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游』酷论坛>『高桥留美子专区』>高桥作品原创空间>[原创] 风之原野 (玲 ..

微微@2008-03-24 21:23

抱歉,离开了一年多,留了这么大一个坑在这里。。。
当年支持的风之原野的朋友还在吗。
再上论坛,惊讶地发现贴子还在前面,一方面感谢支持的朋友,
感谢嗡嗡q,一直在回帖询问;一方面也感慨人丁寥落,盛况不再。
犬夜叉的漫画竟然还在继续,还有人看吗?
犬夜叉的同人,还有人看吗?
但不管是否有人看,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将这篇文写完,为了曾经深深喜欢的杀生丸和玲。
感谢斑竹,一直维持着论坛。

这一年因为环境有所变化,心思都放在适应环境,处理事务上。写文,即使是同人,也会占据很多心思呢,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今年春节,去日本旅游,到了箱根,住宿的山梨县就是战国时期的甲斐,面对着富士山和连绵的群山,想到玲曾在山中跋涉。
拍了一些照片,放在乐途上,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http://bbs.lotour.com/dispbbs_18_106208_3.html


十三. 同行 (上)

“听说钢牙的巢穴在北面的大山里。”
“我知道。从这里步行需要三天三夜。”
“步行?北极丸,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的伤已经痊愈了。但我不是骑兽,不能背着你飞越那么远的距离。”
“噢......”玲低下头,心中诧异,不明白这个像风一样来去不定的妖怪为什么愿意陪着她走这三天三夜的路程。
“你的刀已经没用了,为何还带在身边?” 北极丸说,“还是扔掉的好,免得将来反受其害。”
“这刀是杀生丸大人留给我的,我是不会扔掉的。如果遇到刀刀斋那样的铸刀师,说不定能恢复原样。”
“杀生丸?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吗?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是......”玲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什么人呢?是恩人?是主人?是兄长?是父亲?是她高高在上,要用一生来追随的神?还是她成年后的梦里反复思念的恋人?
“在我小的时候,曾被野狼咬死过,杀生丸大人救活了我。”
“起死回生么?竟有这样的力量。”
“我的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了。杀生丸大人收留了我,带着我走遍了中原的崇山峻岭。可是有一天,杀生丸大人离开了我,他把我一个人撇下了,他说再也不要见面了......”玲说不下去了,她停住脚步,低下头,眼泪扑簌簌地落到地上。这么多年,每当想到这离别的一幕,她的心就痛得像要裂开一般。
“玲......”一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稳定而有力,一股温暖的力量直透心底。玲渐渐平静下来,她抬起头,看到北极丸灰蓝色的眼睛,如天空般明净高远。
“不过没关系。”玲擦去眼泪,“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去找他了。”
北极丸久久没有说话。两人无言地走着,山路越来越陡峭,宽阔的湖面逐渐变窄,最后形成一条在峡谷间奔腾的河流。
“玲,” 北极丸指着湍急的水流,“你看这河水日夜不停地流着,从不会倒转。往事就如同这流水,过去了就不会再回头。你还不如忘掉吧。”
“忘掉?能忘掉就好了。”玲默默地想。

北极丸选择的路线是一条直线,笔直地向北而去,逢山翻山,遇水涉水,遇到绝壁断崖,激流险阻,就抱起玲一跃而过。玲这才明白他所谓三天的路程,自己独力行走的话,十天也走不了。但若是玲能够自行攀越的地方,他宁可停下来等候也绝不施以援手。
山中气候阴冷,寒风吹过树林,时不时飘下一阵雪雾。鱼儿已潜入深深的水底,枝头早就没有了野果,木薯,山药这样的植物块茎也很难找到。从忍者的口袋中,玲曾挑了一些工具带着,飞镖,铁爪,长绳,在攀崖时很是有用。现在她还得用它们来捕捉一些小兽充饥。玲初次狩猎,很不成功,那些平时在她身旁跳跃奔跑,从不避人的小兽,突然间都对她生出了戒心,见到她身影便远远逃开。玲试着做了一些圈套陷阱,也是一无所获。
玲在忙活的时候,北极丸只是笑吟吟地袖手旁观,有时玲追赶的猎物从他身边跑过,一伸手就可截获,但他丝毫不作理会。
玲埋怨地瞪着他:“北极丸,稍微帮一下忙也不行吗。”
“你的食物,应该靠你自己来获得。”
玲叹了口气,在一块石头上颓然坐下,“算了,还是去挖一些树皮草根充饥吧。”
“玲,你翻山越岭还算迅捷,打猎却毫无章法。”
“真奇怪,平日里,常有野兔在我脚边跳跃,山鸡在身旁觅食,有时赶也赶不走,今天怎么看到我就逃呢?”
北极丸冷笑:“野兽的感觉最是敏锐。你手持利器,杀气腾腾,它们自然要望风而逃了。你以前的保护人从没有教过你吗?”
“跟随杀生丸大人时,准备食物是邪见大人的事。悬壶法师带我进山采药,食物是随身带着的,很少在野外采集......”
“明白了。他们是要你回到人类社会中生活下去,所以不教你野外生存的技能。”
“我已决心要追随杀生丸大人,不再回人类社会了。”
“执拗的家伙,让我来教教你吧。”
北极丸带玲去观察飞鹰扑兔,苍狼逐羊,教给她隐蔽,等待,攻击,追踪的方法。玲是个悟性很高的学生,不多久就掌握了基本要领。当她提着自己第一次打到的猎物,兴匆匆地展示给北极丸看时,北极丸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犹如喷薄而出的朝阳撕裂了山谷的灰暗,天地间陡然亮堂起来。玲接触到他眼中流转的光芒,心头划过一丝震颤。
引用

微微@2008-04-14 22:35

十三. 同行 (下)

自此后,两人相处日渐融洽。玲本来生性活泼,爱说爱笑。北极丸也渐渐放下高傲的架子, 冰雪的脸庞时而闪现出笑容。一路同行,寒冷的旅途上流淌着春意浓浓。
“北极丸,你真是从北极来的么?”
“是。”
“北极在那里? 很遥远吗?”
“北极在天之尽头,非常遥远。”
“那里是什么样儿?”
“那里是风雪的故乡,气候酷寒,厚厚的冰雪覆盖着地表,从不融化。”
“除了你们,还有谁住在那里?”
“冰原上有熊,狐,驯鹿、麝牛;冰海里有海豹,鲸鱼。也有人类居住。”
“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吗?”
“他们自称爱斯基摩人,住雪屋,捕猎海豹。他们数量不多,但比你们高大,强壮,耐寒。”
“有犬族吗?”
“犬族?有北极犬,但它们不是独立的族类,很多年前,它们就依附于人类生存,受人类豢养,也被人类奴役。”
“是这样......”
“因为气候恶劣,食物稀少,为了生存,除犬族外,部分驯鹿族和麝牛族也投靠了人类,为人类所驯化。”
“狼族没有么?”
“我们狼族崇尚自由,独立, 生存环境再恶劣,也不会投靠别的族类。”
“你和钢牙既是同一族类,为何会去到那么寒冷的地方?”
“据说在遥远的不可考据的年代,有一支妖狼族分支迁徙到了北极,迁徙的真正原因就连族中最资深的长老也说不清了。但是代代相传,妖狼族的发源地在日本这个小岛上。”
“小岛?你是说这中原大地是座小岛?” 玲惊愕不已。
北极丸大笑:“玲,你是井底之蛙吗。跟着我,我会让你看到一个广阔无边的世界,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是吗,世界真有那样大吗……”玲并不在意北极丸的嘲笑,她担心的是,世界如此之大,她还找得到杀生丸大人吗?

那天下午,从山那头刮来的寒风风势紊乱,风中似乎夹杂着某种讯息。玲耸动起鼻子努力辨识着,身旁的北极丸已无声无息地拔地而起,跃上树梢,他停留在最高处的细枝上,向远处观望,身体随着树枝晃动,像羽毛一般轻盈。转眼间,他又飘落下来,问玲:
“你觉察到什么了吗?”
“风里有硝烟的味道。”
北极丸点头:“东北30里外有战场。我要去看看,你去吗?”
“去看打仗……”玲有些犹豫,她自小经历过无数次争战,那暴烈,血腥的场面让她深感厌恶。
“看一会就走,人类的战争我不会介入的。”
“好吧……”

他们赶到的时候,战事已接近尾声。插着黄色旗的一方败退,插蓝色旗的一方乘胜追击,砍杀落在队后的兵士,不多时,人马远去,留下满地的尸体,空气中弥满着浓浓的硝烟和血腥味。这是扇谷的上杉家族和小田原的北条家族之间的一场小规模战斗,以上杉家落败而结束。战国时期,火器开始传入日本,但打仗时的主要武器还是刀,长矛和弓箭。这场战斗人数不算多,却使用了火枪火炮。
北极丸带着玲隐身在一棵高树的枝丫间,默默地观看着。待交战双方离去,他才跃下地,走进战场,在尸体间穿行。玲站在远处等候。好久,才看到北极丸缓缓而来,面色沉重。
“你怎么了?好像很忧心的样子。”
“火器何时传入日本的?”
“好几年前就有了。” 玲想起邪见告诉过她杀生丸大人单鞭破火枪的故事,“只是很少看到打仗时用。咦,你怎么对人类的战争感兴趣?”
北极丸望着远方的山峦,呆呆出神,半晌才有回应:
“也许最大的危险并不是饕餮。”
“什么?”
“我仿佛看到妖狼族的末日。不知钢牙是否有同样的觉悟。”
“什么?末日……”
“走吧,我要尽快找到钢牙。”

也许是上天也为这人间的惨剧而伤悲,傍晚时分突然下起了大雨,雨中夹杂着黄豆粒大的冰雹。玲措不及防,一时间找不到避雨的地方,不一会儿衣服就湿透了,雨点却越来越大。
“我带你去一个避雨的地方,一个你从没有去过的地方。” 北极丸揽住玲的腰,向天空升去,无数雨丝和冰雹粒子从他们身旁飞速掠过,闪着微光,坠入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突然,玲眼前一亮,雨和冰雹都消失了。
深蓝色的天幕上,缀着数不清的繁星,象一串串宝石,闪动着清冷的光芒,仿佛一伸手就能摘下几颗。北极丸带着她在星光中悠然漫步,脚下是泛着银光的云海,翻腾变幻,无限延伸。
“哇,好美啊!从来没见过这样美的景色。” 玲欢呼着,“多么美丽的星星,靠得这么近,我能去摘一颗吗。”
“没有谁能摘取星辰,不管飞多远,飞多高,都无法触及。它们不属于我们的世界。”
“是吗。我也不是真的想要。每天夜里,看到它们在天空里闪呀闪,黑夜就没那么可怕,行路的人也能知道方向。星星虽然不属于我们的世界,却给了我们很多的好处。”

云海中耸立着几处尖峰,如大海中的礁石,北极丸带她降落在其中的最高的一块上。
玲站到上面才知道那是常年积雪的山颠。一转身她看到一个巨大的圆球,通体透亮,悬挂在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玲惊讶得张大了嘴,向前走了两步,想要看清楚。突如其来的寒流,瞬间将她裹住,玲觉得全身一下子冻僵了,犹如被封在冰层中,无法动弹,。
北极丸轻笑着从背后环抱住她,将她拥入怀中,“你不能离开我的。你身上的衣服根本无法抵御这儿的寒冷。”
雍容的皮裘中暖意融融,很快驱散了寒气。一待暖和过来,玲就问道:
“那是什么?”
“是月亮。”
“啊……这么美丽,和从地面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呢。”
“我们坐下来慢慢欣赏,它会愈来愈皎洁的。”

夜色渐深,白茫茫的云海沉浸在银色的月光里,静穆而浩渺。时而有风声从耳边轰然而过,撕扯出几片云絮,犹如大海上泛起浪花的白沫。
“这儿有点像我的家乡,我离家很久了,越来越想念她。等我从钢牙手里拿到五雷指,我就可以回到她的怀抱了。”
“你离开家乡,就是为了寻找五雷指?”
“是啊,它是我们妖狼族的宝物,一件威力强大的武器。”
“你要得到它,为了使自己变得更强大吗?”
“为了全族的生存。百年前,银熊族崛起,不断发展壮大,侵占了大块的地盘,终于和妖狼族起了冲突。银熊力大无穷,皮坚肉厚,妖狼的利爪撕不开熊皮,却无法抵挡它重重一击。百年交战,妖狼族死伤惨重,即使是父亲大人那样修炼千年,功力深厚的大妖怪,妖狼族最伟大的勇士,在与银熊首领对战时,也受了重伤。我作为族长之子,理应担负起保护全族的责任。族中长老商议对策,有人提起五雷指,我就出来寻找。”
“你离开期间,银熊族进攻怎么办?”
“银熊首领也伤得不轻,熊族受到震慑,暂时休战。但明年春天,战争会再度爆发,我必须及时赶回。”
“五雷指能对抗银熊吗?”
“玲,你不用担心。五雷指锋利无比,正是克制银熊的利器。”
“唉,战争无处不在,即使在极北酷寒之地。”
“那也是一块美丽纯净之地,值得我为她而战。我永远记得那辽阔的冰原洁白无瑕;巨大的冰山,在冰海里缓缓飘移,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在短暂的夏季,冰雪消融露出黑色的冻土;针叶松林里,溪水流动,所到之处,开出五彩斑斓的花朵,宛如一条蜿蜒的彩带。即使是极夜的深处,气温降到最低点,除了肆虐的寒风,万物都被封冻住,然而黑沉沉的天空中有最绚丽的极光,变幻迷离,像最美的梦境。我常常独自坐在冰山,沉醉其中。玲,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吗?我要用北极狐的毛皮为你制衣,我会为你建造最温暖的雪屋,你不会感到寒冷的。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我不能给你舒适的生活,但我们可以在冰原上驰骋,追逐猎物,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象风一样自由。”
在这寒冬的夜晚,在这鸟兽绝迹的高山之巅,北极丸委婉的对玲表达了他的心意。玲依偎在他怀中,听着他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却迟迟没有给出回答。
引用

嗡嗡q@2008-04-21 14:09

LZ辛苦了,终于等到更新,我也写过同人知道写文的艰辛,我会一直追到LZ完结的~期待下文~杀铃王道!~

PS:照片很清楚漂亮,LZ真幸福~
引用

微微@2008-04-29 12:11

十四. 冲突(上)

钢牙的巢穴在山峰最高处的峭壁上,入口并不隐秘,北极丸几乎没花力气就找到了。
“钢牙太大意了,把巢设在这样明显的地方。” 北极丸皱眉。
带路的小妖不以为然:“大人过虑了。如今山里,我们妖狼族钢牙首领是绝对的老大,谁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洞中及其宽敞,一圈人围坐在一起,钢牙坐在上首,看到他们进来,只是点了点头。
一个美貌女子迎了过来,笑道:“你是小玲吧。我是菖蒲,钢牙的妻子,欢迎你来我们家。”她的态度亲切大方,让玲立刻心生好感。她拉着玲的手带她走进里面的洞穴, “钢牙和首领们正在开会,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五只小妖狼奔出来,围在菖蒲身边,偷偷地看着玲,一个个粉嫩可爱。菖蒲爱怜地抚摸着它们,告诉玲:“这都是我和钢牙的孩子。”
小妖狼们很快失去了对玲的兴趣,自顾自玩了起来。它们上窜下跳,互相追逐打闹,尽情发泄着充沛的精力。菖蒲端了水进来,看到这样的情形,连忙柔声喝止。她把水递给玲,抱歉地解释:“孩子们在外面野惯了,这两天整天关在洞里,闷得发慌。”
“为什么?”
“饕餮由南而来,经过的地方,所有生物都被吞噬了。现在山里一片恐慌呢。”
“是饕餮啊,我们也遇上了,北极丸和它交过手,差点丧命。实在是可怕的魔兽。”
“钢牙召集各处的首领,就是在商量对策。”

外面传来争执声,越来越激烈,玲和菖蒲一齐跑出去。只听到钢牙粗壮的嗓音:
“笑话,弱小的人类会威胁到我妖狼族的生存。”
“你难道没发现火器已传入日本?”
“火器?见过,那玩意只能打鸟,人类自个儿打仗都不用它。”有首领答道,引起一阵哄笑。
“那是你没有见到厉害的。” 北极丸淡淡地说,“我从极北而来,千万里跋涉,渡过大海,穿越无数的王国,目睹了无数次人类的战争。在西方世界,火器已广泛用于战争中。配备了火炮的大船,一炮就能将几百米外的船只打沉,火枪的射程也在五十米开外。”
“是真的吗……有那么厉害吗……”洞中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你的意思是人类的力量会超过妖怪?”有人问。
“正是。人类的火器发展迅速,每次战争都有新的武器出现,而妖的修炼期太长,互相间又不通音讯。以后一个普通的人类,即使是孩子,手持火器便能射杀修炼百年的妖兽。”
“妖的力量是上天所赐予,凝聚了自然的精华。难道人类的力量能超过天地?” 钢牙的声音里已有怒意。
“我担心会有那么一天……”
“一派胡言。”
“火器已传入日本,接着更厉害的火器会源源不断地进来。”
“够了。北极丸,你到我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我来是为了给你警示,日本这座岛太小,很快会被人类所控制,这几座山岭庇护不了你。妖狼族正面临灭顶之灾。”
“好啊,那么请你给我指条明路。” 钢牙怒极反笑。
“你把五雷指给我,我带你们去北极。那里地域广阔,而且严寒的气候形成极好的保护,人类不适应那样的环境。”
妖狼族众人纷纷反对,钢牙的声音响起,像雷鸣一般,盖住了洞中乱哄哄的吵闹声。
“北极丸,你这个胆小鬼,你自己躲到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去吧!”他从座位上跳起来,冲到北极丸面前,“呸,你也配得到五雷指?我现在就让你领教妖狼族真正的力量。”
玲和菖蒲连忙插到两人中间。菖蒲拉住钢牙,劝道:“钢牙,你冷静一点,不要冲动。”
玲说:“大敌当前,不要窝里斗了,先一起对付饕餮要紧。”
北极丸神色不变:“饕餮只是头没脑袋的魔兽,我和钢牙联手,有取胜的把握。最大的威胁来自人类。钢牙,作为族长,看不清自身的命运,将会带领族群走上灭亡之路。”
“我不需要与你联手,北极丸,你这个饕餮的手下败将。” 钢牙咆哮,“出去,躲到一边去吧,待我灭了饕餮,再来好好教训你。”
北极丸冷笑,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钢牙压住怒火,重新落座,与众人商讨除魔的事项,到傍晚才结束。他对玲说:“有关杀生丸的消息,我得到的不多。有人说,半年前在北海道的海边见到过他。”
“北海道吗……我现在就去。”
“现在这种季节,北海道正是冰天雪地。你还是在这里陪伴菖蒲,待我除了饕餮,再安排人送你去。”说着,便带领众人匆匆离去。

一轮圆月孤独地挂在黑魆魆的山尖,几颗微弱的星子在天边忽隐忽现。
菖蒲安顿好孩子们,走到洞口,凝望着寂静的夜空。玲来到她身边:
“菖蒲姐姐,你在担心钢牙吗?”
“每次钢牙出战,我都悬着一颗心,但是我只能在这里等待,帮不了他的忙。”
“如果有一天没有战争就好了。”
“玲,北极丸说的话会是真的吗?”
“这个…也许是…我也说不准。但是北极丸没必要撒这样的谎呀。”
菖蒲轻轻叹息。
四周一片沉寂,只有长风肆意地呼啸来去。
“不管生存也好,灭亡也好,” 菖蒲的声音轻快起来,“我总是跟随在钢牙身边,一心一意地爱他,支持他。有了这样的决心,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月光下,菖蒲微笑的脸上有决然的神情。
“菖蒲姐姐,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意。” 玲拉起菖蒲的手,心里生起强烈的共鸣。
引用

微微@2008-05-13 00:12

十四. 冲突(下)

第二天一早,玲就要离开。菖蒲问:
“玲,为什么急着要走?”
“早一日赶到北海道,就能早一日得到更多杀生丸大人的消息。”
“现在外面很不安全呢。等钢牙回来,会安排人送你去的。”
“菖蒲姐姐,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菖蒲挽留不住,只能看着玲独自离去。

冬日的天空阴云密布,下午刮起了狂风,风中夹杂着零星的雪花,冰冷刺骨。玲经过的这一带山岭,遍布着针叶松林。狂风扫过,粗壮的树干剧烈地摇晃着,一团团散乱的松针随着气流飞舞盘旋,枝条互相摩擦碰撞,奏出深沉的低音,宛如瀑布轰鸣。在这阵阵松涛声中,玲忽而听到一缕细微的乐声,再听时却又没有。她停下脚步,仔细分辨,在风声的间歇处,乐声突然清晰起来,如泉水淙淙,夜莺啼鸣。玲自小在山野乡村长大,音乐之类从不曾留意,但这乐声传入耳中,说不出的美妙动听,她不由自主地循着乐声向山上走去。那乐声时而隐没在松涛声中,时而又浮现在耳畔,乐声变幻无穷,时而高山流水,时而海阔天空,玲听得心旷神怡,旅途的疲劳在乐声中消散殆尽。攀到半山腰时,乐声突然中止。玲怅然若失,犹豫了片刻,正待下山,乐声重又响起,而且近在咫尺。
玲转过山崖,就看到一个青衣人正坐在悬崖边的岩石上,面朝着阴霾密布的天空和底下翻腾咆哮如黑色怒涛的松林,悠然吹奏着一支长笛。玲轻轻走到他身后,伫立聆听。这次的曲调婉转悠扬,仿佛在怀念最甜美的往事,柔情密意,依依不舍。玲想起与杀生丸大人在一起时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那绝世的容颜,高傲的身姿,虽然日夜思念,却终究随着时光流逝而渐渐模糊。此刻从内心深处浮现,宛如平静水面的倒影,清晰得毫发毕现。玲含泪凝望,又是欢喜又是惆怅。
笛声陡然扬起,高亢而撕裂,恍如天崩地裂,灰飞烟灭。随即又急转直下,仿佛坠入幽深的谷底。笛声低沉呜咽,如泣如诉,无限的凄楚哀痛,缠绵悱恻。那离别的一幕突然涌现,玲的心疼痛不已,平静的心湖泛起黑色的波浪,淹没了杀生丸大人的身影。接着旅途中的艰难、辛苦、惊吓、孤单、疲惫,还有心里的猜疑、忧虑、恐惧、迷惘、彷徨,种种情绪纷至沓来,像一块块石头堵在胸口,难受之极。不知不觉间玲已是泪流满面。

青衣人放下长笛,回头打量着玲,他面容清癯,神态平和,淡然询问:
“你是谁?”
玲连忙擦去泪水,赔礼道:“抱歉,打扰了。我叫玲,方才从山下路过时,听到笛声,很是好听,就一路寻了过来。”
“你在山下听到我的笛声?” 青衣人略显惊讶。
“是啊。虽然刮着大风,松林里声音嘈杂,但是乐声还是听得出来的。”
“我吹奏的是天籁之音,与自然之声合为一体,你作为人类如何能分辨出来……莫非你精通音律?”
“没有,”玲不好意思,“我不懂音乐的。”
“是吗……为何流泪?”
“想起往事,心中难过,因此失礼了。”
“你年纪轻轻,未经世事,会有什么伤心往事?”
“我……”这些年,玲从未对别人说起她与杀生丸大人的事,此时在青衣人柔和的目光下,却产生倾诉的欲望,忍不住一五一十地诉说出来。青衣人静静地倾听,不发一言。然后,他将长笛放到唇边,再次吹响。笛声优雅欢畅,轻快明亮,仿佛春回大地,寒风也停止了呼啸。玲的眼前出现大朵大朵盛放的鲜花,花香四溢,锦绣满地。胸中的块垒如冰雪溶化,玲闭上眼,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乘着笛声盘旋而上,飞鸟一般,在蓝天中翱翔,俯瞰河流山川,像风一样自由。
一曲终了,青衣人和蔼地问道:“觉得好一点儿了吗?”
“多谢大人,我感觉好多了。请问大人尊姓大名。”
“我叫音仙鬼。”
“音仙鬼……记得我小时候被一个叫音狱鬼的,用笛声诱走,关在山洞里。”
“音狱鬼吗,这家伙是我们家族的败类,不说也罢。”
“那时虽然被关在山洞里,心里却一点也不害怕,因为相信杀生丸大人一定会来救我。为何当初不顾一切地救护我,后来又要离开我?”
“玲,世间的聚散离合就如月亮的阴晴圆缺,无法强求,只能随缘。别说是人,妖也是如此。”
“方才大人的笛声悲伤之极,也是在怀念故人吗?”
“怀念……不,是悼念。很多年前的今天,我最心爱的人逝去,从此天人永隔。恨我不能相随而去,只能在每年的此刻,吹一曲离愁聊表哀思。”
“是这样……”
“这么多年来都是我独自一人面对万壑松风,从没想到会有人类相伴。”
“打扰了,请大人原谅。”
“不用。难得你能领略曲中真意,也算是知音了。我们音仙家族都专注于收集,创建最美的音乐,别的事情不太关心。不过你要找的人,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打听。”
“多谢大人。”

一顶简朴的小轿,从山崖背后转了出来,沿着山径,一直抬到近前。轿夫放下轿子,跟在一旁的随从打开门,将里面的人扶了出来。荒山僻野里出现这样的东西,玲觉得很奇怪,看到里面出来的人,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芳菊丸,是你……”
芳菊丸脸色苍白,左手吊在胸前,右手拄着拐杖。看到玲,他也显得有些吃惊,笑道:“玲,你总是出现在我意想不到的地方。”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青衣人面前,躬身施礼:“音仙鬼大师,有劳久等。古乐谱已寻到,乐师正在南山古刹恭候。在下备了清酒,愿陪大师品酒聆听古风雅韵。”
青衣人淡淡点头,将长笛收回袖中,对玲说:“你的事我放在心上,后会有期。”
芳菊丸说:“玲,我要和音仙鬼大师研讨乐理,你一起去吗?”
玲摇头:“不了,你们请便吧。”
芳菊丸说:“大师请先行一步,在下随后就到。”
音仙鬼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山崖后。
芳菊丸对玲笑道:“玲,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芳菊丸,你不好好躺着静养,你的腿会残废的。我早就警告过你,听不听由你。”
“顾不得了。想到你还在饕餮出没的山里游荡,我如何还能安静地躺在床上。”
“我不用你担心。” 玲冷下了脸。
“为什么我说的实话,总会惹你生气?”
玲不再与他多费口舌,转身离去。
“玲,”芳菊丸叫住她,“你和妖狼族还有来往吗?”
“你问这做什么?”
“妖狼族和饕餮交战,伤亡惨重。”
“是吗!”玲大急,“钢牙怎么样了?”
“不清楚。妖狼族是山里最强大的一族,他们战败,其他族类更不用说了。”
“是啊……怎么办呢……”
“我有办法消灭饕餮,但是需要钢牙的合作。只是无法找到他。”
“我知道他在哪里。”
“是吗!真是天意助我。你帮我送一封信给他,我要约他面谈。”
“你不会又在玩什么花招吧?”
“请你相信我。” 芳菊丸正色。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说过我会除去饕餮,” 芳菊丸神情坚决,“我说过的就要做到。”
“好吧,就信你一次。”
“时间紧迫。山下有马匹,你尽管骑去。我今晚就要和钢牙见面。”
引用

嗡嗡q@2008-05-28 18:14

微微偶来看你鸟~
引用

微微@2008-05-30 21:36

十五. 决战 (上)

玲回到洞穴时,钢牙和他的人马也刚回来。钢牙浑身都是尘土和血迹,菖蒲正在给他擦洗,见到玲,菖蒲惊喜:“玲,你回来了,太好了,我一直都在担心你。”
“钢牙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玲问。
“我没事。” 钢牙摆摆手,满脸的疲惫和沮丧。
“失利了。” 玲轻声。
菖蒲轻轻点头。
“钢牙,望月城的芳菊丸要见你,他说他有办法除去饕餮。这是他给你的信。” 玲把信呈给钢牙。
“饕餮太强大了,而且移动速度极快。我们妖狼族最擅长围攻,追击,都奈何不了它,人类能有什么办法?”
菖蒲接过信,展开,放在钢牙面前,“看看何妨,或许有用呢。”
洞内突然传出一阵阵怪异的嚎叫声,有人慌张地跑出来禀报:“不好了,受伤的弟兄发起狂来,几个人也按不住。”
钢牙急忙进去察看,玲也跟了过去。只见里面横七竖八躺了好些伤员,一个个面色发黑,眼睛血红,发疯似的张牙舞爪,见人就打;那些重伤起不了身的,也都直着嗓门怪叫。
钢牙又惊又急:“怎么会这样!”其余人将发狂的伤员摁倒在地,抬头望着钢牙,等候他的指示。
“饕餮竟然有毒。”钢牙举起手掌,指尖光芒迸射,铮地长出尖锐的利爪,“如果不行的话,那就只能……”
“不要,我有解药。” 玲急忙阻止。
“真的?”
“嗯,保管有用。”
玲取出解药,喂他们服下,不多时,伤员就恢复了正常。钢牙大喜。玲还为伤员缝合伤口,接驳折断的爪子,菖蒲一起帮忙,感激地说:“玲,幸好有你在,真是太感谢了。”
“不用谢。能帮上忙,我很高兴。只是要除掉饕餮,单凭妖狼一族,还是不够。”
“是啊。死伤了这么多族人,钢牙也很悲痛。是应该借助别人的力量,我要好好劝说他。”
玲安顿好所有的伤员后才出去,钢牙正对着信沉思。他抬起头,看了玲一眼,终于做了决定,“我去见他。”

南山古刹是位于南边山麓的一座的寺庙,早已废弃。寺庙四周松柏森森,白日里也显得阴森恐怖。南山最靠近人类的居住地,山上时常出现樵夫猎人身影,寺庙周围却少有人迹。但今夜,月上中天,迷蒙的月光下,古刹外不大的空地上却是人影憧憧。仔细看去,虽然人多拥挤,这些人还是明显地分为两个阵营,并且相互间严密地防备着。
玲走上前去,人群立刻闪开一条通道,让她走进寺内。玲本想随钢牙他们一同前来,顺便把芳菊丸的马还给他,但那马闻到妖狼的气味便吓得浑身颤抖,迈不动步子,玲只好等钢牙走了以后,才策马赶来。
大殿显然已打扫过,干净整洁。钢牙和芳菊丸相对而坐,各自的亲信随从坐在下首,一旁燃着一堆小小的篝火,火焰不停地摆动,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阴晴不定。
玲在大门边的阴影里悄悄坐下, 只听芳菊丸说道:“风闻钢牙阁下举一族之力,对战饕餮,可敬可佩。然而力量悬殊,终究落败。”
钢牙“哼”了一声,道:“是又怎样。”
“我愿协助阁下,共同消灭饕餮。”
“你能有什么力量来对抗饕餮?” 钢牙轻蔑地打量着对方,“况且你身带重伤,虚弱不堪。”
芳菊丸微微一笑:“饕餮是远古魔兽,威力强大,无人能正面抗衡。只能用计谋对付。”
“你有什么计谋?”
“阁下已与饕餮交过手,饕餮的特点能否告知?”
“饕餮力大无穷,我的手下挡不住它一击。最可怕的是它行动极其迅捷,忽东忽西,轻易就突破我们的包围。若能将它困住,合众人之力还是有可能除掉它的。”
“如此说来,阁下的想法与我一致。”
“你有什么计策就快说出来吧。”
“北面山中,有一处雾谷,谷中云雾弥漫,四周峭壁耸立,只有一条路径出入。若将饕餮引入其中,封住出口,峭壁限制了它的行动空间,那时,我们便可与它倾力一战。”
“听起来不错,但是怎样才能让饕餮进到谷中?”
“饕餮贪吃,若我们坚壁清野,把它的食物聚集到一处,饕餮必然会去。”
“难道你是说将山里的野兽……”
“正是。”火光下,芳菊丸脸色煞白,双眼却灼灼闪亮:“将附近山里的野兽全数赶进雾谷,饕餮找不到食物,定然会跟进去。我们事先埋伏谷中,待它忙于吞食之际,突起攻击。”
玲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插话:“那么多生灵岂不是要瞬间死于非命?”
芳菊丸的声音平静无波:“饕餮不除,它们还是一样要死的。”
“好主意。”钢牙表示赞同,他的手指敲击着地面,垂下眼睑,似乎有些犹豫为难:“驱赶山中所有的野兽,需要投入大量人手,妖狼族目前……”
“我愿派出城中所有兵力,协助阁下。”
钢牙蓦的抬起眼,目光炯炯,逼视芳菊丸,“你想派你的兵力进入我的禁区?你到底有何居心?”
芳菊丸神情坦然,平视钢牙,没有丝毫躲闪:“我只想助阁下消灭饕餮,别无他意。”
“饕餮是魔兽,消灭饕餮自然是妖的事。你作为人类为何介入?况且关于饕餮的情况,你怎么会了解得如此详细?”
“实不相瞒,千年以来,饕餮一直被封印在风雷神社的山岩下,是我炸毁岩石,放了它出来。我的伤也是蒙它所赐。”
“混账!” 钢牙重重一掌击在地上,地面立刻塌陷出一个大坑,整个大殿也随之震颤晃动。妖狼随从想起死伤的族人,都红了眼,纷纷亮出利爪。芳菊丸的随从见此情景,也急忙拔出利刃,气氛陡然紧张,双方冲突一触即发。
芳菊丸摆摆手,阻止随从出手,他面对妖狼的愤怒,从容解释:“我当时想除掉它,永绝后患,却低估了它的力量,被它逃出封印,连带我的手下死亡殆尽,我也差点葬身洞穴。”
钢牙怒道:“你知道后果吗?我的族人死了多少,山中别的族群又毁灭了多少?把你碎尸万段都不够让我解恨。”
“阁下现在要杀我解恨,易如反掌,但饕餮还在。我犯下大错,心里一直悔恨,所以不顾生死,一定要亲手将它除去才能安心。请阁下相信我的决心和诚意。”
钢牙锐利的目光上下扫视着芳菊丸,似乎要将他看透。突然,他哈哈一笑,说:“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当前最要紧的是消灭饕餮。”他挥挥手,其余妖狼虽然心有不甘,还是安静下来。大殿的气氛终于有所缓和。
芳菊丸说:“我还请到一位高人相助。”一个青衣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的阴影里,像一个淡青色的影子,“这位音仙鬼大师精通音乐,一首安魂曲能催眠世间万物。如果不能让饕餮睡着,至少也可让它神思困倦,行动必然迟缓。我们只要事先塞住耳朵就行了。”
“太好了,这样一来,就有百分百的把握,必除饕餮。”
“我的人马已集结在山外,明日一早,便可开始行动。”
“好。但有一点我事先讲明了,饕餮一除,你的人马就得立刻出山,谁敢滞留,休怪我翻脸无情。”
“明白了。我会传令下去,一定谨记遵守。”
“好。那就击掌为盟。”
两人右掌相击,芳菊丸身影一晃,差点摔倒在地,随从连忙抢上前扶住。钢牙冷冷一笑,率领手下,昂然而去。

玲心中一直感觉不安。芳菊丸就是杀白角的幕后凶手这件事,她没有告诉钢牙,还有芳菊丸在风雷神社的山上说过的话,“我要剿灭妖狼族。”也不时在她耳边响起。若是现在告诉钢牙的话,盟约必定破裂,饕餮何时才能除去。玲踟蹰再三,终于决定暂时不说,只是对钢牙提醒道:“钢牙,请你一定要提防芳菊丸,以防他有不利于妖狼族的举动。”
“他敢在我面前玩花样?” 钢牙冷笑,“一旦除掉饕餮,我就顺手把他也给干掉。人类深入我的领地,总是让我不放心啊。”
玲怔立在地,低低叹息了一声,人心曲折难辨,妖也是如此。她忽然感到满心的厌倦。

第二天早上,玲准备离开。
菖蒲劝道:“决战就在这几日内,何不等除掉饕餮后再放心上路呢?”
“山中生灵即将惨遭劫难,虽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但眼睁睁看着终是不忍心。还不如离得远远的。”
玲取出怀中的一袋解毒丸,倒出一半交给菖蒲:“这场决战,定会有人受伤。若中毒的话,给他们服下解毒丸就没事了。”
“谢谢你,小玲,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菖蒲高兴地接过,小心收藏到怀中。
“那么,玲告辞了。”
“玲,请你一定多多保重。还有,不管走到哪里,如果遇到困难,就去寻找当地妖狼族的人,他们会把你的讯息用最快速度传递过来的。”
“菖蒲姐姐,谢谢你这么关心我,请你也要多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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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q@2008-06-01 14:53

坐下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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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2008-06-15 22:00

决战 (下)

这是个晴朗的早晨。风在高空疾走,推开暗灰色的云团,露出大片的蓝色晴空。太阳升起来了,阳光毫无遮拦地一泄如注。地面上柔软的积雪泛着细碎、耀眼的光芒;挂在树梢的冰凌组成晶莹剔透的连拱;远方白雪皑皑的山峰闪烁着熠熠辉光。经过多日的阴霾雨雪,在这难得的冬日暖阳的照耀下,山中万物显得鲜艳,生动,明媚不可方物。
阳光洒在玲的发丝上,脸上,肩上,身体上,暖洋洋地,丝丝惬意从全身每个细胞缓缓渗出。沁冷、清新的空气深入肺腑,将心中的忧虑烦躁涤荡干净。玲大步走在山路上,心情和周围的景物一般明净,畅快,几乎忘了山中四伏的危机。

然而这样美好的一天已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
翻过一座山头,玲就感觉到空气中隐约的躁动,几只敏感的小兽从她脚边飞速蹿过。不久,便听到前方传来马蹄声,呼喝声,哀鸣声,此起彼落。山脊上出现一长排人马,呈散兵线排列,马上的骑手挥舞着猎叉长矛,大声呼喝着,驱赶兽群往北而去。遇到乱跑乱窜,不听驱使的野兽,立即射杀,放入拖网中带走。他们横扫过山丘,雪地踩得稀烂,留下血迹斑斑。
整个一天,玲遇到了多批这样的狩猎队。他们一阵风似的掠过玲的身边,对她视而不见。
黄昏时,玲进入一个树林子,走不多远,就看到齐膝深的衰草丛中,一个军官骑着马迎面而来,身后跟着两个士兵。
“也许是掉队的......”玲暗自猜想着,对他们未作防范。
就在错身而过的时候,一张网突然当头罩了下来,草丛中发出几声喊叫,躲藏着的士兵跳出来,拉紧绳索,将玲牢牢地扣在绳网中。那军官哈哈大笑,翻身下马,拔出长刀,架在玲的头上:“玲小姐,芳菊丸殿下向你致意,请你乖乖的......”

雾谷。
正是中午时分,阳光照耀下,乳白色的雾气已变得稀薄,然而土黄色的尘埃弥漫在地面上方,比雾气更浓。尘埃中,数不清的大大小小各种兽类拥挤在谷底狭窄的空间,互相冲撞、挤压、践踏,哀嚎声、咆哮声震动山谷。出口已被坚固的木栅栏封闭,倒插在栅栏上的枪尖利刃上挑着一具具妄图往外逃窜的动物尸体。
芳菊丸在北面地势较高处安营扎寨,设置了层层鹿砦荆棘,以防止野兽的攻击。他已经在此守候了一日一夜,眼中布满血丝,他的身旁放着一口黑色的木箱,他缠着绷带的左手搁在箱子上,依箱而坐,观察着谷中形势。
“怎么还不来……”
“会来吗……”
“也许不会来,白花了这么多力气……”
模糊的低语声不断从兵士中传出。
芳菊丸皱起眉头。他右手一挥,弓弦声响起,漫天的箭雨倾卸而下,顷刻间射倒了一批野兽,其余兽类惊恐地散开。一群士兵乘机冲进去,手执锋利的弯刀,快速割开中箭倒地的动物的胸腹。一时间血雨飞溅,血腥气冲天。
钢牙带着妖狼族人盘踞在另一面峭壁上,浓烈的血腥味道刺激着妖狼们的感官和肠胃,嗜血的冲动让他们的眼珠冒出绿茵茵的幽光。但钢牙像岩石一样纹丝不动,他不发出号令,妖狼们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轰”地一声巨响,木栅栏四分五裂,一团黑雾从谷口飞快涌入,眨眼间便移到谷中,那些兵士来不及撤回,便被黑雾包围,瞬间消失了踪影。那团黑雾并不作停顿,在谷底左冲右突,形同鬼魅,且迅疾无比,黑雾所到之处,野兽纷纷倒地,不多时,各种兽类的尸体层层叠叠铺满了地面。幸存的一小部分兽不再狂奔逃命,它们有的低垂着头,有的蜷缩成一团,簌簌颤抖,似乎完全放弃了抗争。饕餮也停了下来,黑雾轻轻摆动,游移不定。

日影在灰茫的天空像一小块纸片般淡薄,谷中光线黯淡,阴风惨惨。作壁上观的众人此时才喘过一口气来,所有的眼球都紧盯着饕餮,心惊胆战地揣测它下一步的行动。
喧闹的山谷静寂下来。静寂中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弦越绷越紧。
透过重重迷雾,芳菊丸感觉到两道险恶的目光在他脸上不住逡巡。
“还记得我吗?” 芳菊丸嘴角浮起冷冷的笑,“我准备很久了,就此终结吧。”
他的嘴唇轻轻翕张,似乎吐出一个隐约的咒语。
一缕乐声破空而至,传入耳中说不出的舒适惬意。空气中紧绷着的弦忽然断裂,紧绷着的身体也随之松懈。阳光重新照耀,温暖的光线仿佛一只只柔和的小手,轻轻覆盖在眼皮上,全身懒洋洋的,只想沉沉睡去。
芳菊丸一直全神贯注于饕餮,乐声响起的瞬间,他看到饕餮一跃而起,向他扑来,随即便跌落在地,速度缓慢,好似陷入泥潭中。
是时候了。芳菊丸举起红旗摇动。钢牙那边立刻发动,数以千计的妖狼从峭壁上攀援而下,冲进谷中,扑向饕餮。钢牙一马当先,五雷指迸射出锐利的光芒,将黑雾拉开一道又一道透明的口子,空气里响起清脆的类似金属断裂的声音。
一声霹雳巨响,黑雾暴涨,如一座小山般的庞大。布满鳞甲和粘液的巨爪破雾而出,将无数跃起在空中的妖狼拍成一团血雾,但更多的妖狼扑了上去,牢牢地附着在饕餮身上,拼命撕咬。不一会儿,饕餮身上就挂满了成串的妖狼。饕餮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像拍打虫豸一样将黏附在身上的妖狼打落。然而乐声连绵不断,细微却清晰可闻,怒吼声,打斗声震耳欲聋,但掩盖不住这微弱的声音。饕餮的动作越来越迟缓,缭绕的乐声犹如一根根无形的绳索将饕餮层层捆缚。
芳菊丸摇动黑旗,营帐和伪装的藤蔓迅速拉开,露出一尊尊铁炮,炮口对准饕餮,一起轰响。第一排轰过后,第二排接着轰鸣,第一排抓紧时间安装弹药。一时间地动山摇,硝烟弥漫,碎石横飞,日月无光,仿佛天地都在人类的武器面前震颤变色。
炮声轰响了几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最终停止时,每个人的耳中仍然嗡嗡作响。硝烟渐渐散开,显露出饕餮庞大的躯体小山般耸立在深深的弹坑里,脚下堆满妖狼的碎尸。饕餮身上千孔百创,黑血流淌,长着一对山羊角的硕大头颅耷拉着,巨大的眼珠半开半合,没有一丝生命的光泽。
芳菊丸举起白旗,一队队兵士抬着云梯奔进山谷,将云梯架在饕餮的躯体上,鱼贯而上,向头部爬去。他们手持榔头凿子,在饕餮的头顶丁丁当当地敲打挖掘着。

“芳菊丸殿下……”一个青衣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芳菊丸身旁。
“音仙鬼大师!”芳菊丸笑道:“感谢大师相助,今日得以成功。”
“不存在什么感谢,交换而已。” 音仙鬼脸色淡漠。
“用黄泉底下掘出的三卷古乐谱,换大师一曲安魂曲,值得。”
“血腥之地,不便久留,告辞了。”
“大师请稍留步。这是上好的大吟酿,我与大师共饮一杯,就此别过。”
侍卫端上一壶酒和两个酒盏,芳菊丸亲手执壶斟入酒盏中,酒色清沥,酒香醇厚。
音仙鬼端起一盏,一饮而尽。“好酒。”他啧啧称赞,意犹未尽。
芳菊丸注视着他,微笑不言。
音仙鬼蓦地变了脸色,“酒中有毒。”他惊慌失措,状若疯狂,全然没有了往日飘然出尘的清高风度,嘶声道:“你竟然……这种毒……你从何处……”
“从你那里得到的。”
“你怎么知道……”
“大师好饮,酒量却不佳。酒醉后言无不尽。我日日陪伴大师畅饮,自然就知道了。”
“为什么……为什么……”
“大师告诉我,此毒是你恋人配制,无色无嗅无味,却是天下至毒,神仙也能毒死,且无药可解。我很是好奇,因此请大师以身试毒。” 芳菊丸笑容狡黠,“况且,大师思念逝去的恋人,痛苦不堪,何不追随而去,了却思念之苦。”
音仙鬼的身体突然碎成微粒,像一个淡淡的影子悬浮在空气中。一阵风起,将微粒吹散,不留一丝痕迹。
芳菊丸轻抚着黑木箱,叹道:“可惜,安魂曲终成绝响。”

在谷底的一个角落里,一堆妖狼的碎尸蠕动着,紧接着一个黑色的人影推开尸体从底下爬出来。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辨识着方向,然后向芳菊丸的营寨蹒跚走去。他全身上下被炮火熏得乌黑,只余一双血红的眼睛喷射着仇恨的火焰。他跃过层层鹿砦,向芳菊丸逼近,芳菊丸的侍卫都已派出,身边无人,但他仍然倚着木箱而坐,毫不惊慌。
“钢牙,”他高声道,“你还活着?真让人吃惊啊。这是我从西洋重金买入的火炮,怎么样,第一次感受如此巨大的威力吧。”
“芳菊丸,你好计策,竟然灭我全族。” 钢牙的声音好像是野狼呜咽, “我要与你同归于尽。”他跃过最后一排障碍物,向芳菊丸扑去。
“哗啦”一声,地面突然塌陷出一个深深的陷阱,钢牙一脚踏空,整个人垂直掉落下去。紧接着一张罗网从陷阱上空罩下,将钢牙网住。不知从何处冒出一群兵士,围在陷阱口,拉弓搭箭,对准罗网中的钢牙。
芳菊丸说:“这场决战,不仅是对饕餮,也是对妖狼族的。我要杀死饕餮,也要剿灭整个妖狼族。为此我赌上了全部身家性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钢牙不作声,只是死命挣扎着。乌黑的网绳泛着金属的光泽,深深嵌进皮肉里,愈是挣扎勒得愈紧。
芳菊丸又说:“其实,你也想在除去饕餮后再把我干掉,不是吗?幸运的是,我赢了。”
他微笑着捻起一枚绿叶。
“菖蒲……”钢牙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喊声。
芳菊丸眼神悲悯,“钢牙,和你的家人一起去吧。”
陷阱口的兵士拉紧弓弦,一支支锋利的箭头对准钢牙就要射出。就在此时,众人眼前一阵金光闪烁,裂帛似的声响里,钢牙的身影从陷阱里弹出,将陷阱口的兵士撞翻在地。他跌跌撞撞地翻过鹿砦,遁入谷中,身后留下一路血迹。等兵士们爬起来,钢牙的身影已消失在烟尘中。
“不愧是钢牙,竟然破了乌金丝织成的罗网。” 芳菊丸赞叹,他随即又下令:“钢牙已是强弩之末,又身受重伤,逃不了多远。带上猎狗去追,务必要把他除去,永绝后患。”
兵士们哄然响应,牵出猎狗,追踪而去。

这时,谷中传出兵士们惊惶的叫声,一个白衣人从峭壁上飘然而下,落在饕餮头顶。他拔出一柄黑色长剑,将正在敲凿的兵士们毫不留情地全部扫落下去,然后倒转剑柄,剑尖朝下垂直插入饕餮的顶门。他抽出长剑,伸手进去掏出一样东西,红光殷殷。
芳菊丸大声喝道:“北极丸,你也来抢还魂珠。”
“不仅是还魂珠,芳菊丸,你作恶多端,这次我不会再放过你了。”
北极丸瞬间便来到鹿砦外,他的指尖飞出一条银鞭,将一众猎狗统统卷起,重重地砸在岩壁上,猎狗只来得及发出几声嚎叫,便成了一摊肉饼。
芳菊丸无可奈何地看着,分辨道:“北极丸,你要为钢牙报仇吗?其实,弱肉强食是自古以来的生存之道。钢牙失败了,就得接受失败者的命运。若我栽在钢牙手里,下场只会更惨。”
“说得好。钢牙骄横自大,这样的下场也是意料之中的。既然是弱肉强食,此刻我强你弱,我要杀你,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芳菊丸猛然推开身旁黑漆木箱的箱盖,一股浓烈的异香散发出来,箱中堆放着一簇簇奇异的蓝紫色花束,花丛中,玲双目紧闭,静静地躺着,像是睡着了。芳菊丸抓住玲的衣服,将她从箱中拉出,挡在身前。他尚未痊愈的左手因用力过度而簌簌颤抖着,右手却迅速抽出腰间的短刀,稳稳地架在玲的脖颈上。
“玲……” 北极丸瞬间来到跟前。
玲处于昏迷中,脑袋无力地搁在芳菊丸的肩上。
“不要过来。”芳菊丸喝止住他。
“你把她怎么样了?”
“不碍事,中了曼陀罗的毒,暂时昏迷而已。”
“她突然消失,我到处找不到她,原来是被你捉去了。”
“这是海外来的迷幻曼陀罗,花香奇特,能制人昏迷。我把她藏在花丛中,花香遮盖了她的气味,就算近在咫尺,你也发现不了。”
“你捉她做什么?”
“北极丸,你知道为什么。因为我想不出更好的对付你的方法。”
“你以为用玲就能胁迫我?” 北极丸冷笑着踏前一步。
“也许。” 芳菊丸手中的刀轻轻一勒,一串血珠沿着刀刃滚落下来。北极丸耸然动容。
“芳菊丸,我一举手就能要了你的命。”
“我死的时候,一定将她也带去。”
两人对视片刻,芳菊丸眼中的坚执让北极丸退却。
“好吧,你想要怎样?”
“我用玲交换还魂珠。”
“好。” 北极丸毫不迟疑,立刻将手中的还魂珠扔到芳菊丸身边。
芳菊丸深深凝视着玲:“北极丸,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他扔下短刀,用力将玲推出去,在同一时间,一只灰色的鸽子从他身后飞起,转眼间就消失在硝烟弥漫的天空中。
“跟上那只鸽子,它会带你去找唯一的那颗解药。”
北极丸抱住玲,展开身形,跟随而去。
芳菊丸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怅然若失。在他脚边,还魂珠闪动着妖异的红光。
引用

微微@2008-06-23 22:06

十六. 折翼 (上)

鸽子飞行的终点是最高山峰上的一个岩洞。鸽子落在洞口上方凸起的岩石上,“咕咕”地叫着,它的脚下,一根细绳末端吊着一只小小布囊。
“竟然是钢牙的巢穴。” 北极丸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洞中飘出的血腥味随即证实了他的担心。他指尖在细绳上轻轻一划,布囊便落入手中,里面只有一颗药丸,他仔细嗅了嗅,气味与那时玲给他服下的解毒丸丝毫不差。他知道不会有假,而且芳菊丸也不敢作假,因为玲是他目前唯一的羁绊。
天色渐暗,山风激荡。北极丸把玲抱进岩洞,他没有深入,里面的情况,他不用看凭嗅觉就一清二楚。他喂玲服下药丸,扶着她靠坐在洞壁,不多时,玲就悠悠醒转。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神情恍惚。
“这是什么地方?” 玲问道,声音虚弱。
“这里是钢牙的巢穴。” 北极丸答道,“你觉得怎么样?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我还好,只是身子有些发软,没力气。”
“多休息一会儿,或许能恢复。”
“北极丸,是你救了我吗?”
“也算是吧。” 北极丸给了一个模糊的回答,又问道:“芳菊丸怎样把你抓去的?”
玲脸一红:“中了他的手下设的埋伏。我没想到他会来设计我,太大意了。”她皱起眉困惑地说:“芳菊丸抓我是为了什么呢?”
“这家伙太可恶了,我一定要杀了他。” 北极丸恨恨地说。
“对了,决战结果如何?饕餮被消灭了吗?”
“是的。”
“钢牙他们呢?伤亡大吗?”
“钢牙彻底失败了,连带葬送了整个妖狼族。” 北极丸淡淡地说,但他灰蓝色的眼眸中有愤怒的火焰在燃烧。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以后再告诉你。”
玲已经完全从恍惚中清醒过来,耸着鼻子说:“那里来的血腥味?菖蒲姐姐呢?” 她大声喊起来:“菖蒲姐姐……菖蒲姐姐……”
她的声音在洞里振荡回响,回音消失后,洞里仍是一片死寂。她扶着洞壁站起来,摇摇晃晃向里面走去。北极丸拦在她面前,柔声说:“不要进去,已经没法救了。”
玲推开他,继续向里走。大厅里躺着好些妖狼的尸体,里面的小洞,她医治过的那些伤员都倒在一起,明显有搏斗过的痕迹。在另一个小洞的洞口,她看到了菖蒲,倒在血泊中。菖蒲身上有多处刀伤,伤口翻卷着,形状恐怖,但不再有鲜血流出。她的身边躺着她的孩子们,她的怀里还抱着两个,但和她一样都没有了气息。
玲伸手抚上菖蒲的脸颊,触手冰冷。她明白这个温柔坚强,热情爽朗的女子是再也不会活转来了。菖蒲的双眼圆睁着,眼中满是忿恨和无奈。
玲泪流满面,她刚恢复的身体禁不住悲恸的冲击,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北极丸连忙接住,把她抱回入口处。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残酷......” 玲哀哀低泣,无力地靠在北极丸身上。
“种族间的生存竞争就是这么残酷。” 北极丸淡淡地说。
“天地这么大,为什么不能一起生存下去呢?”
北极丸默然良久,终于说:“一族的强盛必然会影响别的种族的生存状态,最终导致战争。一切根源都在于生存资源是有限的。”
玲抬起头,看到北极丸眼眸中的深沉如黑色夜空没有尽头。

一个黑影出现在洞口,遮住暗淡的天光。黑影从他们身边走过,脚步蹒跚,喘息粗重,径直走进洞去。
“钢牙......” 玲低呼出声。钢牙的模样实在可怕,浑身焦黑,血肉模糊,血红的眼睛目光呆滞。
洞中传出嚎叫声,哀痛而狂暴。“人类......人类毁了我的一切,我要杀了所有的人类......” 钢牙的身影像一颗弹丸,在洞中无序地四处冲撞着,突然他停下来,直直地瞪着玲。“我要杀了所有的人类......”他重复着,向玲逼近。
北极丸身形闪动,将玲挡在身后:“钢牙,你冷静些,不要迁怒于无辜。”
玲看到钢牙的眼光,疯狂毫无理智,连忙扯了扯北极丸的衣襟,“他中了饕餮的毒,失去理性了。还好我有解药。”她伸手在怀中掏摸了几下,惊道:“我的解毒丸呢,怎么不在了。”
“可能被芳菊丸拿走了。”北极丸简短地答了一句,他专注于钢牙的一举一动,小心防备着。
“该死的......” 玲咬牙。蓦地她想起一事,叫起来:“解药,菖蒲身上有解药。”
这时,钢牙和北极丸已交上了手,拳脚相交的震响在洞中回响,无数倍的放大,完全掩盖了玲的声音。钢牙重伤之下,却不要命地一味强攻,北极丸手下留情,差点挡不住钢牙的疯狂攻击。
玲心中着急,一矮身,从北极丸身后钻出,奔到菖蒲身边,将她轻轻翻转。她清楚地记得菖蒲把她给的解毒丸郑重地放入怀中。 她刚要伸手寻找,忽听到身后一声暴喝:“你胆敢碰她,我杀了你......” 玲回头,凌厉的拳风将她的衣襟刮得向后翻飞,森森利爪已近在眼前。惊慌中,玲下意识地拔出龙骨刀挡在身前。犹如狂风中的蜡烛,龙骨刀爆出一小团模糊的红光随即熄灭。玲惊恐地看到自己的身体突然裂开,鲜血像一柱柱小小的喷泉向空中喷射。

无边的黑暗沉沉地笼罩下来。“终于还是死在狼爪下......”在生命的尽头,玲轻轻叹息,“杀生丸大人......”
引用

liesh@2008-07-10 17:14

没有完结啊……
不过很期待来着。
故事很大气,人物也很有味道。
希望早日完结~~~~
引用

Kessy@2008-07-16 00:07

最近常上来这儿混,看到搂主的作品时,感到很出色。故事概念很好,好喜欢哦!
感谢搂主提供的作品,永远支持,要加油哦!
很期待它的结局。:)
引用

微微@2008-08-01 18:35

十六. 折翼 (下)

痛。
剧痛。
剧痛唤起了她的意识。玲醒来,眼前一片漆黑。
强烈的痛感从四肢百骸汹涌而来,超出她的承受力,使她忍不住出声呼痛。随即她却惊恐地停下呼喊--- 她听不到她发出的任何声音。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一丝空气的流动。玲处于这个幽闭的黑暗空间,无从感知其大小深浅,无从感知自身方位,手指触及的只是虚空。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意识深处爆出一星火花。她猛地记起钢牙血红的眼睛,利爪划过,身体片片碎裂。
“难道是在地狱里吗?”
玲见过地狱之门裂开时的情景,无数受尽煎熬的亡魂在地狱深处向人间的光明伸出双手,哀嚎着试图抓住一丝救赎。那凄恻恐怖的景象,让幼小的她心惊胆战,在记忆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那时,她身旁有杀生丸大人在,和杀生丸大人在一起,她什么都不怕。
对了,杀生丸大人--- 脑海里又是一点灵光闪过 ---只有杀生丸大人才能救我。绝望中燃起一丝希翼,玲放声大喊:“杀生丸大人,杀生丸大人,你在哪里?杀生丸大人,快来救救我呀……玲在这里好害怕……杀生丸大人,求你,快来救我吧……”她喊了一遍又一遍,直至筋疲力尽。最后,她停止了呼喊,她心里清楚,杀生丸大人是不会来的,她发不出任何声音,杀生丸大人永远也不会听到她的呼救。这一点清醒的意识让她全面崩溃,她脑中一阵混乱,毫无目的地狂奔起来。

在这永恒的黑暗中不知奔跑了多久,玲的意识已滑到涣散的边缘。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依旧奔跑着,或是停下来了,是站着,坐着还是躺着……唯一提醒她的存在的是那不断袭来的巨大的疼痛感,疼痛汇聚起来,形成一柄大锤,重重敲打着她的神经,每一记打击都在脑中引起一阵痉挛,玲尚存的一丝自我意念只够用来与痉挛勉强对抗,心底快要放弃。这时她看见了光。
先是一条条朦胧的光线,很快形成一根光柱,耸立在黑暗深处。光线柔和纯净,贯穿黑暗,但不能照亮它。明与暗有明显的边界,光柱以外依然漆黑一团。如同濒死的旅人在沙漠里找到一眼甘泉,玲用尽力气向光柱挣扎而去。到光里去,所有的苦难就此解脱---无需任何指引,看见光柱,心里自然而然就生成明确的信念---所有的痛苦,怨恨,忧虑,迷惘都将消失,得与失无足轻重,从此无思无想,不再受自我的束缚。快去吧,快解脱这难以承受的痛楚……这时她听见了声音。
那声音微弱却清晰,细若游丝却连绵不断:…玲… 玲…你听得到吗…玲…你要坚持住…玲…你所寻觅的东西寻到了吗…你的心愿已了结了吗…玲…请不要离开…这尘世中还有你牵挂的人,还有你未完成的事… 玲……
光柱就在面前,只要再往前两步,然而玲却犹豫了。意识重新凝聚沉淀,一瞬间,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最后定格于一个孤傲清冷的身影。“杀生丸大人!”玲无声地呐喊了一下,心意已决。
光柱在闪烁,似乎在催促她赶快进入,但玲的脚下象生了根一样,再没有移动一丝一毫。她眼看着光柱渐渐稀薄,最终消失不见。痛楚象饿狼猛扑上来,她只身留在黑暗中,伴随她的还有那不曾停息的呼唤:…玲…请你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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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2008-08-13 19:45

十七. 两个人的约定(上)

最早恢复的是听觉。身边有脚步声,轻而缓地移动着。玲睁开眼,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一个清柔的声音响起,声线压得低低的,却压抑不住满腔的惊喜:“小姐醒了,小姐醒了…快…快去禀报主人。”又是一连串的脚步声,眼前有模糊的影子在晃动。一块温暖柔软的东西在脸上滑过,颜面立刻清凉起来,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喉咙流进体内。一直纠缠不休的疼痛感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体感觉无比的轻松舒坦。玲在黑暗中挣扎已久,早已疲惫不堪。在这难得的安宁中,她懒得多想,合上眼,昏沉沉睡去。
悠长的睡眠后是短暂的苏醒,然后又沉入昏睡中。醒来时,总有人守候在旁,为她擦拭身体,喂进汤药。如此醒了又睡,重复多日,玲的身心终于有所恢复,神智逐渐清明,视觉也越来越清晰。
醒来后,玲不再急着入睡,暗自检查自身状况---身体丝毫无法动弹,手足毫无知觉,唯一能动的只有眼珠了。于是,她转动着眼珠,观察身周的环境。
这是一间六铺席的居室,装饰简素,但细节处极其讲究。落地的格窗前垂着细密的竹帘,透进柔和的天光,屋顶,板壁,栏杆都是整段的杉木构成,纹理清晰。整个房间洁净雅致,完全不同于泥墙草顶的村居。
身边总是有人伺候着,不分日夜。她们给玲更衣梳洗,喂食汤药饮食,尽心尽力。玲很想问问这是何处,但是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她并不着急。每日,她仰卧着,看淡淡的日影缓缓移过天花板,听远处风穿越树林沙沙的声响,心绪沉静,感觉力量在慢慢积蓄。度过凡事好奇,喋喋不休的童年,随着年岁渐长,她发觉沉默更适合于她,孤身行走于山林,也不曾有无人陪伴的孤独。也许这就是疏离的起因,她想。成长为少女后,她更愿意远远地注视杀生丸大人的身影。心中越想亲近,距离却越是遥远。为什么会这样,她一直没想明白。
此时,她有足够多的时间来回想往事,然而,往事恍如隔世,重重叠叠的回忆如水中破碎的倒影,惝恍迷离,虚幻而不真实。这种感觉突然而至,给她造成的惊惧远甚于身体的瘫痪,仿佛思维正在脱离自我的控制,珍贵的记忆即将丢失。她集中了全部的意志来争夺仍觉不够,她需要找到曾经熟悉的事物来确认以往的存在。思维在飞速旋转,似乎掉入巨大的漩涡中,无可抗拒地被吸进去。
玲全力挣扎着,表面上却是风平浪静,麻木的躯体无法提供任何帮助。正在绝望时,原本僵直的头颈有所松动,她稍稍转动了一下,便看到了身侧的屏风。
这座屏风一直放在床铺和门之间,平时,她眼角的余光可以触及,但看不到全貌。此时,整个屏风展现在眼前。屏风面是一幅幅风雨山林的画卷,画中的景物及其眼熟 --- 那正不是她走过的山岭吗?风雷神庙颓废的庙宇也清晰可见。顷刻间,一道闪电划破混沌的脑海,疯狂窜动似乎要被夺走的思维立刻安定下来。
侍女过来查看,用绸巾轻轻擦拭她的额角,惊讶道:“玲小姐,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脸色发红,额头冒出汗珠。叫医师来看看吧……”
玲大口喘着气,感觉又在死亡线上走了一遭。

自玲开始观望屏风起,每过几日,屏风上的画就会更换一遍。画的都是山中景致,有她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画面有时风雪弥漫,天色晦暗;有时雪后初霁,唯余茫茫;画工精美,将冬日的山林描绘得细致入微。玲细细观赏,仿佛又回到山中岁月,前尘往事缓缓流淌过心田,思绪重归宁静澄澈。
康复期如这个冬季一般漫长没有尽头。
玲的身体逐渐有了知觉。现在她把大部分的时间用来恢复肢体的动作---曲伸手指,抬起手臂,握住物体……每一次小小的成功都引起侍女们莫大的欣喜,相互间奔走相告,她们欢欣的情绪也鼓舞着玲,让她充满了一定能完全康复的信心。
时光荏苒,屏风上的积雪渐渐消融。有一日,玲发现林中的草地上出现了一抹绿色。
“春天来了。”这是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春日暖阳的午后,侍女们会搬开屏风,放下竹帘,打开格子门。阳光穿过竹帘,在洁白的被褥上印上细长的光带,初春的气息驱散了室内的药味,带来新生草木的清香。侍女们扶玲坐起,为她梳理浓密的长发。玲和她们已经很熟悉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玲问道。
“这里是小山城,在骏河国的边境上。”
“你们从哪里来的?”
“我们都是附近的村民,被主人选来城中照料小姐。”
“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们了。”
“实在不敢当。看到小姐身体好起来,真是让人高兴啊。”淳朴的脸上有腼腆的笑容。
“能否请主人前来,让我拜谢救命之恩。”
“主人不在城中。”
“这里的主人是谁?”
“这个……”侍女脸上显出为难之色。
“怎么?”
“主人不让说。”
“是吗……”
“玲小姐请安心养伤,主人不久就会来看望小姐的。”

在这万物生长,欣欣向荣的春季,玲的身体以令人吃惊的速度恢复着。
“卷起帘子吧。”
“玲小姐,春天的风里还是带着寒气的……”
“不妨。我的身体抵抗得住。在屋里呆得时间太长了,我想看看外面的景色。”
走廊外,竹篱笆围成一个小小的庭院,栽着几株黑松,枝干如车轮辐条一般,从树干向外辐射伸展,没有人工修剪的痕迹。深绿色的针形叶和深裂的黑色树皮,衬着地表白色的沙砾,显得纯净自然。篱笆外是无边的原野,如丝的细草,刚刚泛出青绿色,一条晶亮的小河蜿蜒穿过,河两边有成排的樱花树。远处,早春灰蓝的天空下,是连绵不断的群山的剪影。
“真美呀。”玲感叹。阳光在草叶上在水波中跳跃,原野闪烁着熠熠辉光,山川充满着深沉的威严气势。这是每年都能看到的春天的风景吗?为什么以前一直视而不见呢?是因为经历了地狱的黑暗,重生的心灵变得洁净,才能强烈地映现出自然的光彩吗?
“再过一个月,樱花就要开放了,那时才叫美呢。”侍女说。
“樱花开放的时候,我就该痊愈了吧。”
“是啊,樱花开放的时候,玲小姐一定就会痊愈了。”侍女们赞同地附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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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2008-08-23 13:06

十七. 两个人的约定(下)

只是一夜之间,樱花就铺满了枝头,宛如一团团粉红的云霞。
玲走下回廊,双脚再次踏上坚实的土地,心里充满喜悦。侍女上前搀扶,玲不要。
“我自己能走,我要自己走去看樱花。”
“玲,你能行走了吗?真让人高兴啊。”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玲回头看时,锦衣的公子正沿着回廊走来,侍女们全都匍匐在地。他径直走到玲面前,上下打量着她,喜不自禁。
“身体全好了吗?有没有发现缺少了什么?”又是这种没头没脑的话,玲不加理会,问道:
“芳菊丸,原来你是这里的主人?”
“是啊,没想到吧。”他得意地笑着,“小山城的城主原本是我的一位兄长,他死了,我就接管下了。”
“为什么不让别人告诉我。”
“我担心你还在恨我。如果你发起憨来,不肯呆在我这里,那就麻烦了。”
“恨你……”
“我派手下抓了你,又把你关在箱子里做人质,你不恨我吗?”
“我更恨你杀了钢牙全家。”
“我说过要灭了妖狼族的,我说到做到。”
“菖蒲,还有她可怜的孩子们,他们死得好惨。你真是残忍。”
“玲,别忘了你身为人类的立场。” 芳菊丸沉下脸。
“人和妖一定是对立的吗?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吗……”
芳菊丸眼珠转了转,笑道:“不说这些了,惹得你生起气来,影响身体。樱花开得如此繁盛,让我陪你一同观赏吧。”

站在花树下,更加震憾于樱花盛放的绚丽热烈。微风拂过,万千花瓣空中飞舞。点点落红飘落在清亮的水面上,碧绿的草丛中,显得凄艳无比。
“多美的花儿,刚开放就开始凋谢。生命如此短暂,让人叹息。”玲感慨。
“一分钟和一百年又有什么区别呢?在日月山川面前,人的生命和樱花一样短促。” 芳菊丸说,“只要能轰轰烈烈地活一次,短暂又如何。活着要像樱花一样灿烂,死,就该果断离去。这样的一生才是完美无缺的。我要做的事情太多太难,我担心有生之年来不及完成,所以有时候我会着急,会不顾一切……”
“不管怎样,生命是宝贵的,不应该肆意杀戮。”
“怜悯敌人的生命,就是践踏自己生命。” 芳菊丸冷冷地说:“虽然钢牙和我联手对付饕餮,他难道不想趁机把我也一起干掉吗?”他逼视着玲,“他没有这样的想法吗?嘿嘿,只是我准备得更充分,下手比他更快,所以我赢了。若我输了,输的仅仅是我的一条命吗?我带去的几百兵士,还有周边的百姓……钢牙会放过他们吗?”
落日在河面上映射出刺眼的光芒。玲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芳菊丸连忙扶住。
“玲,你的身体虚弱,不宜久站。我们回去吧。呆会儿,有一位老朋友要来拜访我们呢。”

傍晚时,天空转变成宝蓝色,通透纯净,没有一丝的杂质。浅白色的月影就像蓝色天空中的一个淡淡的印记。屋子里暗下来,芳菊丸坐在黑影里,侍女端上灯盏,被他摒退下去。
“看来过去的事你都记得,思路清楚,性子也和以前一样倔。”
“你说什么呢?” 玲诧异,“不过,我怎么会在这里,这一段我就不知道了。我最后只记得钢牙他……”玲哆嗦了一下,“不能怪他,他中了毒,神志不清了。”
“中间的过程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芳菊丸说。
……
雾谷合战后,芳菊丸得胜回城,当天夜晚就召集家臣开会。正在议事时,门外忽然传来侍卫惊恐的叫声,紧接着“轰”的一声响,格栅门飞上半空,一个白衣人闯了进来。他的臂弯中抱着一团东西,半边白衣已被鲜血浸透。室内的烛火被他带进的旋风吹得忽明忽暗,众家臣看不清他的脸,却被他凌厉的气势压迫得透不过气来,直到白衣人走到屋子中间,才醒悟过来,呼喝着纷纷拔刀蜂拥而上。那人更不打话,长剑带鞘在身前划了一个半圆,一连串的金属断裂声,家臣们哀号着摔了出去,将整个房屋撞得咯吱咯吱乱响。
芳菊丸一直没有动,那人走上前,将怀抱中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芳菊丸面前。
“救她。”
“她已经死了。” 芳菊丸淡淡地说。
“救活她。”
“是你没能保护好她,北极丸,我高估了你的力量。”
北极丸手中的玄铁剑架到他的脖颈上,“救活她,用你手里的还魂珠。否则我杀了你。”
“你一定要我这么做吗?”芳菊丸目光闪动,“如果我救活了玲,你以后就不能和她在一起了。”
“这是你的条件吗?”
芳菊丸冷冷一笑:“就算是吧,不过我会给你一次机会 -- 让玲自己来选择。”
……
“所以,玲,你是选择留在我身边还是随北极丸去呢?”
“果然是你救了我的命。”
“是啊,起死回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可是花了大量的心血呢。”
“多年以前,我还是孩童时,就死过一次了,有个人救活了我,从那时起,我生命的意义只属在于追随他的足迹……所以,芳菊丸,你救了我的命,让我逃离地狱的黑暗,你要我怎么报答都可以,但是,我不能留在你身边。”
“是这样……” 芳菊丸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干涩。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然而他一反常态地住了嘴,陷入沉默中。
黑暗中,似乎有一股邪恶的能量汹涌而来。玲有所觉察,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但不知其原因。

天色渐暗,浅白色的月影散发出清辉。在月影旁出现了一颗星,星子越来越亮,流星般从夜空滑落。一阵风吹过,北极丸出现在门口,白衣银发轻轻拂动,周身散发的光芒照亮了昏暗的室内。
“玲,你活过来了……是真的吗……你没事了吗……你好吗……”他走上前,单膝跪下,灰蓝色的眼睛深深的注视着她,脸上绽放出喜悦的笑容。
“我很好。” 玲微笑着。这时她感觉一丝阴冷的气息从胸口发散开来,向全身蔓延着。“怎么回事,是北极丸带来的寒气吗,为何是从体内发出……” 玲暗自惊讶。
“怎么了?” 北极丸握住她的手,“手这么凉,身体还没有恢复吗?”他担心地问。
“没什么……”
“我等你很久了,玲,现在我必须要回北极了。”
“你要取的五雷指,得到了吗?”
“你看,钢牙临死前将五雷指传给了我,妖狼族剩余的人也将随我去北极。你和我一起去吧。”
玲突然心中一窒,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仿佛意识在一瞬间游离于身体之外, 悬浮在空中,看到自己跪坐的身姿和北极丸热切的面容。她来不及惊奇,就听到自己清晰的声音:“不,我要留下来。”
北极丸惊讶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要留在芳菊丸身边,我要和他在一起。” 玲冷冷地说。
“玲,这是你的选择吗,你好好想想……”
芳菊丸的声音在暗处响起:“北极丸,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玲,你再想想……” 北极丸几乎是恳求。
“北极丸,不要再白费力气了。玲是人类,这里才是她应该呆的地方。居华屋,着锦衣,享美食,这才是她应过的生活。我能给她尊荣与华贵。总有一天,我要把整个天下都放在她脚下。你要她跟随你去,你又能给她什么?”
北极丸沉默良久,神情逐渐回复淡漠,如同纷飞大雪之后的寂寥原野,苍茫的白色掩盖了一切。“好吧,玲,既然你已选择……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退出门,化成一道白光冲向夜幕,转眼间凝聚成一个光点,又逐渐地暗淡下去,终于消失了踪影。
玲怔怔地望着,泪水不知不觉中淌满了脸庞。冰凉的感觉渐渐消退,身体又能行动自如了。玲跳起身来,颤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对我做了什么?怎么我的声音不受自己控制?”
黑暗中传来芳菊丸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我用噬魂珠救活了你,从此你的行动受我操纵。”
“什么……噬魂珠?”
“饕餮的顶骨中有还魂珠,可以起死回生。我得到它后,命术士用黑巫术练成噬魂珠。”
“这就是你捕杀饕餮的目的啊。”
“传说,噬魂珠能控制人的心神,使受控者成为木偶一样的傀儡。但在你身上却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我能操纵你的身体,却无法控制你的神志,这是怎么回事呢?对于这样的结果我不知是该为你高兴还是该为你难过。”
“原来如此。差一点就……”想起疗伤期间那险恶的一刻,玲浑身涔涔汗下,“幸好有那架屏风。”
“屏风?”
“屏风上山川的画面唤起过往的记忆,使我免予沉沦。”
“我怕你躺着无聊,因此叫画师画了那些画,给你解闷。没想到竟起了这样的作用……也许并非是屏风的作用,而是你的心志远比常人坚定。”
“不用多说,快把那邪恶的东西从我身体里拿出去。”
“噬魂珠只能用一次,一旦进入你的身体,就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无法取出。”

月光深深地照进屋内,在地板上铺上一层银光。玲汗湿的衣裳贴在身上,浑身冰凉彻骨。
芳菊丸起身向门外走去:“你好好休息吧。”
玲突然伸手拔出芳菊丸腰间的佩剑,挥剑向他砍去。芳菊丸慌忙后跃闪避,后背撞到板壁上。玲紧随而至,第二剑已刺到他颈边,剑锋划破皮肤。芳菊丸无处可退,吓得声音都变了调:“玲,别忘了是我救了你的命。”玲叹息一声,退后几步,倒转剑锋用力向自己胸口插去。
冰冷的感觉如潮水般涌入,瞬间吞没全身,所有的动作嘎然而止。芳菊丸从阴影中走出,将玲手中的剑轻轻取下。
“想死吗?玲。切腹是一种壮烈的死法,只适用于武士,不适用于女人。即使你有武士的勇气,我也不允许。噬魂珠是我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得到的,原先也不是为你准备的,但是不用噬魂珠,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救活你。”
“我宁可不要活转来。”她想起小时候曾见过的傀儡,受人驱使,做着违背自己心意的事,实在是生不如死。如今自己也变成这样,生死不能自决。她心中悲苦,不由得掉下泪来。
芳菊丸取出手巾,为她拭去脸上泪水,柔声道:“我认识你到现在,从没见过你落泪,今晚倒是见了两次,真是让人心疼啊。我只是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你何必如此悲伤。”
“为什么你要我留在你身边?”
“这个么……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不仅仅是个狠毒残忍的家伙,我所做的,都是为了实现我的志向--- 平息天下的纷争,让天下重归太平。你要我留在你身边,协助我一起完成这个志愿。”
“天下太平,不再有战争吗?”
“是啊。这不也是你一贯的愿望吗?”
“是啊。不过,实现这样的志愿,需要多久呢?”
“不知道,也许很快,也许尽我一生都不能完成。但是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有了必胜的信心。”
“但是,我的时间有限,我…我不能留下。”
“那么……一年如何,你的身体需要休养,一年后,随便你去留。这就算是我要求的报答了。”
“一年吗。” 玲有些动摇,“噬魂珠在我体内,若你到时候再强迫我留下……”
“到时候我让术士解除黑巫术。” 芳菊丸肯定地说。
“真的吗?”
“我起誓,若我欺骗玲,就让我死后下地狱。这样,你总可以相信了吧。”
玲注视着芳菊丸,月光下芳菊丸的脸上一片坦诚。
“你能遵守这个约定吗?芳菊丸,下地狱可不是好玩的。”
“当然,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约定啊。”芳菊丸的眉梢眼角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喜色。
走廊下传来侍卫的声音:“殿下,太原雪斋大人到了,请殿下前去议事。”
“知道了,立刻就去。” 芳菊丸回答。他向门外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地回头看她,“玲,你休息一会,我去去就来。”


永禄三年(1560),全盛时期的今川义元(芳菊丸)发4万大军,进军京都,实现他扶助幕府,号令天下的梦想。不料在桶狭间遭遇织田信长袭击,义元死于激战中,年仅42岁。实现了他关于生命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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