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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忘记一个人需要多少时间——奈落的24小时

云中君@2004-06-07 18:09

凌晨6点。从噩梦中惊醒。四周仍然一片漆黑。突然看到她的脸，在黑暗中光泽闪烁。像苍白迷离的花朵。还以为心里已经没有任何关于她的痕迹。那里已经是阴暗空洞墓穴，容不下任何温暖纯粹的线索。但是看到她的脸，带着芬芳的气息，寂静地俯向他。一如那些他置身于洞窟中的岁月。
抬起手，想抚摸她花瓣一样的容颜。发现自己是清醒的。于是手在黑暗中凝固成孤独的姿势。然后明白，原来自己从不曾遗忘。
原来她一直在那里。只是他已经无法回头。

凌晨7点。辗转难眠。索性起身，披散着头发穿过黑暗的走廊。看到走廊深处神无徘徊的影子，微弱的光芒，像幽灵。只要唤一声，她便会立即带着镜子来得跟前，一切便会尽收眼底。可是现在，游戏时间尚未到来。或者说，他还没有从短暂失眠的动荡情绪中恢复过来，不想让她见到自己无精打采失魂落魄的模样。
走过转角，神无的幽光终于消失了。推开房门，外面是沉睡森林。空气很冷。朝雾弥漫。这时的半妖、法师一行，应该已经起身，正在准备上路。
准备继续追踪他的旅程。
而另一个人，另一个同是栖身在森林中的人，也应该睁开眼睛，望向这边了吧？不知她是否也做了梦，也同他一样在某个时刻辗转难眠？
远处的山峦延绵起伏。他的心，也本该没有任何的起伏。那种平静的感觉，他已经维持了很久。

早晨8点。他返回内室。朝阳的万丈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睛。而他一直都是如此习惯黑暗。黑暗让他感觉安全。让他不断地制造梦境，观望幻觉。
梦境，和幻觉，曾经是他喜爱的游戏。内心深处唯一的安慰。在那些置身于阴暗洞窟的日子里。
阴暗潮湿的洞穴。霉气扑鼻。被绷带包裹住的丑陋的形体，整日整夜，无法动弹。洞穴的狭小入口处，透出微弱亮光的深蓝天空。下雨的时候，哗哗的雨声包裹着洞穴，雨水剧烈地敲打在壁窟上。似乎永无止息。
她走进来。带着干净的绷带和替换的药草。她的手抚摸过他溃烂的肌肤，手指留下清冷的气息。空气中有灰尘和花香的味道。一切如同幻觉。因为太过清晰。
恶浊的形体。无法动弹。他不知道这样的身体是否还能称之为肉体。可是这种缓慢的死亡与及比死亡更加难以容忍的寂寞使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对自己无能为力。
他知道某一个瞬间，她其实和他一样孤独。只是他无法靠近她。她照顾他，已经仁至义尽。再无其他。他只能在自己的幻觉中，无声地崩溃。
他只能选择黑暗。交出灵魂与身体。只有在黑暗中，他才能彻底地面对自己，释放内心——那些不为人知的梦境，与伤口。那些深刻的纠缠，与幻觉。
在心脏腐烂湿热的最深处。

早晨9点。从神无的镜中得知犬夜叉一行正赶往百灵山。显然他们还不清楚他的行踪，只是凭借某些蛛丝马迹摸索。猎狗的嗅觉总是最灵敏的。他冷笑。遗憾的是，这回要成为猎物的，并不是他。
他要为他们的到来，准备意外的惊喜。
前所未有的惊喜。他的嘴角露出微笑。黑暗中神无散发出惨白的幽光，他瞥见自己冷漠的脸，和眼睛里闪烁的残酷。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洞穴，以本来的面目，和姿态。看见她站在那里。长发如丝锻般光洁，在风里散乱地飞扬。淡漠的神情和滟潋的目光让他窒息。
原来她只在他的幻想中。他得不到她。他注定孤独。

早晨10点。他离开藏身之所，向目的地进发。天空是晴朗的蓝色。大朵的白云迅速地移动。空气里有雏菊辛辣的芳香。他的眼睛忽然有些干涩。他知道内心有太多阴暗寒冷的东西。阳光已经无法照亮。
太多的阴暗寒冷。已经聚集在心脏腐烂潮湿的最深处。他已经无法忍耐这样的孤独空洞。这样的徘徊软弱。
或者来一个永久的了结。或者将她遗忘。永不再想起。
“七人队之墓”，他在墓碑前站定。冰冷的墓碑竖立在阴暗的荒草中。鸟群寂静地飞过。
“到了，”他轻声说，“他们就埋葬在这里。”
渐渐聚拢来的肃杀之气，从他的手指间无声地掠过。

早晨11点。他进入墓穴。到处是散落的骸骨。大概生前就已身首异处。泥土腥臭的味道。尸首腐烂的气味。熟悉的气息。就像是从自己溃烂的心脏发出的气息。
他在黑暗中轻轻地笑了。
那些骸骨。消逝的灵魂。深刻的纠缠与伤害。破碎的希望。无法原谅和忘记。
即便生命之火可以重新燃起，仍然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要让他们再次出现。
他看着手里的四魂碎片。黑暗中它们的光芒如此耀眼，像一些在风中破碎的隐约记忆。像无色的血液。
只有碎片能带来安全。任何的变故都不会再带来痛楚，和毁灭。
很快地，七人队也将明白这一点。
他走到黑暗最深处。俯下身，把碎片嵌入骷髅的颈骨。
刹那间，支离破碎的白骨开始愈合。时间的裂缝被迅速地填平。溃烂的伤疤重又变成激情和想象。往事的气息。没有出路的绝望。弥漫在黑暗的空间。无声地。激烈地。
他目睹着他们全部的过往。潮水一样涌动的记忆。残缺的灵魂。虽然他早已知道。还是忍不住震动。
为什么人类可以这样天真而愚蠢。为什么那些苍白的华丽的幻想和情感，至死也不能遗忘。
就算生命早已灰飞烟灭。

中午12点。尘埃终于渐渐散尽。他看到一张沉睡的男子的脸。额头上一颗星星，随着呼吸有节奏地颤动。
“醒来吧，蛮骨。”他呼唤着沉睡中的人。

中午1点。蛮骨伫立在山坡上。空气中有青草的味道。水的味道。他的脸仍然苍白。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然而，内心深处不再有惶恐与恐惧，不再有穷途末路的心力交瘁。
只是那些深刻的纠缠与伤害，破碎与仇恨，无法原谅和忘记。
虽然已经是遥远的记忆。
“这就是重生的感觉吗？”蛮骨仰头，天空中有鸟群飞过。激烈的风声，和心跳，带来晕眩般的痛苦与快乐。
他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像鸟一样，在风中疾飞。
重生的感觉，真好。

下午2点。奈落站在白心上人的神龛前。
即身佛睁着空洞的眼眸。散发出腐烂的气息。
“怨恨的味道。”他注视着他的脸，轻轻地说，“空气里都是怨恨的味道。”
干枯的即身佛似乎颤抖了一下。
“我知道你的怨恨，”他贴近他，喃喃道，“他们都希望你死，用你的死来换取他们微不足道的生。人类，是多么自私的动物。不惜牺牲别人来获得拯救。所以，你应该怨恨他们。你也有追求生命的权利。”
即身佛干瘪的嘴唇开始剧烈地抖动。
“跟我来吧，”他的手指轻轻地抚摸即身佛枯萎的手臂，“我要弥补你的遗憾。我能理解你的痛苦。不要再把自己当作圣人。你也有着普通人的所求——生命。那并不是罪恶。”
甘芳甜美的生命。赤裸的双足能感受到露水的清凉。饥饿的肠胃渴求食物的芬芳。夏天夜晚的凉风。傍晚炊烟的味道。灿烂的星光。寂静的河水。还有樱花花瓣飘落的声音。
即身佛干枯的眼睑开始发红。眼泪一滴一滴无声地打在他的手指上。
“你一直都为别人而活。现在，你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次了。”奈落的声音如梦呓般柔软。
狂风掠过。佛堂被黑暗包裹。

下午3点。百灵山纵深处。他要让自己置身于最黑暗的地方。沉睡。
游戏已经开始。白心上人。七人队。他们已经看过生命是如何如流沙般溃散，所以应该不会让他失望。他们都别无选择。而即身佛也好，七人队也罢，粘稠的鲜血和死亡的气息，都只是前戏。
在真正的大幕拉开以前。
或者来一个永久的了解。或者将她遗忘。永不再想起。
在寒冷与黑暗中，在即将睡去的模糊中，他又看到她。清冷的目光像一小簇火焰在烧。洁白的脸庞，像阴影中盛开的花朵。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忘掉她的可能。
就算已经失去了疼痛。就算能够舍弃，那颗湿热腐烂的，人类之心。

午夜12点。他睁开眼睛。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寂静。
无法袒露的疼痛着的心。暧昧与冷漠交织的柔情。空洞和脆弱包裹的往事。深刻的纠缠与伤害。无法触摸的幻觉。
那些丝线一样缠绕的东西。
他终于把它们留在了黑暗最深处。
再不会有人，给他清醒而疼痛的空气。可是为什么，看着幻觉剥落，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快乐，和满足。为什么，那个目光清冷神情淡漠的女子，依旧光泽闪烁。在寂静与寒冷中。在黯淡与残缺中。

远处，熊熊火光撕裂了夜幕。重生的七人队攻陷城池，锐不可当。
百灵山长廊深处，白心上人张着空虚的眼睛。望向茫茫的空白中。

忘记一个人，到底需要多少时间……他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后记：这是一篇构思了很久的文章。奈落内心深处的纠缠，交织的暧昧与幻觉，七人队的过往、复活与注定毁灭的结局，白心上人的怨恨、动摇与对生命的渴盼，全部发生在一天当中。
爱恨纠葛。是不是放弃了，就真的能获得自由。
我没有答案。
谨以此文献给百灵山幼儿园，和所有喜欢奈落，七人队的朋友们。

引用

水无暇@2004-06-07 20:43

奈落一定很爱桔梗~~~爱得比任何人都要强烈~~看看白灵山那些他生出的肉团就可以知道了~~

引用

云中君@2004-06-07 21:27

在偶的笔下，奈落就是这般地痛苦与纠缠~~~~~永无止境～～～～～

引用

浅紫合欢@2004-06-07 22:29

痛苦纠缠吗？我会祈祷，纵使无用我也会祈祷，——要桔梗爱他！
不单为他，也为JJ的幸福！

引用

minsan@2004-06-07 23:04

如果JJ试着去接受他的爱，说不定真的能喜欢上他呢。
可惜没有人能替代JJ去享有这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