫鲜红似血。不知为何,她的生命似乎总与红色脱不了干系。
“我知道,其实你讨厌红色。因为红色是血的颜色。”我说。
“如果你憎恨的东西是你生命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你只有让自己整天面对着它,直到有一天麻木了为止。这样你就不会觉得痛苦了。”她不急不许地解释。
“我也知道,一直以来,你想得到的是什么。”我又说。
“我想得到的是自由。肉体是禁锢灵魂的牢笼。为了不让自己戕害自己的肉体,我只好将自己禁锢。”她的语气依旧平淡。
“所以你回到这里,宁可当一个不自由的人。”
我继续着我的话题。“我还知道,你并不恨这个世界,你什么也不恨,什么也不爱。对于你,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或者说,对于这个世界,你希望你是不存在的。”
“然而我却存在着。”
“你不但存在着,还影响了其他人的命运。”
“不,是命运支配了我和其他人,将我们牢牢地绑在一起。”
“你为了什么而活呢?你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你是为了自由而活着。你的死亡就是你的自由。所以,你其实是为了死亡而活着。”
“我从没想到,死亡竟是如漫长的过程,对于我,死亡不是一瞬间的。我一寸一寸地、一部分一部分地死,经受了几百年,现在总算快要真正结束了。”我想我终于在她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情绪。
以一个纯血而言,她已经活得很长了。莫明地,我隐隐觉得悲哀,又奇异地暗暗地感到高兴。
“你就要离开了吧?”我问。
她沉默不语。
“如果你不存在了,那我就也不存在了。”我说。
“不,你存在是所以我存在。”她说。
有什么一直被刻意忽视的东西渐渐浮现,而我不愿意正视。
“你忘了吗?一切皆由你开始,你才是我存在的原因。”她又说。
我缓缓闭上眼,不得不承认:“我是忘了。很久以前,我就把你当作我,把我当作你。我希望你能代替我活着。”
她的眼里有着释然的笑意。“我代替不了你。你本来是我,我本来是你。无论如何,我们是一体的,我们是一个人。”
对啊,我们的世界里从来就只有一个人。我的世界里从来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对她绽开由衷的笑颜,有生以来我从未如此快乐过。我对她说:“我就要自由了,所以我不再需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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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姬再次失踪了。众人如同过去一样,有心无意地等待着她的归来。他们从不明白雪姬为什么要走,也从不明白她为什么回来,但是他们觉得,最后雪姬总是会回来的。
然后某一天,他在雪姬的房间里发现了一面破碎的镜子,看上去是被人故意砸碎的。这面镜子已非常陈旧,镜身雕镂的花饰早已磨损殆尽,镜面也模糊不清已照不出完全的人影。他知道这面镜子。无数次他驻足于雪姬屋外凝望她,见到她握着它,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静静地沉思。对着镜子里自己有点变形的残像,他恍然大悟,雪姬是不会再回来了,她终于以她独有的方式彻彻底底地离开了他的生命。
当晚他做了一个梦。
全族被灭独自幸存的少年四处流浪,他急切地渴望力量,渴望变强。然而少年流浪着,觉得有些孤单。然后在某一个淡淡的午后,他恍惚间误入了他族的领地。
待他发现时,以为自己会遭到攻击,眼前却意外地出现了一个异族小女孩。少年犹豫着是否要对这小女孩下杀手--小女孩一旦哭闹引来她的族人,他可就玩完了。低着头的小女孩感觉到了杀气,猛然抬起头看着他,脸上却毫无惊恐之意。她安静地审视着他,好像在她有限的生活体验里,还没见过这样的生物。他惊奇于小女孩美丽的金眸以及她天真与成熟交杂的气质,心中暗暗悸动,兴起了长久地与她相伴的念头,即使现在她还是个孩子。
少年露出讨好的笑容,对小女孩说,小妹妹,跟大哥哥一起离开这里,我们去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好吗?
小女孩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木然地重复着,离开这里?
小女孩的反应让少年清醒了。他在干些什么呀!少年暗骂自己糊涂,自己也不过是刚刚自保而已,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的小女孩是多大的一个累赘啊!
他尴尬地笑了起来,哄着小女孩说,大哥哥跟你开开玩笑的。这样,我们做个约定吧,待会别对大人说见过我,好吗?他心想:也许逃还来得及。
小女孩怔怔地注视着他,嘴里喃喃着重复着:离开,离开,离开……!忽然她眼睛一亮,金色的眼眸立即放出迷人光彩。他又一阵心悸。
好了,好了,我要走了,小妹妹,再见。他大步走开去,走了没几步,忍不住回头,只见小女孩依旧站定注视着他,目光清亮。
他俩久久地对望着,小女孩懵懂无知,而他做着徒劳的心理挣扎。最终他的梦想战胜了他的感情--他急急地逃离了,逃离了那对深深吸引他的金瞳。
第二天,他很早醒来,凝视着身边弥生沉睡的容颜。弥生美丽的脸与梦中小女孩的脸重合,组成了另一张他熟悉而无法面对的脸。他无限遗憾地发现,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已经与他所期待的幸福擦肩而过了,而他自己竟完完全全地忘记了。
第二年,他的第二个儿子犬夜叉出生了。弥生初为人母,充满爱怜地照顾着这个半妖的婴孩。他也第一次尝到了为人父的喜悦。生活充满了乐趣,却还是少了什么。他不可抑制地反复思考着雪姬对他说的最后那句话,看着婴儿如同纯美的黑珍珠般清澈的双眸,他有些明白了。怀着愧疚,他想:也许他的归宿也快要到来了。
雪姬,你是否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了呢?
引用

P崽@2003-08-10 00:29

这篇《镜》我觉得很经典了!
引用

冰蓝@2003-08-10 01:25

镜即使独立成文也是很耐读的文章啊、、、
尤其佩服作者写得那么长、、、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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