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 [原创] 风之原野 (玲の外传) --]

『漫游』酷论坛 -> 高桥作品原创空间 -> [原创] 风之原野 (玲の外传) [打印本页] 登录 -> 注册 -> 回复主题 -> 发表主题

<<   1   2  >>  Pages: ( 2 total )

微微 2006-09-30 21:50

[原创] 风之原野 (玲の外传)

风之原野

前言
Inuyasha已连载了八年,剧中人物的命运仍未揭晓。很喜欢玲,这个跟随在杀生丸身后的小女孩,不知高桥会给她什么样的结剧。玲的出现,使杀生丸的形象得以丰满,终于成为一个侠骨柔肠又冷酷至死的超级帅哥,让广大女生大流口水,玲也赢得了无数羡慕的眼球。
终于在第469话,玲在冥界失去了生命,即使天生牙也无法救活。本以为这就是她的结剧,没想到,两个星期后,高桥大发慈悲之心又让她活了过来。接下去会怎样呢,继续留在杀生丸身边,还是像杀生丸在冥界所后悔的‘为何不留下她在人类的村庄’。
也许结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拥有一个完美的过程。
为玲写下这篇外传,其实与Inuyasha无关......

一.伤离别 (上)
金刚山屹立在东海之滨,山势巍峨挺拔,绵延不断。位于山顶的金刚寺是远近闻名的佛寺,寺里的高僧们法力高强,护佑着这一方土地的平安。每天早晚寺庙里传出的晨钟暮鼓在群山中回荡,使整座山岭显得神圣而肃穆。
一个秋天的早晨,晨钟响起时,玲正站在高高的山岗上,背靠着一颗高大的银杏树。她的肩上背着行囊,腿上扎着绑带,一付旅人的打扮。从这里可以看到山脚下的小村庄,棋盘格似的田野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茅草屋,白色的炊烟袅袅升起。玲在这个村庄里度过了她的少女时期,如今长大成人的她要离开了。三天前,菊婆婆过世了,玲将她葬在村外的墓地里,从此在这尘世间没有了任何牵绊。玲转过身,目光沿着银杏树粗大的树干一直望到天空。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要踏上征程,她真想变成一只展翅高飞的鸟儿,自由自在地飞向她心中朝夕思念的人。
秋日的晴空,明净高远,微风轻柔,几片金黄色的银杏叶子打着旋儿飘落下来。五年前,也是一个明丽的秋日,就在这个山岗上,就在这颗银杏树下,杀生丸大人离她而去,从此不曾再见。

一切都源自于那个难以启齿的下午。
经过几番恶斗,奈落终于被消灭,大家就此分手,各奔前程。玲跟随杀生丸大人向西北方前行。那个下午她突然发现双腿间有鲜血涌出,她有些惊慌,但并不害怕,她知道这是女子成长必经的环节。她在一条小河边偷偷地收拾干净,回去后什么也没说。那天,在杀生丸大人一如既往的沉默中,玲觉察到一种令人不安的成分。第二天,他们折向东南,十天后,来到了金刚山。
“玲,山脚下是人类的村庄,你自己去吧,我们在此分手。”
“杀生丸大人,你说什么?玲不要离开你。”
“玲,你已经长大了,该回到人类的世界里去。”
“为什么?玲一辈子都要跟随在杀生丸大人身边。”
“那个和尚说得对,人和妖的世界毕竟是不同的。”
“杀生丸大人......”玲拉着杀生丸的衣襟,仰起头看他。泪光中,她看到如婴儿般纯净的天空,阳光从树顶倾泻而下,在耀眼的光线中,杀生丸大人的脸几近透明,只有一双金色的眸子在高处俯视着她。
“杀生丸大人,你能经常来看看玲吗?”
“不能。”
“那么每年来一次,可以吗?”
“不,不会再见面了。”
风中隐约传来深沉的钟磬声,杀生丸大人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就这样消失了,玲的心中一片茫然。她拼命地擦去眼泪,想要看清杀生丸大人离去的身影,但眼泪就像泉水不停地涌出,怎么也擦不完。
“玲。”邪见大人蹒跚着走到她面前。自从进入金刚山,邪见大人就变得非常虚弱,乘着‘阿呜’才能前进。
“邪见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杀生丸大人要抛下我?”
“不知道。” 邪见摇着头,“不要哭了,玲,我也舍不得离开你,等哪天杀生丸大人心情好的时候,我劝劝他,或许他能回心转意。不过现在我得赶快走了,我可受不了这个地方。噢,这是杀生丸大人留给你的刀,是用蓬莱岛战役中死去夔龙的脊骨打造的,取名龙骨刀,你带着防身吧。”
“邪见大人,你不要走。”玲拉住邪见的衣服,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玲,这座山有佛法笼罩着,你是人类不觉得什么,我们妖怪是进不来的。杀生丸大人展开防护结界才把我带进来。我得赶快跟上杀生丸大人,不然这条命就要断送在这山里了。”
“邪见大人,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 玲哭道。
“照杀生丸大人的吩咐去做吧。” 邪见急急挣脱开,跌跌撞撞地追杀生丸大人去了。
山顶上就剩下她一个人了,玲感到无比的孤独和无助,多年来,她一直在杀生丸大人的保护下生活,总是想:“跟着杀生丸大人就对了。”但是指引者突然消失,以后的路她不知该如何去走。
玲在银杏树下等候了两天,一听到风吹草动就以为是杀生丸大人回来了。但她深深了解杀生丸大人言出必行的性格-----杀生丸大人是不会再回来了。第三天,她下山走进村庄,一对失去子女的老夫妇收留了她。在战国时期,战乱频繁,失去父母无家可归的孤儿到处都是,没有人来追问她的来历。
春去秋来,日月轮回着从山峦上空飘逝。金刚山外,风声飒飒,风云突变,群雄争起,战火遍地。但在金刚山环抱下的村庄,时光象池水一般沉静,平滑,波澜不兴。玲渐渐长大,每日的辛勤劳作,布衣陋食,无损于她的美丽,她就像山谷里的水仙悄然绽放,但艳色已惊动四野,引来无数爱慕者的追求。玲从不为所动,她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长大后去寻找杀生丸大人,追随在他的身边。然而菊公公和菊婆婆已年老,又体弱多病,玲不忍心抛下他们,直到两位老人相继过世,玲才收拾起行囊,踏上期待已久的追寻之路。

同人 2006-10-01 18:38
好文,楼主加油,一定追看的说!

微微 2006-10-01 20:08
第一次在漫游论坛发文,心中忐忑。多谢鼓励,一定加紧努力。

一. 伤离别(下)

晨钟已歇,余音尚在山中萦绕。玲向金刚寺走去,离开前她还要去和悬壶法师道别。悬壶法师是金刚寺的高僧,他医术高明,妙手回春,深得众人爱戴。五年前的一天,玲上山砍柴,不小心滑落山崖,扭伤了脚,无法行动。悬壶法师恰巧经过,将她带回医治。此后,玲一有空闲就去法师那儿,帮他采集药草,医治病人。悬壶法师为人和善,对玲更是悉心指导,有问必答,玲虽非有心学医,五年里也积累了不少医学知识,来求医的村民都称她小医师。玲在内心里也一直把悬壶法师当作恩师看待。
千余级石阶顺着山势蜿蜒而上,通向山上的金刚寺,石阶上已有三三两两的人群。在这乱世中,金刚山周围的村庄却很太平,没有妖怪的肆虐,没有盗匪的侵扰,宛如世外桃源。“真是托赖金刚寺的保佑啊。”村民们经常这样说,上寺庙朝拜的人络绎不绝。
悬壶法师的药房在金刚寺外。半山腰有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岔道,延伸到树林深处,在一道清溪边结着三五间精舍,屋子周围种植着各种奇花异草。五年前玲刚来时,这里只有两间茅草屋,后来一些治好病的村民为感谢悬壶法师的恩德,自发地前来建造了现在的药房。
玲推开竹篱门,穿过花径,在屋前脱下鞋子,整齐地放在台阶下,格子门半掩,寂静无声,看来还没有病人前来问诊。屋内阴凉幽暗,药香浓烈,靠墙放着一排木头柜子,一格格的小抽屉,里面放着各种药材,抽屉上的标签是玲亲手写了贴上去的。玲曾在这里度过了无数的时光,想到就要离开不再回来了,心里不禁有些黯然。
悬壶法师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低头忙活着,身边堆满了药材。玲在他面前跪下,深深地俯身行礼。悬壶法师没有理她,继续做着手里的活,半晌,才抬起头来。他是个中年人,身穿一件土褐色的僧袍,相貌很是平常,但但眼眸开合间,精光闪烁,似乎和常人又有不同。
“要走了吗?”
“是。三天前,菊婆婆过世了,我已将她安葬。二老留下的几样东西,我也分给了村里的穷人。”
“没有什么可牵绊的了。”
“玲特来向法师辞行,感谢法师多年的教导。”
悬壶法师的目光落到她腰间的龙骨刀上。
“这把刀......是一把妖刀。”
玲解下刀,双手呈上。过去的事,玲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这柄刀也一直深藏着,没想到法师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是把守护之刀啊。” 悬壶法师没有接,“还下了结界。”
“守护之刀?”玲有些纳闷。
“你要离开是为了给你这把刀的人吗?”
“是。我要去寻找他,追随在他身边。”
“玲,如今这乱世,到处是烽火硝烟,盗匪横行,只有金刚山这块地方能暂保太平。当初那个人带你到这里,是希望你能平安地生活下去,你为何要违背他的心愿呢?”
“我一定要去找他,不管有多危险。这是我今生唯一的心愿,否则我的生命就毫无意义。”
“明白了。”法师沉默下来,不再言语。
日影移上中天,玲再次行礼,向悬壶法师辞别。
“完成了。” 法师将手中刚制成的药丸包了起来,“带上吧,能解百毒。”
玲走出阴暗的药房,迎面扑来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阳光灿烂,海阔天空,杀生丸大人你在哪里?


玲开始了她的追寻之旅。喜爱玲的朋友们,请随我来,一起进入这奇幻的旅程。

美丽的天空 2006-10-03 18:02
期待下文,请楼主快写呀?
偶顶你呀!

同人 2006-10-03 18:40
一个人踏上不知方向的征途,今天在这个时候,实在是感动。楼主,加油。

微微 2006-10-04 21:51
感谢斑竹置顶,感谢各位支持。

微微 2006-10-04 21:58
二.梦魇森林(上)

金刚山东南面临海,往西北则进入中原腹地。玲选择了北上,希望在中原能找到杀生丸大人的踪迹。此时正值秋收时节,路旁是一片片等待收获的稻田,沉甸甸的稻穗在金色的波浪里垂着头。芒草穗子闪着光亮,葛草叶子飘忽翻舞,草丛中随处可以看到野菊花。
玲随身带的干粮不多,不到两天就吃完了。反正寻找杀生丸大人是个漫长的旅程,带再多的粮食也不会够,玲有这样的思想准备,因此轻装上路,食物就要沿途获得。山坳里零星散布着一些小小的村落,靠开垦山间的荒地维持生活,玲曾居住过的小村庄也是如此。正是农忙,村民倾巢而出,田间地头堆着收割上来的稻禾,象一座座金黄色的小山,一派忙碌而富足的景象。
玲走进路过的村庄,打算打些零工,来换取食宿,不期然却屡屡遇到过去曾经医治过的村民,他们见到玲都欣喜万分,请到家中盛情款待。悬壶法师治病从不收钱,对于病人,无论贫穷富庶,一律同等对待。村民提到悬壶法师都崇敬不已,对玲也大加赞赏。玲当初跟随悬壶法师行医救人,从没有想到过要受人回报,此时被人如此夸奖,不禁面红耳赤,很不自在,但内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一路行来,甚是畅快,但几天后,出了金刚山的范围,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这天,玲走了一整天都没见到人烟,傍晚时分下起雨来,玲紧赶了一阵,终于在天黑时找到两间茅屋。她叩门无人应答,推开门,一股尘土的味道扑鼻而来,显然屋里已长时间无人居住了,那茅屋也是破烂不堪,屋顶多处漏雨,玲只能找了一块比较干爽的地面,胡乱歇了一宿。早晨出门一看,原来在一个小村庄里,零零落落十几户人家,都是空无一人。玲继续赶路,但见沿途稻田尽皆龟裂,田中长满了荆棘稗草,一片荒凉,经过的村庄也是十室九空,留下来的也尽是些老弱病残,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面色青黄。那些隐藏在金刚山里的村落虽然不富裕,和这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再走了两日,路边就看到倒卧的尸体,肚腹干瘪,脸颊深陷,一看便知是饿死的。玲起初还就地掩埋,但越往前走这类饿殍越多,玲力不从心,只能捡一些树枝石块,将尸体勉强遮盖住。
路上常有难民经过,有人便叹息道:“姑娘真是好心。只是这一路上还不知有多少人死去,你又如何埋得过来。”
玲问道:“大叔,你们这是往哪里去?”
那人道:“听说骏河国比较太平,而且国主宽厚,鼓励农民开荒种地,所得收成四成归公六成归自己。只盼在那里能找条活路。”

这天,玲夹在一群难民中间,走到一荒僻之处,放眼望去,尽是枯树败草,乱石林立。中午时分,天色阴沉下来,阵阵狂风从低垂的灰色云层下呼啸而过,吹得长草起伏不定。突然间,四下里响起马蹄声,烟尘飞扬,从乱石丛中冲出十几骑人马,冲进人群中举刀便砍,转眼间,地上就躺下好几具尸体。余下的人哭喊着“山贼来了。”四散逃到野地里,那些山贼紧追在后。玲看着眼前情景,突然想起年幼时父母被山贼杀死的惨状,胸中燃起怒火,稍一迟疑,就有四名贼人围了上来。他们与玲打了个照面,就怪声怪气地叫道:“好标致的小妞啊。”跳下马,把玲团团围住。
“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杀人?”玲喝问。
那四名贼人一起狂笑起来:“杀人还要有理由。这小妞真有趣。”
站在玲面前的那个贼人,桀桀怪笑道:“我不杀人,就会被人杀。小妞,如果你肯乖乖地给老子快活快活,说不定老子一高兴就饶你一命。” 那贼人脸上一道深深的伤疤横贯整个面部,笑起来皮肉外翻,甚是可怖。
另外三个贼人笑道:“这妞花瓣儿一般娇嫩,老大你可要怜香惜玉些个,别像上次那个,一下就搞死了,弟兄们都没得玩。”
玲拔出龙骨刀,横在胸前。刀刃雪亮,冷冷的光芒如水纹般游移不定。
“好一把刀,可惜在女人手里。”那贼首冷笑道:“我来让你看看刀是怎么用的。”
他拔出腰间的长刀,举到头顶,大喝一声,对着玲猛劈下来。玲举刀上迎,两刀相“铿”的一声,那贼首的长刀断成两截。那贼首一愣,玲揉身上步,龙骨刀插入贼首的胸膛。
另三名贼人尚在调笑:“老大,你莫不是真的要砍了这小妞......”一句话未说完,就看到贼首已中刀身亡,连忙拔刀冲上来。玲抽出龙骨刀,一脚将贼首的尸身踢开,鲜血喷射出来,在空中形成一道血雾。玲挥刀向身后一划,逼开那三名贼人,跃出圈子。那伙贼人的坐骑还散放在路边,玲飞身跃上一匹马,策马狂奔而去。三名贼人也呼喊着上马,紧追在后,那些正在四处追杀难民的山贼,听到喊声,也纷纷拨转马头追了过来。
玲从未骑过马,但她自幼驾驭双头兽‘阿呜’在空中驰骋,这凡世的马自不再话下。她只恨这匹马跑得太慢,甩不掉那伙山贼。夜幕降临,那马全速跑了半日,已筋疲力尽,速度慢了下来。那伙山贼点起火把,兀自大声呼喝着紧随在后,距离渐渐拉近。玲心中着急,如果落到山贼手里,后果真不堪设想。她一边催马快跑,一边举目四顾,夜色苍茫,无星无月,四周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清。再跑一阵,就见右前方有一堆浓浓的黑影,不知是山丘、树林还是村庄,玲只盼能找到一个藏身之所,急忙催马过去。跑到跟前,原来是一个树林子,里面黑乎乎的,不知深浅。眼看着那些山贼已逼近,玲不得已弃马避入林中。她藏身在树后,观察山贼的动向。树林外无数点火光来回移动着,呼喝声,马蹄声,喧闹不已。闹腾了好一阵,却无人进这个树林子,渐渐地声音低了下来,火光也不再移动,成为固定的几点。玲偷偷走到林子边,只见林外空地上点着几个火堆,山贼们围着火堆或坐或卧,既不进林搜索,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玲估计他们是想等到天明再进来搜查,与其在这里僵持,不如穿过树林另找一条出路。
刚才只顾逃命,现在一松弛下来,才发觉已是大汗淋漓,内衣都湿透了,夜风吹来,全身冷飕飕的。平生第一次杀人,虽然杀的是可恨的山贼,虽然是为了自卫,迫不得已,玲心里仍是异常沉重。她往里走了一段路,发现这个树林子异常茂密,枝干纵横交错,盘根错节,里面一片漆黑,一点光也没有。再往来处看时,那些火堆的光芒也都被枝叶遮住,看不到了。玲双手摸索着向前走,心里渐渐发起慌来。她从小在野外生存,方向感极强,不管白天黑夜,轻易就能辨别出方向位置。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里摸索了半天,已完全迷失了方向。没有一丝光,没有一丝声息,也没有一丝风,空气似乎凝固了,鼻端只闻到木叶腐烂的气味,双手触摸到的尽是纠缠的藤蔓和交错的枝干。玲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在茧里挣扎的蛹,又仿佛行走在无法醒来的梦魇中。又走了不知多久,玲几乎绝望,正想就此停下来,等待天明,突然发现前方出现了一粒星光。那是一点青绿色的微光,在黑暗中冷冷地闪烁着,玲急忙向它走去,才走了两步,就看到那点星光动了起来,上下左右飘忽不定。那是什么?是妖怪还是野兽?但现在玲已经顾不上了,她只想追上那点光,只想尽快走出这怪异的树林。她发现最可怕的不是面对强敌,而是封闭在这无光无声无息的空间,仿佛感官都已失去作用,那种感觉简直要让人发疯。

摇曳 2006-10-07 00:50
楼主大人,赶紧更新吧,期待着啊!!!!

秋晴望 2006-10-07 22:16
幼小的玲,一个人踏上寻找杀殿的旅程……

lz加油写啊```~

微微 2006-10-07 23:06
二. 梦魇森林(下)

那粒光不急不缓地游移着,时隐时现,玲紧紧追随,有时,那粒光似乎就在眼前,玲伸手去捉,但它轻盈地一个转折,就从她的指尖飘走了。那点光芒及其微弱,不能照亮任何东西,然而在这无边沉闷的黑暗中,它是玲唯一的希望。
突然,那粒光眨眼间就消失了,玲急得四处寻找,一转身,看到树丛中透出一小团模糊的青碧色光影。玲惊喜万分,急奔过去,却不防脚踝被枝条绊了一下,重重地摔了出去。下面是个很陡的斜坡,玲骨碌碌滚到底部,才稳住身形,所幸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落叶,没有受伤。她抬起头,惊讶地发现自己落到一个光明的所在。
这是林中的一片开阔地,点点青碧色的火光飘移不定,映出地面上一个个凸起的土包。“原来是磷火。”玲恍然大悟。磷火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夜晚的旷野上,时常可以见到这种火光,只是玲在黑暗中呆得久了,心中惶急,一时间没想到。
“这是从腐烂的尸体上生出来的光。” 以前邪见大人曾告诉过她。
“是死人的灵魂吗?”玲问道。
“胡说八道。”邪见大人嗤之以鼻,“我从没见过什么灵魂。”

坟地里常有磷火,但这么多的磷火一起出现也真是罕见。仔细看去,那些磷火并非随意飘舞,而是飞向同一个方向。玲想:“看来附近真有妖怪。”换了普通人,想到有妖怪,早就吓得两腿发软,或者转身逃走了,玲却精神一振,紧跟了过去。从金刚山出发到现在,她还没有遇到过一个妖怪,也无从得知杀生丸大人的消息。“也许从这个妖怪处能问到……”
坟地的尽头是一个很大的坟墓,白石阑干围绕着,显得精致而奢华。那些磷火聚集在坟墓周围,发出明亮而诡异的光芒。玲正想上前查看,忽然发现高大的墓碑后面,圆穹型的坟包正在裂开,有什么东西正在拱出来。玲连忙躲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坟包后,向外窥看。只见坟包裂开,一只青鬼爬了出来,又俯下身从坟包里拉出一口黑色的棺木,棺木的另一端跟出来又一只青鬼,两只鬼将棺木抬到白石的平台上,推开棺盖,垂手站在一旁。磷火碧油油的光芒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人影,身上裹着黑色披风,头上的斗笠遮住了面容。他来到棺木前,俯身在棺木中翻找着什么,无数的磷火也移到棺木周围,为他照明。玲好奇地张望着,不知不觉探出身来。那人影猛地抬起头,斗笠的阴影中射出的两道目光,如磷火般阴冷,玲知道自己已被发现。那人影直起身,指着玲藏身的方向,叱声:“去!” 两只青鬼立即伸出鬼爪,低吼着向玲扑来。
玲从小坟包后跃出,逃走已来不及了,两只青鬼扑到跟前,巨大的鬼爪夹着阴风当头压下。龙骨刀在鞘中轻轻震颤,玲握住刀柄,从两只鬼的夹缝中窜出。那两只青鬼身形高大,转动起来却不灵便,玲拔出龙骨刀,插入一只鬼的后腰,龙骨刀的刀尖吞吐着红色的光芒,进入鬼的身体如入无物。玲打横里用力一拖,那只鬼狂吼一声,仆倒在地,断成两截。另一只青鬼见状,吓得转身就逃,玲追上去,从背后将它劈倒。
收拾了两只鬼,再看坟墓那边,黑色的人影已消失了,白石的平台上只剩下一口棺木,四周的磷火也暗淡了许多。玲探头去看棺木内部,里面横陈着一具骸骨,旁边放了很多陪葬的物品。玲看不出有什么怪异之处,用力将棺盖合上。
晨曦初露时,玲才走出林子,找到大路。路边景色和前些日子的又有不同-----田园村庄甚是齐整。天色尚早,东边的天空刚泛起淡青色的鱼肚白,已有一些早起的村民在田边忙碌。玲上前问路,才知道已进入骏河地界,又问起困扰了她一夜的树林子,村民摇头咂舌,绝对不相信她是从那片树林里过来的:“那是恶鬼的树林,白日里都没人敢进去,你一个单身女子,怎么可能在夜间穿行。”玲微微一笑,不去与他争辩。远处青黛色的山脉连绵不断,大路尽头,灰蒙蒙的晨雾中,隐隐现出城池的轮廓。

望月城依山而建,西南面是安倍川湍急的支流。穿城而过,一直往北,便进入富士山系。五年前,在山中爆发的一场惊天动地的战役,改变了所有人命运的轨迹,也包括玲。
“到山中或许能打听到杀生丸大人的消息。” 玲思忖着。此时太阳刚刚升起,城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堆人。
“大伯,城门还没开吗?”玲问身旁的一个挑担的老头。
“不是,在查间谍呢。”
“间谍?”
“今川国主正和甲斐开战,近来各处关隘都加紧了盘查,怕有敌国的间谍混进来。”
人群蠕动着,渐渐形成一个队列,玲夹在其中,向城门口挪动着。
城门口站着两排士兵,仔细盘问着行人,翻检着携带的物品。突然传出几声女子的哭叫声,随即是男子的喝斥声。队列骚动起来。玲踮起脚尖,向前望去,只见几名女子被士兵拽了出去,同行的男人拉着不放。
“她们都是呆在家里的女人,怎么会是间谍呢。” 男人们争辩着。
一个队长模样的兵士“刷”地拔出刀来,“吵什么,城主的命令,就是要查女人,如果不是间谍,过两天就会放出来。再吵,连男的一起带走。”
一阵低语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但慑于队长的威势,谁也不敢再有反抗。
“唉,”玲身旁的老头摇头叹息,“昨天也抓了好几个女人,没见有放出来的......”

太阳已升到城墙上。一小队人马从外而来,悄悄穿越城门。领头的是个年轻的公子,裹着一袭黑色风衣,脸色苍白。城门口的士兵一起跪下行礼,他未作理会,目光扫过人群,在玲的身上上停住了。
玲已来到哨卡前,士兵絮絮地问着:“姓甚名甚......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玲正考虑该怎么回答,那公子勾了勾手指,便有两名侍卫过来,抓住玲的手臂,把玲推倒一边。
“把她的刀拿过来。”那公子命令。
侍卫解下玲腰间的龙骨刀,呈了上去。玲急了,用力挣脱侍卫,立刻就有一柄钢刀架到她脖子上。那公子仔细地察看着手中的龙骨刀,灰褐色的皮制刀鞘,没有任何装饰,看上去极其普通。他右手握住刀柄,将刀拔出。
阳光在刀尖上反射出一个刺眼的光点,玲眯起了眼睛。只听到那公子低呼一声,将刀扔到地上,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你......”他凶狠地瞪着玲,欲言又止。转眼间,他又恢复了原先淡漠的神情,左手挥了挥,“把她关起来。”

(主角之一出场了,他可是日本战国史上有名的人物啊。花一分钟时间猜猜看他是谁。)

秋晴望 2006-10-10 19:40
织田信长?源义经?丰臣秀吉?原谅我就只知道这么几个人……

微微 2006-10-10 20:32
三. 望月城 (上)

房间只有三铺席大小,里面挤着十几个女人,或坐或站着,听到门响,她们一起抬起头,神色惊恐。侍卫把玲推进去,又立刻关上门。玲站在门边,向四处打量着,这个房间并不像监牢,倒像是平常的居室,里面女人大都在十几二十岁上下,衣着打扮都很普通。
“怎么回事?”玲问身旁一个年龄较长的女子,“你们为什么被抓进来?”
“谁知道呢。我们几个是巡回演出的艺人,路过这里,守城的士兵一口咬定我们是间谍,把我们抓了进来,还不知要把我们怎么样呢。”她指了指两个靠墙坐着的女子,其中一个年龄幼小,正埋着头“嘤嘤”哭着,“奇怪的是和我们一起的男人却不抓,现在他们在外面不知有多着急呢。”
另一人道:“你们是外来的,还有些嫌疑,我是附近的村民,难得进城一次,竟然也被抓进来,真是冤枉。”
正说着,突然有人尖叫起来,纷纷向后退缩。玲回头看时,只见两条肥大的蜈蚣扭动着身躯从门缝下面爬了进来,紧接着是几条毒蛇,它们闻到满屋的人气,就盘起身子,昂头吞吐着长长的蛇信。后面源源不断地还有各种毒物爬进来,女人们都退到角落里,缩成一团。
玲的手摸向腰边,但马上想到龙骨刀已被拿走,空手是无法打死这么多毒物的,她想起一样东西。取出火折点着,她拿了两颗悬壶法师给的解毒丸放在火上烘烤,一股馥郁的清香弥漫开来,满地乱爬的毒虫停下了脚步。玲将药丸捏碎,在门边布了一条细细的防线,虽然只是一点粉末,那些毒虫却不敢越过,有些已掉转身向外爬出去。

门“哗”地一声打开,门外站着一群人,中间的是早上在城门口的那个贵公子,他已脱去黑衣,换上锦袍玉带,显得雍容华贵。他冷冷地看着房内的情景,挥了挥手,两旁的侍卫抬起地上一个不停蠕动着的黑口袋,解开扎线,猛地向房内倾倒出去。无数毒物从空中飞落到人群中,一时间,房内像炸开了锅,尖叫声,哭嚎声不绝于耳,胆小的已瘫倒在地,有几个向门外冲去,却被侍卫挡了回来。那贵公子漠然地看着,毫不动容。
玲惊诧地看着这片混乱的情景,她在地上设置的那道小小的防线已完全失去了作用。眼看着被毒物噬咬的女人们扭曲着面容,痛苦地挣扎着,心中的愤懑无法抑制。她抓起两条爬上身来的毒蛇,扔向堵在门口的侍卫,趁他们闪身躲避的时候,从空隙中蹿了出去,挥拳狠狠地打向贵公子。从小到大,玲从未打过人,但这次她要狠揍这张冷漠的脸,狠揍这个做出如此残忍事情的人。
那公子反应敏捷,他侧身避过,竖起右臂将玲挡开,掌心血红的灼痕在玲眼前一闪而过。侍卫们一拥而上,把玲死死地摁在地上。那公子走进门内,手指捻起一些粉末,放在鼻端闻了闻,又回来,蹲下身,手指托起玲的下巴,问道:“你是巫女还是医女?”他仔细端详着玲,眼中闪动着诧异的光芒,“跟我来吧。”

翔宇工作室 2006-10-11 13:22
楼主,继续呀,不过好长,字好小,看得头有点晕晕的!

微微 2006-10-12 23:21
三. 望月城 (下)

沿着外廊走不多远,侍从打开另一扇门。里面是个很大的房间,靠墙睡着几个人,蒙着棉被。这时侍卫将刚才被毒物咬伤的女人们一个个抬了进来,整齐地排放在地板上,从外廊的另一头奔出一群医师医女打扮的人,端着水,拿着药品,立即开始救治。玲口瞪目呆地看着这一切,那公子冷冷睨了她一眼,简短地命令:“治好她们。”带着侍卫转身离去。
“这是怎么回事?疯了吗?到底是为了什么?”玲大声问着,那些人在她身边跑来跑去地忙碌着,没人回答她。
“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吗?”玲抓住一个跑过身边的医女。
“别问了,快救人吧。”那医女的嗓门比她还大。
她将玲带到里边,指着靠墙躺着的几个人,“昨天一共进来了二十个人,治好了十七个,还有三个没好,你给看看吧。”
玲轻轻掀开一名患者的被子,望、问、闻、切,有条不紊地展开诊治,周围是病人压抑的呻吟声,医师低沉的嘱咐声,医女来回奔忙的脚步声,衣裙摩擦的悉簌声,和各种药草的味道。玲纷乱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仿佛又回到悬壶法师弥漫着浓浓药香的药房,幽静,安宁,岁月悠然流过,不留痕迹。玲一一诊断明确,开出药方,立刻有医女拿去,按方煎药。
待将所有的患者都诊治完毕,天色已黑,侍女前来请玲和另两名医师去了厨房。晚饭已摆好——稀饭,酱汤,馒头,酱瓜,热气腾腾。玲这才想起一天都没吃过东西,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来。她跪坐下,行了个礼,道声“对不起,我吃了。”那两名医师却不急着吃饭,絮絮地和她聊了起来。
“这位大人医术高明,令人钦佩。不知在何处行医啊?”一名白胖的医师笑眯眯地问道。
“叫我玲就可以了。我曾随金刚寺的悬壶法师行医,今日路过此地,没想到......”
“金刚寺,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寺庙啊。据说寺里的高僧降妖伏魔,法力无边,但没听说有精通医术的法师。”
“悬壶法师只在金刚寺给人治病,从不外出,可能外面的人不知道。”
“噢,是这样啊。”那个医师疑惑地点了点头。
另一名医师较为瘦小,脸带忧色,他对玲的来历并不感兴趣,“请问玲小姐,靠墙的一排第二个病人,手臂被毒蜈蚣咬伤,拔毒后两个时辰,却出现呕吐,流涎,呼吸困难,检查全身并无别的伤痕,不知是何缘故?”
“该女子口唇指甲发绀,瞳孔散大,呼吸浅慢,是神经蛇毒深度中毒的症状。检查时发现脑后发际处有两点细小牙痕,应该是银环蛇咬伤。”
“原来如此。是我疏忽了。”
“解毒后,情况已好转,不久即可痊愈。”
“再请问,另一女子被蝰蛇咬伤,解毒后仍出现腰腹部剧痛,血尿。是何缘故?”
“我问过她先前的病史,常有腰酸背痛,小便带赤的现象,是较严重的肾病。蝰蛇毒会造成体内脏器溶血,虽及时抢救,肾脏已受到重创,管路堵塞,功能衰竭。我用金钱草,王不留行,瞿麦,丹参,鸡内金等,清热利湿,活血止痛,七天可好转,但以后恐怕会有后遗症。”
那医师连连点头,但脸上的悲苦之色并未稍减,叹道:“早闻道,夕死可已。今日解开心头疑惑,就算难逃一死,心里也可以释然了。”
那白胖医师安慰道:“木下大人何苦如此悲观,有玲小姐这样的高人在,说不定还有转机。”
玲问道:“这些毒蛇毒虫只是山野间的寻常毒物,为何要收集起来让它们咬人?”
“这个......”两名医师面面相觑。那白胖的医师干笑了一声:“芳菊丸殿下自有深意,小人可不敢多言。”
“芳菊丸殿下?是那个贵公子吗?好残忍的家伙。”
两名医师神色惊惧,向四周察看着:“玲小姐,说话千万小心。芳菊丸殿下是当今骏河国主今川氏辉大人最小的弟弟,望月城的城主。”
“那他为何要残害女子?”
“玲小姐,饭都要凉了,快吃吧。” 白胖的医师连忙打岔。

远处传来车马声,不一会儿就到了廊下。一名侍女提着灯笼走到门外,躬身道:“玲小姐,芳菊丸殿下有请。”
玲惊讶地看着那侍女,回头再看两名医师,只见两人将头埋在饭碗里,再不抬起来。玲原想再问他们几句话,见此情景,便道声:“告辞了。”随那侍女走了出去。
那侍女带着玲到马车旁,高举灯笼,一手撩起布帘,请玲上车。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是殿下吩咐的。小姐请上车吧。”
“要带我去那里?”
“殿下召见,玲小姐去了就知道。”
玲知道问不出什么,坦然上车。侍女放下布帘,车身晃了晃,便即启程。
玲有生以来第一次坐上马车----这一向是富人的交通工具。车内有淡淡的檀香味,虽然在黑暗中,玲仍感觉到坐垫极其柔软舒适,手指触摸到的都是轻柔光滑的丝绸布幔。玲掀起窗帘的一角,只见青石板的道路在月色下泛着微微的白光,车声辚辚,一路进了本丸。

微微 2006-10-16 23:10
四. 解毒(上)

下了马车,侍女提着灯笼引导进去。
芳菊丸独自一人坐在堂前,四周点着明晃晃的蜡烛,烛光摇曳,映着他苍白的脸容和阴郁的眼神。玲恍惚记得在什么地方曾见过这样的情景,但一时想不起来了。见玲进来,他说了声:“跟我来。”起身进了里间。
室内光线暗淡。转过屏风,只见一个人仰面躺着,面部肿胀不堪,气息奄奄。若不是长长的黑发整齐地铺放在枕头上,还真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芳菊丸移过烛台,亲手举着,照亮病人,“能治吗?”他沉声问道。
病人的手臂肿成萝卜样,玲搭不到脉息,她用一个手指按进病人的手腕,放开后便出现一个深坑,久久不退。
“什么时候中毒的?有几天了?”
“阿春,你来说。” 芳菊丸命令匍匐在一旁的侍女。
“是。”那侍女直起身,“三天前,我们陪幸子小姐去河边玩,小姐在草丛中摘花时,突然叫了一声,倒在地上。我们连忙上前救护,在脚踝处看到有两个细细的牙印,也没有出血。在回来的路上,小姐就昏迷过去,一直到现在不曾醒来。”
芳菊丸说:“请了多位名医,却把人治成这样。什么名医,尽是些庸医。”
玲掀起被子,察看病人的脚踝,但肿胀得厉害,已看不出任何印痕。她取了一根金针插进去,拔出来放在鼻端嗅了嗅,神情疑惑。
“找到那个毒物了吗?” 玲问。
“没有。侍卫将整片草丛都翻过,没有发现任何毒物。”
“所以,你将野外所有的毒物都抓来咬人,看是否会出现同样的症状。”
“幸子变成这个样子,我不敢再让那些庸医随意治她了。”
“但那些无辜的女子却受到伤害,她们也是父母所生。你这样做也太残忍了。”
芳菊丸又惊又怒,在这座城里,还没有人敢这样顶撞他。两人对峙片刻,芳菊丸避开目光,“那些女人我会补偿她们。但是幸子只有十四岁,作为哥哥,我怎能眼看着她这样死去。请你......”他呐呐地住了口。
一瞬间,玲想起杀生丸大人,同样的骄傲,求人的话从来说不出口。这些微的相似,让她生出一丝奇异的亲切感。
玲柔声说:“我尽力而为吧。”然后她看到芳菊丸的眼睛,瞳仁中跳动着蜡烛的火苗。
玲从怀里拿出一枚解毒丸,对侍女说:“取一杯温水来。”
“给我。” 芳菊丸劈手夺过。黄褐色的药丸,有拇指大小,散发出淡淡的苦涩的清香。
“你是用这药丸给那些女人解了毒?”
“不是,她们只是中了寻常毒物的毒,用相应的草药就可以了。”
“幸子中的是什么毒?”
“我还不能确认。明天我会去河边将那毒物找出来。”
“那你怎么知道这药丸能解幸子中的毒?”
“这是金刚寺悬壶法师特制的解毒丸,能解世间所有的毒。我相信悬壶法师。”
芳菊丸脸色阴沉,犹疑不定。
“你若不信就算了。” 玲不悦地说。芳菊丸的怀疑和无礼彻底驱散了方才生出的那一丝亲近感。
芳菊丸看了看玲,又看看一旁的侍女,迟疑着,突然将手中的药丸纳入自己口中。他双眼微阖,盘膝端坐。屋内寂静无声,只听到烛焰轻轻的跳动声。半晌,他睁开眼,点了点头。
玲又拿出一颗药丸,在水中化开,撬开幸子的牙关,缓缓灌了进去。
芳菊丸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恨不得幸子立刻就好起来。
“估计到天明时才能好转。”玲说,“今夜我就留在这里,照看病人。”
“好吧。我在隔壁,有事就叫我。”

玲照顾病人,一夜无眠。她观察着病人的情况,施以金针,排出体内淤积的毒素。侍女阿春也一直在旁端茶送水,玲叫她去睡,她只是摇头,恳请道:“请大人一定治好幸子小姐吧。不然我们也没法活了。”
“那个芳菊丸...殿下,他怪罪你们了?”
“没有......但没能照顾好幸子小姐,是我们的失职。”
玲点点头:“你放心吧。”
夜里,隔壁不时响起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但芳菊丸始终没有进来。
天快亮时,幸子全身的肿胀已消去大半,脸上也现出少女清秀的轮廓。玲拉开格子门,清凉的晨风涌入,吹散了室内腐臭的气味。一条白色的身影也紧跟着闪入,直奔幸子的床边。玲走出房间,来到外廊上。
青灰色的天空中晨星暗淡,东方已出现鱼肚白。玲深深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一夜未眠的疲惫和困倦渐渐消散。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有人来到身旁。
“幸子苏醒了。”他的声音中充满欣喜,“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睁开眼睛。她没事了吧?还要多久才能康复?”
“幸子体内的毒素已经排出,已无大碍。但先前那些医师,每人都用了不同的药,药性互相冲突,影响了身体机能。因此还需要慢慢调养,康复的话还需要一段时间。”
“可恶的庸医,我要把他们......”
“但他们的用药也多少解除了一部分毒素,所以幸子小姐的生命能延续至今。”
芳菊丸笑了笑:“既然玲小姐这么说,那我不为难他们就是了。”
“我要去找出那个毒物来,请派人给我带路吧。”
“我带你去。”

さ糖果そち 2006-10-17 13:52
haoikan

lightning16 2006-10-17 18:23
很好,太佩服了,不愧都是《犬》迷!

微微 2006-10-19 23:22
四. 解毒(下)

一行人来到河边时,太阳已经升起,河面上跳动万点金光,清风拂面,远方青色的山岚在天际勾勒出妩媚的曲线。玲折了一根粗树枝,捋去枝叶,做成一杆丫杈。她从幸子被咬的地方,沿着河岸搜索,弯腰拨开草丛检查,岩石下,树洞中,草墩里都一一查看,及其仔细,几乎每一寸地面都翻检过。
太阳慢慢升上中天,玲仍然一无所获。芳菊丸带来的随从起初还帮着玲一起搜查,渐渐地就懈怠了。看到玲半天都没找出什么东西,有人开始抱怨起来:
“不知搜过多少遍了,也没找出什么来,难道这女人就能找到。”
“女人能成什么事。不知殿下为何这般相信她。”
芳菊丸一言不发,亦步亦趋跟在玲身后。两人越走越远。
突然,玲在一个小土堆旁停下。她蹲下身,拔去一丛野草,土堆底部露出一个小洞,她拿出一株晒干的艾草,点着后放在洞口,白色的烟雾弥散开来,慢慢渗入洞中。玲退后两步,紧握丫杈,全神戒备。芳菊丸也握住了佩刀的刀柄。
时值正午,从河面上吹来的阵阵秋风也停息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河水潺潺的流动声。两人等候半晌,不见任何动静。玲转过头,遇到芳菊丸征询的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许不是这里。”她丧气地说,开始失去信心。她漫无目的地向四周眺望,只见一川衰草蔓延到天边,宽阔的河面上泛着白光。
蓦的,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一片草丛无风自动,草叶向两边无声地分开。
“小心!”玲挥起丫杈连连击打草丛,一条黄绿色的带子闪电般窜出,扑向芳菊丸的脸面。芳菊丸反应甚是迅捷,拔出佩刀,将蛇在半空中一挥两段。蛇血在空中喷洒而出,象一团红色的烟雾,蛇身落到地上,扭曲了几下,有头的那一半倏地从地上弹起,张开大口,伸出长长的蛇信,继续向芳菊丸咬去。芳菊丸大吃一惊,来不及闪避。这时,玲的丫杈已到,将蛇击落,随即叉住蛇的七寸,芳菊丸倒转刀柄,用刀尖将蛇头钉死在地上。从蛇口中喷出一股液体,触及之处,草丛立刻变成灰黑色。芳菊丸脸上微微变色。
“这是什么蛇,这么毒?”
“这是奇蛇,其实它的毒不算厉害,只是有点特别。奇蛇居住在深山,从不到有人烟的地方,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它。这种蛇有个特点,喜欢偷袭妖怪,吸取妖力。”玲疑惑地打量着芳菊丸,“但奇蛇怎么会来到城郊呢?怎么会咬幸子呢......”当她的目光落到芳菊丸的右手,他立刻握紧拳头,缩到袖子里去。

回到城里,玲立刻去看望幸子。幸子气色大好,已经可以进食稀粥。玲嘱咐了几句,便让侍女将幸子的随身物品拿出来,一一检视。幸子的珠宝首饰极多,装满了首饰匣。玲取出摆放在地板上,一件件铺开竟占了好大一片地方。在盒子的底部,躺着一块玉佩,玲取出,对着阳光察看,碧绿通透的质地,雕琢着繁复的花纹,内部隐约有几道红丝来回窜动。
“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玲问侍女。
“幸子小姐的首饰大部分都是芳菊丸殿下送的。这块玉佩也是上个月小姐来这里时殿下给的,小姐很喜欢,经常带在身上。”
玲拿起玉佩走了出去。
走廊上,芳菊丸正独自站着,凝视着黄昏的天空。
“这块玉佩上有妖气,似乎不是阳世的东西。”
芳菊丸瞥了一眼,没有作声。
“奇蛇从不袭击人类,也许是幸子小姐带着这块玉佩,才引来了奇蛇攻击。”
芳菊丸逼视着她,厉声喝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到底是什么人?是妖怪吗?”
玲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我不是妖怪,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子。”
“普通女子?” 芳菊丸冷笑,“普通女子知道奇蛇,普通女子能看出妖气?”
“我知道是因为......因为......”玲嗫嚅着,无从分辨,涨红了脸。从小跟随杀生丸大人,怪异的东西见过不少。小时候为了哄她,邪见大人也会举杖击开富人的坟墓,取出陪葬品给她玩耍,但她从不在意,玩过便随手丢弃。妖气,她虽然看不到,但凭感觉就能知道。只是这些事情怎么能告诉芳菊丸呢。
芳菊丸看着她窘迫的样子,突然笑了笑,收敛了脸上的戾气,柔声道:“玲,我相信你不是妖怪,但你也不是普通女子。”
玲松了口气,将玉佩递给芳菊丸。
芳菊丸不接:“既然不是阳世的东西,就不该留在这里。你来处置吧。”
玲点点头,用布把玉佩包起,走到廊下找了块石头,用力将玉佩砸碎。
“这些碎片,我会找个荒僻的地方深埋在地下。这里的事已经完毕,请你把我的刀还给我,放我走吧。”
芳菊丸注视着她,目光变幻不定:“像你这样身怀绝技的人,实在难得。不如留下来,为我效力,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有自己的事要做,不能留下。”
“是吗......今日天色已晚,你就在这里休息一夜,明日再说吧。”

一大早,玲就去求见芳菊丸,被侍卫拦住,“殿下有事正忙着呢,你在这里等着吧。”玲等候了很长时间,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心里不禁焦躁起来,正要再去催促,侍卫却来请她过去。玲跟着他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屋舍前。比起昨天居住的房子,这处屋舍显得高大而堂皇,想来是芳菊丸办公议事的地方。
锦衣的贵公子斜倚在靠凳上,看到玲进来,就坐正了身体,双手指节分别按住地面,微微低了低头,行了个礼。玲上前跪坐下回礼。眼前的这个贵公子,面目英俊,彬彬有礼,若非亲身经历,玲简直无法相信他会做出那种恶行。
“幸子是我唯一的妹妹,玲小姐救了她性命,我万分感谢,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
“请你把我的刀还给我。”
“那是当然。” 芳菊丸摆了摆手,身旁的侍卫立刻把龙骨刀捧到玲的面前。
刀握在手里,沉甸甸的,玲的心里重新有了安全感。她抚摸着刀身,感觉就像和老朋友久别重逢一般,脸上不禁露出欢颜,芳菊丸注视着她,唇边也浮起笑意。
“就此告辞了。”
“你没有任何要求吗?”
“没有。”
芳菊丸摆了摆手,一名侍卫托着一盘金币放在玲的面前。
“请收下吧,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不需要。”玲拒绝,她去的地方可用不到这样的东西。
“不要金钱的人可是第一次见到哦。” 芳菊丸沉吟着,“那就带点食物吧。”
又一名侍卫托着一盘食物过来,刚做好的饭团,雪白晶莹,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不需要。”玲起身向门外走去。
芳菊丸陡地变了脸色,喝道“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是瞧不起我芳菊丸吗。”他跳起身,抢上几步,堵在门口。
早晨的太阳从门外斜斜地射入,洒了一地的金黄,芳菊丸的脸在阳光里清晰得毫发毕现-----皮肤白皙,眉目修长,挺直的鼻梁和削薄的嘴唇,显示着他所继承的贵族血统。此刻,他撕下了温文的面具,狭长的眼中闪动着挑衅的光芒,嘴角翘起,噙着一丝冷笑。
玲心里一紧,相处两日,她已领教过他喜怒无常的脾气。好不容易得以离开,她不想再节外生枝,被他纠缠住。她忍住气辩解道:“金钱对我无用,食物的话,沿途可以获得。”
芳菊丸冷笑道:“走出我的地盘至少要两天。你不接受我的赏赐,那沿途村庄就没人敢接纳你。”
“好吧,我不进村就是了。”
“不过像你这样身份不明的人,在我的地方乱窜,我又如何放心得下?”
玲气得满脸通红:“你可以派你的士兵押送我出境,这样总可以了吧。”
芳菊丸犹豫着,很不情愿地稍稍侧身,让出一道缝隙。玲连忙擦着他的身体,走了出去,走出了这所阴暗的屋子,走出了这个男子阴郁的目光,走进了灿烂的阳光里。

微微 2006-10-28 21:13
五.妖狼的讯息(上)

深秋的晴空明净高远,几片羽状的白云贴在蔚蓝的天幕上,一动不动。熙暖的阳光下,一条大路笔直地向北延伸,没入苍莽的群山中。道路两旁是收割过的稻田,一群群乌鸦不停地飞起飞落。
玲走在大路上,深深呼吸着带着稻秸清香的空气,心情渐渐舒展。回头望去,远处树木掩映间,隐隐露出城楼的画栋飞檐,因逆着光线,呈现出一个黑色的剪影。在城中度过的那两天,就像是一个噩梦,沉重而压抑,其中还隐藏着难解的诡异的秘密----- 出现在城郊的奇蛇,芳菊丸掌心的灼痕,还有林中的那个鬼魅般的黑影。然而这些让玲在夜里反复思量,辗转难眠的事,在阳光的照射下,就象一缕黑烟,轻轻地消逝了。
“我已经出来了,就不用管那些事情了。况且我也管不了。”她对自己说,“我只是路过而已,我的目标是寻找杀生丸大人。”
她对自己反复说了两三边,尽量使自己感到心安理得。
路上的行人好奇地看着这个自言自语的女子。
“不管了......不管了......”玲终于喊出声来,心里通畅了许多。她童心忽起,平伸双臂,在路上飞奔起来,想象自己是一只飞翔的大鸟, 全然不顾周围行人诧异的目光。凉爽的风从胸中穿过,将几天来积聚的郁闷和不快一点一点涤荡干净。
有生以来第一次,玲发现自由的感觉是如此美好。

有两个人一直远远地跟在后面。
刚出城,玲就发觉了,但近郊行人众多,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玲不能确定。走了半日后,渐渐进入山区,路旁出现山崖,树林,村庄也不如城郊处那样密集,路上也少有人行。那两人跟在六七十米开外,玲站住脚,他们也停了下来,玲对他们招招手,两人就飞也似的跑了过来。
“你们是谁,为什么跟着我?”玲问道,仔细打量着他们。两人都是平民打扮,身后各背着一个大包裹。其中一人四十左右年纪,肤色焦黑,满脸风霜,另一人还是个孩子,虽然身型粗壮,黝黑的圆脸上却满是稚气,一接触到玲的目光,就涨红了脸,低下头去。
听到玲问话,那年纪大的行了个礼,答道:“小人名叫寅次郎,这是小人的侄儿三郎。受芳菊丸殿下差遣,在路上伺候大人。”
果然是芳菊丸派来监视她的。玲气往上冲, 恨恨地说:“我说过不进村的就一定不会进去。你们为何不相信我。”
寅次郎见玲发怒,不知所以然,也不敢应答,只是低头哈腰,不住地行礼。
玲不再理他,转身继续往前走,那两人依旧跟在后面。玲的肚子早就饿了,本想在田边地头找些可以吃的东西,但身后有人监视着,不能那样做。玲仿佛觉得芳菊丸的目光正越过长长的距离注视着她,带着冷冷的嘲讽,玲恨得咬牙,却无可奈何。
又走了一阵,寅次郎追了上来:“已过晌午了,大人饿了吗,要不要歇一会儿,小的来准备午饭。”
“你说什么?” 玲瞪着他们。
“小的...小的...为大人准备午饭。”
“难道你们不是芳菊丸派来押送我的兵士吗?”
“小人不是兵士,小人是伙夫。”
“伙夫?”
“就是做饭的。”
“那你们跟着我做什么?”
“殿下派小人在路上伺候大人。”
玲啼笑皆非:“我不需要,你们回去吧。”
“殿下的命令,小人不敢违背。小人不能回去。”
“随便你,但是不要再跟着我了。”

玲离开大路,进入山林,身后多了个尾巴,总是让她感觉不爽。山路崎岖,她却加快了步伐,存心要把两人甩掉。翻越两个山头,穿过一片树林,那两人还真的不见了,玲这才松了口气,放缓脚步。深秋的山林,五彩斑斓,枫树的红,白桦的黄,水楢的褐,橡树的金黄色,间或夹杂着常青灌木的碧绿,将群山点缀得无比绚丽。枝头悬挂着各种野生果实,玲边走边采摘了充饥,黄昏来临时,她在一颗高大的银杏树下停下来,打算在这里过夜。她捡了一些枯枝,点起火堆,与此同时,她闻到从什么地方也传来了树枝的焦味。玲沿着气味前去察看,在山崖的背风处,点着一堆火,两个人正在篝火旁忙碌着。
“真是阴魂不散呢。”玲回到自己的休息地,决定不再理会他们。
天色暗了下来,山区的秋夜,寒意深重,玲把火堆拨旺。远处,寅次郎的篝火在夜色里也清晰可见。突然,林中传来脚步声,踩在干枯的落叶上,沙沙作响。玲暗暗握住刀柄。一个人影走出树丛,来到火堆旁,火光映着他的圆脸,红彤彤的。
他对玲躬身行礼,局促地说:“请大人用餐。”将手里的托盘放在地上。
“我说过不需要了,为何还要跟着我?”
那孩子低头站着,一言不发,手脚紧张得微微颤抖。玲不忍心为难他,让他回去了。
托盘里摆放着晚餐:白瓷碗里盛着晶莹的米饭,青色瓷盘里码放着烤肉和蔬菜,黑色漆碗里是香气扑鼻的味罾汤,一个小碟子里滚动着几颗咸梅。在这荒山野地里,难得他们能做出这样精美的食物,然而想到这是芳菊丸的东西,玲打心眼里不愿接受。她咽了口吐沫,将火堆熄灭,爬上树去,找了一个U型的枝干,靠着休息。

凌晨时分,玲偷偷溜下树。 寅次郎的方向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玲轻手轻脚地走出树林,下了山,重新回到大路上。
黎明前的黑暗笼罩着山川田野,草丛里秋虫的鸣叫衬托出夜的寂静,空中流霜飞舞,玲的衣裳、发梢尽被染湿。再走一阵,东方露出曙光,地平线上的一道乳白色的光,渐渐扩展到半个天空。雄鸡高声啼鸣,村庄开始苏醒,发出各种响动声,茅草屋顶的烟囱里飘起淡蓝色的炊烟。这是玲熟悉的景象,这是玲熟悉的气味,在金刚山下的村庄度过的五年里,每个早晨都是这样的宁静温馨。玲从村边走过,从她熟悉的生活旁走过,心中稍有感慨,被她轻易舍弃的这种生活,原来还是如此留恋。她想起悬壶法师的话“当初那个人带你到这里,是希望你能平安地生活下去,你为何要违背他的心愿呢?”。
“难道我真的违背了杀生丸大人的心愿吗,难道我不该离开金刚山去寻找杀生丸大人吗?” 玲感到迷惘。
空中传来一声清亮的雁唳,玲仰头看去,寂寥长空中,一群大雁排着人字形的队伍向南飞去。
“冬天快到了,大雁飞到温暖的南方去了,而我却在向北走。大雁有明确的目标地,我却不知道我的方向。” 离开金刚山的十多天里,玲第一次轻轻叹了口气。“杀生丸大人,你在哪里。”

微微 2006-11-11 14:02
五.妖狼的讯息(下)

快中午时,玲腹中饥饿难耐。她在田垄边挖了两个地瓜,到河边洗净,坐在一颗大树下刚咬了两口,就听到有人喊:“在这里,在这里。”玲惊跳起来,将手里的地瓜远远抛开,感觉就像作贼被抓住一般。
树丛后跑出来两个人,正是寅次郎和他的侄儿。两人气喘吁吁地奔到跟前,寅次郎说:“大人走得好快,小的差点没跟上。”
玲气得说不出话来。
寅次郎推了一把站在身后的三郎:“快把地面打扫干净,让大人坐下歇息。”
那男孩连忙卸下背着的包裹,在树荫下扫出一块空地,又从包裹中拿出一个坐垫,端端正正地放好。兴许是刚才跑得急了,他的圆脸红扑扑的,额头的汗珠不断地滴到地上。
玲忽然觉得这种“捉迷藏”的游戏实在无聊之极。
“你们真厉害呀,每次都能找到我。”
“我们本是山里的猎户,对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 寅次郎说,“大人要去哪里,小的可以带路。”
“我么......” 玲一时无语。
“昨晚的饭菜是小的没做好,不合大人口味。大人喜欢吃什么,尽管吩咐。”
“不管你们的事。芳菊丸做事太残忍,我不齿他的为人,不想接受他的东西。”
“这个......” 寅次郎甚是尴尬,回头看到三郎站在一旁,忙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午饭。”
三郎站着不动,寅次郎奇怪:“你怎么了,傻了吗?”
三郎红涨着脸,大声说:“我不给她做饭。”
寅次郎用力拍打男孩的头,“你胡说什么?”
“她辱骂殿下,我讨厌她。” 三郎说。
寅次郎大惊,捂住三郎的嘴,把他推到一旁。又连忙过来向玲赔礼:“小孩胡说,大人千万恕罪。”
“芳菊丸扣押无辜女子,又用毒虫加害,这难道不残忍吗?你们就一点也无所谓?”
“小人也听说了。因为幸子小姐重病,殿下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幸好大人治好了幸子小姐,否则不知还会发生什么事呢,全城人都很感谢大人。”
“是吗......”
寅次郎看到三郎还站在一旁,忙斥骂道:“混账东西,大人不与你计较。还不快去干活。”
三郎退到一边,从包裹里取出锅碗瓢盆,菜蔬米面,各色调料一应俱全,搬到小河边清洗。
“居然背了这么多的东西,小心累坏了身体。”玲微微一笑,缓和气氛。
寅次郎笑道:“不碍事,三郎虽然只有十四岁,早就是干活的好手了。所以这次殿下派小人出来伺候大人,就把他带上,做个帮手。小人的祖上原是农户,被豪族侵占了土地,只能退进山里做了猎户。猎户没有土地,就没有固定收成,打到猎物就有一顿吃的,打不到只能挨饿。那时三郎还小,也跟着吃了不少苦。后来领主今川氏亲大人来此检地,返还了被侵占的土地,小人全家才又能过上安稳日子。芳菊丸殿下是氏亲大人的幼子,氏亲大人去世后,长子氏辉大人继位,将望月城作为芳菊丸殿下的封地。芳菊丸殿下年轻气盛,常有惊人的举动。不过老百姓能过上安稳日子就行了,那里去管领主做什么。何况当今乱世,骏河能长保平安,也全赖今川领主的护佑。”
寅次郎边娓娓道来边察看玲的脸色,见她并无露出不快,才放下心来。“要说残忍,山那边的甲斐国领主武田信虎大人才真是残忍。他杀人无数,听说还将孕妇的肚子剖开,观察里面的胎儿,而且还不止干过一回。”
“竟然有这种事!”
“甲斐的赋税远远高于骏河。常有活不下去的百姓偷偷越过边境,进入骏河,这些事情就是他们传过来的,都说武田信虎大人是个恶魔一般的人。相比之下,今川领主就宽厚多了,百姓无不衷心拥戴。今年武田信虎大人又来进攻骏河,氏辉大人领了大军在甲骏边界处与他对阵,形势不妙呢。小人家里有兄长继承家业,小人就投到芳菊丸殿下军中,本想做个士兵,为国效力,但是殿下看中小人手艺,叫小人做了伙夫头儿。” 寅次郎眯起眼看着河边三郎燃起的火堆上冒出的青烟,得意地说:“不是小的自夸,我寅次郎烧烤的手艺在骏河无人可比。芳菊丸殿下对饮食及其讲究,就连厨娘都要选用年轻漂亮的女子,却一直留用小人...呵呵...大人请在此歇息片刻,小的去河边抓几条鱼,精心烹饪了请大人品尝。”

下午的路程越走越荒凉,田地村庄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簇簇的杂树林和长满芒草的荒野,白茫茫的芒草穗子在风中飘摇。脚下道路也越来越狭窄,终于湮没于荒烟蔓草丛中。玲踏着野草,坚定地继续前行。寅次郎和三郎跟在后面,掩饰不住的惊讶迷惑。
路的尽头是一座莽苍苍的原始森林,犹如一头黑色的巨兽横卧在眼前。森林边缘有两棵并列的参天古木,形成一个巨大的门户,又像是两根长长的獠牙刺向天空。玲凝视片刻,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大人,大人要进森林吗?” 寅次郎在后面唤道。
“是。”
“大人,这荒神森林里常有妖狼出没,白日里都无人敢进,如今天色已晚,大人孤身一人,如何走得?”
“没关系的。”
“大人,这里已是望月城辖区的边界,小的们......”
“你们回去吧,一路上辛苦你们了。”
寅次郎和三郎各拿出一个包裹,呈到玲的面前。
“这是什么?”
“这是芳菊丸殿下赠予大人的礼物,一包金币,一包食物。殿下命小的务必要请大人收下。”
“我已经说过不要他的任何东西。”
寅次郎一下跪倒在地:“大人若不接收,小的一定会被殿下重责的。”
“真是岂有此理。我要去的地方是山林原野,不需要这些。”
寅次郎苦着脸:“请大人体谅小的们,务必收下些个。”
玲抬起头,看到三郎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满脸的惊讶不解。
“好吧,食物我留下,金钱你带回去。”
“这个......”
“不用多说了。”
玲转身走进森林,再没有回头。

密林深处没有道路,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落叶,脚踩在松软的枯叶上,沙沙作响。然而看似平坦的落叶下隐藏着各种危险-----沼泽,深沟,水潭,如一个个不可见的陷阱,等待着吞噬不慎踏足其上的人或兽。玲自幼在山林中长大,早已练就敏锐的感觉,这些危险自然难不住她,困惑她心的是寅次郎的那些话。在她看来是邪恶的芳菊丸,寅次郎等人却奉若神明,所谓的是非善恶难道没有确定的标准吗?
在一片开阔的林间空地上,玲靠着一棵橡树坐下来休息。微风轻拂,白蜡树叶和橡树叶子窸簌作响,从山楂树丛里散发出腐烂树叶的气味。两只肥硕的山鸡在离她几步远的草丛中啄食,不时抬起脑袋,发出惬意的“咕咕”声。枝叶遮蔽的树木上空,传来翅膀有力的煽动声。玲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呼吸着林中的各种气味,倾听着各种各样奇妙的声音,感受到森林里搏动的原始的生命力。 “也许我只属于这里的。”她想,“人世间的是非曲直,是我不能明白的,也是无法判断的。”
森林里的夜来得很快,不多久四周就全黑了。傍晚时下过一场小雨,玲收集来的树枝都湿了,无法点着火。玲不禁有些着急。她环顾周围,突然发现一圈绿莹莹的光点,这些光点不像磷火那样随意飞舞,而是有条不紊地向她逼近。是野兽,玲拔出龙骨刀,横在身前。绿光逼到跟前,可以看得很清楚了,是一群野狼,个头巨大,将玲围在中央。一头狼嗥叫一声,正面的两头野狼立刻扑了上来,玲挥动龙骨刀将其逼退,同时感觉到两只爪子从背后搭上肩膀,一股腥臭的气息喷在脸颊上。记忆深处的幼年时被狼噬咬致死的恐怖涌上心头,玲脑中一阵昏乱,腿一软,摔倒在地,眼角的余光中,只见几条黑影争相扑上身来。
空中响起清脆的鞭声,玲觉得身上的压力立刻减轻了许多,她推开野狼,站起身,触手尽是又热又粘的液体。玲大口喘着气,左右环顾,山林寂寂,没有一丝声息,从树梢漏下片片透明的月光,照着地上横陈的几具狼尸。
惊魂甫定,玲检查野狼的死因,每具狼尸上都有一道深深的鞭痕,几乎将狼身断开。
“难道是杀生丸大人到了?为何又躲开不与我见面?”
正在暗自诧异,林中传出声音:“什么人杀死了狼儿?”
崇崇的树木阴影中,闪动着更多的绿光,几个人影走出来,当先一人身材魁梧,光秃秃的脑门上竖着一撮白毛。
“咦,你不就是杀生丸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吗?杀生丸他也来了吗?”那人边问边紧张地向四周察看。
“你是妖狼族的白角吧,杀生丸大人,你有见到他吗?”玲回答。


日本战国时期,今川一族是著名的大名世家,统领骏河,远江,三河。今川氏长于内政,今川氏亲,义元多次在全国检地,并制定了大名中最早的分国法《今川假名目录》。寅次郎所言,或许真有其事。

clamp1217 2006-11-11 15:49
杀铃王道~~~~

楼主加油啊~~~

努力的添坑~~~~

微微 2006-11-14 20:10
六.初相遇 (上)

白角的巢穴在悬崖上的一个天然岩洞里。攀上悬崖,对妖狼族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但玲紧跟其后,速度也不慢。
“玲,身手不错嘛。” 白角称赞着,“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还是这么小的小女孩,躲在杀生丸的背后,现在已长成大姑娘了,和戈薇嫂嫂倒有几分相似啊。打倒奈落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犬夜叉跟着戈薇嫂嫂去了她的世界,钢牙虽然难过,还是跟菖蒲嫂嫂结了婚,还生了一群可爱的孩子......”
“是啊,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杀生丸大人也离开了我。”玲沮丧地垂着头。
“很久没有听到杀生丸的消息了。不过你要找他的话,或许钢牙可以帮上忙。钢牙已经是我们妖狼族的长老了,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妖狼族发展得很快,已经是山中最有势力的族群了,我们的人遍布中原的各处山脉。作为钢牙手下的亲信大将,我白角是这南面山区的首领......”
“钢牙会愿意帮忙吗?”
“看到你就让我想起戈薇嫂嫂。钢牙应该会帮这个忙吧。你一个女孩在山林里行走太危险了。钢牙住在北面的大山里,离这儿挺远的。我会传信给他,你就安心在这里等候消息吧。最近山里不太平,似乎有人在猎杀妖怪,每天都会出现妖怪的尸体,落单的妖狼也有被杀的,所以野狼遇到你,就贸然攻击......”
正说着,洞外传来一阵嘈杂声,一头小妖狼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白角...白角...”
白角骂道:“慌什么?”
“有人闯了上来,说要找钢牙,还伤了几名弟兄。”
白角两手握拳,指关节里发出“格嘣” “格嘣”的响声:“我正想要找他,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玲随着白角走出山洞,沁凉的山风迎面扑来,一轮圆月正孤悬在千山之外。
“人在那里?” 白角四处张望着。
“在这里。”月影里飘出一条白色的影子,轻轻飘落在悬崖边的树梢上。白衣银发在夜风中翻飞。
“杀生丸大人!”玲差点叫出声来。
“谁是钢牙?”白衣人问道,声音清冷如冰块的撞击。
“钢牙不在这里。我,白角是这里的首领。”
“钢牙在哪里?”
“要找钢牙,首先得通过我白角。”
树梢上的人影瞬间下移,一伸手就扼住白角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这样算不算通过了。”
冷冷的月光映出那人冰雕般的轮廓,前额上有一点六芒星的印记。他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全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寒气。
“不是杀生丸大人。”玲叹了口气,失望的感觉就像一盆凉水从头浇下。
那边,白角的同伴们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发起了攻击,野狼群也加入了战团。白衣人冷笑一声,摔开白角,指尖飞出一条银色的长鞭。他身影飞旋,长鞭织成密密的鞭网,银光到处,狼群四分五裂。一场混战后,妖狼族丢下满地的狼尸,逃下悬崖,白衣人紧随而去。转眼间,山崖上就沉寂下来。
月已西斜,灰黑色的天空上闪烁着稀疏的晨星。狼洞里散发出腐败的气味。“不回来了吗。”玲决定不再等候。借着淡淡的星光攀下悬崖。

瀑布从高高的山岩上飞泻而下,在深谷中汇聚成一潭幽静的湖水。玲到达时,第一缕阳光刚照亮积雪的山颠,但谷中依然阴暗,湖面上水雾朦陇。玲拨开水草,掬起一捧水,喝了一口。水中倒映出一张疲惫的脸,衣服上沾满了尘土和血迹。她在水边洗过脸,又将外衣脱下洗干净,晾在树枝上。下意识地,她抬头向高处望去,在瀑布上方陡峭的岩石上,一个白色的人影正伫立在朝阳的光辉中。
眨眼间,那人就飞落下来,站在玲的面前。伴随着他的来到,一股冬天的寒意笼罩下来。
“你知道钢牙在哪里吗?”两人对视半晌,白衣人先开了口。
“难道你没有追上白角他们吗?”
白衣人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你也是妖狼族的人吧,和白角他们有相似的气味呢。”
白衣人毫无表情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变化,好像是初春冰封的湖面出现了裂纹。
“你...是人类吗?竟有这样灵敏的嗅觉......”也许是长久不在脸上显露情感,白衣人诧异的表情显得僵硬而古怪。
“灵敏的嗅觉吗。” 玲想起跟随杀生丸大人的时候,她也经常学着杀生丸大人的样子,迎风而立,仔细地分辨着风带来的各种味道,来判断远处发生的事情。想到杀生丸,玲的唇边浮现出温柔的笑意,朦胧的眼神穿过白衣人投射到遥远的地方。
那白衣人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个神思恍惚的女子,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等等。”玲追上两步:“那个......昨夜是你从狼爪下救了我吧,多谢了。”
“救你?救你的并不是我。” 白衣人挥了挥袖子,转瞬消失在密林中。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玲喃喃自语:“呀,忘了问问他是否见过杀生丸大人。”

微微 2006-11-20 23:30
六.初相遇(下)

又是一个凉爽的清晨,山峰上雾气奔腾,峡谷,沼泽,湖泊和披着露水的树林,都笼罩在一片迷人的朝霞中,太阳还在地平线的下面,懒洋洋地不肯升上来。玲已经启程了。
昨天是平静的一天。白衣人走后,她在湖边歇息了一段时间,太阳升上半空才开始上路。既然钢牙在北面的大山里,那就往北走吧。进入山中,玲才发现要找到杀生丸的行踪就如同大海捞针,目前,钢牙象是唯一的希望。一路上,她没有遇到一个妖狼族的人,也没有看到野狼 ,偶尔有几头小兽,和她打个照面就慌慌张张地逃走了。夜里,她爬上一棵大树歇息,山林寂寂,虫鸣声时断时续,显得压抑,仿佛有什么事正在黑暗深处进行着。玲把龙骨刀抱在怀里,心里就有了安全感。
踏着布满白霜的草地,穿过山谷间的晨雾,循着潺潺的流水声,玲来到一条小溪边。溪水在岩石的罅隙间流淌着,清澈见底,不时溅起晶莹的水花。玲掬起一捧水,刚送到嘴边,鼻端就闻到淡淡的血腥味。玲甩掉水,向上游望去,若有若无的雾气在水面缭绕,看不清楚前方的景物。沿着小溪走了约百米,在一块岩石后,一个黑色的人影一动不动地趴在水边。
玲将那人拉上来,惊讶地发现这是一个孩子。他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黑色的紧身衣上多处破碎,腿上裂了个大口子,被溪水浸得发白,还在不停地向外渗出血水来。男孩双目紧闭,正处在晕迷中。玲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上有多处擦伤但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腿上的伤要尽快处理。
男孩的腰间挂着一个皮囊。玲四处寻找能包扎伤口的东西,顺手将它打开,里面的东西让她惊讶:一盒蟾蜍油,几颗紫金丹,还有一卷紫红色布带,玲拿出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露出喜色。
正在包扎时,男孩醒了,看到玲,他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声,奋力推开她。“妖怪!”他惊叫着,连滚带爬地逃了开去。他跳过两块岩石,不小心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
“小心啊。”玲追上去,俯身去扶他,却看到男孩眼中流露出的极度惊恐。
玲退后两步,跪坐下来,柔声说:“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妖怪,我是人类。”
男孩不说话,只是瞪着玲,浑身颤抖着,像一头受伤且无路可退的小兽。
玲静坐微笑着,等到男孩稍稍平静下来,才柔声说:“让我给你包扎好伤口吧,血流太多就有生命危险了。”
“你真的不是妖怪吗?”
“不是。我是人类,我叫玲。” 玲上前扶住他的伤腿,男孩瑟缩了一下,没有再抗拒。玲在伤口上涂上药膏,用紫红色布带包扎起来。
“这是用苏木染色的吧。苏木有杀菌功效,用了这样的绷带,伤口就不会感染发炎了。”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是......”
“是什么?”
男孩低下头,不说话。
“你的包里带了这么多有用的东西,正是了不起呀。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男孩垂着头,没有回答,但脸上的戒备神色已渐渐消退。
太阳已升上半空。玲从背囊中取出最后一个饭团,递给他:“饿了吗,快吃吧。”
男孩犹豫了片刻,终于忍受不住诱惑,接过来大口吞咽着。
玲笑道:“慢慢吃。呀,光有饭团也不行——你流了那么多血,我去溪边看看能不能抓到鱼。”

溪水清澈见底,水流湍急。玲在溪边等候了一阵,仅看到两条黑线一般的小鱼迅速窜过。身后有脚步声,男孩慢慢靠近,却又迟疑地停住。玲转身对他微微一笑:“抱歉,看来这里是抓不到鱼了。”
“......我......我叫小松。”
“我叫玲,初次见面。”
“你......住在这山里吗?”
“不,刚好路过。你是从山崖上摔下来又被水冲到这里的吧,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 小松淡淡地说,“谢谢你救了我...我要走了。”
“你去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去?”
“不用了。” 小松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见过一群和我一样穿着黑衣的人吗?”
“没有见过。”
小松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等等。”玲叫住他,抽出龙骨刀,砍下一根较粗的树枝,削去末端枝叶,做成一根简易拐杖。“你腿上有伤,用它支撑着,走路轻松一些。”
“玲姐姐,” 小松接过拐杖,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真的不需要我送你?”玲问。
小松坚决地摇摇头,一瘸一拐地走了。
玲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黑色紧身衣包裹着的瘦弱身躯,在参天古木的阴影下显得渺小而无助。玲真的很想送他一阵,但小松眼中的警戒与排斥让她无法靠近。虽然萍水相逢,但她亲手救治了,就对他产生出一种保护的欲望。况且他的衣着,很明显不是当地的山民。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是否与杀生丸大人有关,或者与犬夜叉那伙人有关。只要能碰上他们中的一人,不管是珊瑚大人,弥勒大人还是七宝,都能打听到一些杀生丸大人的消息吧。”玲终于打定主意,悄悄地尾随而去。

也许是腿伤的缘故,小松行进的速度很是缓慢,玲在后面跟到下午,很不耐烦,索性放开脚步,绕到前方。在一条山溪里,她捉到了好几条大鱼,清理干净后,用树枝串起,等候小松的到来。
太阳一点一点地西沉,小松的身影一直未出现。玲正感到不安,突然听到树林的那一头,隐约传来小松惊恐的尖叫声。玲急忙赶去,山崖下,小松被一群野狼围在中间。看到狼群,玲双腿发软,但她还是咬牙拔出龙骨刀冲了过去,边喊道:“小松,别怕,我来救你。”她左右挥舞着龙骨刀,两头野狼跃开闪避,包围圈露出一个缺口,小松急忙窜出来,躲到她身后。狼群低声咆哮着,不急不慢地围过来。小松惊叫了一声,转身飞跑而去,留下玲独自面对着狼群。但他跑不多远,就被一座峭壁挡住了去路,他不及思索,攀住岩石,向上爬去。狼群立刻改变策略,分成两群,一群围住玲,一群径直扑向小松。
空中响起一声清脆的鞭声,扑向小松的野狼立刻退了回来。场中凭空里多出一个人,银发飘拂,白衣似雪。他负手而立,漠然地望着天边西沉的夕阳,丝毫不在乎身边张牙舞爪的狼群。野狼也不敢再扑上来,形成一个半圆型的圈子,将三人围在峭壁下。
小松还在拼命往上爬,伤口的包扎处渗出了鲜血。突然脚下的石块松动掉落,他整个人也跟着滑落下来。他双手乱抓,揪住了岩缝里生长的小树枝,就这样吊在半空中。
峭壁下的狼群中悄无声息地窜出两头大狼,直向他扑去,玲急得大叫:“小松,小心啊。”
那白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淡淡地说:“为何不用你的刀?”
玲举起手里的龙骨刀,不知所措。山崖上,一头大狼已爬到小松的脚下,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二尺长的刀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白衣人如魅影般瞬间移到玲的身后,在她耳边轻语:“看着那头狼,感觉到妖气的流向了吗?”他突然出手,握住玲持刀的手腕,斜斜地向上削出,刀尖上陡然生出一道闪电般的光芒,白光中血花飞溅,那头狼直挺挺地摔落下来,身首分离。另一头狼见状,反身窜下山崖,逃回狼群中。狼群也被吓住了,缓缓地向后退缩,半圆型的圈子扩大了,它们发出“呜呜”的嗥声,但并不逃散。
“怎么会这样?”玲又惊又喜。
“你真的不知道吗?哼,既然赋予了力量,为何又不告诉你?”
这当儿,小松又在往上爬,眼看着快到崖顶。突然山崖上出现了一群人,轻易就将小松捉了上去。白衣人的指尖飞出一条银色的长鞭,鞭子无限延长,银光纵横交错,织成密密的鞭网,罩向崖上的那群人。人群中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男子抬手挥出,空气中有几道微弱的弧光闪现,伴随着裂帛似响声,鞭网已是七零八落,剩下的一段鞭子就像是被打中七寸的蛇,软软地垂了下来,倏的没入白衣人的指尖。
白衣人目光一凛,高声道:“钢牙。”
“正是。” 崖上那人朗声应道。
白衣人伸手揽住玲的腰,带着她轻轻跃上山崖。

微微 2006-11-27 11:14
七.荒山夜雨 (上)

一踏上崖顶,玲就看到了钢牙。在妖狼族人群中,他的身材不是最高大,也不是最魁梧,但目光炯炯,神情彪悍,具有首领的威严。钢牙不是在北方的大山里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四处找我的人就是你吧?” 钢牙问,“你是谁?”
“我是来自极北之地的北极丸。”
“找我何事?”
“特来取你的五雷指。”
钢牙身后的人群一阵骚动,有人拔出武器就要动手,钢牙摆摆手阻止了他们。
“听长老们说过,在遥远的不可知的年代,有一支妖狼族的分支向北迁移,不知所终。你就是他们的后裔吗?”
“正是。五雷指是妖狼族的圣物,我离开家乡,跨越千山万水,终于在祖先的墓地得知它的下落。”
“五雷指是为我所有,我也不想独占,但你要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要比武吗?你划下道来。”
这时,一小队人正走上山来,钢牙仔细看了看,突然变了脸色。他不理会北极丸,转身迎了过去。那队人走到近处,玲认出领头的是白角的兄弟银术,他身后两人抬着一个担架,玲看了一眼,不由得惊呼出声,前天还在她面前活蹦乱跳的白角,已是一具尸体。
白角浑身血污,死状极惨。胸口开了个大洞,周边的皮肉都被烧焦了。他两眼圆睁,茫然地瞪着天空,好像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事情。
银术禀道:“另外几十个弟兄的尸身已就地掩埋了。”
钢牙身形一动,就把小松抓了过来,喝问道:“是你们的人干的吗?” 小松脸色惨白,浑身打摆子似的颤抖着。钢牙一抬手,将小松扔回人群。他伸手阖上白角的眼睛,脸色铁青,仰首向天:“我,钢牙一定要为弟兄们报仇,以牙还牙,血债血偿。”众人一起仰首长嗥,山下的狼群跟着和应,嗥声在山崖间回荡,久久不息。
太阳已落到地平线下,晚霞将西边的天空染成血红。

“钢牙......”
“北极丸,眼下我的弟兄遭人暗害,等我把这事了结了,自会给你答复。”
“我也可以帮忙。”
“不用。我族中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我要亲手为白角报仇。”
“钢牙......”玲上前。
“玲,你的事我已知道了。白角曾传信给我。我不知道杀生丸在那里,但可以派人出去打探。不过你得等我先为白角报了仇。”
“但是,小松...他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杀害白角。”
“这事你就不用管了。”
钢牙挥挥手,一行人随着他疾驰而去,消失在黑色的山峦中。
玲怔怔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回头看到北极丸还站在悬崖边,山风猎猎,扬起他银色的长发,身后的天空,暮色苍茫。
“小松...他还小呢...太可怜了...”玲喃喃自语,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在对北极丸说,“怎么办......”
北极丸静静地看着她,问道:“他是你的亲人吗?”
“不是。”
“是你的朋友?”
“是...是今天早晨在溪边遇到的。”
“那为何关心他?为何舍命救他?”
“我只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狼爪下。”
“你对狼似乎特别恐惧。”
“是......”
“即使这样也要去救他吗?”
“是。”
“那好吧,一起去看看。”

暮色愈浓,深蓝色的天空中初现点点星光。玲被北极丸带着在山中疾驰,重重的黑色山影在眼前掠过,寒风如刀,割得脸颊生痛。这风声,这速度,竟是久违了呢,玲想起跟随杀生丸大人时,骑双头龙遨游天地的情景,心中一阵恍惚。
耳边响起话语声,将她从回忆中惊醒。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你没事吧。”冰蓝色的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很少有人类能承受这样的速度。我以为你吓呆了呢。”
“不可能,就凭这点速度。”
“是吗?难道还有人比我更快?”清冷的声音中有一丝恼怒。
“真是个好强的家伙啊。”玲暗想,感觉到北极丸还在加速,“即使这样,仍比不上杀生丸大人。”出于礼貌,她没有说出口。

眼前突然出现一座巍峨的山峰,千仞绝壁耸立,北极丸径直冲了过去。黑沉沉的山影当头压下,眼看就要撞上山壁,北极丸身形陡然拔起,沿着绝壁直升上去。
半山腰处出现一个很大的平台,火光点点,聚集着黑压压的人群。北极丸拉着玲躲在一块岩石后面,探出头,悄悄观望着。在平台上方的山壁中挑出几块巨石,形成一个天然的避风处。钢牙坐在火堆旁,两旁是他的手下,小松站在他面前,正在说着什么。野狼畏惧火光,远远地围成一个半圆形的圈子。玲正处在下风处,风送来断续的语音,但听不清楚。
北极丸在她耳边低声说:“呆会儿我从这里杀过去,你跟在我后面,乘乱带小松从后山逃走。”热乎乎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玲心中一动,这个看上去冷傲无比的家伙,竟也有一付热心肠呢。
突然钢牙一抬手,将小松远远地扔了出去,落到狼群边,野狼一拥而上。玲惊呼一声,顾不得通知北极丸,就冲了出去,她拔出龙骨刀左右挥舞着,野狼见识过刀的威力,张牙舞爪地咆哮着,却不敢马上扑上来。这时“呼”的一声,一块巨石从玲身后飞过来,越过她的头顶,银光一闪,巨石裂成无数块,砸向狼群。野狼嗥叫着逃散,混乱中,玲抓住了小松的手,拉着他向山后跑去。

微微 2006-12-10 14:33
七.荒山夜雨 (下)

一弯新月在密布的云层中时隐时现,长风象一条巨蛇,在山谷间蜿蜒穿行,时而发出尖厉的呼啸声。玲拉着小松顺着风狂奔。山谷幽暗,看不到前方的景物,玲只能凭着敏锐的听觉在呼啸的风声和轰鸣的林涛声中搜索一丝微弱的讯息。终于她找到了,就在不远处,隐约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小松,往这边走,前面应该有条河。”
但小松的体力已到极限,他一头栽倒在地,大口喘息着:“我...跑不动了...一步也跑不动了。”
“小松,振作起来,淌过河,水流会带走我们的气味,野狼就追踪不到我们了。”
“我真的不行了,玲姐姐,让我歇一会儿吧。”
迄今为止,还没有野狼追上来,北极丸以一人之力挡住了钢牙和整个妖狼群,真是奇迹。玲不知道这个奇迹能维持多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带小松尽快逃离。
“我来背你走。”她拉起小松,驮到自己背上。
“玲姐姐,这样不行的,你还是自己逃吧。”
“不要再多说了。”隔着单薄的衣服,玲感觉到小松急促的心跳声,‘咚咚’地敲打着她的背。这样活泼泼的生命,她既然伸出了援手,又怎能轻易放开,任他消逝呢。
河水不深,但水流湍急。玲在冰冷刺骨的水中一步一步挪动着。她自幼在河流湖泊中嬉戏,通晓水性,这条河自然难不到她,但此时夜色愈发深沉,河面上一片漆黑,小松在背上又扭动着要求下来,快到对岸时,她还是滑了一跤,两人一起跌入水中。好容易爬上岸,身上的衣服已全湿透,夜风一吹,彻骨地冷。玲找到一个背风的山坳,带着小松蜷缩在岩石的凹处,不敢点火,怕引来妖狼,两人互相依偎着,以彼此的体温取暖,颤抖着度过寒夜。
天快亮时,玲才合上眼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太阳已升起,一缕金色的光芒穿过缝隙照射在小松脸上,淡褐色的睫毛动了动,小松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松,妖狼没有追来,我们逃出来了。”玲高兴地说。
小松沉默地点点头,对于死里逃生,他似乎没有太多的喜悦。
“这里不可久留。小松,我送你回家吧。”
“回家......”
“小松,你仍是不相信我吗?”
“玲姐姐,你几次救我,我怎能不相信你。只是,那天夜里与妖狼族交战后,师傅他们不知去了那里。”
“白角真是你们杀死的?小松,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猎杀妖狼?”
“我们是伊贺的忍者。师傅说妖狼吃人,奉内山城主泉奘大人的命令,进山杀灭妖狼。妖狼族行动诡秘,师傅带着我们在山里转了十多天,也没有找到妖狼的巢穴,只杀了一两个落单的妖狼。那天夜里,突然有一大群妖狼族的人闯进了我们的埋伏圈,他们来势凶猛,领头的那个狼妖,秃顶上有一撮白毛的,更是可怕,他一挥爪子,就划开了健一师兄的肚子,破碎的内脏纷纷掉了出来。”回想起那血淋淋的杀戮场景,小松神情惊惧,“一个妖狼冲到我面前,我吓呆了,幸好师傅挡住他,把我推开。我后退时,不小心摔下山崖,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
“小松,你还是个孩子,你师傅怎么让你参与这么危险的事。”
“我已经十四岁了,师傅要我出来历炼历炼。”
“是吗......”
小松的身高充其量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玲想起寅次郎的侄儿三郎,同样十四岁,那个粗壮的少年比小松至少高了一个头,而且身形健硕又岂是小松能及。
“玲姐姐,你是不是看我的样子很差劲。” 小松扭过头望着远处的山峰,“我从小体弱多病,忍术也练得不好,师兄弟们都远远超过了我,我再努力也追不上他们。师傅也不喜欢我,他经常带师兄弟们出去执行使命,但从不带我。难得这次师傅能想到我,我也想好好表现,让师傅满意,结果还是不行。”
“小松,你已经努力过,那就可以了。等你再长大些,身体自然会强壮起来,忍术也会越来越强的。”
“我有时想,像我这样没用的人,活在世上也是多余的,不如死掉算了,但真的面对死亡,我又怕得要命,钢牙逼问我们的来历,我一害怕就说出来了......玲姐姐,你不用来救我的,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值得你救的。”小松双肩颤抖,大颗的眼泪滑落下来。
“小松,不要难过了。”玲双手搂住他的肩膀,安慰他:“每个人都是怕死的,你不必苛责自己。”
小松哭过后,情绪慢慢平稳下来。玲建议先送他回内山城。
“也许你师傅已经回到城里了,正在为你担心呢。”
“我真是没脸去见师傅。” 小松仍处于愧疚中。
为了转移他的心绪,玲故意夸张地叫起来:“哎呀,好饿呀,好饿呀,从早上到现在,没吃过一点东西,小松,你也饿了吧,我们去林子里找找看,有什么可以吃的。”
小松从皮囊里取出一块东西,“玲姐姐,想不想尝尝忍者的食物?”
“小松身上还带着食物呢,太棒了。嗯,看上去挺好吃的样子。”
小松展颜一笑,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生气。

“忍者,是做什么的?”
“杀人,主要是暗杀。忍术包括刀术、暗器、隐身术、化装术、药物术、毒术,练成后就可以出山,为主君效力。师傅说忍者是生存于黑暗中的影子,是主君手中无形的利刃。”
“好可怕的职业。”
“成为一名优秀忍者是忍者村的人唯一的目标。但是我不喜欢练忍术,也不想做忍者。”小松神情抑郁。
“世上有很多事可做,何必一定要做忍者。”
“我从小就生活在伊贺的忍者村,从没有出去过。离开忍者村,我无处可去,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回去后,禀告父母亲大人,请他们帮你一起想想办法。”
“我没有父母,我是师傅捡回来的孤儿。”
“小松,对不起。”
小松没有回答,他加快步伐走在玲的前头。看着他瘦小的身影,玲心中酸楚。
“小松,不要难过了。”
“我没有难过,我不记得父母的样子,也不记得他们的任何事情,听说师傅从死人堆里捡了我,那时我还是襁褓中的婴儿。但我恨他们,既然生了我,为何又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留在世上。”
“小松,你是这么想的吗?我也是孤儿,六岁那年一群山贼洗劫了村庄,把父亲和哥哥都杀死了。母亲把我藏在干草堆里,自己跑出去引开他们。我听到母亲的惨叫声,但我只能在草堆里发抖,什么也做不了。后来我在村子边上的破屋子里一个人过日子,经常被村里的人欺负,生活很艰难,但一想到母亲为了救我舍去了自己的生命,我就决心要活下去,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不能让母亲失望。小松的父母亲在遇难时,一定也是竭尽全力保护了襁褓中的小松啊。”
“玲姐姐......”小松泣不成声,多年的心结瞬间解开,化作滂沱的泪水。
“爱哭鬼。”玲抚摸着小松的头,笑话他,眼中却也淌下泪来。

“玲姐姐,你从那里来,为何在这深山里?师傅说山里有妖怪,会变化成美女,将人诱去吃掉。所以昨天见到你时,我很害怕,失礼了。”
“我进山为了找一个人,小时候他救过我,并保护我长大。”
“他住在山里吗?”
“也许在山里,也许不在,但不管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他,追随在他身旁。”
“是什么样的人,能让玲姐姐倾心追随?”
“他拥有绝顶的力量,凌驾于凡世之上。”玲的眼睛放出异彩,“但是,我只是个普通人,不知何时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在我看来,玲姐姐可不是普通人。玲姐姐是山林里的仙女,又美丽又善良。”
“小鬼头,油嘴滑舌。” 玲点了一下他的脑门,笑道:“我可不是仙女,之前我住在金刚山下的小村庄里,是个普通的农家女子。”她摊开长满茧子的手掌,“看到了吗,一双长年劳动的手。”
玲说起金刚山的生活,清贫而安宁,小松听得满脸向往:“如果我能生在金刚山该多好啊。我宁愿做一个平常的农夫,也不想做一个高强的杀手。”
“你想去吗,当然可以了。可惜菊公公,菊婆婆都不在了,他们是我的养父母,很慈祥的一对老人。对了,金刚寺的悬壶法师,是一名医术高明的医师,他给山里的村民治病,很受人尊敬。我以前经常去悬壶法师那里帮忙,采药,制药,给人看些小病。我不在了悬壶法师就要忙不过来了,小松若能去做助手,悬壶法师一定会很高兴的。”
“真的吗?真的能去吗?”
“当然是真的。”
“可是我不懂医术。”
“悬壶法师会教你的,就像教我一样。”
“是吗?”
“是的。悬壶法师是非常好的人。”
小松的眼中又溢出泪水,他把头扭到一边,不让玲看到。突然,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怎么了,小松?”玲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只见山风正翻滚过树梢,枝摇叶动。
“没什么......也许是我眼花了。” 小松期期艾艾地说,他频频回头,望向西面山坡上的小树林。正午的阳光下,那小树林阴暗得诡异。

傍晚时分天色飞快地暗了下来,褐色的浓云笼罩在群山上空,狂风掀起阵阵树涛,将蒿草和落叶卷到半空中。鹞鹰伸直翅膀,在乌云下盘旋,一群乌鸦呱呱叫着,跟在后面。从西北面涌起的黑云喷散着冷气,沿着山脊浮动。
小松坐倒在一颗大树下,哀求道:“玲姐姐,歇一会儿吧,我再也走不动了。”
玲看了看天空,皱起眉头:“看情形是要下大雨了,这儿又没有遮挡的地方。”但看到小松疲惫的样子,玲又心软了,一日一夜不住脚的奔波,把这个羸弱的孩子累坏了。
“这样吧,你在这里休息,我到前面去看看。”
“玲姐姐......” 小松欲言又止。
“怎么了?”
云层中响起了一声闷雷。
“我...害怕......”
“男孩子,要胆大一点哦。”玲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风越刮越大,空中弥漫着尘土和草叶的碎屑,让人看不清前方的景物。玲摸索着走了一阵,心里总觉得有一种异样的不安。隐约地风中传来一声细微的惊叫,转瞬间就被淹没在如雷般轰鸣的树涛声中。但玲敏锐的感官已捕捉到,这个细微的声音在她听来不啻于一个惊雷。她急忙掉头,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去。
小松倒在树下,一动不动。玲连忙俯身扶起他,在他的背部,手掌触摸处,热乎乎的液体正不断地涌出。玲跪坐下,轻轻将他翻过身检查伤势。
蓦的,一道雪亮的刀光从树冠茂密的枝叶间如闪电般劈下,直刺玲的顶门,玲抱着小松无法躲闪。她腾出右手,拔出龙骨刀向上挥出,“铿”的一声,刀光已破,几滴鲜血飞洒在玲的脸上,一个蒙面的黑衣人闷哼一声坠落在地,但他身子下面像装了弹簧似的,立刻一跃而起,逃窜出去。
玲没有去追,她已经看清了小松的伤势,绝命的一刀,从左肩劈到腰部,无可挽救,除非有杀生丸大人这样起死回生的能力。玲的心不住地往下沉。
小松动弹了一下,睁开了眼。
“小松,怎么会这样,是谁,是谁下的毒手。”
小松轻轻摇了摇头:“玲姐姐...我要死了吗?”
“小松,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你的。”
“玲姐姐...我师傅他...他从小抚养我长大,虽然他不喜欢我,那也是我太差劲...你不要怪他......” 小松的面容因剧痛而扭曲,嘴角溢出鲜血。
“小松,你说什么呢?你是要我带你回你师傅身边吗?”
“不,不用...这里很好,就把我埋在这里吧......”
“小松,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玲止不住泪流满面。
“玲姐姐,不要哭...遇到你,我真高兴,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福了。”他的面容突然恢复了平静,仿佛所有的痛苦都已离他而去,“就把我埋在这颗树下吧。如果还有来世,我愿变成山林里的一缕风,一道泉水,或者就做一片树叶,在枝头自由自在地飘荡......自由自在地......”他的声音微弱下去,突然间就气息全无了。
“小松......”玲哭喊着,虽然相伴的时间很短,玲已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当成自己要保护的人。她不顾一切把他从狼牙下救了出来,以为凭自己的力量就能让他过上幸福的日子,却还是没能逃出死亡的魔爪。此刻玲的心里除了满心的哀痛外,还有对自己无能的深深的懊丧。黑云翻腾,狂风呼啸,所有的枝叶顺着风的方向低低地倒伏,在这荒芜阴森的深山里,玲的身影显得孤单而渺小,她的哭声刚出口,就被风吹得无影无踪了。
玲用龙骨刀在树下挖了个坑,将小松放进去。男孩双眼微阖,面容安详,苍白的唇上凝固着一丝微笑。玲突然怀疑,小松从来没认为自己真的可以脱离忍者的队伍,她描述的金刚山的生活,在小松看来只是一个美丽的幻影,只有死亡才是最终的解脱。但是大颗的雨滴已落到脸上,她没有时间再去想这些,她匆匆将土盖上,堆成一个小坟包。风雨已经来临,即使孤身一人,她也要尽快上路了。

微微 2006-12-14 23:45
八.风雷神社(上)

雨水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山林在咆哮,风把倾斜的雨幕撕成碎片。天色瞬间就完全黑了。玲在雨中摸索着前进,深一脚浅一脚,不时被树根或岩石绊倒。雨像鞭子一样朝她脸上身上打来,让她睁不开眼,即使睁开了,眼前也是一片漆黑,一丝光也没有,这是个黑暗统治的世界,只有风和雨肆虐其间。玲的全身已完全湿透了,冰凉的雨水包裹着她,不停地带走她的体温,玲觉得自己快要冻僵了,手脚已经麻木不仁,但她不敢停下来,停下来必然会冻死在这里,向前走或许还能找到遮蔽风雨的地方,虽然这种希望极其渺茫。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点红色的光芒,闪烁不定,像是一支在风中摇曳的烛光,玲精神一振,飞蛾扑火般直奔而去。一路上,那点红光时隐时现,但一直固定在半空中的某处,如同茫茫大海上唯一的灯塔。“也许是猎人的小屋,或者是山民的村寨。”玲猜想着,立刻联想起温暖的屋舍和熊熊的炉火,不禁加快了脚步。
眼看目标越来越近,火光突然消失了。玲在黑暗中茫然四顾,失去了方向。所幸脚下的路却平坦起来,似乎有人工的阶梯向上延伸,玲摸索着向上攀登,不久黑暗中渐渐浮现出建筑物的轮廓。
这是一座废弃的神社,墙壁破败不堪,两扇朽坏的木门敞开着,门内有一堆刚熄灭的篝火,余烬中闪烁着点点火星。就是这堆篝火,指引着玲穿越黑夜,来到这里。虽然这里的情形与玲想像的差异很大,玲仍是很庆幸,至少今夜有了安身之所,不用在风雨中苦苦挣扎。
殿堂狭小,空无一人,那点燃篝火的人已经离去。玲将火堆重新引燃,环顾四周,只见屋顶墙角多处破损,雨水不住地从洞口滴下,殿堂中央的神龛掩埋在尘土和蛛网下,不知供奉的是何方神圣。玲坐在火堆旁,衣服上白气蒸腾,身上也有了暖意。门外的风雨似乎小了许多,四周寂寂,只有雨点单调的沙沙声。玲觉得疲倦之极,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黑夜里,有一小队黑衣人举着火把从外面悄悄进入神社,看到燃起的火堆,有人惊讶出声。“嘘!”领头的黑衣人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抽出长刀,蹑手蹑脚地走近火堆。玲蜷着身子睡得正香,黑衣人的脸上突然露出憎恨的神色,毫不犹豫地掉转刀柄,刀尖朝下,对准玲狠狠插落。刀锋及体之际,玲蓦地惊醒,本能地向外翻滚,刀刃擦着她的身体落下,划破了肩上的衣襟。玲跃起,迅速拔出龙骨刀护在身前。
“你们是谁......”玲一句话未说完,那黑衣人已纵身攻上,长刀当头劈下。玲眼角的余光扫过围上来的黑衣人,屋内空间狭小,这些人一起涌上的话,自己就会被逼入死角。她侧身避过长刀,龙骨刀虚晃一招,人已全速向门外冲出。黑衣人没料到玲的行动如此果断敏捷,稍稍一怔,玲的身影已没入黑暗中。
门外依然是雨夜,冰冷的雨水让玲打了个寒战。双脚尚未落地,两道雪亮的刀光闪电般出现在她眼前。“竟然有埋伏。” 玲吃了一惊,挥刀挡开。这么阻了一阻,屋内的黑衣人已追出,将玲团团围住。那领头的黑衣人摆了摆手,其余人纷纷退后,形成一个大圈。火把的光晕里,密集的雨丝纵横交织,如同一张大网笼罩住场中所有的人。
“我只是进来避雨,并没有冒犯之意。”玲解释道。
黑衣人置若罔闻,他竖起长刀,大喝一声,暴风骤雨般攻了过来,刀法刚猛沉稳,招招致命。玲心中恼怒,舞动龙骨刀迎头而上,刀光中只听几声轻响,黑衣人的长刀已断成几截,手中只剩下一个刀柄。他脸色尴尬,托地跃出圈外,喝道:“大伙一起上。”众人拔出武器,一拥而上。
火把照不到的地方,有人伫立在黑暗中观察良久,终于出声道:“住手吧。”
黑衣人闻言立刻收刀退回,留下玲仍持刀全神戒备。那落败的黑衣人上前禀道:“芳菊丸殿下,在荒山野岭中出现这样的女子,定然是妖怪,待属下们将她灭了。”
“胡说。”那人走到光亮处,身上裹着黑色披风,头上的斗笠遮住了面容。他伸手摘下斗笠,微微一笑:“玲,多日不见,你可好吗?”

黑衣人将室内打扫一番,拨旺火堆,就全都垂手退了出去,掩上大门。玲倚着柱子坐下,全身疲惫到极点。虽然讨厌眼前的贵公子,她也无力再去寻找另外的栖身之处。芳菊丸坐在另一边,眯着眼越过火堆打量着玲,一抹笑意浮现在他嘴角。
“人生何处不相逢,不过在荒山夜雨中遇到玲小姐,实在出乎意料。”他笑道,语音中带着一丝戏谑,“而且还弄成这付样子,难怪侍卫们误会。”
玲知道自己的模样很糟糕,在风雨中跋涉了大半夜,浑身都是泥浆,头发凌乱,发梢不住地往下滴水。
“你的侍卫也太不讲理了,上来就动手,我若没有龙骨刀护身,早就丧生在他们刀下了。”
“是他们太鲁莽了,我代他们道歉,请你原谅。”
“算了。”玲闷闷地说。虽然身体没有受伤,但唯一的一件外衣被划破了,让她很是郁闷。
“幸子小姐身体可好些了?”
“幸子已经好了很多。幸好没有耽误了婚期。”
“婚期?”
“原定于本月底结婚的。因此我让她到我的辖地住上一段时间,度过最后的少女时光,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幸子才十四岁......”
“是啊。大名的公主都是早婚,有的十二岁就嫁到别国,远离故土亲人。相比之下,幸子还是幸运的,她的夫婿是本国的豪族。”
“真可怜。”
“无所谓可怜。这是生为大名家公主的责任。活在这世上,每个人都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责任?”
“或者说是命运。玲,你看上去年龄不小了,也该到背负起家庭责任的时候了,怎么一个人在深山里出没?”
“我可不管什么责任或是命运,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芳菊丸注视着她,细小的光芒在他狭长的眼睛里游走,半晌,他咧开嘴笑了:“有意思,真有意思,第一次听到一个女子说出这样的话。”
玲微微阖起眼,不再搭理他。
“你看上去很疲倦啊,为什么不睡一会儿呢。”他轻声笑着,“你不用担心,我保证我对你绝无恶意。”
木柴在火中哔剥作响,困倦和着火焰的热量一阵阵扑面而来,虽然不敢相信芳菊丸的话,但玲再也支撑不住了,一恍惚间便沉沉睡去。

黎明前的青灰色天光从屋顶的各处破洞口射入,在幽暗的室内形成一道道淡淡的光柱。玲醒来时,火堆已熄灭,屋内寂静无人。她翻身坐起,盖在身上的黑色风衣滑落下来。衣服的质地精良,领口处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玲推开风衣起身离去,犹豫了片刻,又折回将风衣叠起,带了出去。
东边的天空一片血红,而西北面还是青黑色的天幕。玲走到门外才发现神社建在一个山头上,四处残垣断壁。空地上黑衣人支起大锅正在煮着什么,食物的香气随风飘来。
芳菊丸独自一人站在悬崖边,凝望着东方日出。此刻,那红红的圆球正在地平线上挣扎着,仿佛地下有一种力量在阻碍着它的升起。终于,它摆脱了阻碍,倏地跃起,轻松自在地向天幕中升起,刹那间云蒸霞蔚,光芒万丈。
玲站在芳菊丸身后,默默地看着日出的过程。虽然是每天都会出现的景观,但天地间的变化依然摄人心魄。只听到芳菊丸喃喃地自语:“谁也无法阻拦......谁也无法阻拦我......”他猛地回头瞪着玲,也许是霞光的映射,他的眼睛里喷射出炽热的光芒。
玲将风衣捧到他面前,道声:“多谢。” 芳菊丸垂下眼帘,淡淡地说:“你拿去用吧。” 玲摇摇头,将风衣搭在一旁的树枝上,转身离去。芳菊丸目送她远去的身影,肩上那片破碎的衣襟在风中扑闪着,如同飞鸟的羽翼。

微微 2006-12-17 22:02
八.风雷神社(下)

朝阳的光辉将景物涂上一层金色,破败的神庙也显出几分庄严。玲拾阶而下。昨夜摸黑爬上来,不辩东西,而现在阳光下的景色却让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回头望去,阳光正照在山门上,多年风雨侵蚀的匾额上依稀可以分辨出‘风雷神社’四个字。
记忆瞬间苏醒,往事如潮水涌上心头。五年前的一天,就是在这个神社,各路人马终于汇聚到一起,迎来最后的结局。那天早上,在朝阳的霞光中,玲牵着‘阿哞’跟在杀生丸大人身后,沿着石阶走过这个山门,浑然不知命运的转折点已经来到。
玲转身奔回,沿着记忆中的路径。看到玲返回,站在山崖边的贵公子眼睛一亮,跟了过去。玲走进残垣断壁间,眼前出现的是当年激战的情景,天上地下到处都是奈落的魔怪,铁碎牙和天生牙的光芒交相辉映,珊瑚,弥勒还有邪见大人都加入战团。这半截墙一片焦黑,是邪见大人的人头杖中喷出的火烧焦的;那块桌面大小的岩石,平整如镜,是被天生牙的剑气削成。玲一一抚摸着,心中悲喜交加,全然没注意周围诧异的目光。
风雷神社一战,奈落大败,撇下魔怪,向后山逃去。神社后有一条小路,延伸到不远处的山坳。当年这里作为战场,山崩地裂,火光映红了天空,如今只是荒草萋萋,寂寂无声,当年的恶战没留下一丝痕迹。小路的尽头是一面百尺绝壁,遮住了半边天空。那时,奈落退到绝壁下,已无力再战,他的防御结界已被铁碎牙打碎,盔甲多处破裂。他的长长触手攀着岩壁,面对呼啸而来的风之伤,他只能跃到空中闪避。但戈薇射出的破魔箭在风之伤的推动下迅疾无比地追上了他,一声巨响,奈落像焰火一般在空中爆炸,无数道火光向四周飞散。
“戈薇,射得不错,终于干掉了。”犬夜叉赞道。四魂之玉从烈焰中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光,稳稳地落入他手中。
“但是奈落的妖力还是飞散出去了,只怕将来还有后患。” 戈薇有些担心。
“奈落的元神已灭,这些妖力不足为患。”杀生丸淡淡地说。他还剑入鞘,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玲面对着绝壁,呆呆地出神。
“这面石壁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芳菊丸一直跟在玲的身后,默默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终于出声询问。
绝壁上覆盖着藤蔓和苔藓,当年风之伤留下的痕迹已看不清了。
“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吗?” 芳菊丸继续问道。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跟你没有关系。”玲淡淡地说。
芳菊丸走到绝壁下,伸手扯开藤蔓。昨夜刚下过大雨,藤蔓中积蓄的水珠纷纷落到他的身上,他抽出佩刀,将藤蔓砍去一大片。暴露的岩壁上有几道长长的裂缝,芳菊丸把手指伸进去触摸着:“这些裂缝边缘锐利,非常深且平整,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是什么力量造成的?”
“是风之伤的气流。”
“风之伤?竟然有如此的威力。” 芳菊丸身体紧贴住岩壁,伸展双臂,上下左右地摸索着。玲站在他背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这种情形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好像又看到奈落的影子,蜘蛛脚一般的触手攀在岩石上。

微微 2006-12-17 22:08
摸索了一阵,芳菊丸退后几步和玲并肩站着。他的脸上、手上、精美的衣服上都沾上了许多黑绿色的苔藓和污泥,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凝神观察着岩壁,眼中光芒迸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你在做什么?”玲疑惑地问。
那些黑衣人一直远远地站在后面,这时其中一人托着一碗东西呈给芳菊丸。芳菊丸端起来却递到玲面前,“你也饿了,吃一点吧。”
玲不接,戒备地看着他。
“玲,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呢?我真的是一片诚心对你。” 芳菊丸温和地微笑着,把碗塞到她手里。粗瓷大碗里是黑乎乎的稀粥一样的东西,已经不太热了,飘上来的气味却似曾相识。
“玲姐姐,来尝尝忍者的食物。”耳畔仿佛又响起了小松轻快的声音。
“玲姐姐,你既然知道三尺手巾用苏木泡制,那么也来猜猜忍者的食物是用什么做的。”
“我猜是芋头,还有大米,晒干后磨成粉末,捏合成块。可以保存很长时间不变质。”
“真不愧是玲姐姐,猜得真准。不过里面还加了红萝卜和蜂蜜,来增加营养。”
想起小松,玲的心里一阵酸痛。
黑衣人又呈上一碗,芳菊丸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大口吞咽着。
“玲,味道不是太好,但总比饿肚子强。”
玲看着他,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浮光掠影般一闪而过,却再也想不起来了。
“玲,五年前这里有过一场大战,风雷神社就是毁在战火中的,是吧?” 芳菊丸问道。
“嗯。”
“当时你也在场吗?”
“嗯。”
玲不想多说,芳菊丸却更加兴趣盎然。
“五年前玲还是个小女孩,当时的情况可能记不清了吧。”
“怎么会,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那时候,我们在风雷神社和奈落打了一场,奈落大败,放出他所有的魔怪挡住我们,自己逃到这块绝壁下,但他终究没能逃过风之伤和破魔箭。”
“奈落逃到这块绝壁下?”
“是啊,他贴在石壁上,就像你刚才那样。”
“奈落......他是个什么东西?”
“是个很坏的妖怪,到处害人。”
“妖怪也有好坏之分?”
“是啊,就像人有善恶之分,妖怪也是。”
“但是在人类看来,妖怪都是邪恶恐怖的。”
“妖怪并不全都是可怕的,人们只是对不了解的事物感到恐惧。其实,人类自己制造的战争才是真的可怕。”
“因不了解而感到恐惧吗。” 芳菊丸目光灼灼,“人和妖相比,你更偏向哪边?”
“战争持续了这么多年,田地荒芜,村庄烧毁,大量无辜的人死去,幸存的人也是流离失所。就是奈落也没有造成这样大的破坏。”
“你这么痛恨战争?”
“父母亲和哥哥们,都被强盗杀死了,还有小松,还有那些难民......如果没有战争,就不会有那么多强盗,大家都能好好过日子.....只是我的力量太渺小了,什么也做不了。”
“原来如此。但是要消除战争,靠一个人的力量当然不行......”
空中传来了扑翅声,一只鸽子从山那边飞来,落在芳菊丸手上。芳菊丸从鸽子的腿上取下一个小竹管,顺手又将鸽子放了出去。他从竹管里抽出一个纸卷,展开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喜色。
“玲,我要回去了。你......还是跟我一起回去吧?”
玲摇头:“不,我要留在这里。”
“真是个奇异的女子。不过,每次遇到你,我都会有出乎意料的收获。”

芳菊丸带着那群黑衣人从山道上匆匆离去,像一片乌云飘远了。

微微 2006-12-22 21:51
九.交锋 (上)

深秋的阳光照着这块寂静的山坳,秋风吹过,枝叶发出窸簌的响声。玲端坐在绝壁前,如面壁的僧人。五年以后,她在不经意间又来到这块地方,回到这个命运的转折点上,不禁思绪万千。她要静心好好想一想,或许能找到杀生丸大人离去的线索。
“妖女。”身后传来一声怒吼。玲回头,看到刚才交过手的那个黑衣人拖着一根铁棒飞奔而来。那根铁棒有碗口粗细,一丈来长,甚是沉重。那黑衣人站定脚步,扬起铁棒,喝道:“妖女,受死吧。”
“我不是妖女。”玲冷冷地说。黑衣人打断了她的静思,让她很不高兴。
“一个女子独自在山中出没,不是妖怪是什么?”
“是芳菊丸让你来杀我吗?”
“用不着殿下操心。我一个人就能结果了你。”
山道上又奔过来一个人,远远喝道:“住手,左四郎,我已下令不许对玲无礼,你竟敢不听我号令。”
“殿下,我败了两次,没脸再做忍者的首领。待我杀了这个妖女,自会在你面前切腹谢罪。”
“混账。” 芳菊丸大怒,拔出佩刀,冲了上来。
蓦地眼前白影晃动,凭空里出现一个人拦在他面前,白衣似雪,银发在风中飞舞。
“你是谁?快让开。” 芳菊丸喝道。
“你何必如此着急,看看何妨。”
两人对峙片刻,立分高下。芳菊丸转身便走。
“站住。一会儿我还有话要问你。”
芳菊丸往一旁挪了两步,乖乖地站住了。白衣人不再理会他,负手观战。
这时场中的两人已经交上了手。左四郎挥动铁棒,向玲砸来,玲挺刀格开,“当”的一声响,龙骨刀将铁棒斫去一块,但未能砍断铁棒。玲只觉得手臂震得酸麻,虎口处裂开,渗出鲜血。左四郎见此情景心中大喜,龙骨刀锋利无比,寻常刀剑相交即断,因此他找了根粗大的铁棒,果然奏效。他喝到“觉悟吧。”铁棒舞成一团光圈,将玲罩住。
“玲,不要跟他硬拼,他使这么重的铁棒,身形必然迟滞,你要灵活应付。” 白衣人出声指点。
玲在棒影里腾挪闪躲,陡然跃起,已到左四郎背后,并不转身,龙骨刀反手向后刺出。左四郎眨眼间便失去了玲的踪影,紧接着背部肌肤就感觉到森森寒意,他临敌经验丰富,急忙伏身仆倒,就地滚出。站起身来时,觉得身上凉嗖嗖的,衣服已被划成两半,脱落开来。左四郎索兴将上衣脱了,露出精壮的身体,左胁下包扎着绷带。
玲并未跟进,持刀站在原地:“原来,昨天杀害小松的人是你。你到底是谁?”
左四郎手中铁棒往地上一顿,傲然道:“我是高羽左四郎,伊贺忍者的首领。”
“难道你是小松的师傅?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害小松?”
“哼,小松落到你这妖女手中,与其受你折磨,还不如给我一刀了断了来得痛快。”
“我好不容易从妖狼族手中救了他,只想送他回家。”
左四郎冷笑:“你以为我们都像小松那么蠢吗。你假装救出小松,哄骗于他,只是想从他身上找出我们的真正来历。”
“什么真正来历?”
“废话少说,今天不是我死就是你亡。” 左四郎运劲于臂,大喝一声,举起铁棒向玲冲过去。他与玲交战几个回合,非但没能打败玲,自己反而处于下风,他心下焦躁,使出全身解数,铁棒兜头盖脸向玲砸下,如雷霆万钧,势不可挡。玲凝神静待,只听风声尖啸,那雷霆似的一击已到眼前。玲闪电般侧身,铁棒一端重重砸在她脚边的岩石上,石屑飞溅,玲伸出龙骨刀搭上铁棒,顺势而上,刀锋瞬间削到手指,左四郎只能弃棒后退。“当”的一声,铁棒落到地上,龙骨刀的刀尖已抵在他的胸口。
这两下干净利落,速度极快,眨眼间胜负已定。芳菊丸鼓掌称赞:“玲,好身手。”
高羽左四郎涨红了脸,他恶狠狠地瞪着玲,好像要一口吃了她。
刀尖停留在胸口,玲似乎在犹豫。
“妖女,要杀便杀,还等什么。” 左四郎怒道。
“小松临死前说,是师傅将他养大,叫我不要怪你。”玲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泪光,“原来,他知道是你下的手......”
“那天中午,在小树林边,他可能已经看到我了。”
“但他没有告诉我,一直到死,他也没有怨恨你。”
左四郎黯然低头,半晌又冷笑道:“在这种乱世,强者都难以生存,何况是小松这样懦弱的人,死了也罢。”
玲收刀入鞘:“既然小松叫我不要怪你,我就不用我的刀取你性命。你自行了断吧。”她背转身,不再理会他。
左四郎紧握双拳,脸上肌肉不停颤动,好像还要扑上去拼命,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左四郎,不要再丢脸了,你还是赶快切腹算了。” 芳菊丸淡淡地说。
左四郎躬身道:“是。”他盘膝坐下,拔出随身短刀,刀尖对准胸膛,作出插入的姿势。突然他手腕一翻,短刀向玲的方向激射而出,他的整个人也从地上跃起,张开双臂向玲扑去。
这一下变起仓促,两人之间距离又近,玲听到风声回头看时,短刀已飞到胸前,上方,左四郎的庞大的身躯像山一样直压下来。左四郎拼死一击,玲已无从躲避。
蓦的,银光闪动,一条银鞭出现在空中,将短刀打落,鞭梢回转,重重地击在左四郎赤裸的胸膛上,把他打得向后飞出去,一头撞到石壁上,跌落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玲转过头,对白衣人疲惫地笑了笑,那沾满尘土的脸上绽放出的笑容,洁白无瑕,带着一点依恋与感激。芳菊丸的眼光陡然黯淡下去。

微微 2007-01-08 07:39
九.交锋 (下)

“这就是所谓的武士吗?” 白衣人冷笑。
“他是忍者。忍者为达到目的,可用任何手段。”
“什么忍者,武士,不过是无聊的托辞而已。人类的本性就是卑鄙无耻。”白衣人冷冷地说。“现在可以说正事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鸽子,“认识这只鸽子吗?今川泉奘刚死,内山城中就飞出这只鸽子来。我跟随它而来。”
灰色的鸽子“咕咕”叫唤着,在他手中不安地转动着小脑袋。玲认出这正是给芳菊丸送来消息的那只鸽子。
“你是谁?难道是泉奘的人,或者是氏辉那边的?” 芳菊丸仍然镇定自若,“不如投靠到我这边来,他们给你的报酬,我可以加倍。”
白衣人唇边浮起了一个不屑的冷笑:“你以为我是谁?笑话,我可没兴趣介入你们人类龌龊的争斗中。”
芳菊丸脑中灵光一闪:“原来你是妖狼族的人。”
“算你猜对了。我是妖狼族的北极丸。现在乖乖地把真相说出来吧。”
芳菊丸向旁挪出一步,眼珠子四下里乱转,在不远处,左四郎在地上慢慢蠕动着。
“想跑吗?你可以试试看。”
“不,我就站在这里。你想要知道什么?”
“整个事件都是你在背后操纵吧?你是什么人?”
“芳菊丸,望月城主。”
“猎杀妖狼的忍者队伍是你派出的吧?”
“是。”
“小松说,派遣他们的是内山城主泉奘大人,怎么是你?”玲诧异。
北极丸接着问道:“队伍中带着小松这样的孩子,不仅是为了猎杀妖狼吧?”
“是用来传递信息的。”
“传递错误的信息,是吗?”
“是。原先计划与妖狼族人交战时,故意让他给妖狼捉去。”
“故意?” 玲声音颤抖。
“左四郎说他这个徒弟懦弱胆小,妖狼逼问,他一定会招供的。果然如此。” 芳菊丸轻轻一笑,“所以事先告诉他差遣他们的人是内山城主泉奘。其实这样的棋子我准备了好几个,只有他派上用处,是他运气不好。”
“原来早就被作为牺牲品了。小松真可怜,还为此深深自责。” 玲心中绞痛,“为什么要用孩子?”
“小孩的话可信度较高。” 芳菊丸淡淡地说,“钢牙不就相信了吗?”
“钢牙太愚蠢了,竟然相信人类的话。” 北极丸冷笑,“我可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
“那么,让野狼尾随在小松和玲的后面,是你的主意吧。”
“我早就觉察到里面有问题,因此建议钢牙放走小松,追踪出真相后再动手。可惜钢牙不听我话,白白当了仇人的杀手,还折损了自己的人马。”
玲震惊地瞪着北极丸,脸色煞白,退后几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芳菊丸狡黠地笑了笑,接着说:“你这样做可就害了小松一条命哦,左四郎发现有野狼跟踪,不得已才杀了他。”
“这是你舍弃的棋子,你又何必惺惺作态。”北极丸冷笑,“现在很清楚了。你派出忍者猎杀妖狼,嫁祸于泉奘,使得他死于钢牙之手。你们人类之间的争斗,为何拉上深山里的妖狼族?”
“泉奘虽然像猪一样蠢,却极其怕死,城池建造得无比坚固,而且防守严密,要杀他可不是容易的事。”
北极丸点点头:“钢牙带人强攻了半夜,损兵折将,不能得手。直到凌晨城中起火,守军惊慌,才趁乱杀了进去。”
“那是我的内线助了他一臂之力。”芳菊丸笑道,又向一旁跨出两步,脚边就是趴在地上的左四郎。“而且泉奘是我哥哥,我若派自己的人去杀他,一旦败露,我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他死于妖狼之手,那是最好不过了,我可以借此扩充自己的军队,剿灭妖狼族。”他咯咯笑着,袖中飞出一长串黑色的铁弹,落到地面上立刻爆炸,释放出呛人的浓烟。芳菊丸的声音从浓烟后传来:“我不仅要泉奘死,也要剿灭妖狼族。”
北极丸指尖飞出一道银光,穿过浓烟,击向芳菊丸,烟雾中同时有一条人影蹿起,挡在芳菊丸身前,一声惨呼,随即是肉体沉闷的坠地声。芳菊丸的笑声已远在山道的尽头:“北极丸,你等着瞧。”
北极丸一击失手,便收回银鞭,不再出手。他右手拉住玲急速后退,左手袖袍拂出。疾风过处,浓烟瞬间消散。玲上前察看左四郎,只见他胸骨寸断,已经毙命。他死前吸入了毒烟,浑身皮肤发黑。

玲找了块土质松软的地方,将左四郎的尸身拖了过去,用龙骨刀在地上挖坑。
“这么好的刀用来挖坑,实在可惜。” 北极丸双臂环抱,闲闲地站在一旁,“况且这里也不是埋人的地方。留在地面上,山林中自有清道夫前来清理。”
玲不搭理,埋着头,只顾挖坑。
“为什么不说话?你在生气吗?”
“我以为你是来帮助我救小松的,没想到你只是在利用我们。若不是你派野狼跟踪我们,小松也不会被杀。”
“是在为这个生气啊。若不是我助你救出小松,他早就给狼吃了,不是吗?他只是颗没了用的棋子,左右是要死的,早晚而已。”
“小松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与世无争,为何要承受这样悲惨的命运。”
“这世界本来就是强者生存,弱者淘汰。不管是人是妖,所有生物都是如此。这是生存发展的规律。所以我不帮助弱者。”
“我也是个弱者。”
“在人类中,你算是很强的了。”
“我小的时候,若不是有人怜悯我,庇护我,又怎能活到今天?强者的力量应该用来保护弱者。”
“可笑。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话不投机,两人都闭上嘴巴。寂静的山坳里,只听到龙骨刀撞击岩石的声音。挖开一层浅浅的浮土,底下是整块的岩石,坚硬无比,即使龙骨刀削铁如泥,也轻易不能斫开。挖了一阵,玲的双臂酸痛不已,只好停下来歇息片刻。
“你不要白费劲了。整座山都是岩石构成,用来镇压住地底的魔物。” 北极丸淡淡地说。
“地底的魔物?”
玲突然想起离开时,邪见和杀生丸大人的一段对话:
“这个地方好古怪,让人总是心惊肉跳的。” 邪见跟在杀生丸大人身后,边走边嘀咕着。
“邪见,你真是迟钝呢,竟然觉察不到地底汹涌的邪恶力量。”
“啊...是,是,多亏杀生丸大人提醒,邪见我也感觉到了,非常可怕的力量,一旦出来,将是一场浩劫。”
“已经被封印住了,而且压在绝壁之下。”
“但是,绝壁已被风之伤损坏了。”
杀生丸大人停下脚步,回头眺望,眉宇间有一丝犹豫,随即又继续前行,“要毁掉整面绝壁,人间尚不存在这样的力量。”

“是什么样的魔物?”
“我不清楚,只是感应到它强大力量的辐射,虽然它还处于封印中,却已经有所觉醒。” 北极丸看了一眼绝壁上风之伤的痕迹,“可能石壁受损时,它就已经被惊动了。”
玲心头一跳,惊道:“芳菊丸为何会出现在此地,难道他还有什么阴谋。”
“那个芳菊丸,是个很奇怪的组合体。”
“什么?他是妖怪吗?但他确实是望月城的城主,我在那里遇见过他。”
“不是妖怪,但也不是纯粹的人类,身体里带有一些妖力。”
“所以你没能没能杀得了他。”
“我要杀他,易如反掌。但他是钢牙的仇人,留给钢牙自己解决比较好。”
玲好不容易挖了一个浅坑,将左四郎的尸体推进去,覆盖上泥土。她站在坟前,双手合什,默默祷告。北极丸好奇地看着:“左四郎杀了你要保护的人,又暗算于你,你就一点也不恨他了吗?”
“左四郎已经死了,所有的恩怨都随他而去了。”
“人类如此容易原谅吗?还是你的心肠特别好?”
夕阳落下山峦,天色飞快地暗下来。
“快离开吧,此地危险,不宜久留。” 北极丸道。
“我还有事。你走吧。” 玲言语冷淡。
如来时的突然,北极丸瞬间消失在暮色里,杳无踪迹。

微微 2007-01-12 01:37
十.释魔 (上)

玲恼恨北极丸利用了她的信任,对他曾有的感激之情荡然无存。她呆立在绝壁前,思前想后,只觉得在这世上,人啊妖啊,都不能相信。“找到杀生丸大人就好了,只要跟随着杀生丸大人,别的就不用去多想了。”她对自己说着,但金刚山上,杀生丸大人离开她的那一幕突然浮现在眼前。这是她心底的一个阴影,隐藏在她对杀生丸大人全身心的仰慕和思念的背后。在她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这是杀生丸对她的背弃,她寻找杀生丸大人的目的之一就是想问清楚背弃她的原因。但杀生丸大人在她心中的形象太高大太完美,使得她不敢触及这块隐痛,不敢真实地审视自己内心深处的疑虑。
山风渐紧,夜寒刺骨,一弯冷月不知何时已升到绝壁上方。玲仰望良久,心中一片紊乱。
当晚,玲留宿在风雷神社。静谧的深夜里,她时而感觉到轻微的震颤从地底传来,似乎封印中的魔物在辗转反侧,试图挣脱束缚,裂土而出。
第二天天亮,玲下了山,在一条小河边把自己梳洗干净。外衣的破损处,她用针线勉强缝了起来,但看上去还是破烂不堪。玲很是为难,秋已到尽头,这样的衣服显然无法抵御即将来临的严寒。林中草木萧索,树上的野果也很难看到,玲花了很大功夫才找了一些食物充饥。她终于做了决定,既然杀生丸大人不是很快就能找到的,不如先离开山林到山外的村庄里找些活做,兴许可以挣到一件衣服,再储备些食物。

再上路时,日已过午,玲看着太阳,确定了自己的方位。从小在山野长大的她,从不知何为迷路,不管白天黑夜,她总能立刻辨别出方向。
在曲折的山道上走到下午,前方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半空中腾起烟尘,紧接着山道尽头出现一队人马,马上骑者一色黑衣,头戴斗笠,如一团黑色的风暴席卷而来。山道狭窄,玲退到路边,让他们过去。
经过玲的身旁时,为首的骑者突然勒紧缰绳,座下黑色的骏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一阵乱踢,硬生生停了下来。马上的骑者“刷”地取下斗笠,垂着头默然俯视着她,眼角眉梢,细长拖延。他后面的骑手并不停留,几十骑从他身旁呼啸而过,不多时便消失在连绵的群山中。
玲迎着他的目光,在他黝黑的眼睛深处,隐藏着的某种危险的东西,让她感到紧张不安。
“玲,那白衣的妖怪呢,没和你在一起吗?”
“他早就离开了。”
“那就好。”他笑道,“玲,那些妖怪是迟早要灭亡的东西,以后不要再跟他们搅在一起了。”
“是吗,芳菊丸,那你又算什么?”
芳菊丸浑身一震,眼光变得冷锐阴沉。“你在说什么?你又知道些什么?”他厉声问道。
“我不管你是什么,只想劝你不要再做恶事。”
芳菊丸审视着她,神情渐渐平复:“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是非对错的标准又是什么?玲,你能告诉我吗?”
“这个......”这个题目太大了,玲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有意思。”芳菊丸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玲,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想。等我完成了眼前这件事,或许能找个机会和你好好聊聊,有些事情的前因后果也许只有你能够告诉我。”
“芳菊丸,你又要做什么?”
芳菊丸没有回答。他回头向来的路上张望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山道上又传来‘得得’的马蹄声,一名侍卫策马而来,身后坐着一个青衣女子,怀抱着一个包袱。来到近旁,那侍卫将女子扶下马后,径直上马离去。
“针子,” 芳菊丸回头对那女子说,“让玲穿上你做的衣服。”
“是。” 那女子躬身答应。
“衣服?”
“左四郎弄破了你的衣服,我赔给你。”
“不用了。”
“而且你解开了我心中的疑团,也算是我的回报吧。”
“芳菊丸,我不要你的东西。”
“是吗,难道你喜欢光着身子在山林里跑?” 芳菊丸放肆地打量着她破碎的衣襟,纵声大笑。玲气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针子,直到玲完全满意你的手艺,你才可以回去。”
“是。”
“芳菊丸,你不要再用别人来胁迫我。”
芳菊丸笑了一声,纵马离去,“玲,若听到爆炸声,千万不要前去,很危险。”
“芳菊丸,你这个混蛋......”玲终于想出一句骂人的话,但芳菊丸的身影已化为黑点。

那青衣女子站在一棵杂树下,微笑看着她,笑容沉静温婉。
“玲小姐,我是成衣坊的针子,奉芳菊丸殿下之命,为小姐缝制了这套衣服。”她双手托起包袱,呈到玲面前。
“不,我不要。”玲跺着脚,芳菊丸的羞辱让她难以平静。她沿着山道飞快地跑走了。
跑出很远再回头看,那女子仍站在树下,双手托着包袱,垂着头。
“不管她了。”玲对自己说,但脚步还是停了下来。
西边的天空飞起大片紫红色的云霞,太阳收敛起耀眼的光芒,变成一个红色的圆球,穿行在云霞间。几只乌鸦呱呱叫着,在树林上空盘旋着寻找归巢。在萧索的秋风中,那女子的身影显得特别纤弱。玲无法硬下心肠离开,还是走了过去。
“如果我不穿上你的衣服,芳菊丸就不让你回去吗?”
“殿下的命令无人敢不遵从。” 针子淡淡笑着,神情平静。
“可恶的家伙......”
“玲小姐,请不要辜负殿下的一片心意。”
“可是,我不想要他的东西。”
“玲小姐,这是我花了一整夜的时间细细缝制而成,请你也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虽然我是个微不足道的人。”
“......”
针子掀开包袱皮,将衣服展开,漫天的樱花丛中有白色飞鸟的身影。
“让我来为玲小姐更衣吧。”

衣服长短合度,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针子为玲系上腰带,在背后打上结。
“真合身,你怎会知道我的身材?”
“殿下特地挑选了与玲小姐身材相仿的侍女,衣料和腰带的花样也是殿下选的,你喜欢吗...唉呀,腰间还是太宽松了些。” 针子从怀里取出针线盒,“请稍待片刻,马上就可以改好。”
“没关系的。”
“作为一名针子,我做的每件衣服,都要求自己做到完美。请稍待。” 针子手脚麻利地穿针引线。
“可惜,这么好的衣服,在山林里,我不能保证它完好无损。”
“我漏夜赶工时,一直在猜想玲小姐是什么模样,没想到是这样的俊美,就是骏府城里也不一定有胜过你的。”不一会儿,针子就完工了,她收起针线,拿出一柄梳子,轻轻梳理铃的长发,又从自己头发上解下发卡,给铃夹上,“这次我为玲小姐做了骑马装,便于行动。希望下次能为小姐做一套真正的和服。”
这名针子细眉细眼,容貌并不出众,但脸上却有着安详的柔光,一举一动散发着母性的温柔。这种母性的温柔,铃是久违了。自母亲去世后,从没有人这样温柔地待她。她感到窘迫,手足无措,心底却升起一股温暖之情。
“姐姐,谢谢你......”
“铃小姐为何独自一人在山林里呢?这里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不如随我一同回去吧。女子安身立命的场所,是在自己的家庭里,侍奉丈夫,养育儿女......”
远方突然传来“隆隆”的爆炸声,铃蓦的一惊,向声音的方向望去,没有理睬针子的话。
针子看着西天的晚霞,微笑道:“又是黄昏了。这时候城下町已是炊烟袅袅,劳作一天的人们也要回自己的家了。玲小姐,天就要黑了,你要赶路的话,就请尽快吧。”
玲犹豫着:“黄昏将至,你一个人在深山里不害怕吗?”
“我相信芳菊丸殿下,只要玲小姐穿上我做的衣裳,一定会有人来接我的。但是黄昏将至,玲小姐一个人在深山里不害怕吗?”
正说着,山道上响起马蹄声,一名侍卫骑着马向她们赶来,后面还带着一匹空马。
“玲小姐跟我一起回去吧。” 针子再次邀请着。
玲摇摇头,挥手道别。
爆炸声连续不断。玲侧耳倾听着,声音似乎是从风雷神社所在的方位传来。“芳菊丸在做什么?”玲的心里突然充满了不安。她转身向那个方向跑去。
“玲小姐。” 针子在身后叫住她,“殿下说了那边有危险,叫你不要去的。”
“我要去看看。姐姐你快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玲小姐......”
玲勉强停住脚步,不耐烦地回头看着她。
针子牵过马匹,“玲小姐一定要去,就请骑上这匹马吧。”
“姐姐......谢谢你。”铃跃上马背,疾弛而去。身后传来针子清亮的喊声:“玲小姐,一定要小心啊......”

haryking 2007-01-16 12:18
其实呢?人类根本就和妖不同的,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那一种!!弥勒就不错啊!!我顶弥勒!!!杀生丸?玲?犬夜叉?还有那个初中生!我都不多认识耶!!那个退魔师也不是很熟耶!!最后再顶弥勒!!!
随便问下,怎么加入门派啊!!!

微微 2007-03-01 20:55
十.释魔 (下)

爆炸声此起彼伏,整座山岭轰然回响。大群的宿鸟被惊起,在树林上空翻飞惊啼。玲打马飞奔,心急如焚。芳菊丸在做什么?他要炸开山头,释放出封印在地底的恶魔吗?玲痛恨自己的后知后觉----- 刚才她眼看着芳菊丸带领大队人马经过,却没能及时阻拦。
到达风雷神社的山脚下时,爆炸声戈然而止,四周突然清静下来,耳朵竟有些不适应。她抬头望去,只见山顶冒出一缕黑烟,在空中极快地扩散开来,转眼间便笼罩了整个山头。那缕缕黑烟仿佛是一只只黑色的触手,顺着风势飞快地延伸出去,被它们缠绕上的植物立刻枯萎凋零。马儿惊嘶着后退,任凭催促也不敢再向前一步。
“好厉害的瘴气。” 玲暗自心惊。她将马带到上风处,拴在一块岩石上,只身往山上奔去。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气味,风雷神社后的小路已被碎石堵塞,玲手脚并用爬了过去。镜面般平整的绝壁上炸开了一个大洞,一条绳梯悠悠荡荡垂向洞穴深处。玲站在洞口向里察看,洞内一片漆黑,不知深浅。
突然一声霹雳般的嘶吼在地底响起,山岭震颤,巨大的的声浪将玲掀翻在地,一股黑墨般的瘴气从洞中窜出,弥散在晚风中。玲的耳中嗡嗡作响,瘴气还未近身,就感到晕眩恶心。她取了一枚解毒丸噙在口中,一缕清新的气息直冲脑门,立时感到神情气爽。她抓住绳梯快速攀援而下。
洞穴极深,似乎总是下不到底。当玲的双脚终于接触到地面,抬头向上看时,洞口透入暗淡的天光仿佛黑色夜空中的一个浅浅的月影。洞底空间狭小,左手边有一条只容一人通行的甬道。玲沿着甬道前进,两旁平整的岩壁上,有锈蚀的图案。突然她想到一个问题:在深深的无风无光的山腹中,她为何能看到周围的景物。答案垂首可得,就在她的腰侧,龙骨刀的光芒透鞘而出。她拔出刀,刀身散发着柔和的红光,宛如一盏明灯照亮了前方的道路。蓦的,一阵惊心动魄的嘶吼从甬道的尽头响起,四壁的碎石纷纷震落。在声浪汹涌而至之际,龙骨刀的光芒铺展开来,像一座屏障将玲隔开。
“这是守护之刀啊。”玲想起悬壶法师的话。原来如此-----杀生丸大人虽然离开了她,却留下了守护的力量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玲胸中一热,喊了声“杀生丸大人”,泪水模糊了眼睛。
穿过长长的甬道,是个极大的溶洞,洞口尖尖的石笋拔地而起,洞顶垂下参差不齐的钟乳石,宛如魔鬼张开的巨口,择人而噬。大团的瘴气和着热气汹涌而出,伴随着剧烈的搏斗声和惨叫声。玲越过乱石,奔入溶洞深处,展现在眼前的是犹如地狱的景象:宽阔的溶洞中,浓烟瘴气蒸腾,空中无数火光飞舞,地上铺满了黑衣人的尸体,最后一批黑衣人挥舞着长刀,向中央的一团黑雾笼罩的物体攻去。吼声中,残足断臂血肉横飞,转眼间,这批黑衣人便全部倒下。在这片混乱中,有一双稳定的手端起一架铁炮,瞄准那团黑雾放了一炮,轰鸣声中,那人快速地转移到另一处岩石下,填入弹药,又放了一炮,不待他放出第三炮,黑雾中倏地伸出一只黑色触手,将他连人带炮卷了进去。
“不好。”玲惊叫一声,不及多想,飞身冲入黑雾中,举起龙骨刀用力砍下去。黑雾中看不清任何东西,刀尖似乎扎在一个坚硬而光滑的物体表面,不能深入。玲知道没有刺中要害,连忙再刺一刀,感觉有所深入。一声巨吼,龙骨刀刹那间红光大盛,玲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把她远远地抛了出去,撞在一根石柱上。玲摔倒在地,全身骨架像被拆散了一般,她抬起头,看到中央的那团黑雾在急速旋转,突然上窜,撞穿了山腹。无数的碎石纷纷下落。玲顾不得周身疼痛,爬起来就向洞口跑去。不远处,一个黑衣人在地上蠕动,玲对他大喊:“快跑吧,洞要塌了。”那人努力抬起身,用手肘支撑了一下,却大叫一声,又倒了下去。
“受伤了吗?”玲俯身去拉他,防毒面具下是一双熟悉的眼眸。
“忍者的口袋。”那人推开她的手,指着一旁倒毙的忍者,每人背上都有一个皮囊。玲用刀尖割断绳索,取下一个,回头看时,那人仍躺在地上,一大块岩石轰然砸在他身侧,他却毫无反应。玲伸手扣住他手腕脉门,感觉仍有轻微的搏动,便将他驮到背上,带他一同离开。龙骨刀的光芒比先前暗淡了许多,光焰缩短,形成一个球形的光圈,将玲笼罩其中,坠落的石块触到光圈就被弹开。靠着龙骨刀的保护,玲安全地顺着来路返回了地面。

夕阳早已下山,天空呈现出半透明的深紫色,晚风拂来,清新异常。玲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着,身后‘隆隆’的坍塌声渐渐平息,山林重归宁静。玲仿佛是到地狱里走了一遭,有重返人间的欣喜。马儿还拴在原地,玲将黑衣人横放在马背上,摘下防毒面具,露出的是芳菊丸苍白的脸,双目紧闭,不省人事。玲皱了皱眉,她冒着生命危险救出的却是她最讨厌的人。但生命毕竟是宝贵的,不管是谁,不论在何种情况下,她都不会弃之不顾。
回头望去,山顶上冒出大量黑烟,在空中结成一朵厚重的蘑菇状云团,低低地压下来。玲担心魔物追来,急忙策马离去。

林儷穎 2007-03-09 21:35
大大終於更新了(滿心喜悅)
我會繼續支持的

微微 2007-03-15 20:38
多谢支持。玲的追寻之路还很长,我会尽力展现给大家。


十一. 慈悲之心(上)
多了一个人的重量,马儿跑得力不从心。玲不住地拍马催促,那马儿却越跑越慢,身形歪斜,脚步蹒跚,似乎就要倒下来一般。玲看到谷底有河水流过,就下了马,拉住缰绳,牵马走下山谷。快到河边时,那马忽然失了前蹄,倒地不起,将背上的芳菊丸远远地甩了出去。玲看那马儿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知道是中了瘴气的毒,已经不中用了。
芳菊丸倒在水边,伤口处流出的鲜血立刻染红了水面。玲本想渡过河,水流带走气味,或许有可能躲过那魔物。但妖魔并非是狼或犬能比,她内心里也知道这是奢望。如今失去了坐骑,如何带着重伤的芳菊丸逃离,况且,一路行来,他的血也洒了一路,再不止血施救,性命就要不保。玲当即决定,留在此地,妖魔是否追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借着入夜前暗淡的天光,玲检查芳菊丸的伤势。左臂折断,尖锐的断骨突兀地戳在皮肤外;大腿上有两道长长的裂口,深可见骨,鲜血汩汩涌出,指压不住,应是伤到了股动脉;脸色灰暗,笼着一层黑气,鼻息游丝一般微弱,是中毒的迹象。玲将一枚解毒丸嚼碎,取水化开,捏开芳菊丸的牙关,灌了进去。然后着手处理他腿上的伤势。忍者的口袋里备有齐全的药品和绷带-----从小松那里就已经知道。玲将绷带撕成长条,做成止血带,在伤口上方扎紧,不一会儿血流渐止,再清洁伤口,敷药包扎。她一面娴熟地操作着,一面诧异在洞窟坍塌的紧急关头,芳菊丸竟能想到要带出忍者的口袋,因而救了他自己。否则她两手空空,就算有身负医术,也无从施救。一抬头,看到芳菊丸已经醒来,正睁着眼,静静地看着她,一脸虚弱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往日飞扬跳脱的神采。玲给他接骨时,他痛得晕了过去,却咬着牙,始终不出一声。想到这是他咎由自取,玲一点也不怜悯他。

天已完全黑了,阵阵寒风沿着水面吹来,芳菊丸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玲把他拖到山坳的避风处,搬来石块把伤腿垫起,又将忍者的口袋倒空了,折叠起来垫在他脑后。
“水......” 芳菊丸呻吟着。
玲手指沾了点水抹在他干裂的唇上。“你失血过多,不能大量喝水。”
她想了想,撕了一条布,浸湿了水,敷在他嘴唇上。芳菊丸合上眼,默默吮吸着。
玲在附近收集来一些枯枝,燃起一小堆篝火,回头再去看芳菊丸,他正睁着眼睛,眼珠骨碌碌转动着,跟随着玲的一举一动。
“觉得怎么样,好些了吗?”
“玲,把忍者口袋里的信号放出去......我有布置接应的人......会来找我们的。”
信号是一个小圆筒,底部拖出一根引线。玲攀上山崖,点着引线,一溜火光窜上黑沉沉的天幕,在高空“嘭”的一声炸开,化成无数颗流星,消失在风中。玲等了片刻,又放出一颗。她睁大眼睛四处观望着,天边似有闪电划过,一道,又一道,撕开黑夜的一角,隐约传来轰鸣声。
“打雷吗?在这样的季节里......”

篝火轻轻摇动,橘黄色的火苗为这小小的藏身处带来少许温暖,芳菊丸的精神也恢复了一些。
“那是什么妖魔?有这样的可怕的威力。” 玲问。
“饕餮,传说中的远古魔兽。能吞噬一切生灵的怪物。”
“是你炸开岩壁,放了它出来?”
“我低估了它,没想到被封印千年后,还有这样的力量。你没有伤着吧?”
“你怎么知道饕餮封印在山底?”
“也许是奈落告诉我的。”
“怎么会?五年前奈落就已粉身碎骨,神形俱灭了。”
“奈落留给我模糊的线索,引导我来到风雷神社。正当我四处勘察,不知从何处下手时,你来了,给我指明了方向。”
玲腾地涨红了脸,羞愧难当,她无意中泄露的往事,竟帮了芳菊丸的忙。
“奈落......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是我的秘密,从无人知晓。不过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我出生于骏河的大名世家,从父亲往上的六代祖先都是骏河的领主。我是父亲最小的儿子,上面有四位哥哥。按照武家的惯例,除长子外,其余的儿子都要进寺院出家,这是为了防范出现与兄长争夺继承权的情况。我在五岁时就被送到富士郡的善得寺修行,远离家人。父亲大人一生征战四方,平定远江,三河,威名远扬。他是我心目中最崇拜的人。然而我只见过他一面,被家臣簇拥着走过,他远远地看了我一眼,点点头......他从没有抱过我......” 芳菊丸的目光移向山崖上方黑沉沉的天幕,寒风在上空呼啸,大团的乌云飞快地移动着,微弱的星光时隐时现。
玲心中恻然,原来平民所仰望的如天上人一般的贵族生活,在繁华的背后是冷漠与辛酸。玲想起她的家人,虽然是贫穷的村民,缺衣少食,不缺的是浓浓的亲情。父亲每天从地里回来,都要抱起幼小的她亲热一番,哥哥们会给她带回来野外的各种玩物:小鸟,小虫,或者是一束野花,一串山果。也许正是拥有这样温暖的回忆,当她失去亲人,独自在世人的冷眼和欺凌中挣扎求生,慈悲之心却从不曾泯灭,无论对人还是妖。

微微 2007-03-22 01:51
十一. 慈悲之心 (下)

“五年前,我还是一个十三岁的顽童,每日只知道和寺里的一群小和尚玩耍。那天,我们和往常一样来到寺院后的树林里,突然天空中划过几道光芒,其中一道坠向树林,一声巨响将所有人都震晕过去。三天之后我才苏醒,我的同伴们都已死去,我大病一场,在雪斋老师悉心照料下,才逐渐好转。在我神志恢复的那一天,我看到的世界完全改变了,就像一个一直蒙着眼睛的人突然被拿掉了蒙眼布,一切的事物清晰无比,什么计谋什么秘密都瞒不过我。我想要的东西,我知道如何去得到;我的梦想,虽然遥不可及,但我知道了通向它的途径......同时还有很多不属于我的记忆,杂乱,模糊,没有头绪,常有破碎的画面在眼前闪现。我四处搜寻它的来源,用了各种手段,却一无所获。那天夜里,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似曾相识,在某个记忆的碎片里出现过你的身影,我想,或许你就是那个解开迷底的人......”
玲脸色铁青,冷笑道:“奈落竟然还记得我。”她拔出龙骨刀,指着芳菊丸:“原来你是奈落的余孽,那就留你不得。”
“玲,你要杀了我?”
“好不容易才消灭了奈落,不能让他在你身上复活。” 玲高举龙骨刀,对准芳菊丸的胸膛,咬牙插落。
“且慢!” 芳菊丸大声喝止。他用力过猛,牵动了伤口,痛得说不出话来,右手却高高举起,手掌摊开,“你看......你看我的手......”
手掌白皙光洁,纹路清晰,是一只属于贵族的不事劳作的手。
“这只手,曾被你的刀上的结界灼伤。” 芳菊丸终于喘过气来,“一直没有好,整天火辣辣地疼。但是现在伤痕消失了。”
龙骨刀是用夔龙脊骨打造的妖刀,杀生丸大人赋予了力量,同时也布下了结界。结界对普通人无效,但芳菊丸体内的妖力引发了结界的防御功能。玲亲眼看到他掌上鲜红的灼痕,也知道结界造成的创伤很难愈合,以杀生丸大人的绝顶妖力,手掌上铁碎牙的灼伤,很长时间才消失。
“我被饕餮抓住时,只觉得全身的力量快速流失。饕餮能吸食妖力。玲,看看你的刀,证明我的话不假。”
龙骨刀暗淡无光,刀面上布满了细小的裂纹,完全失去了以往的锋锐。
“我身上的妖力已全部被饕餮吸去,手掌的伤痕随之消失。我现在是纯粹的人类。玲,你不能杀我。”
玲缓缓垂下举刀的手,转身坐到一旁,默默不语。龙骨刀是杀生丸大人留给她的唯一的珍贵物品,损坏成这样,让她心里难过之极。
“玲,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为你找一把最好的刀。”
玲收起龙骨刀,摇了摇头。杀生丸大人的馈赠,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
“玲,没想到你会来救我,我真高兴,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我。”火光在芳菊丸苍白如纸的脸颊上涂上一层嫣红,他眼睛湛亮,热切地注视着她,满脸的喜悦,似乎玲救了他比获救本身更具有意义。
“我对你的看法没有改变,你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总是做些疯狂的事情。”
芳菊丸苦笑:“是吗......”
“也许这是奈落对你的影响,妖力消除后,你还会恢复到以前。”
“我虽然是大名之子,却从没有人把我当回事。按照惯例,由长子承嗣,继承家督之位,若长子不幸去世,由次子接替,以此类推。我上面有四位哥哥,这家督之位怎么也轮不到我。我的家族包括下面的家臣,除了雪斋老师,没有人正眼看待过我。你能了解吗,空负大志,在无助,绝望中虚度岁月的痛苦。奈落开启了我的心智,从此我知道如何去实现我的志向。不过失去了妖力,也没什么可惜的,我愿意做回人类。我曾经到各处搜寻妖异的东西来提高自身的力量,但我渐渐发现,人的智慧,欲望和意志远胜于任何妖力。人本身的力量虽然弱小,但人能利用武器使自己变得强大。很快,妖怪会被清除出人类的世界。”
“会吗?看看饕餮,你放出来的妖魔,如此可怕的力量,你如何消灭它。”
“饕餮吗,我会很快把它解决掉的。” 芳菊丸肯定地说。
“别说大话了。你还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吧。如果天亮前你的人不能赶到,将你带回去医治,你就会有危险了。毕竟我能做的只是最基本的救治。”
“玲,如果今夜是我的最后一夜,能在你的注视下离开人世,我也心满意足了,只是我无法报答你对我的恩情。”
玲没有理睬他,她侧耳倾听着风中的声音,突然说:“有人来了。”
远处出现一点一点朦胧的亮光,渐渐有人声传来。一群人攀下山崖,来到芳菊丸面前,跪下行礼,“我们来迟了,请殿下恕罪。”他们砍下树枝扎成担架,将芳菊丸放上抬走。
“一个月之内不能下地,否则会落下残疾。” 玲嘱咐。
“玲,随我一起回去吧。” 芳菊丸恳求,“饕餮出来后,山里变得非常危险了。”
“我能照顾自己,不用你操心。” 玲拒绝了他。

cute cat 2007-04-06 23:04
继续写吧!我支持你!以前我就读过你的前十章,感觉真是超赞!

a441319286 2007-05-28 06:08
文写的好好啊~~~~~Go on

雪花飄飄 2007-07-11 23:12
寫得實在太棒了~~~
我喜歡這樣有自信的鈴呀
可是....殺生丸大人到底幾時才會出場呀???
請大人一定繼續寫下去呀~~~

摇曳 2007-08-23 20:22
唉唉,大大,下面的呢?不会又是一个千年大坑吧,呜呜!

嗡嗡q 2007-08-24 16:05
请问可不可以转?

微微 2007-09-03 21:22
十二. 救护 (上)

芳菊丸离去后,玲在火堆旁小睡了片刻,天色刚放亮,她又踏上旅程。
今日的山岭有些异常。天空笼罩着一层阴云,太阳在云层中时隐时现,风中夹带着冰冷的寒意,阳光似乎已失去了温度。玲身上的新衣布料厚实,针脚绵密,让她感觉不到寒冷。她暗自感谢那位针子姐姐,但想到这是芳菊丸的馈赠,心中不免遗憾。
然而,异常并不在于此。山风照旧吹拂,漫山枯叶飘零;涧水照旧奔流,水声激激。但是还少了一些东西:少了鸟儿的鸣叫声,少了昆虫的振翅声,少了密林暗处常有的窸簌声,还少了时而从她脚边窜过的各种小兽。行走了半日,玲没有遇到任何东西,仿佛置身于一座空山中,所有的生物都已消失。玲心中的不安渐渐加重。

山道曲折蜿蜒,没入山林。这里已是人迹罕至的深山,野兽穿行踏出的山道崎岖难行。玲好容易才走上一段较平缓的路面,正想歇一口气,远处突然传来隆隆的雷声。山崖挡住了视线,玲感觉到脚下道路的震颤,不禁脸上变色。这不是雷声,这是大批的兽群正往这方向奔来。山道狭窄,无处闪避,玲攀上一侧的斜坡,靠在一棵大树后向下观望。
脚步声逼近,夹杂着嘈杂的嘶吼声,号叫声,啼鸣声。先是一些体态轻盈的小兽一闪而过,随后是体形较大的兽类,熊、罴、豺、狼、獾、猿、马、鹿……挨挨挤挤,原本是死对头的族类,此时也顾不上伤害对方,只是不顾一切地奔跑着,不断有动物被挤下山道,摔入峡谷中。
玲心中惊异,似乎整座山岭的野兽都集中在这里,是什么事情让他们这样亡命奔逃?半晌,兽群才过完,路面上留下一具具被踩踏而死的尸体。
玲观察了一会,见无异状发生,正想下去,山道上又来了一小群麋鹿。这些姿态优美的生物,奔跑速度也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要跑出视线。这时,山道的尽头出现一团黑雾,瞬间那团黑雾已追上,将整群麋鹿裹住。黑雾中响起几声哀鸣,随即便是撕扯声,骨头碎裂声,吞噬声,那声音伴随着山风带来的浓浓的血腥味,让玲泛起阵阵恶心。
“原来是饕餮。好可怕的魔物。” 玲藏身在树后,不敢稍动。

吃光那群麋鹿后,饕餮并不急着去追赶已跑远的兽群。它在山道上徘徊着,突然跃起,向玲躲藏的方向快速地移来。玲大惊,一缕寒意沿着脊椎流遍全身——照这种速度,她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快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挡在她的前面,银发飘拂。北极丸从腰畔抽出一柄黑色长剑,横在胸前,玲立刻感到阵阵寒气逼人。
“快走!” 北极丸继续催促着。
玲转身拼命往山上跑去,只听到身后发出天崩地裂的巨响,整座山都在震动,脚下的泥土石子簌簌颤抖着滚落下去。玲藏身在山岩的罅隙中,向外望去,只见黑雾中一道白光来回穿梭着,不时响起可怕的咆哮声。方才还明亮的阳光已消失不见,乌云在低空翻滚,寒风呼啸,空中竟然飞旋起大片的雪花。而黑雾中亦喷出大团的火焰。一棵枯树着了火,借着风势,很快就引燃了一大片草木,烟雾迷漫,雪花还未落下便已消融。突然间,随着一声霹雳,北极丸被远远地抛了出去,他在空中一个轻巧的转折,落了下来——却未能站稳,跪倒在地上,他右手持剑拄着地面,勉强支撑起身体,左手捂着腹部,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玲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
饕餮象影子一样紧随而上,黑雾中伸出一支布满粘液的巨爪,劈空抓下。北极丸咬牙站起,长剑划破空气,发出低沉的颤音。空气中出现一圈圈涟漪,就像细雨落在平静的湖面。北极丸大喝一声:“冰壁。” 玲惊讶地看到空中出现了无限延长的厚厚的冰的墙壁,泛着灰冷的光泽,将饕餮挡在另一边。北极丸好像已经力竭,一下坐倒在地。
玲上前扶住他:“你怎么了?振作起来。”
“嘭…嘭…”饕餮在另一面猛力撞击着冰壁。
“快走。” 北极丸推开她,“冰壁挡不了多久。” 北极丸垂着头,面色惨白,声音微弱。
“我们一起走。” 玲坚持。
“豁啦,豁啦”几声,冰壁出现了几道裂痕,冰屑纷飞中,一支巨爪猛然伸了出来。玲拔出龙骨刀。“拜托了。”她向刀祈祷着--使劲斩去。在刀尖与巨爪接触的瞬间,龙骨刀仿佛激发出全部的力量,红色的光焰冲天而起,化成球形的屏障,将玲和北极丸包容在内。饕餮几次攻击都未能突破屏障,巨爪碰上红光,爆出一连串蓝色的光芒,冒出焦臭的气味。这时,身后的北极丸已变身成一头巨大的白狼,它咬住玲背后的腰带,将玲甩到背上,腾空而起,远远地遁走了。
飞越过一座座山峰和峡谷,玲频频回头,没有看到饕餮追来,才稍稍放了心。高空气流迅捷,寒冷刺骨,玲紧紧抱着北极丸的脖子,把脸埋到它的鬃毛里。突然间,北极丸一个倒栽葱,象块石头一样从高空掉落下去。玲尖叫着,用力拍打着北极丸毛茸茸的脑袋。北极丸努力昂起头,但仍止不住下跌的速度。
“那边…去那边……”在右下方,一湾碧绿的湖水象一块翡翠镶嵌在灰褐色的山谷中。
两人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轰然坠落湖中,溅起冲天的水花。
高空落水的巨大冲力几乎都由北极丸承受了,但溅起的水花拍打在身上,又闷又狠,玲几乎失去知觉。北极丸庞大的身躯下沉时,形成漩涡,水流将他们一直拉到湖底。
湖底的世界平静安宁。柔和的天光从头顶洒下,随着水波微微荡漾,一群小鱼游来,吸啜着她的衣裳,又倏地散开去。这是玲熟悉的世界,从小,她就在河里抓鱼摸虾,填充肚皮。跟随杀生丸大人时,更是无所顾忌——在寂静的山林里,随时都可以跃入碧波中,象鱼儿一样自由地游弋。那时候,邪见大人会用他的哑嗓子不停地叫唤着要她注意安全,透过清澈的河水,能看到杀生丸大人白色的衣襟在高高的山颠飘拂……
漩涡搅起的泥沙逐渐沉落,玲看到北极丸正在不远处浮沉着,湖水冰凉的刺激已使他回复成人形。玲游到他背后,抓住腰带,带着他一起浮向水面。
一离开水面,北极丸的身体就重得异乎寻常,玲使出吃奶的劲将他拖到湖边的草地上,坐倒在地直喘气。北极丸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躺着。玲想起第一次看到杀生丸时,他也是这样躺在树林的草丛中,脸色苍白却有绝世的容颜。当她试着靠近时,他突然醒转,对她露出恐怖的青面獠牙。是妖怪,她吃了一惊,却没有退缩。在玲看来,妖怪和人都是自然界的生物,就像天空中的飞鸟和水里的游鱼,虽然处于不同的空间,但都生存在天地之间。
真像啊,每次看到北极丸,就想到杀生丸大人,一样的孤傲,一样的冷峻,一样的难以接近。小的时候,她拉着杀生丸大人的衣襟行路,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在她幼小的心灵里,杀生丸大人是高高在上的神。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却感觉到与杀生丸的距离越来越远,终于有一天,她被孤零零地抛开……
玲伸手轻轻拂开他披落在脸上的长发,绝美的面容毫无瑕疵,精致的五官中流露出一丝稚气。玲的手指划过高洁的前额,到达微蹙的眉峰,然后沿着挺直的鼻梁上移,就像翻越一座小小的山峰,在最高点滑落,覆到薄薄的唇上。
“杀生丸大人,玲走了长长的路去寻找你,不管经历多少艰险,只希望有一天能找到你,只希望能终生追随……”




同意转载。

微微 2007-09-18 08:15
十二. 救护 (下)

衣服上的血迹被水洇化开来,将白衣染上大片的粉红色。玲松开北极丸的腰带,轻轻掀开衣襟,血肉模糊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这道伤从肋骨下横跨整个腹部,不断地流出黑血,从裂开的创口处还可以看到搏动的内脏。饕餮的这一击几乎将他开膛破肚。面对这样大而深的伤口,玲感到棘手,没有任何救治的物品,单单止血就是个问题。正在着急,一只修长而苍白的手伸过来,拉着衣襟,掩盖住伤口。玲扭头看去,北极丸已睁开眼睛,妖异的红光在他眼中闪烁,片刻又恢复为澄静的灰蓝色。玲连忙过去扶起他。
“笨蛋,为什么不赶快逃走。” 北极丸一开口就是责备。
“对不起。”
“你呆着不走,反而拖累我。”
“对不起。” 玲一味道歉。
北极丸挣扎着站起来,玲上前扶住他。
“你的伤......”
“我的伤我自己会处理。” 北极丸截断她的话。他推开玲的扶持,拄着长剑,一步一步向湖边的密林走去。
“我去林中疗伤,你在这里等着,不要走远了。”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有什么事情,就大声叫我。”
北极丸的伤势痊愈得很快,傍晚时分他走出密林,又回到原来一尘不染的样子。

飞蛾象灰色的云团在篝火上空打着旋儿。玲跪坐在火堆边烤着刚从河里捉上来的鲜鱼,北极丸坐在稍远处,背靠着树干,漫不经心地望着天边聚散的云彩。玲想起曾有多少个黄昏,她和邪见大人准备着晚餐,杀生丸大人也是这样坐在一旁,默默地想着心事。那是多么快乐的时光啊。
玲呆呆地看着北极丸白色的身影,想得出了神,手里的鱼在不知不觉中已烤焦了。北极丸闻到焦味,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玲接触到他的目光,猛地惊醒,没来由地红了脸。

龙骨刀已完全消失了锋芒,刀身布满裂纹,锈迹斑斑,连树枝都难以砍断。玲叹了口气,将树枝直接扔进火堆。
“这柄刀已经没用了。”
“什么......”
“刀的力量已耗尽。”
“同样与饕餮交手,那你的武器呢?”
北极丸抽出长剑,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火焰的光芒瞬间暗淡。北极丸的指尖轻扣着漆黑的剑身,上面已结起一层薄薄的冰凌。
“我的剑是用千年冰山底层的玄铁打造而成,自我修炼那一天起,就与我相随,我与剑已成一体。虽然饕餮吸取了剑的妖力,但我本身的力量立刻补充上去。而你,只是人类......”
“原来如此......”玲沮丧地低下了头。
“无用的刀,还是扔掉算了。留在身边,反受其害。”
“不行。” 玲把刀插入刀鞘,依旧挂在腰畔。杀生丸大人留给她的唯一的纪念物,如何能够丢弃。“如果能遇到刀刀斋大人这样的铸刀师,或许还可以恢复原状。”

“昨天夜里与饕餮打了一场,不分胜负。那时它刚从封印中解脱出来,还很虚弱。才半天时间,它就吞吃了一整座山头的生物,力量也恢复了——我已不是它的对手。”
玲想起夜幕中的闪电,原来是北极丸与饕餮交战时发出的光芒。
“昨夜原来是你拦住了饕餮,否则我们难逃它的魔爪。”
“你们......” 北极丸蹙起眉头。
“我,还有芳菊丸。”
“是你们炸开岩石,放出了饕餮?”
“是芳菊丸。我只是碰巧救了他。”
“放出饕餮,是无数生灵的劫难。”
“可恨的芳菊丸。”
“你很讨厌他吗?那为何要救他?”
“我......”
“你拼了命去救小松,是出于怜悯吧。你拼了命去救芳菊丸,又是为了什么?” 北极丸好奇地注视着她,像是看到了一只怪物。
“我也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我只是不能见死不救。” 玲叹了口气,抱膝而坐,望着跳跃的火焰,陷入沉思。
“以前我随悬壶法师进山采药,遇到受伤的鸟兽,法师都会救治,有一次,一头狼被猎人的套子夹断了腿骨,法师也一样救治,法师说狼的凶残,只是为了生存,天道如此设计,非狼所愿。万物无好坏善恶之分。芳菊丸做出的事情,我无法接受,小松也是因他而死。但他城下的百姓却拥护他,听从他。有时我想,我个人的看法,也许并不正确。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究竟是根据什么来判断呢?”
这个问题,北极丸也无法回答。
火堆正在熄灭,树枝的余烬冒出烤焦树叶蜜一般的香气,笼罩着坐在火边的两人,不一会儿又被风吹散了。

玲在黎明时分醒来,银白的山巅已涂上玫瑰色的霞光,草地上落了厚厚一层雪,遍地都是由于初雪而迷路的野兔留下的闪着蓝光的清晰的趾印。这是山里秋末冬初的第一场雪。
北极丸不知去了那里。玲爬起身来,这是自她进入山林以来睡得最香甜的一夜,温暖,舒适,干爽,树下她睡觉的那一块草地上没有一丁点儿的积雪。玲走出树林。在她身后,树枝上的雪团突然落下,重重地砸在她呆过的地方。
晨曦还未洒进山谷里,湖面上乳白色的水雾飘忽不定。北极丸伫立在湖边,银发白衣在寒风中拂动。白雾在他周围聚散,他白色的身影忽隐忽现,远远望去,不像是一个真实的存在。
“你打算去哪里?”觉察到玲的到来,北极丸淡淡问道。
“我想去找钢牙,他答应帮我打听杀生丸大人的消息。但是小松的事情......也许他会生气......”
“钢牙虽然鲁莽,但不是器量小的人,他答应你的事就会去办的。我也要去找钢牙,一起走吧。”
“真的吗?”玲又惊又喜,连声答应:“好呀,太好了。”她抬起头,看着北极丸,后者正平静地注视着远山,不露一丝痕迹。
得到玲的答复,北极丸转身沿着湖边向北行去。水雾正在散去,朝阳的光辉洒在他银色的长发上,泛着金子般的光泽。
“这背影真像杀生丸大人呀。”玲暗自感叹,满心欢喜。但她已不是跟在杀生丸身后的怯怯的小女孩了。她紧追上去,与北极丸并肩而行。

嗡嗡q 2007-11-24 10:22
等更新~

嗡嗡q 2008-01-13 16:35
我一直在等你哟~

微微 2008-03-24 21:23
抱歉,离开了一年多,留了这么大一个坑在这里。。。
当年支持的风之原野的朋友还在吗。
再上论坛,惊讶地发现贴子还在前面,一方面感谢支持的朋友,
感谢嗡嗡q,一直在回帖询问;一方面也感慨人丁寥落,盛况不再。
犬夜叉的漫画竟然还在继续,还有人看吗?
犬夜叉的同人,还有人看吗?
但不管是否有人看,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将这篇文写完,为了曾经深深喜欢的杀生丸和玲。
感谢斑竹,一直维持着论坛。

这一年因为环境有所变化,心思都放在适应环境,处理事务上。写文,即使是同人,也会占据很多心思呢,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今年春节,去日本旅游,到了箱根,住宿的山梨县就是战国时期的甲斐,面对着富士山和连绵的群山,想到玲曾在山中跋涉。
拍了一些照片,放在乐途上,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http://bbs.lotour.com/dispbbs_18_106208_3.html


十三. 同行 (上)

“听说钢牙的巢穴在北面的大山里。”
“我知道。从这里步行需要三天三夜。”
“步行?北极丸,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的伤已经痊愈了。但我不是骑兽,不能背着你飞越那么远的距离。”
“噢......”玲低下头,心中诧异,不明白这个像风一样来去不定的妖怪为什么愿意陪着她走这三天三夜的路程。
“你的刀已经没用了,为何还带在身边?” 北极丸说,“还是扔掉的好,免得将来反受其害。”
“这刀是杀生丸大人留给我的,我是不会扔掉的。如果遇到刀刀斋那样的铸刀师,说不定能恢复原样。”
“杀生丸?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吗?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是......”玲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什么人呢?是恩人?是主人?是兄长?是父亲?是她高高在上,要用一生来追随的神?还是她成年后的梦里反复思念的恋人?
“在我小的时候,曾被野狼咬死过,杀生丸大人救活了我。”
“起死回生么?竟有这样的力量。”
“我的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了。杀生丸大人收留了我,带着我走遍了中原的崇山峻岭。可是有一天,杀生丸大人离开了我,他把我一个人撇下了,他说再也不要见面了......”玲说不下去了,她停住脚步,低下头,眼泪扑簌簌地落到地上。这么多年,每当想到这离别的一幕,她的心就痛得像要裂开一般。
“玲......”一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稳定而有力,一股温暖的力量直透心底。玲渐渐平静下来,她抬起头,看到北极丸灰蓝色的眼睛,如天空般明净高远。
“不过没关系。”玲擦去眼泪,“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去找他了。”
北极丸久久没有说话。两人无言地走着,山路越来越陡峭,宽阔的湖面逐渐变窄,最后形成一条在峡谷间奔腾的河流。
“玲,” 北极丸指着湍急的水流,“你看这河水日夜不停地流着,从不会倒转。往事就如同这流水,过去了就不会再回头。你还不如忘掉吧。”
“忘掉?能忘掉就好了。”玲默默地想。

北极丸选择的路线是一条直线,笔直地向北而去,逢山翻山,遇水涉水,遇到绝壁断崖,激流险阻,就抱起玲一跃而过。玲这才明白他所谓三天的路程,自己独力行走的话,十天也走不了。但若是玲能够自行攀越的地方,他宁可停下来等候也绝不施以援手。
山中气候阴冷,寒风吹过树林,时不时飘下一阵雪雾。鱼儿已潜入深深的水底,枝头早就没有了野果,木薯,山药这样的植物块茎也很难找到。从忍者的口袋中,玲曾挑了一些工具带着,飞镖,铁爪,长绳,在攀崖时很是有用。现在她还得用它们来捕捉一些小兽充饥。玲初次狩猎,很不成功,那些平时在她身旁跳跃奔跑,从不避人的小兽,突然间都对她生出了戒心,见到她身影便远远逃开。玲试着做了一些圈套陷阱,也是一无所获。
玲在忙活的时候,北极丸只是笑吟吟地袖手旁观,有时玲追赶的猎物从他身边跑过,一伸手就可截获,但他丝毫不作理会。
玲埋怨地瞪着他:“北极丸,稍微帮一下忙也不行吗。”
“你的食物,应该靠你自己来获得。”
玲叹了口气,在一块石头上颓然坐下,“算了,还是去挖一些树皮草根充饥吧。”
“玲,你翻山越岭还算迅捷,打猎却毫无章法。”
“真奇怪,平日里,常有野兔在我脚边跳跃,山鸡在身旁觅食,有时赶也赶不走,今天怎么看到我就逃呢?”
北极丸冷笑:“野兽的感觉最是敏锐。你手持利器,杀气腾腾,它们自然要望风而逃了。你以前的保护人从没有教过你吗?”
“跟随杀生丸大人时,准备食物是邪见大人的事。悬壶法师带我进山采药,食物是随身带着的,很少在野外采集......”
“明白了。他们是要你回到人类社会中生活下去,所以不教你野外生存的技能。”
“我已决心要追随杀生丸大人,不再回人类社会了。”
“执拗的家伙,让我来教教你吧。”
北极丸带玲去观察飞鹰扑兔,苍狼逐羊,教给她隐蔽,等待,攻击,追踪的方法。玲是个悟性很高的学生,不多久就掌握了基本要领。当她提着自己第一次打到的猎物,兴匆匆地展示给北极丸看时,北极丸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犹如喷薄而出的朝阳撕裂了山谷的灰暗,天地间陡然亮堂起来。玲接触到他眼中流转的光芒,心头划过一丝震颤。

微微 2008-04-14 22:35
十三. 同行 (下)

自此后,两人相处日渐融洽。玲本来生性活泼,爱说爱笑。北极丸也渐渐放下高傲的架子, 冰雪的脸庞时而闪现出笑容。一路同行,寒冷的旅途上流淌着春意浓浓。
“北极丸,你真是从北极来的么?”
“是。”
“北极在那里? 很遥远吗?”
“北极在天之尽头,非常遥远。”
“那里是什么样儿?”
“那里是风雪的故乡,气候酷寒,厚厚的冰雪覆盖着地表,从不融化。”
“除了你们,还有谁住在那里?”
“冰原上有熊,狐,驯鹿、麝牛;冰海里有海豹,鲸鱼。也有人类居住。”
“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吗?”
“他们自称爱斯基摩人,住雪屋,捕猎海豹。他们数量不多,但比你们高大,强壮,耐寒。”
“有犬族吗?”
“犬族?有北极犬,但它们不是独立的族类,很多年前,它们就依附于人类生存,受人类豢养,也被人类奴役。”
“是这样......”
“因为气候恶劣,食物稀少,为了生存,除犬族外,部分驯鹿族和麝牛族也投靠了人类,为人类所驯化。”
“狼族没有么?”
“我们狼族崇尚自由,独立, 生存环境再恶劣,也不会投靠别的族类。”
“你和钢牙既是同一族类,为何会去到那么寒冷的地方?”
“据说在遥远的不可考据的年代,有一支妖狼族分支迁徙到了北极,迁徙的真正原因就连族中最资深的长老也说不清了。但是代代相传,妖狼族的发源地在日本这个小岛上。”
“小岛?你是说这中原大地是座小岛?” 玲惊愕不已。
北极丸大笑:“玲,你是井底之蛙吗。跟着我,我会让你看到一个广阔无边的世界,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是吗,世界真有那样大吗……”玲并不在意北极丸的嘲笑,她担心的是,世界如此之大,她还找得到杀生丸大人吗?

那天下午,从山那头刮来的寒风风势紊乱,风中似乎夹杂着某种讯息。玲耸动起鼻子努力辨识着,身旁的北极丸已无声无息地拔地而起,跃上树梢,他停留在最高处的细枝上,向远处观望,身体随着树枝晃动,像羽毛一般轻盈。转眼间,他又飘落下来,问玲:
“你觉察到什么了吗?”
“风里有硝烟的味道。”
北极丸点头:“东北30里外有战场。我要去看看,你去吗?”
“去看打仗……”玲有些犹豫,她自小经历过无数次争战,那暴烈,血腥的场面让她深感厌恶。
“看一会就走,人类的战争我不会介入的。”
“好吧……”

他们赶到的时候,战事已接近尾声。插着黄色旗的一方败退,插蓝色旗的一方乘胜追击,砍杀落在队后的兵士,不多时,人马远去,留下满地的尸体,空气中弥满着浓浓的硝烟和血腥味。这是扇谷的上杉家族和小田原的北条家族之间的一场小规模战斗,以上杉家落败而结束。战国时期,火器开始传入日本,但打仗时的主要武器还是刀,长矛和弓箭。这场战斗人数不算多,却使用了火枪火炮。
北极丸带着玲隐身在一棵高树的枝丫间,默默地观看着。待交战双方离去,他才跃下地,走进战场,在尸体间穿行。玲站在远处等候。好久,才看到北极丸缓缓而来,面色沉重。
“你怎么了?好像很忧心的样子。”
“火器何时传入日本的?”
“好几年前就有了。” 玲想起邪见告诉过她杀生丸大人单鞭破火枪的故事,“只是很少看到打仗时用。咦,你怎么对人类的战争感兴趣?”
北极丸望着远方的山峦,呆呆出神,半晌才有回应:
“也许最大的危险并不是饕餮。”
“什么?”
“我仿佛看到妖狼族的末日。不知钢牙是否有同样的觉悟。”
“什么?末日……”
“走吧,我要尽快找到钢牙。”

也许是上天也为这人间的惨剧而伤悲,傍晚时分突然下起了大雨,雨中夹杂着黄豆粒大的冰雹。玲措不及防,一时间找不到避雨的地方,不一会儿衣服就湿透了,雨点却越来越大。
“我带你去一个避雨的地方,一个你从没有去过的地方。” 北极丸揽住玲的腰,向天空升去,无数雨丝和冰雹粒子从他们身旁飞速掠过,闪着微光,坠入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突然,玲眼前一亮,雨和冰雹都消失了。
深蓝色的天幕上,缀着数不清的繁星,象一串串宝石,闪动着清冷的光芒,仿佛一伸手就能摘下几颗。北极丸带着她在星光中悠然漫步,脚下是泛着银光的云海,翻腾变幻,无限延伸。
“哇,好美啊!从来没见过这样美的景色。” 玲欢呼着,“多么美丽的星星,靠得这么近,我能去摘一颗吗。”
“没有谁能摘取星辰,不管飞多远,飞多高,都无法触及。它们不属于我们的世界。”
“是吗。我也不是真的想要。每天夜里,看到它们在天空里闪呀闪,黑夜就没那么可怕,行路的人也能知道方向。星星虽然不属于我们的世界,却给了我们很多的好处。”

云海中耸立着几处尖峰,如大海中的礁石,北极丸带她降落在其中的最高的一块上。
玲站到上面才知道那是常年积雪的山颠。一转身她看到一个巨大的圆球,通体透亮,悬挂在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玲惊讶得张大了嘴,向前走了两步,想要看清楚。突如其来的寒流,瞬间将她裹住,玲觉得全身一下子冻僵了,犹如被封在冰层中,无法动弹,。
北极丸轻笑着从背后环抱住她,将她拥入怀中,“你不能离开我的。你身上的衣服根本无法抵御这儿的寒冷。”
雍容的皮裘中暖意融融,很快驱散了寒气。一待暖和过来,玲就问道:
“那是什么?”
“是月亮。”
“啊……这么美丽,和从地面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呢。”
“我们坐下来慢慢欣赏,它会愈来愈皎洁的。”

夜色渐深,白茫茫的云海沉浸在银色的月光里,静穆而浩渺。时而有风声从耳边轰然而过,撕扯出几片云絮,犹如大海上泛起浪花的白沫。
“这儿有点像我的家乡,我离家很久了,越来越想念她。等我从钢牙手里拿到五雷指,我就可以回到她的怀抱了。”
“你离开家乡,就是为了寻找五雷指?”
“是啊,它是我们妖狼族的宝物,一件威力强大的武器。”
“你要得到它,为了使自己变得更强大吗?”
“为了全族的生存。百年前,银熊族崛起,不断发展壮大,侵占了大块的地盘,终于和妖狼族起了冲突。银熊力大无穷,皮坚肉厚,妖狼的利爪撕不开熊皮,却无法抵挡它重重一击。百年交战,妖狼族死伤惨重,即使是父亲大人那样修炼千年,功力深厚的大妖怪,妖狼族最伟大的勇士,在与银熊首领对战时,也受了重伤。我作为族长之子,理应担负起保护全族的责任。族中长老商议对策,有人提起五雷指,我就出来寻找。”
“你离开期间,银熊族进攻怎么办?”
“银熊首领也伤得不轻,熊族受到震慑,暂时休战。但明年春天,战争会再度爆发,我必须及时赶回。”
“五雷指能对抗银熊吗?”
“玲,你不用担心。五雷指锋利无比,正是克制银熊的利器。”
“唉,战争无处不在,即使在极北酷寒之地。”
“那也是一块美丽纯净之地,值得我为她而战。我永远记得那辽阔的冰原洁白无瑕;巨大的冰山,在冰海里缓缓飘移,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在短暂的夏季,冰雪消融露出黑色的冻土;针叶松林里,溪水流动,所到之处,开出五彩斑斓的花朵,宛如一条蜿蜒的彩带。即使是极夜的深处,气温降到最低点,除了肆虐的寒风,万物都被封冻住,然而黑沉沉的天空中有最绚丽的极光,变幻迷离,像最美的梦境。我常常独自坐在冰山,沉醉其中。玲,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吗?我要用北极狐的毛皮为你制衣,我会为你建造最温暖的雪屋,你不会感到寒冷的。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我不能给你舒适的生活,但我们可以在冰原上驰骋,追逐猎物,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象风一样自由。”
在这寒冬的夜晚,在这鸟兽绝迹的高山之巅,北极丸委婉的对玲表达了他的心意。玲依偎在他怀中,听着他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却迟迟没有给出回答。

嗡嗡q 2008-04-21 14:09
LZ辛苦了,终于等到更新,我也写过同人知道写文的艰辛,我会一直追到LZ完结的~期待下文~杀铃王道!~

PS:照片很清楚漂亮,LZ真幸福~

微微 2008-04-29 12:11
十四. 冲突(上)

钢牙的巢穴在山峰最高处的峭壁上,入口并不隐秘,北极丸几乎没花力气就找到了。
“钢牙太大意了,把巢设在这样明显的地方。” 北极丸皱眉。
带路的小妖不以为然:“大人过虑了。如今山里,我们妖狼族钢牙首领是绝对的老大,谁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洞中及其宽敞,一圈人围坐在一起,钢牙坐在上首,看到他们进来,只是点了点头。
一个美貌女子迎了过来,笑道:“你是小玲吧。我是菖蒲,钢牙的妻子,欢迎你来我们家。”她的态度亲切大方,让玲立刻心生好感。她拉着玲的手带她走进里面的洞穴, “钢牙和首领们正在开会,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五只小妖狼奔出来,围在菖蒲身边,偷偷地看着玲,一个个粉嫩可爱。菖蒲爱怜地抚摸着它们,告诉玲:“这都是我和钢牙的孩子。”
小妖狼们很快失去了对玲的兴趣,自顾自玩了起来。它们上窜下跳,互相追逐打闹,尽情发泄着充沛的精力。菖蒲端了水进来,看到这样的情形,连忙柔声喝止。她把水递给玲,抱歉地解释:“孩子们在外面野惯了,这两天整天关在洞里,闷得发慌。”
“为什么?”
“饕餮由南而来,经过的地方,所有生物都被吞噬了。现在山里一片恐慌呢。”
“是饕餮啊,我们也遇上了,北极丸和它交过手,差点丧命。实在是可怕的魔兽。”
“钢牙召集各处的首领,就是在商量对策。”

外面传来争执声,越来越激烈,玲和菖蒲一齐跑出去。只听到钢牙粗壮的嗓音:
“笑话,弱小的人类会威胁到我妖狼族的生存。”
“你难道没发现火器已传入日本?”
“火器?见过,那玩意只能打鸟,人类自个儿打仗都不用它。”有首领答道,引起一阵哄笑。
“那是你没有见到厉害的。” 北极丸淡淡地说,“我从极北而来,千万里跋涉,渡过大海,穿越无数的王国,目睹了无数次人类的战争。在西方世界,火器已广泛用于战争中。配备了火炮的大船,一炮就能将几百米外的船只打沉,火枪的射程也在五十米开外。”
“是真的吗……有那么厉害吗……”洞中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你的意思是人类的力量会超过妖怪?”有人问。
“正是。人类的火器发展迅速,每次战争都有新的武器出现,而妖的修炼期太长,互相间又不通音讯。以后一个普通的人类,即使是孩子,手持火器便能射杀修炼百年的妖兽。”
“妖的力量是上天所赐予,凝聚了自然的精华。难道人类的力量能超过天地?” 钢牙的声音里已有怒意。
“我担心会有那么一天……”
“一派胡言。”
“火器已传入日本,接着更厉害的火器会源源不断地进来。”
“够了。北极丸,你到我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我来是为了给你警示,日本这座岛太小,很快会被人类所控制,这几座山岭庇护不了你。妖狼族正面临灭顶之灾。”
“好啊,那么请你给我指条明路。” 钢牙怒极反笑。
“你把五雷指给我,我带你们去北极。那里地域广阔,而且严寒的气候形成极好的保护,人类不适应那样的环境。”
妖狼族众人纷纷反对,钢牙的声音响起,像雷鸣一般,盖住了洞中乱哄哄的吵闹声。
“北极丸,你这个胆小鬼,你自己躲到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去吧!”他从座位上跳起来,冲到北极丸面前,“呸,你也配得到五雷指?我现在就让你领教妖狼族真正的力量。”
玲和菖蒲连忙插到两人中间。菖蒲拉住钢牙,劝道:“钢牙,你冷静一点,不要冲动。”
玲说:“大敌当前,不要窝里斗了,先一起对付饕餮要紧。”
北极丸神色不变:“饕餮只是头没脑袋的魔兽,我和钢牙联手,有取胜的把握。最大的威胁来自人类。钢牙,作为族长,看不清自身的命运,将会带领族群走上灭亡之路。”
“我不需要与你联手,北极丸,你这个饕餮的手下败将。” 钢牙咆哮,“出去,躲到一边去吧,待我灭了饕餮,再来好好教训你。”
北极丸冷笑,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钢牙压住怒火,重新落座,与众人商讨除魔的事项,到傍晚才结束。他对玲说:“有关杀生丸的消息,我得到的不多。有人说,半年前在北海道的海边见到过他。”
“北海道吗……我现在就去。”
“现在这种季节,北海道正是冰天雪地。你还是在这里陪伴菖蒲,待我除了饕餮,再安排人送你去。”说着,便带领众人匆匆离去。

一轮圆月孤独地挂在黑魆魆的山尖,几颗微弱的星子在天边忽隐忽现。
菖蒲安顿好孩子们,走到洞口,凝望着寂静的夜空。玲来到她身边:
“菖蒲姐姐,你在担心钢牙吗?”
“每次钢牙出战,我都悬着一颗心,但是我只能在这里等待,帮不了他的忙。”
“如果有一天没有战争就好了。”
“玲,北极丸说的话会是真的吗?”
“这个…也许是…我也说不准。但是北极丸没必要撒这样的谎呀。”
菖蒲轻轻叹息。
四周一片沉寂,只有长风肆意地呼啸来去。
“不管生存也好,灭亡也好,” 菖蒲的声音轻快起来,“我总是跟随在钢牙身边,一心一意地爱他,支持他。有了这样的决心,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月光下,菖蒲微笑的脸上有决然的神情。
“菖蒲姐姐,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意。” 玲拉起菖蒲的手,心里生起强烈的共鸣。

微微 2008-05-13 00:12
十四. 冲突(下)

第二天一早,玲就要离开。菖蒲问:
“玲,为什么急着要走?”
“早一日赶到北海道,就能早一日得到更多杀生丸大人的消息。”
“现在外面很不安全呢。等钢牙回来,会安排人送你去的。”
“菖蒲姐姐,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菖蒲挽留不住,只能看着玲独自离去。

冬日的天空阴云密布,下午刮起了狂风,风中夹杂着零星的雪花,冰冷刺骨。玲经过的这一带山岭,遍布着针叶松林。狂风扫过,粗壮的树干剧烈地摇晃着,一团团散乱的松针随着气流飞舞盘旋,枝条互相摩擦碰撞,奏出深沉的低音,宛如瀑布轰鸣。在这阵阵松涛声中,玲忽而听到一缕细微的乐声,再听时却又没有。她停下脚步,仔细分辨,在风声的间歇处,乐声突然清晰起来,如泉水淙淙,夜莺啼鸣。玲自小在山野乡村长大,音乐之类从不曾留意,但这乐声传入耳中,说不出的美妙动听,她不由自主地循着乐声向山上走去。那乐声时而隐没在松涛声中,时而又浮现在耳畔,乐声变幻无穷,时而高山流水,时而海阔天空,玲听得心旷神怡,旅途的疲劳在乐声中消散殆尽。攀到半山腰时,乐声突然中止。玲怅然若失,犹豫了片刻,正待下山,乐声重又响起,而且近在咫尺。
玲转过山崖,就看到一个青衣人正坐在悬崖边的岩石上,面朝着阴霾密布的天空和底下翻腾咆哮如黑色怒涛的松林,悠然吹奏着一支长笛。玲轻轻走到他身后,伫立聆听。这次的曲调婉转悠扬,仿佛在怀念最甜美的往事,柔情密意,依依不舍。玲想起与杀生丸大人在一起时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那绝世的容颜,高傲的身姿,虽然日夜思念,却终究随着时光流逝而渐渐模糊。此刻从内心深处浮现,宛如平静水面的倒影,清晰得毫发毕现。玲含泪凝望,又是欢喜又是惆怅。
笛声陡然扬起,高亢而撕裂,恍如天崩地裂,灰飞烟灭。随即又急转直下,仿佛坠入幽深的谷底。笛声低沉呜咽,如泣如诉,无限的凄楚哀痛,缠绵悱恻。那离别的一幕突然涌现,玲的心疼痛不已,平静的心湖泛起黑色的波浪,淹没了杀生丸大人的身影。接着旅途中的艰难、辛苦、惊吓、孤单、疲惫,还有心里的猜疑、忧虑、恐惧、迷惘、彷徨,种种情绪纷至沓来,像一块块石头堵在胸口,难受之极。不知不觉间玲已是泪流满面。

青衣人放下长笛,回头打量着玲,他面容清癯,神态平和,淡然询问:
“你是谁?”
玲连忙擦去泪水,赔礼道:“抱歉,打扰了。我叫玲,方才从山下路过时,听到笛声,很是好听,就一路寻了过来。”
“你在山下听到我的笛声?” 青衣人略显惊讶。
“是啊。虽然刮着大风,松林里声音嘈杂,但是乐声还是听得出来的。”
“我吹奏的是天籁之音,与自然之声合为一体,你作为人类如何能分辨出来……莫非你精通音律?”
“没有,”玲不好意思,“我不懂音乐的。”
“是吗……为何流泪?”
“想起往事,心中难过,因此失礼了。”
“你年纪轻轻,未经世事,会有什么伤心往事?”
“我……”这些年,玲从未对别人说起她与杀生丸大人的事,此时在青衣人柔和的目光下,却产生倾诉的欲望,忍不住一五一十地诉说出来。青衣人静静地倾听,不发一言。然后,他将长笛放到唇边,再次吹响。笛声优雅欢畅,轻快明亮,仿佛春回大地,寒风也停止了呼啸。玲的眼前出现大朵大朵盛放的鲜花,花香四溢,锦绣满地。胸中的块垒如冰雪溶化,玲闭上眼,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乘着笛声盘旋而上,飞鸟一般,在蓝天中翱翔,俯瞰河流山川,像风一样自由。
一曲终了,青衣人和蔼地问道:“觉得好一点儿了吗?”
“多谢大人,我感觉好多了。请问大人尊姓大名。”
“我叫音仙鬼。”
“音仙鬼……记得我小时候被一个叫音狱鬼的,用笛声诱走,关在山洞里。”
“音狱鬼吗,这家伙是我们家族的败类,不说也罢。”
“那时虽然被关在山洞里,心里却一点也不害怕,因为相信杀生丸大人一定会来救我。为何当初不顾一切地救护我,后来又要离开我?”
“玲,世间的聚散离合就如月亮的阴晴圆缺,无法强求,只能随缘。别说是人,妖也是如此。”
“方才大人的笛声悲伤之极,也是在怀念故人吗?”
“怀念……不,是悼念。很多年前的今天,我最心爱的人逝去,从此天人永隔。恨我不能相随而去,只能在每年的此刻,吹一曲离愁聊表哀思。”
“是这样……”
“这么多年来都是我独自一人面对万壑松风,从没想到会有人类相伴。”
“打扰了,请大人原谅。”
“不用。难得你能领略曲中真意,也算是知音了。我们音仙家族都专注于收集,创建最美的音乐,别的事情不太关心。不过你要找的人,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打听。”
“多谢大人。”

一顶简朴的小轿,从山崖背后转了出来,沿着山径,一直抬到近前。轿夫放下轿子,跟在一旁的随从打开门,将里面的人扶了出来。荒山僻野里出现这样的东西,玲觉得很奇怪,看到里面出来的人,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芳菊丸,是你……”
芳菊丸脸色苍白,左手吊在胸前,右手拄着拐杖。看到玲,他也显得有些吃惊,笑道:“玲,你总是出现在我意想不到的地方。”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青衣人面前,躬身施礼:“音仙鬼大师,有劳久等。古乐谱已寻到,乐师正在南山古刹恭候。在下备了清酒,愿陪大师品酒聆听古风雅韵。”
青衣人淡淡点头,将长笛收回袖中,对玲说:“你的事我放在心上,后会有期。”
芳菊丸说:“玲,我要和音仙鬼大师研讨乐理,你一起去吗?”
玲摇头:“不了,你们请便吧。”
芳菊丸说:“大师请先行一步,在下随后就到。”
音仙鬼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山崖后。
芳菊丸对玲笑道:“玲,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芳菊丸,你不好好躺着静养,你的腿会残废的。我早就警告过你,听不听由你。”
“顾不得了。想到你还在饕餮出没的山里游荡,我如何还能安静地躺在床上。”
“我不用你担心。” 玲冷下了脸。
“为什么我说的实话,总会惹你生气?”
玲不再与他多费口舌,转身离去。
“玲,”芳菊丸叫住她,“你和妖狼族还有来往吗?”
“你问这做什么?”
“妖狼族和饕餮交战,伤亡惨重。”
“是吗!”玲大急,“钢牙怎么样了?”
“不清楚。妖狼族是山里最强大的一族,他们战败,其他族类更不用说了。”
“是啊……怎么办呢……”
“我有办法消灭饕餮,但是需要钢牙的合作。只是无法找到他。”
“我知道他在哪里。”
“是吗!真是天意助我。你帮我送一封信给他,我要约他面谈。”
“你不会又在玩什么花招吧?”
“请你相信我。” 芳菊丸正色。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说过我会除去饕餮,” 芳菊丸神情坚决,“我说过的就要做到。”
“好吧,就信你一次。”
“时间紧迫。山下有马匹,你尽管骑去。我今晚就要和钢牙见面。”


查看完整版本: [-- [原创] 风之原野 (玲の外传) --] [-- top --]


Powered by phpwind v8.5 Code ©2003-2011 phpwind
Time 0.040349 second(s),query:3 Gzip disabl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