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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烏梅慟 12
rocson@2003-08-19 16:27
孩提時候的生活環境，隨著時間的飛逝，這當中的變化
已是全然不同，前陣子趁著十分難得的假期回到了鄉下，特
地的把這塊曾經生活過的土地好好探訪一遍，才發現現實和
回憶早已無法連貫，曾經嬉戲過的田梗小路變成了柏油馬路
，曾經滿佈布袋蓮的小河飄滿了垃圾，晒穀場成了樓房，竹
林成了鐵工廠，記憶中明明就是那樣的鮮明，然而事實上卻
又那麼的不同。
我在收割過的稻田中央就著稻草，輕輕的躺了下來，仰
望著藍天，一陣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上心頭，我慢慢的將思緒
沈溺於遙遠的追憶之中，仿彿回到那段和烏梅相伴的日子。
※ ※ ※ ※ ※ ※ ※ ※ ※ ※
「烏梅來！這邊！快過來！」在新南河中間站立著的我
，興奮的對著烏梅大叫著，這條河的並不深，河水清澈見底
，河的二旁隨處滿佈著一個個的小洞，洞裏常有著小小的螃
蟹棲息其中，這是我和烏梅最常去玩的所在，老實說現在想
起來烏梅的泳姿還真是可愛，他總是將頭抬的高高的，然後
有如走路般拼命的移動自己的腿，伴隨著搖頭晃腦的姿勢真
的十分可愛。
我和烏梅最常躲在橋面下，聽著橋上行人的腳步聲，要
不就是利用從哥哥那偷學而來的方法去捉河岸邊上的螃蟹，
然後把捉來的螃蟹用綿線綁好，緊接著將線的另一頭綁在烏
梅尾巴上，看著被烏梅拉著跑的小螃蟹玩，再不然就是將布
袋蓮壓到河水中用力擠破，看著氣泡由河水中浮起，常常這
麼一玩就是一整天，一下河中玩玩，一下岸邊逛逛，於是衣
服就這麼濕了又乾，乾了又濕，卻也不曾因為這樣而感冒。
其實對我而言，烏梅和我從來就不是主人和寵物之間的
關係，我從來沒有用繩子綁過烏梅（當然如果在玩時例外）
，我們從來就是我走到哪，烏梅就跟到哪，烏梅走到哪我就
跟到哪，或許就是這樣我們也成為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吧？
[原创]烏梅慟 13
rocson@2003-08-22 11:29
有陣子，電視上正播映著《杜賓狗》的卡通，有點笨笨
的狗，變身之後就可以飛天，打擊壞蛋！
於是，烏梅被我賦予另一個身份，一隻專門打擊犯罪的
正義超『狗』！
我趁著媽媽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的從衣櫃中找出了那條
媽媽喜愛的紅絲巾，繫在烏梅的脖子上，然後費力的把烏梅
抬到桌上，然後認真的對著烏梅說道：「烏梅飛！快！快飛
！打擊犯罪！」然而烏梅仿彿一點也不能理解我的話似的，
睜大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睛一動不動的望著我。
我輕輕的爬上了桌面上，由烏梅的身後把烏梅推向桌子
邊緣，然後對著烏梅再次說道：「飛呀！杜賓狗！」然而這
次烏梅只是微弓著前後腿，微微發抖，用他那一貫無辜的表
情，宛如向我討饒般靜靜的望著我。
看著一點也沒有起飛意願的烏梅，我心想他一定是覺得
寂寞，覺得孤獨，於是我心中頓時有了個計較，我快快的藉
著桌旁的長凳爬了下來，再去拿了條紅色的大毛巾披到了身
上，然後爬回到了桌面上。
我屈起了右臂大喊了一聲「火鳥功！！」然後揮動著右
手大大的劃了一個圓圈。然後對著烏梅說道：「我是鐵雄！
惡魔黨又出現了，杜賓狗，我們必須立刻把大壞蛋大頭目消
滅！飛吧！小飛俠！」
然後，我就雙手高舉縱身跳了出去！
緊接著－－
『乒！碰！砰』一陣亂響，我被桌旁的長凳絆倒，結結實實
的摔了個一大跤，頭撞了個大包，腿刮了個血流不止，膝蓋
撞了個瘀青，於是我開始賴在地上大哭！
而大哭的結果，我被媽媽狠狠的教了一頓，而烏梅呢？
烏梅在我的哭聲伴隨下，藉著媽媽的懷抱，重新腳踏實地，
結束了他的冒險。
[原创]烏梅慟 14
rocson@2003-08-22 11:31
現在的你有什麼期待的事物嗎？愛情？事業？名聲？還
是金錢？我們可以發現到隨著年紀的增長，我們心中的期盼
漸漸的失去了孩時的天真。
對一個小孩子來說，再沒有什麼事是比假期來臨更值得
期盼的，特別是一連放數個月的暑假。就我而言，早在前一
個暑假剛結束後就開始期盼下一個暑假的來臨！不論是誰我
想放假和上學這個簡單的選擇題，會選擇上學的大概沒有吧
？不管如何我是最期待暑假的！
每年暑假最令我開心的就是爸爸和媽媽總會帶著我和哥
哥去台北舅舅家玩，因為他們家有好多好好玩的東西，就連
電視和錄放影機都有哦！
在舅舅家庭院有著躺起來好舒服、好舒服的草皮！媽媽
曾說那叫【韓國草】，還記得我那時還問媽媽「既然那個韓
國草躺起來這麼舒服，為什麼我們田裏不乾脆改種韓國草呢
？」多麼天真的想法不是嗎？
就因為舅舅家有著許許多多在我們家完全無法看到的新
奇事物，所以每次到他們家玩時，就像是經歷一次歷險般隨
時都會有不同的新奇事物深深的剌激著我的好奇心，然而只
有一點是我深深感到美中不足的，那就是我們不能把烏梅一
起帶到台北，所以每當我們要到台北時，我就得和烏梅暫時
分開了。
從我們家要到台北唯一的方法就是先走一段約二十分鐘
的路到村裏唯一的公車站牌去搭巴士到火車站，而每當我們
要去台北時烏梅就依依不捨的陪我們一路送我們到站牌，然
後在目送我們搭車離開後再自行走路回家，我永遠記得一次
又一次烏梅靜靜坐一旁一臉落寞的神情，是不捨？還是孤單
？或是失落？我無法明瞭，我唯一知道的是如果現在的我能
看到那樣的神情，我一定會給他一個深深的擁抱，告訴他我
有多麼多麼在乎他，不過我最開心的還是由台北回到宜蘭家
中時，不論多晚我們都可以看到烏梅靜靜坐在大門外迎接著
我們的歸來，能夠在一踏進家門時就看見烏梅開心擺動著尾
巴的那種開懷模樣，那種的感覺實實在在是言語無法表達的
。
[原创]烏梅慟 15
rocson@2003-08-23 19:08
長大以後，我有多久不曾想起烏梅了呢?我曾經問過自己
這個問題，然而每當我仔細深思時，曾經是我最自誇的記憶
力，卻總會在這時候不爭氣的當機，我唯一能確信的是我有
多久沒抬頭看過天空，就有多久沒想起烏梅了。
然而，又是何時我重新思念起烏梅呢？關於這個問題，
我也曾經思索良久，直到最近我才明白，因為我前一段日子
的空虛和
失意，我拼命的尋求一個可以讓我心靈憑藉的寄託，於是那
段曾經被封印的思緒剎那間波濤洶湧般重新佔據了我的心靈
。
因為他是在我生命中最珍貴的第一個朋友，更是我曾經
所有的心靈寄託，他所陪我走過的是那段幾乎被孤立的日子
，這段日子以來，每當憶起和烏梅相處的點點滴滴，心中總
是百感交集，一點甜蜜、一點溫馨、一點莞爾、一點傷懷、
一點悔意以及恨意，甜蜜的是有烏梅相伴的回憶，溫馨的是
烏梅的善解人意，莞爾的是小孩和狗的天真思緒，傷懷的是
逝去的光陰，悔的是未曾好好的善待，恨的是自己懂事的太
遲。
這世間的事就是這樣，一旦錯過了，就再也無法回頭，
也就因為時間無法倒流，所以無論事後再如何進行補救，遺
憾永遠都會是遺憾。
雖然小孩子是比較純真，而不會有太多的心機，所以往
往可以交到知心的朋友，然而卻也因為這樣，所以常在不經
思考的情形下得罪了好朋友，更何況是烏梅這個從來就沒對
我提出任何怨言的朋友呢？
其實我一直認為朋友易得，而知心朋友難求，或許是因
為無論再怎麼隨和的人，也都或多或少的存在著絲毫利害關
係的考量，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對人不可全拋一片心』的觀
念吧？
或許這樣的作法是可以保護自己，然而若這世界上的人
都是這樣的話，不就表示人人都不是坦誠的對人了嗎？這樣
的世界不是太悲哀了嗎？
然而也或許是因為這樣，所以知心朋友才會是這樣的珍
貴？
老實說來，對我而言烏梅的付出帶給了兒時的我無限的
溫情，也讓我不曾為自己的孤單感到寂寞。
然而，對烏梅而言我是怎樣的一個角色？這卻是我所無
法探究的，正因如此所以我也份外的覺得對烏梅的愧咎。
[原创]烏梅慟 16 (完) 附烏梅照片
rocson@2003-08-23 19:24
我的童年讓我從小到大就不曾害怕過孤單，也正是因為
這樣的童年讓我學會要自己一個人過活，然而不可否認的是
，這樣的想法只是衍生於自我安慰的心理，其實在內心的深
處我十分清楚，真實的我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別人的關懷，
相對的我也十分重視身旁的每一個朋友，對於烏梅──他是
我這輩子第一個朋友，卻也是第一個令我接觸到生離死別的
親人，對我而言烏梅的死是我至今最大的遺憾！
這段的記憶在我心中是如此的沈重和深刻，就算是歲月
的流逝也無法帶走我的哀傷，這段令我無法釋懷的記憶，就
發生在我五歲那年的夏天--在我托兒所時期的最後一個暑假
，和過去一般令我期待的長假，如同往昔般在烏梅的目送下
前往台北度假，或許是心理的因素吧？我感到這一次的烏梅
好像有著份外的不捨、和悲傷，如果我知道這就是和烏梅的
最後一面，就算是台北有再多可以吸引我的理由，我也絕對
不會離開烏梅。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呢？就在由台北返家時，原本以為一
踏進家門就可以看到原本應該等在門口迎接我們的烏梅，然
而卻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等待著我們的是烏梅已經死掉的
惡耗，這個令我們無法接受的消息，深深的震憾了我們全家
人的心靈，讓我腦海中充滿了波濤，完全打亂了我的思緒令
我無法思考。
令我感到訝異的是哥哥的反應，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哥哥
那種激動而氣憤的神情，看著哥哥咬牙切齒的指責嬸嬸的照
顧不週害死了梅，淚滿盈眶的要求嬸嬸把事實交代清楚，一
個六、七歲大的孩子一臉嚴厲的指責大人，還讓大人無法反
駁，這樣的情形是讓我無法想像的，然而藉由嬸嬸的嘴中說
出的事實卻更是令我無法接受，讓我為之心碎和不忍，因為
烏梅是被毒死的，被中了毒的死麻雀毒死的。
就因為嬸嬸在我們去台北期間，並沒有準備東西餵食烏
梅，所以烏梅只能靠著像流浪狗一般到處找尋東西果腹，而
就在我們回家的前一週，烏梅承受不了飢餓，誤食了倒臥在
田邊被農藥毒死的麻雀，然而最令我難過的是嬸嬸一點也不
能了解我們的感受，連烏梅的最後一面也不讓我們見到，就
把烏梅當成垃圾一般丟掉了！烏梅不是垃圾，他是我的朋友
，我的親人，我的寶貝呀！
烏梅的死，讓我明白『哭到哭不出淚水』的感受，也深
深的了解到失去親人的真實感受，所以我決定絕對不再養寵
物，特別是狗！
現在時間已經經過了很久，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算是走
出了悲傷，只不過現在的我每當想起烏梅時，腦海中的點點
滴滴、一幕幕情境都是那麼的令我回味、那麼的鮮明，而我
也體會到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烏梅都是我這輩子最珍惜的寶
貝，或許這就叫作『曾經存在，就是永恒』吧？
我的烏梅，不知你現在過的好不好？你可知道我好想你？
──完──
附上烏梅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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