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個瞬間,<亞帕雷斯特>已經跳了起來。
「哇,呸、呸……」
宗介的AS跳躍起來所濺起的泥土,完全落到小要與克魯茲頭上。
再次抬起頭來時,白色的AS已經在山的另一頭著地,並且向著敵人衝過去了。
就這一瞬間,移動到那麼遠的地方?即使是外行人的小要也可輕易看出這台機體
有超乎一般機體的跳躍力。這是無法估價的最新機種。與在那個基地奪取的AS有
著天差地遠的力量差異。
「好厲害」
由這裡可以看到的情況,敵機約兩台。兩台卡奇色的AS利用陰暗的斜面躍起,襲
向宗介的機體。
敵機舉著來福槍,發炮了。
「啊……」
下一個瞬間,被擊倒的卻是敵方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完全弄不清楚。
白色的AS並沒有結束攻勢,就像貼地飛行的燕子般,快速地接近了另外一台敵
機。擦身而過,發出了閃光。可能是宗介開炮了吧。被打中的敵人從空中失速墬
落地面並且爆炸了。
再來,小要已經看不清楚了。
白色的AS如同飛箭般在山谷裡奔馳著,在空中飛舞著。與敵人接觸的瞬間就像彈
開似地退走。有無數的火花就像追逐著那道白影一般,燒焦了夜空。
黑暗中,只見有一個火花威猛地、縱橫全場地跳躍著。
「好像在看忍者漫畫……」
不知道敵人有幾台AS,大概有四台以上吧。但是卻被宗介逐一地射穿、擊倒在地
面並且碎裂成破片。
如同電光石火般地迅速。
宗介駕駛的白色AS已經殺到最後一台敵方AS的眼前了。
散彈砲二連射後,
「五台……﹗」
起伏著肩膀喘了口氣,宗介細聲說著。中彈的敵機撞擊了地面,冒煙後無法動談
了。
五十八秒整。追兵的AS部隊全部無法動彈了。動作就像貓一樣地柔軟,宗介注意
著四周,警戒著是否還有伏兵。經過十秒,並沒有看到其他的敵機。
(好,就乘現在……)
應該要帶著小要等人逃走了,宗介返回原地。
此時,
左側的山脈陰影中突然出現了一台銀色的AS。
距離十分靠近。露出了狂暴的敵意,連射著卡賓來福槍攻過來了。
「唔……﹗」
jpzhu@2004-07-05 20:51
宗介让机体向前翻身,惊险地避开了子弹轨迹,接着使用散弹枪还击了。敌人似
乎预测到这个动作似的低下身去,然后跳跃了。在空中连续作出三次三点射击。
<亚帕雷斯特>继续向前翻身,勉强闪过了。
伴随着刺耳难听的笑声,银色的AS着地了。不知是何目的,它的外部传音器是打
开的。
『卡西姆,闪得不错嘛』
九龙完全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继续用来复枪进行射击。宗介也回击了。但是两
方都没有射中,遭殃的是周围的树木被由大地拔起了。
普通AS的战斗大概两三次的射击就可以分出胜负。
要进行机体静止的精密射击、或是边移动边做出的牵制射击、还是又专心回避─
─必须快速地、临机应变地作出最好的选择。如果选择错误的话,一瞬间就可能
受到致命的损伤。
但是这两台机体的战斗却不同。
两者完全互不相让。机体完全没有任何短暂静止地疾驰着、跳跃着、低下身去、
翻滚。无数次地互相开火。但是炮弹一发接着一发落空了。不管作出多激烈的动
作,机体的手脚是不会疲倦的。不战到在其中一台被击倒之际──或是其中一名
操纵者的精神无法承受之际──这场战斗是不会停止的。
这仿佛是在地上展开的激烈的空中战(dog fight)。
「那台银色的,是刚才的敌人……」
小要在山顶观看着两人的战斗,不禁细声说着。
白色与银色的人影,在黑暗中浮现,随即又消失了。还猜想着它们离开了那一边
的山头,但是下一刻,随着爆炸的火光,又在另一边的岩石阴影处出现身影。飞
舞在空中、树木被炸飞,黑暗的山谷被染成红色了。
「放低身体,如果被流弹打中会死人的」
但是小要完全不管克鲁兹的提醒。好象看着远处的烟火大会似的一直站立着,
「哪边占优势呢?」
「如果是普通的战斗的话,目前势均力敌,但是……」
「但是什么?」
「那台银色的并不普通。它藏有让人无法理解的秘招」
「就是那招打败你的?」
她并没有把视线由战况中移开,好象被什么附身似地询问着。
「是啊。我射出的炮弹居然在空中被弹开了?不知它用了什么技巧……」
「技巧?你这么认为啊。其实那不是技巧」
头好沉重。
不知何时,那种奇妙的漂浮感又围绕着少女了。
细语呢喃的声音。
那声音模糊不清地,在头盖里面回响着。不对,克鲁兹说的不对,那台AS所装备
的不是那样的……。
「技巧……不是那样的。那是技术……」
敌机内有装载。但是宗介的机体也……?
「会输」
「咦?」
「他……会输,如果继续这样战下去的话」
九龙丢出的榴弹在近距离爆炸了。
<亚帕雷斯特>重心一沉,撑过了暴风与飞舞的碎片。辛苦地站起来并且捉住倒下
的树木再丢出去。
丢出去的树木掉在两机体的中间。遮蔽了视线,让双方一时之间无法看到对方。
同时,也不管对方并不完全在准星中,双方同时开炮了。
那棵落于中央的针叶树在空中粉碎了。
<亚帕雷斯特>头部右上方中弹。机枪的弹药跟着被引爆,主感应器之类的机器有
一半被破坏掉了。另一边,九龙的AS由于来复枪的机关部分中弹。二液混合式液
体炸弹槽裂开,因而完全故障了。
(赢了)
我这边武器还可以用,而且这么短的距离是不可能打偏的。
对着因为中弹而摇晃着的九龙机体,宗介发射了散弹炮。由炮身中飞出来,分裂
成八颗的小弹头袭向敌机的上半身──
此时发生的现象,令人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出了问题。
应该要打中九龙机体的炮弹,却全部在空中被弹开了。散落着火花、碎成破片。
仿佛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壁。
「……﹗?」
迟了一会儿,猛烈的冲击波向<亚帕雷斯特>袭击过来。首先感到机体被猛然往前
拉,然后就被强力地撞飞开来。
<亚帕雷斯特>在空中画出弧线,失速墬下。肩膀部分与地面激烈撞击。
九龙的哄笑声回响在山谷中。
「可恶,就是那招……」
克鲁兹呻吟着。
即使可以远距离观察,也觉得这是不可理解的现象。
并是不散弹地雷,也不是爆发性的反应装甲。那是看不见的墙壁。还有不知名的
冲击波……也只能这么形容了。
白色的AS没有动静。虽然由他们的位置并不能看得很清楚,但是大概是严重毁损
了吧。注重实用性的M9都被这招打成碎片了,尚在实验阶段的机体大概是没救了
吧。
小要则是与刚才的状况相同,就只是站着。
「怎么会这样……」
以死气沉沉的声音脱口而出。
「……」
宗介摇了摇头,喘息着。
视野便得赤红一片。这是由于坠落时的G力所造成的赤眼症(red out)吧。全身的
感觉都麻痹了,好不容易手指能动了。侧腹有温热潮湿的感觉。血暂时止住的伤
口好象又裂开了,再度感到剧痛。
响起了克鲁兹所说的话。
『好象被锤子打到似的……』
就是指这个啊。
然后机体就四分五裂了──克鲁兹是如此说的。自己的机体一定也是相同的情况
了吧。受到那么强烈冲击,机体是不可能没事的。失去了AS,被九龙击败了──
(这次真的完了吗)
赤红的视野回复了。视线的焦点回到了屏幕显示上。
是青色的文字。
与预期相反,上面写着──
<受损轻微──可继续作战>
这次换成九龙怀疑自己看错了。
白色的AS挺起身,慢慢地站了起来。
虽然头部半边毁损,但是其它的部分看来几乎完全没有受损。之前的战斗中,中
了这招的<密银>AS被轰得四分五裂,但是眼前这台却……。
「为何对它无效?」
亢奋状态中摇了摇头部,检查了动力系统。这次『λ驱动器』能量充足──因为
使用了专用的蓄电器储存能量。出力应该不成问题才是。
「难道是机件故障?真是……」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尚未开发完成的性能。无法发挥预期力量的情况也有可能发
生。
九龙交换了埋藏在机体背后、用过即丢的专用蓄电器。滚筒(cylinder)回转了,
并且连接上新的蓄电器。外型设计就像左轮手枪的回转。
「好了……嘻、嘻」
看来他打算再一次使用『λ驱动器』进行攻击,而且这次应该就能击败对手了
吧。
「到底怎么回事……?」
狐疑地看着屏幕中的损害报告,宗介细语自问。
除了刚才中弹的头部,其它部分几乎没有损伤。这到底是……?
<亚帕雷斯特>的背后,不知名的零件──大概是滚筒吧──发出了回转的声音。
然后听到了刺耳的插销固定音。
「你作了什么,刚才的动作是什么?」
AI并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报告了,
<λ驱动器,初始设定完成>
「什么?那是什么?」
<无法回答,请继续战斗>
「亚尔,我命令你回答」
<无法回答>
屏幕上映出来的九龙机体,已经拔出了小刀型的单分子切断刃。
克鲁兹哑口无言。
「宗介那家伙没事?到底怎么……﹗?」
为什么宗介能够平安捱下那一击?但是自己当时的确是被这一招打得机体四分五
裂。
「……原来如此。我……我勉强地……了解了。」
右手压在太阳穴上,小要以沉重的声音小声说着。
「小要……?喂,你不要紧吧」
她凭靠在树干上,咳嗽了几声。遥望着远方白色的AS说,
「感觉很难过……。TAROS……。他……还不知道使用方法。顶……顶多只能与
敌人打个两败俱伤……?使、使用了强力的防卫冲动……」
肩膀剧烈地上下起伏着,以微弱的声音念念有词着。与刚才的症状很像,小要现
在的眼神看来很不正常。
「住手啊,小要。不要再想那些了,快醒过来」
「不……不行。我……我要把……提示……」
「什么提示…你在说什么啊…」
「得到你们这么多帮助……,现在,该我把提示……」
克鲁兹此时才理解了。小要好象知道些什么。她知道着某种贵重的情报,类似能
够打败敌人的提示。而且为了将提示由脑内强拉出来,正忍受着某种精神煎
熬……?
「拟、拟似的力……λ……唔啊。位、位相干涉……,T、TAROS。想、想不……
不行」
混杂着呜咽与苦闷的声音。还有点令人联想到性方面的哀叫声。她用力揪着自己
的头发,身体向后仰。
看到小要充满疯狂的双眼,克鲁兹不禁背筋发毛。
「喂……﹗﹗」
小要没有响应,
「我、我不能认输﹗﹗」
突然她向树干靠过去并且用尽全力将头撞在树干上,反动力让她向后倒下,冲力
过猛地滚了两、三圈。身体弯曲成ㄑ字型,呜咽着、并且说着不明意义的单语。
「小、小要……﹗」
克鲁兹觉得自己的思考也开始奇怪了起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是个军人。又不是精神病院的护士。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
才好……﹗?
「呼……呼。呜呜……唔呜?」
在手足无措的可鲁兹眼前,小要挺起身来。好象想说什么,但是舌头却不听使
唤。以充满诡异的眼神盯着他,然后大大地吸了一口气,
「克……克鲁兹。把……把通信器借我……﹗」
与刚才的气氛明显地不同了,那是很急切的语调。
「借你是没问题啦,你要拿来做什么……」
「要赶快告诉他……」
「要告诉宗介什么啊?」
「别管那么多,快一点拿来﹗」
<亚帕雷斯特>的AI到最后还是没有回答宗介的问题。
敌人迫近过来了,也没有时间再逼问了。宗介拔出挂在机体胸部侧面的单分子切
断刃。散弹炮则是因为刚才的冲击而掉了。
(可恶,如果再捱上一次刚才那个的话……)
即使机体不会受损,但是自己的身体会撑不住的。这么一想,才察觉到自己全身
都在冒汗。
此时又传来了新的声音。那是由外面传来的短距离通信。
「相良同学,听得到吗?」
「是千鸟吗?」
「听好了,你的敌人机体上装载了特别的装置。是可以将搭乘者的攻击冲动转换
成物理力量的机械。接下来要说重点了……」
那是努力挤出话来的喘息声。难道受伤了吗?她没事吧?
「千……」
「听、听我说﹗那是……呜﹗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你的机体也有搭载相同的
『λ驱动器』﹗所以能够抵挡敌人的攻击」
这台<亚帕雷斯特>也有搭载相同的装置?
「你刚才是不是想着要保护自己的身体?所以那个装置反映了你的意志。将你心
中的强力意念实体化了」
「心中的意念?怎么可能有这种兵器──」
九龙的AS已经在<亚帕雷斯特>的眼前站稳了,赤红的单眼瞪着这边。没有任何前
兆,周围的大气开始歪斜了。
树木、小草、泥土、岩石好象有强风吹拂般地飞散开来。是那个令人无计可施的
冲击波,下一刻就会向<亚帕雷斯特>袭击过来了。
「呜哇……﹗」
机体上半身向后仰,但是──
这次并没有自己所预料的严重损伤。<亚帕雷斯特>只是向后退了几步,立刻又站
稳了。
「……防御住了﹗?」
「是的。对手刚才想把你撕裂成碎片。但是,他办不到。只要你的意念比他强,
你想反击也行」
「意念?要怎么做?」
「专心想着要击倒对手﹗要瞬间集中你的干劲,就类似龟派气功那样的东西﹗」
「龟派……那是什么?」
<接近警报>
银色的AS一口气拉近距离,刺出了短剑。<亚帕雷斯特>惊险地闪开。可以听到九
龙机中传来笑声。
「哈哈﹗原来如此,搞不好如同我猜测的一样」
边说边用短剑袭击过来,令人眼花撩乱短剑格斗战展开了。
「守护着whispered的你们,持有这种机体也不是不可能。是吧……﹗?」
「你说什么……」
「不过,你知道我的专长吧。对了,就是短剑」
突刺、横挥、劈倒、诱敌攻击,宗介努力地防御这一切的攻击。每当单分子切断
刃削过装甲,撞击的闪光照亮附近一带。
「嘿,怎么啦?动作慢吞吞地」
九龙的攻击几乎无懈可击。在这名男子的攻击下,普通的操纵兵撑不到三秒就倒
地了。而且机体的主感应器也受损了,宗介逐渐趋于劣势。
「卡西姆,你记得吗?我就是这样把那个村庄的人切碎的﹗」
九龙的小刀切开了<亚帕雷斯特>的胸部装甲。
「你在搞什么啊﹗打起精神,让情绪高昂﹗﹗」
透过无线电,小要叫喊着。
「就像刚才你使用力场那样﹗」
「这玩意的用法是这样的﹗」
九龙喊叫着,那激烈的冲击波又袭向了宗介。
<亚帕雷斯特>背部着地,在地面滚了两三圈。视线一片漆黑,眼冒金星。但是还
是快速地爬了起来,对着逼近过来的敌机摆出架势。
虐待狂的笑声。就像敌人愉快地玩弄着宗介。
「唉……﹗真是俗气的战斗,两个大男人耍着用法不很清楚的玩具在互相残杀?
唉……」
刚才丢失的散弹炮,就在距离这里三十公尺左右的地面上,宗介让机体压低姿势
冲过去,捡起了散弹炮。
「喔?打算拿那个作什么啊?想要对我射击吗?」
「唔……」
「你知道那是毫无意义的行为吧?而且你几乎完全不知道那个装置怎么用呢」
如同敌人所说的,就算现在射击散弹炮,敌人也能使用力场轻易地将炮弹弹开。
看来九龙对那个系统的原理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而且也受过使用那装置的训练。
但是,我却没有──
即使努力地防御住敌人的攻击,但是完全没有击倒敌人的契机。
银色的AS灵巧地回转着短剑,游刃有余地接近了<亚帕雷斯特>。
下次的攻击大概无法再挡住了。驾驶舱会被贯穿,然后到那个世界报到吧。
「听好了,宗介。关键就在瞬间的集中力」
小要以急切的声音告知了。
「慢慢地吸气,然后一口气吐出来。在哪个瞬间,想象着自己的意志灌入炮弹的
情景」
「太抽象、不知道怎么做啊……」
做不到。小要的说明,宗介完全有听没有懂。
「那么,你想象一下。如果你输了,我就会被捉去,衣服被扒掉、裸着身体然后
被玩弄后杀掉。想象一下那个情景……﹗」
「为什么要…?」
「不要管了﹗快想象吧」
「……」
不用认真想象也知道那是最令自己生气的情景。
「你不愿意这件事发生吧」
「是的」
「是不是快气疯了」
「对……」
「你眼前的那家伙就打算这么做。你能容许这件事发生吗?」
至今为止盘旋在宗介脑中的危机感,逐渐地被沸腾的愤怒所取代。
「不可原谅」
「这就对了。那么,把枪指向那家伙﹗」
宗介听从了,把散弹炮指向了敌机。这行为可能徒劳无功,已经不再思考这件事
了。这动作有什么作用,小要知道些什么,也无关紧要了。
响应着信任了自己的小要──这次该我来相信她了。
「终于失去理智了吗?真令人失望,那么差不多该收拾你了」
九龙举起小刀,朝着<亚帕雷斯特>冲了过去。终于到了想一决高下的时候了。
「不要紧,闭上眼睛。然后在脑中想象着影像。你即将空手海扁那家伙的景象」
小要以冷静的声音告知了。
在敌人的面前闭上眼睛,没有比这个更不智的行为了。。但是宗介还是听从了她
的建议,对于AI提醒敌机接近的警告声完全置之不理。
脑海中浮现了自己对着那台AS挥着拳头的景象。
「就是现在,张开眼睛──」
已经逼近到眼前的敌机的姿态,大大地映在屏幕上。散弹炮的枪口正对着那台狂
暴的银色机体。
「给我去死吧﹗﹗」
那是九龙狰狞的叫声。另一边,小要的声音依然平静──
「吸气──」
大大地吸了一口气。
「想象景象──」
想象了意念灌入炮弹内的景象,
「就是现在」
「唔」
那是至近距离的一击。
为了防止炮弹,九龙机体又产生了那个冲击波。但是同时──由于宗介的想象,
<亚帕雷斯特>未知的机能被激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宗介无法确切地把握住。
不知名的某种东西相撞并且互相推挤着,扭曲了大气,发出了歪曲的、听起来令
人不舒服的悲鸣。令人难以置信地,重力的方向正向左方、右方狂暴地推挤着。
然后──其结果为,散弹炮击中了来不及停下来的银色AS。
「什么……」
分裂成八颗的粘着榴散弹击中了九龙的AS。九龙机体大幅度地向后倒下。被撕裂
的手腕在落到地面前就爆炸了。
受暴风影响,<亚帕雷斯特>在地上滚了两圈半左右。敌机散落的零件不断地打在
装甲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
在细雨、火焰与暴风之中,宗介的机体挺起身来。
九龙的AS毁损严重。失去了两手与头部,胸部的大部分被暴风刮走了。在几秒前
还充满了狂暴生命力的巨人,现在只是一堆铁屑。
九龙──大概当场死亡吧。
「相良同学。你没事吧……﹗?」
「……肯定」
宗介背对了残骸,让机体往小要等人所等待的地点跑去。
「现在往你们那边去,要准备逃离了」
非得加快脚步才行,战斗已经花费了将近五分钟。
回到小要与克鲁兹的所在地点,宗介让机体单膝着地。
「千鸟,感觉舒服点了吗?」
「嗯……比之前好……。虽然我几乎──忘了自己说了些什么……」
看来她十分勉强自己才能够说出那些提示的。如果没有她的协助,不知道情况会
演变得多糟……。
由东方传来直升机的螺旋桨音。是追击队的增援。
「出发,已经没有时间了」
将散弹炮固定在腰间。空出来的双手抱住了克鲁兹还有小要,<亚帕雷斯特>开始
奔驰了。十分钟要移动二十公里,如果用这台机体的话,应该来得及。
抱着两人的<亚帕雷斯特>不一会儿就越过了山坡。扬起了沙尘,折断了矮树木,
一口气跃到了平坦的农田上。
「呜、哦……」
克鲁兹发出了呻吟声。应该是相当疼痛吧。
宗介细心地操纵着。将速度稳定在时速一百二十公里左右。但是,尽管如此,剧
烈的上下震荡是不能避免的。AS这东西真是全世界最不适宜用来运送伤患的交通
工具。踩烂的水田的农作物,<亚帕雷斯特>继续地往西方奔驰着。虽然遇上了几
台装甲车,但是完全不予理会。即使对方开炮了,靠速度也足以甩开它们。
但是就在距离海岸只剩几公里的时候,
<七点钟方向,距离八,攻击直升机,一台>
AI发出了警告。后方警戒感应器侦查到热源反应。攻击直升机正瞄准着我们。
「追来了吗……﹗」
<火箭弹警报﹗二、一……>
紧急机动。机体大幅度地偏向右边,闪开了接近的对地火箭弹。
「哇啊……」
克鲁兹近乎绝叫的哀嚎伴随着火箭弹的爆炸声。
<敌方直升机,相对速度一三零接近中。应战的必要,大>
「我知道啊,可恶」
直升机继续射出火箭弹。虽然都在紧要关头避开了。但是如果敌方更靠近,就无
法躲开了。
(该怎么办……?)
我方的时速只有一百二十公里,不用多久就会被直升机给追上的。但是散弹炮又
不能使用。我方两手都空不出来,右手抱着小要,左手抱着克鲁兹。也没有时间
先将他们放到地面去了。直升机几乎已经追上来了。
这,该怎么办……﹗?
「小要」
「咦、什么事?」
「抱歉了﹗」
维持着疾驰的状态,<亚帕雷斯特>将小要的身体──拋上高空。
「唔……」
右手空出、拔枪、回头、二连射。
丢掉枪、转向前、全力猛冲。
「唔……哇啊啊啊──﹗﹗」
在空中画出拋物线、发出悲鸣往地面坠下。在千钧一发之际往前扑出,将她的身
体捧了起来。全副精神都放在维持快转倒的机体平衡。
几乎同一时间,四分五裂的攻击直升机,坠落在田中并引起了大爆炸。无暇停下
来,继续向前奔驰。
「小要﹗?」
叫着她的名字,但是没有响应。
「嗯……」
好象昏了过去。还在呼吸着。等一下再治疗与陪罪,总之先让机体赶路,时间只
剩下一分钟。
终于看到海岸──
「看到了……﹗」
漆黑的天空下,有更为黑暗的海洋。右边是沙滩,左边是海边悬崖。宗介让机体
往悬崖前进了。
<十一点钟方向,距离六,AS,两台>
就在正面,挡在悬崖前面。应该是警戒着海岸的敌方AS吧。而且在沙滩的方向发
现敌方部队。大概有四、五台。不对,有五台以上。
被夹击了。
这次的敌人是AS。不能与刚才的攻击直升机相提并论。而且我方已经没有攻击的
方法了。那个奇妙的力场发生器也不可靠。
「可恶……」
正面的敌人已经将来复枪指向这边来了。
「uruz7,笔直向前跑」
「毛……」
还来不及念完对方的姓名,正面的两台AS已经冒出火花倒下了。
是来自海上的狙击。定神一看,距离海岸三百公尺远的海浪间,出现了一台举着
大型来复枪的AS。那是毛姐的AS,正单膝蹲在海面上。
不对,在那下面的是──
<拓雅哈˙迪˙戴娜恩>浮上来了。
漆黑的海面被分开,巨大的船体露出了背面。与海岸平行地航行着。
「宗介?机会只有一次,在悬崖的边缘直接跳下﹗」
在<迪˙戴娜恩>的背上,M9招着手。
<亚帕雷斯特>已经由沙滩跑上了悬崖的岩石上。背后还跟着两个敌方的AS小队。
跑上岩石的斜坡,悬崖仿佛就像个跳台。
踏着岩石与草地。追击队开炮了。右边的单棵松树被击碎了。也不回头,继续加
速。
很快地,已经接近悬崖的边缘了──更前方就是断崖与海了。细心注意着将两人
稳稳地抱住──
跳跃。
脚下的地面消失了。身体一时之间呈无重力状态。往下面看到的是,黑色的波浪
飘荡着。
<迪˙戴那恩>的船体越来越逼近了。
还有两手展开的毛姐的AS──
「接住了……﹗」
「uruz7回收﹗由第四舱门进行收容……完毕﹗」
「第四舱门,开始关闭。在两秒……关闭完成」
当班的士官报告了。正面的屏幕也显示了『气密确保』
泰雷莎˙泰斯塔雷莎,点了头。
「右满舵,行进路线二─零─五,最大战速,注意礁石」
「是的,舰长女士。右满舵,行进路线二─零─五,最大战速」
航海长覆颂了一次。舰身右倾,海面的波浪不断地摇晃着。那是敌人的炮击正散
落在潜舰的四周。
屏幕的速度显示,快速地超过了五十海浬。相当于时速九十二公里。不管多快的
潜水艇的极限最多也只有四十海浬,但是<迪˙戴娜恩>轻易地就超越了这个极
限。而且屏幕的速度表示还在上升中。
「现在的速度,六十五海浬」
那是时速一百二十公里了。
由远方的海域,<迪˙戴娜恩>能够短时间就赶过来,全仰仗这异常的航海性能。
<拓雅哈˙迪˙戴娜恩>已经越来越远离海岸了。
「潜行至深度五十。主压力舱注水。潜行角度五度。速度不变」
「是。照预定计划开始潜行」
航海长下了命令,操舵士官作了必要的操作。泰莎与马迪优卡斯副舰长确实地监
看着潜行作业。
「如此勉强使用它,这还是第一次」
马迪优卡斯细声说着。
「你是指超电导推进吗?」
面对泰莎的询问,副舰长点了头,
「是的,没想到如此耐用。本来还以为这是更纤弱的系统……」
「我自己都很惊讶,也许设计者自己都这样说会令人感到很奇怪吧」
泰莎露出微笑并且再次望向屏幕。
她还有突破哨戒艇包围网的工作要做。
在医务室内接受了治疗后,宗介回到了机库。
小要与克鲁兹现在还在医务室内沉睡着。
因为噪音管制,机库很安静。也没有看到整备班的踪影。
身体各处都包裹着绷带的他,抬头望着单膝蹲在地上的ARX-7<亚帕雷斯特>。
本来是白色的机体,现在满是泥巴,草汁沾粘在各处。装甲也伤痕累累,头部右
上部分整个不见了。
现在看来,这机体只是普通的AS。以M9<卡恩兹巴克>以基础,修改变貌后的实验
机体。但是当时那现象是……
「破损得很严重」
因为背后的声音而回过头去,看到卡力尼恩少校正走过来。
「九龙后来如何?」
「这次确实地死了吧」
「这样啊。我也想当场看着那情况」
卡力尼恩说出了感想,
「除此之外,看你的表情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是。想询问关于『λ驱动器』的事」
虽然这是单刀直入的询问,但是卡力尼恩似乎已经预料到了。
「果然九龙也有使用那个装置啊」
「是,而且这个机体也有装备相同的装置。没错吧」
「是的,听到韦伯的M9被击破之时,我就在猜想敌人是不是用上那个了。所以才
把<亚帕雷斯特>送过去给你们。因为装有那个的AS只有装有相同东西的AS能够对
抗」
这下才弄清楚,为什么要特意地将贵重的实验机种,在无人状态下投入敌地了。
但是──
「您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λ驱动器是什么?」
「目前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少校,我也是知道初步的物理学。能够产生那种力量的装置,连听都没听过」
「那是当然的。目前在这个世界上还没人能够构想出那个原理」
「?这是什么意思」
「也许你们这个世代没有这种感觉吧──」
「现在的兵器科技异常地发达。以AS为首,科技进步过程完全乱掉了。先别提那
个λ驱动器,就连ECS与本舰的推进装置、计算机与感应器的性能,不管那一方面
都异常地发达。怎么想都觉得奇怪。那种只出现在科幻故事中的机器人兵器居然
会在战场上被大量运用,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还是你觉得这很正常?」
每天理所当然地指挥、运用强袭机兵队的卡力尼恩,说出这种话的确令人惊讶。
「我自己──到今天第一次也这么认为了」
「我很久以前就抱持着这个疑问了。事实上有很多人与我一样疑惑。认为这种科
技是不可能存在的。但是,事实上它已经存在了。不知道是谁构想出来的,但是
理论与技术都已经存在了。然后,也被社会所接受了」
「……」
「但是,让我再强调一次,这些技术是不可能存在的」
少校的视线望向<亚帕雷斯特>。虽然那是可靠的友军,但是<亚帕雷斯特>现在看
起来却有点诡异的感觉。
「支持着AS与现用兵器的技术体系──<不存在的技术>,到底是谁所构想出来
的?或者该问是由哪里来的?你明白我想说什么吗?」
「来源就是千鸟那样的孩子。那些被称为whispered的存在」
卡力尼恩走到<亚帕雷斯特>的身边,检视着战斗损毁部分。
「关于千鸟这件事,情报部已经放出假情报来对应了」
「假情报」
「九龙等人调查了千鸟要,检查出她并非whispered。如果这样还想要绑架她的
话,敌人必须有与密银为敌的心理准备。不管几次,密银都会毁掉敌方的基地并
且将千鸟夺回来」
小要从此可以过着平静的生活了吧。
宗介为她高兴,但是同时也觉得好象失去了什么。自己还有下个任务等待执行,
而在小要的生活中,并没有自己可以容身之处。那个令自己困惑的学校、那个街
道、感觉距离那些人们好象越来越远了。
「但是」
打断了宗介的思考,卡力尼恩附加了一句话。
「有附加保险的必要。这次的事件就是很好的教训」
「咦?」
「总之辛苦了,你先休息吧」
说完少校离开了现场,因而询问被中断了。
看着越来越逼近自己的地面。然后被巨大的钢铁手掌阻挡了──
(嗯……?)
清醒过来之时,小要的脸部靠在花纹毛布上面。眼前看到了挂着点滴的支架。更
远处有个四角形的窗户。窗外还有被与淋湿的樱花树。
这里是医院的个人病房。
「啊,你终于醒过来了」
她横躺的床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的护士。是个美人,但是个性似乎很坚强。
「这里是……」
「是东京的病院。现在是五月一日,一七三五时。你已经昏睡了整整两天半了。
昨天有一台『来历不明的救护车』把你运到这里,身上各处有撞伤、挫伤,但是
没有任何骨折。医院的人也帮你注射过一次药物了──」
「请问,你是谁?」
「哈哈。果然看起来不像是护士吗?这制服穿起来真令人僵硬、不舒服呀。真是
的,因为宗介的粗暴行为让我多了额外的工作」
「宗介?你是相良同学的伙伴吗?」
「算是啦。……那么,既然你醒来了,让我给你一些建议。听好了,小要。妳在
那个基地里,被坏人们注射了药物,就这样失去了意识。再度醒来之时就已经在
这个病院里了。其间的事,什么都不记得。宗介与克鲁兹还有那台白色的AS,把
这一切忘掉吧」
「也就是……要保守<密银>的秘密吗?」
「那是你的自由,如果只是提到名字,日本与军方相关的人也多少有所耳闻。但
是,如果把我们还有你的事说出来的话,警察大概不会任你回家吧。所以──请
你坚持『自己什么都不记得』这一点。明天警察大概就会来询问情况了吧」
护士站了起来。
「还有……我想向你道谢」
「道谢?」
「是的,千鸟要。你是救了我两名部下性命的恩人」
突然被表情认真的人要求握手,小要有点慌张。
「我、我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
「这你就错了,情况我由克鲁兹那里听说了。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想他与宗介都
无法存活吧。也许你是比我们更坚强的人也说不定」
「这、这个,真不好意思……哈哈」
小要战战兢兢地握住对方的手。护士的手指虽然细,但是却很有力量。
「那么,我就此告辞了」
「请问……」
「嗯,什么事?」
「他……相良同学呢……?」
「宗介已经被派去执行其它任务了」
「有……有给我的留言吗?」
「给你的留言?并没有听说耶」
「这样啊……」
「那么,再见了」
隶属<密银>的女人离开了房间。
外面还在下雨。
宗介现在还在执行任务途中吗?在这样的雨中,静静地承受寒冷而颤抖着吧。也
许会遇到危险也不一定。然后,总有一天就像野狗般地……。
(至少想和他道别啊……)
想到这里,眼框不自觉地湿润了起来。她用被单擦掉眼泪,再度把脸埋到枕头
中。
然后过了五分钟左右,正牌的医生与护士来了。他们说由于小要恢复情况良好,
替她申请了明早出院的安排。接着也被告知了,她的父亲在中午过后也有赶到病
房来,但是由于工作关系,立刻又回到纽约去了。
在医生们离开后约五分钟,阵代高校的同学们纷乱地涌入病房。有同学的男女十
人,女子垒球社的社员五人,学生会的相关成员四人,还有校长、训导主任和神
乐(土反)老师等人。
「小要﹗」
恭子猛然向小要冲去,并且紧抱着她。其它的朋友也围了过来,高兴她平安无事
的话语、与询问着当时情况的话语不断。
「真的让我好担心啊﹗?」
「我们在福冈机场被那个运输机放了出来……」
「那个拯救部队,就这样消失了,好象与联合国并没有半点关系的样子」
「可以嗅到阴谋的气味……」
「还有,还有﹗关于小要的行踪,该去哪里询问也没有人知道」
「啊……对不起,千鸟同学。如果我在那时候代替你被带走的话……﹗我不够资
格当老师了」
「呜呜……小要……﹗﹗」
被大力地猛然抱住。她虽然有点疲累,但是也实际地感觉到自己被大家喜爱着。
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等、等等啊……我这样也还是个病人啊,真是的」
「是的,虽然只是轻微的撞伤、挫伤,但是也应该让她保持安静」
不知道是哪个来看病的人说了,小要点着头,
「对对。要柔和地对待我。不过,明天好象就可以出院了」
「话说回来,应该要感谢那个拯救部队」
「对啊,不过修学旅行就这样泡汤了」
「只要命还留着就好了。没有问题」
「对对。只要命还……咦?」
小要望向那个探病的人。在泪流满面的神乐(土反)老师身后,站着一名男同学。
他有着紧闭嘴唇的坚毅表情,散乱的黑发──
「相……相良同学﹗?」
大家一同将视线集中到相良宗介身上了。脸上表情仿佛询问着『他有何不对
劲?』。
「千鸟,什么事?」
「你……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真失礼。我是来探病的。而且也带了土产,就是这个」
他把装有博多产的辛子明太子(一种辣味的鱼卵)的盒子拿在手里,走到了小要面
前。
「到底,怎么……」
「我是个保险」
宗介小声地说了。
「保险?」
「对的,这一阵子,暂时的」
「……唔,竟然,算了……」
『谢谢你』、『别给我添麻烦』、『今后请多多指教』这些话都说不出口。没有
任何粉饰的言语都令她感到不满。但是──
这个不满,对她而言却感到心情愉快。
小要大大地吸了一口气。
「喂,宗介﹗我有很多怨言要对你说﹗你居然敢在那个时候──」
一口气把所有不满发泄在宗介身上,宗介手足无措地频频地环视着周围。
外面的雨似乎将在晚上停止吧。
完
作 者:firegogo (红莲) )
标 题:[其它]FMP(中文翻译)短篇一卷南方来的男子
时 间:Tue Mar 04 23:28:17 2003
这小说是富士见书房的奇幻小说, 我将它翻译成中文与同好共享.
请勿将此译稿用于营利, 闲暇之余开始练习翻译短篇的故事, 后续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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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你。
你那真挚的眼神。凛然的神情。英挺的站姿……。远远地望着你,我总是独自叹
息。
不知道该如何传达对你的情感,只好写下这封信。你会笑我是个胆小鬼吧。
只要想到你,胸中就涨满了对你的思念。如果心脏的跳动停止的话,才能得到片
刻的安宁吧……。
恳求你与我会面吧。你不接受我的心意也好。只要能见上一面……。
放学后,在体育馆里面等你。
‧ ‧‧‧‧‧‧‧‧‧‧‧‧‧‧‧‧‧‧‧‧‧‧‧‧‧‧‧‧‧‧‧
面容纤弱的副校长,一打开门就大声叫道。
「校长﹗」
……由此可知,这里是校长室。在房间中央,校长正坐在办公椅上。
「什么事,吵吵闹闹的」
把看到一半的报纸放到桌上,校长不耐烦地回话了。校长穿著高级的红色套装,
是个个子娇小的中年女性。
副校长将一堆文件毫不客气地往桌上一丢。
「校长,请看看这文件﹗?」
「我看看啊……嗯」
那是一大堆的请款单。窗户修补二十万日圆、地板磁砖六万日圆、修理墙壁十一
万日圆、补充用掉的灭火器六万五千日圆……。
总金额为四十三万五千日圆。
「哎呀……。这是上个月的费用吗?」
「光是上个星期就累积这么多了﹗﹗自从那个学生转学以来,就一直是这种情况
了」
「那个学生?谁啊?」
「就是相良宗介啊﹗﹗」
副校长呈上了附照片的学生资料。
「喔,是这孩子啊」
严肃的表情、紧闭着嘴唇。散乱的黑发、眉头紧皱。眼神十分锐利,照片里面飘
荡着学生不该有的紧张感与杀气。
「校长,我从前也有在一些风评不佳的学校里任职的经验。但是即使在那些学
校,也找不到像相良宗介这么严重的问题学生。他破坏公物与妨碍上课的次数,
恐怕已经足以在校史中留名了」
「……副校长。我之前不是有跟你说过这个学生的背景了吗?」
「您是指他在国外成长,这件事吗?」
「是的。不只如此,他曾经颠沛流离在海外许多的战乱国家……。而且他的监护
人还是俄国的佣兵那一类的」
「虽然如此,但这也不能成为,放任他任意毁坏玻璃的理由啊﹗我听说他昨天还
把操场飞来的软式棒球误当成手榴弹,然后──」
「副校长……﹗」
校长打断了副校长的话。
「相良同学是个战争被害者。悲惨的战争荒芜了他的心灵,我们得负责开导他。
虽然我们日本人常被说,太平日子过久了,满脑子和平──」
「是那个学生满脑子战争」
「是啊,接纳被战争影响的人,并且教导他……这就是享受着美好的和平生活的
我们,所该担负的责任,不是吗?」
校长将桌上的报纸(朝日新闻)折起放好。
「……您是要我默认他的行为吗?」
「没错」
「难道说,教委会哪里所谣传的,有来源不明的经费流入会是……」
「这两件事,互不相干」
「但是我听说那经费金额不小……」
「你可以下去了﹗」
强硬地中断话题,校长指着出口。
「啊〜好困……」
万里晴空下,小要喃喃细语着。
不易被注意的纤细脸庞。因为有点细长的眼型而显得显眼。发梢系起的乌黑长
发,正配合着步调,左右晃动着。
「啊〜真是超困的……」
她的身高大概一百六十五公分。或许是因为在身旁一起步行的同学身材过于娇
小,所以看起来比实际上要来得高。
「小要,你早上都很没精神耶」
同学的恭子说道。
「是啊,提不起精神,好想睡啊」
小要等人就读的阵代高中,位于东京郊外的民营铁道沿线。坐落在杂木林与寺庙
之间,是间很普通的高中。与车站前商店街也还算近。
两人穿过校门,进入了校舍的大门。
「这次的小考,你有准备吗?」
带着大圆眼镜的恭子,边把手上的单字本收到书包里,边向小要询问着。
「哈、哈、哈……。当然有啊。只要我认真起来,对付那些老外的语言就像吃饭
一样简单,嗯」
呆了一下的恭子,眼镜差点滑落到地上。
「小要……。一早就这么臭屁啊」
「没有啦。大清早的……哈啊……为了提振一下精神。对话也要夸张一点……
唔?」
小要的话语中断了。
玄关大厅的一角,围起了骚动的人墙。鞋柜井然有序地排列在大厅中,人群就在
那堆鞋柜的正中央。
「怎么回事?为何都围在我们班的鞋柜那里?」
「这种情况……肯定是那家伙造成的」
「那家伙?喔,是他啊」
小要跨着大步,拨开了人群。总算来到了自己班上的鞋柜附近。
「宗介﹗」
她对着一名男子学生怒吼着。这名男同学,正用着听诊器贴近鞋柜、听着动静。
严肃的表情,紧闭的嘴唇。与其它的男同学穿著相同的学生服。对于突然的怒
吼,他吓了一跳,肩膀也因而震动了一下。
「千鸟,别大声叫」
小要的同学,相良宗介用带着急迫的语调说道。在他周围的五公尺处,被印有
『危险︰禁止进入』的黑字的黄色胶带,围起了封锁线。
「搞什么,擅自围起这种东西。你看大家多困扰啊」
把胶布粗暴地撕开,毫不客气地走到宗介的身边去了。宗介举手制止了她。
「别过来,这里危险」
「哪有危险啊」
宗介拭去了额头上冒出的汗珠,指着自己的鞋柜。
「里面有炸弹」
「什么?」
「除了我以外,有人碰过这个鞋柜。可能已经被安置了炸弹。如果随意打开就会
爆炸」
小要呆立当场,怒气也消了一半。
「啊,总而言之……。就只是有人动过你的鞋柜?」
「是的」
「那你就认为里面有炸弹?」
「没错」
这种推理方式太另类了。……与其说是推理,不如说是外星理论吧。小要压着自
己的太阳穴说道,
「……宗介。我不知道你是在波士尼亚还是阿富汗,那个战乱地区长大的?但
是,在这个和平的日本,不会有人在别人的鞋柜里面装炸弹的」
「妳太天真了」
仔细一看,宗介的表情紧绷,因为极度的紧张与压力而脸色发青。
「这种形式的恐怖活动正是和平国家的最大隐忧。前不久在美国,有个退伍的上
校只是打开了自家门前的信箱,上半身就被炸飞了。我绝不能掉以轻心」
「……你的人生还真灰暗啊」
「嗯」
也没有察觉小要在亏他,宗介点头回答了。
「我的仇人太多了。可能会是苏联KGB的杀手,或是麻药协会的佣兵,也有可能
是信奉伊斯兰教的恐怖份子……」
「唉,你的怪朋友还真多……。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有人动过你的鞋柜?」
「我总是在鞋柜不显眼处夹头发。而那头发掉了」
「……你都这样关鞋柜的?」
「是啊,这个习惯很稀奇吗?」
这个人精神还正常吧?
小要真诚地担心他。虽然在过去的某个事件之时,她实际地看过宗介的厉害之
处。但是有时候,仍然很难不把他看作,单纯的夸大妄想症的患者。
「总之我要先检查这个鞋柜里面。由后面插入光纤镜头(fiber scope),以判断
陷阱的种类」
「你总是随身携带那种东西吗?」
「我在置物柜中备有一组。就是为了用在这种情况」
宗介将黑色的管线接到一台类似八厘米放影机的机械上面。让管线尖端的灯光闪
动着,也检查了电动钻洞器的电池。慎重地进行着检查的前置准备。
「喂,宗介。就快开始上课了啊。也不可能有炸弹的啦。如果你不敢打开的话,
先放着不管,不就好了」
「这可不行,很危险的」
虽然小要都这么说了,但是宗介认为她这种门外汉,是不可能料想得到炸弹陷阱
的恐怖的。
「那么,就赶快处理掉吧。不要拖拖拉拉地做那奇怪的胃镜检查啦」
「对啊,对啊」
「想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啊」
在远处静观的学生们附和着小要的意见喧哗着。在一片嘘声中,宗介轻点了头。
「知道了,虽然手法可能有点粗暴……」
宗介由皮箱中拿出了大型的管子,把装在内部的茶色粘土挖取出来,并将它涂在
自己的鞋柜表面。
「那是什么?牙膏吗?」
「不是」
宗介在涂好的粘土中央埋入了类似四号电池的东西,然后再拿出录音带大小的遥
控装置。
「退开吧,再退远一点」
宗介将器材扛到肩上,推着小要的背后,让两人远离了鞋柜。小要十分迷惑地
问,
「对了,你说那个粘土到底是什么?」
「是塑料炸弹」
「什么……」
宗介解除了遥控器的安全装置,向着人群们叫喊。
「要爆破了﹗全员摀住耳朵,维持嘴巴半开﹗准备好了吗?要爆破了﹗」
……虽然宗介这么呼吁了,但是来没有半个学生能够来得急照做。连小要都来不
及制止,他就把遥控器上的红色开关用力压下去了。
「住─」
磅﹗﹗
玄关大厅内的空气震动着。在场无一幸免,全被震到在地。小小的火焰照亮了天
花板,炸碎的木片四散,白色的烟雾扩散开来。由于爆炸的反作用力让二年四班
的鞋柜往反方向倒下,数十双的室内用鞋,朝四面八方散落一地。
有人吸入烟雾而咳嗽,有人因为爆炸惊吓而痉挛,也有人看着自己被烧焦的名牌
球鞋(air max)而哭泣着……。
「唔……」
宗介则是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
「看来没被装炸弹」
「你怎么知道……」
小要动作僵硬地站起身来。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她连该生气都忘了。
「因为只有一声爆炸。而且看鞋柜的背面,几乎没有损伤。如果装有想暗算我的
炸弹的话,通常暴风会炸开背面,然后用来增加杀伤力的钉子将会散落一
地……」
并用手势,他正确地说明着自己引起的灾难。
「……也就是说,这骚动一点意义也没有啰?」
宗介沉默了一下后说,
「不,这还是必要的处置。可疑对象最安全的处理方法,就是将它爆破了。我的
判断十分正确」
「你这个人啊……」
小要捡起一只鞋,往宗介头上用力敲下去。
「很痛耶」
「啰唆﹗﹗这件事要这么向老师说明啊﹗﹗」
「身为学生会的副会长,运用你的权力的话──」
「我可不管,为什么要我……哇啊﹗」
还在燃烧的碎纸片舞落在小要的肩上。她急忙地拨掉并将纸片在地板踩熄。
「唔……等等」
宗介突然蹲下来,并捉住小要的脚板往上提。
「呀啊……你要做什么﹗」
对于站不稳的小要,看也不看一眼。宗介将那残破的纸片捡了起来。
「你……咦,怎么了吗?」
宗介凝视着那纸片,
「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好象是一封信」
「你的信?……啊,是真的」
在被烧烂的纸片上面,虽然有点黑黑的,但是还是可以看到『相良』两字。
「那么,千鸟。请你说明一下早上火灾的原因」
背对着射入阳光的窗户,学生会长‧林水敦信说道。
会长理着大背头的发型,面容修长。在那黄色的合金眼镜内,细长的双眼散发出
知性的光芒。身上飘荡着一股与宗介种类相异的沉着威严。即使表情不很精神的
小要与宗介就坐在眼前的廉价铁椅上,也难以动摇他的气势。
所在的学生会办公室位于南校舍的四楼,可以由此一眼望遍整个校庭。
「……学长,为什么就非得要我说明这件事呢?」
「因为你目击了这事件,而且又是我的左右手」
「我不是你的左右手,而是副会长……﹗」
「不管如何,我需要一位可以客观地说明这件事的人,你只要叙述看到的情况就
好」
「话是没错啦,但……」
──宗介把鞋柜炸掉了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说明的?
正当小要不知如何回答之时,
「会长,我想自己说明」
至今保持沉默的宗介开口了。
「说吧」
「遵命。本日零八一五时,个人来上学之时,察觉了鞋柜内有可疑对象」
「是什么可疑对象?」
「虽然未经确定,但是个人当时预设那是爆裂物。不管如何,可以肯定的是,有
人在个人的鞋柜上做过手脚。正想检查之时,因为千鸟副会长与其它十多名学生
的反对,所以只好实行了最确实的处理方式」
「嗯,什么方式?」
「用高性能炸弹做爆破处理」
「你是说,爆破……﹗」
瞬间,林水的眼神闪过锐利的光芒。
看了林水的表情,小要确信了。
学长一定会发怒的。这是个好机会。宗介十分尊敬这位会长。被学长严厉斥的
话,也许宗介就会安分一点吧……。
在她期待的注视下,林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以严肃的语调,
「原来如此,处理得很确实」
小要一人『磅』的一声摔倒,房间内的椅子也翻倒在地上。
「呼、呼唔……」
「怎么了,千鸟」
「真是个吵闹的小姑娘」
两个怪人不悦地皱着眉头。
「……学长﹗你不觉得这有点异常吗?这个世界上哪里可以找到爆破自己学校鞋
柜的高中生啊?」
「不就在眼前吗?」
「不是这样,你听不懂反话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看来你对这件事理解得不够充分」
林水用食指推了一下镜框。那是他要开始使用得意的歪理说服他人的信号。
「千鸟。比方说,你在自家门口的玄关看到不认识的男人放了一个小包裹。将那
包裹拿起来却听到里面有喀擦喀擦、未知物体蠢动的声音。而且还发出恶心的恶
臭,拿起来有有点温温的感觉。总之就是那一类的小包裹。那么,你会将那包裹
打开并且查看里面吗?」
小要露出厌恶的表情。
「……当然不会,我会丢掉它」
「丢在自己房间的垃圾箱吗?」
「不要,当然是拿到公寓前的垃圾收集区﹗」
「正确。那么如果那不是小包裹,而是无法移动的鞋柜的话,也只有爆破一途
了」
「是,是这样的吗?」
「就是这么回事」
学生会长以夸张的动作望向天花板。
「仔细想想,他爆破的鞋柜中,肯定不会被放入什么好东西。所以被炸掉也是该
付出的代价」
「唉,你们……」
「就这样了,教职员那边由我来解释」
「麻烦您了」
宗介敬礼了。
「嗯,就没你们的事了」
林水坐回自己的椅子,并且背向他们,继续阅读着他看了一半的日经新闻。
回到教室后。
吃完了诡异的肉干,宗介慢慢地观察着早上捡到的碎纸片。那似乎曾是封粉红色
的便条纸,但是上面的文字几乎都读不出来了。
「知道上面写些什么吗?」
「不。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是寄给我的信……」
指着被烧焦的纸片角落。大概是收信人位置上的文字,怎么看都是『相良』。
「唔嗯……。那么放入你鞋柜的东西,就是这封信啰」
「很有可能」
眯细眼睛后,也只能勉强看出几个字。
──『远远地望着』『胆小鬼』『心脏的跳动停止』『安宁』『放学后,在
〜育
馆里面等你』
「这果然是有敌意的第三者所做的」
──相良宗介。我总是远远地望着你。你这胆小鬼。我就发发慈悲,让你的心脏
停止跳动,赐你永久的安宁吧。放学后,在体育馆等你。我要宰了你。
「……大概是这样的内容吧」
他如此断定了。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啊……。这可是女孩子的字迹啊」
「太天真了。这是为了躲过笔迹鉴定的伪装工作。对方很可能是专家」
「讨厌,好恶心啊……」
壮硕的杀手在可爱的粉红便条纸上,满心雀跃地写出一连串少女的字迹。光是想
像就让小要背脊发凉。
「……这应该是love letter (情书)吧?不知道是校内的哪个人写的」
「rob later (随后再抢)?那是什么?」
「唉,你怎么老是往奇怪的方向想呢?情书是指,为了将自己的感情传达给对手
的信件﹗」
即使被告之了可能有喜欢自己的女性。宗介仍然平静如昔,连眼睛都没有眨一
下。
「懂吗?可能有女孩子喜欢你也说不定。那么……你、你不该高兴吗?」
小要忍不住地问了,而宗介则是望着远方。
「啊。……以前,我也遇过相同的案例。那是几年前在柬埔寨所发生的事。某个
部队之中,有位极为认真的士官。作战中,他与当地的一名村女之间有了感情。
周围的伙伴们,连同我在内都祝福他们。但是那个女人,其实是游击队所派来的
间谍」
「唔……」
「奇袭作战的情报被泄漏,被伏击的我方部队几乎溃灭。被责任感苛责的那名士
官,也于当日举枪自尽」
「这、这样啊」
虽然不知道这封情书与那位士官的悲剧之间,到底有什么相似之处,但是宗介表
情沉重地提出这件事,小要也只好先附和了。
「真令人怀念,当时我与少校在那个部队中,担任着强袭机兵的训练教官」
『少校』是指谁呀?她虽然这么想着,但是直觉问了会很麻烦就不问了。附带一
提,『强袭机兵』是指目前广泛地被用于各战争中的人型攻击武器。
宗介将纸片收入书桌后,毅然地站了起来。
「你想去哪里?」
「不管是胁迫也好,诱惑也好。放学后应该会有某人在体育馆里面等我。所以我
要预作准备」
「什么准备啊。喂,等等……」
他背对小要,并没有回答。
「宗介﹗第五堂课已经快开始了啊﹗」
「安全优先。剩下的课,我全都不上了」
只留下这句话,他离开了教室。
第六堂的数学课下课后,同学的常盘恭子拍了拍小要的肩膀问道,
「欸、欸,小要。相良他去哪里了?」
「……我怎么会知道嘛。我又不是他的监护人或是饲主」
她不耐烦地回答着。
「听说他收到情书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有看到。真是的,到底是哪个怪人会喜欢上那家伙……」
不悦地把由书桌内拿出来的教科书,整堆『迸』地往桌上一丢。
「……小要,你好象不太高兴呀」
「我?有吗?」
小要不自觉地提高了语调,而恭子巧妙地对应说,
「看吧,你不是在生气吗?」
「呃……。是这样吗?」
「其实你很在意相良吧。比起其它男同学,他与你最要好啊」
「不对、不对﹗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要全力地否认了。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只是那家伙老是搞破坏,而我身为副会长,不得不──」
「知道啦。不过,不管如何,我们还是去看看情况吧,好象很有趣喔」
小要态度坚决地说,
「不去。这又不关我的事。而且,那个战争笨蛋也不可能认真谈恋爱的」
但是恭子仍不放弃,继续挑起小要的不安感。
「这你就不懂了。如果只是远远地看,相良也像个普通人耶,而且还长得蛮帅的
喔」
小要嘲笑了一下这句话。
「哈哈。那只要一开口就破灭了。那个笨蛋满脑子只有什么『间谍作战』啦,
『小队危机』啦,这些而已」
「那么,你就不去看啰」
「当然,这太无聊了」
把教科书和笔记收入书包后,她站了起来。
「我在学生会哪里还有些事,要晚点才能回家,你就先走吧」
「嗯……这样好吧」
「那么,明天见」
两人在走廊下挥手告别。
十分钟后,藏在体育馆某根柱子阴影中──
「小要」
「吓……﹗」
背后有人突然出声,小要吓得缩了一下身体。
「恭、恭子﹗你别吓我啊﹗」
面对压低音量抗议的小要,恭子露出满脸欺负人的笑容,
「咦〜?你不是说有别的事要办吗?」
「本、本来是这样的。但是林水学长叫我『去看看情况』……是真的﹗」
「是这样吗……」
面对疑惑的视线,小要转过头去说,
「那你又为什么还没回家……?」
「因为我临时改变主意了啊」
「啊─这样啊。还真随兴啊」
她由柱子的阴影中探出头来,观察着体育馆内的情况。
阵代高中的校舍那边,是无法看到体育馆的情况。由于这一带外围围绕着浓密的
杜鹃花与紫阳花,所以在放学后几乎没什么人会到这附近来。
在其中的一个角落,距离两人所躲藏的柱子约二十公尺处──
「啊……,真的有人耶」
从柱子的阴影中探出半个头,恭子小声细语着。
在五月绿意盎然的樱花树下,站着一名二年级的女学生。小栗色的披肩短发,浓
密的头发微向内卷。身材称得上丰满、有魅力。
小要的眉头抽动着。
「相……相当漂亮嘛」
而且那个少女身上,还飘荡着恋爱中的女孩特有的,那份混杂着害羞与娇媚的气
息。比起总是握紧拳头,凶巴巴地走动的小要。很遗憾地,女性魅力上,对手要
赢上一大截。
「那女孩,不就是一班的佐伯惠那吗﹗她去年在园游会还被选为阵高小姐第二名
耶……」
恭子也说话了。
「嗯─、这样啊。喔……」
附带一提,小要并没有在那个阵高小姐选美赛中出场。由于她在前一天为了园游
会的准备而熬夜,当时睡死在学生会的仓库中。同班的男生虽然想推她出场,但
是一看到仓库中,埋在木材中满脸幸福地打呼爆睡的小要,也就提不起劲推荐她
了。
「就……就算脸蛋长得很可爱。但是一定不很聪明,满脑子只想着打扮、吸引男
生吧」
对于这尖酸的语调,恭子摇了摇头说,
「好象她的功课也很好喔。去年学期末的全校排名大概第五吧……」
「唔。可、可恶……」
附带一提,小要当时的排名是一百六十。同学年三百二十名中,她排在正中央。
虽然英文与社会很拿手,但是败因是,理科与国文的分数低得凄惨。
「主角相良好像还没来耶」
恭子细声说着。在体育馆里面的只有坐立不安的佐伯惠那,感觉不到宗介要出现
的迹象。
「他不是说要来吗?」
「他只说要先去『预作准备』而已……」
「准备?什么准备啊?」
「那我怎么知道。搞不好是去搬战车还是战斗机器人出来吧」
恭子细声笑了。
「有可能喔。……总之,现在只有继续等了」
「也对」
两人抱着书包,就地蹲下了。
但是,六点过后,宗介还是没出现。
「好慢喔……」
原本暗红的天空也逐渐转为暗紫色了。运动社团的吆喝声也消失了,街灯柔和地
照亮了体育馆。
「那家伙真的会来吗?」
「不知道啊,都已经超过两个小时了耶……啊啊」
恭子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我肚子饿了,要回家了……」
「这样啊,那么明天见了」
「小要也回去吧,都这个时间了,相良他肯定不会来了。」
虽然这是很切实的意见。但是小要双手盘在胸前,有些迟疑地说,
「我想再等一会儿」
「好吧。那么我就先走啰。小心可别感冒了喔」
恭子离开后,小要继续窥视着体育馆内的情况。
状况没有改变,佐伯惠那仍然呆站着。低着头,靠到墙边,满脸难过落寞的表
情。
不管如何,她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了。
对方已经不会来了吧……她痴等的心情,小要也可以体会得到。
但是,即使如此,宗介仍然没出现。
又过了一个小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天也完全黑了。
果然,宗介是回去了吧。
不知何时,小要对惠那的反感却转变成奇异的同感。感觉好象自己也被放鸽子似
的,那种说不上来的不安感,逐渐在心中扩散开来。
「那家伙……太差劲了」
她甚至感到极度不悦。本来想说他应该是个温柔的人,不会做出放人鸽子这种过
分的事才对。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
「喔?都这个时间了,这里还有人在啊」
从前面传来男子的声音。
「咦,是谁啊」
「喔,是个可爱的小姐啊」
看来他们的对话并不是针对小要。仔细一看,在体育馆后方的黑暗中,走出了
四、五个男同学,并且把佐伯惠那包围起来了。
「啊、啊……。我……」
男子们也不管她的困惑就说,
「这不是一班的佐伯吗?」
「夜晚是很可怕的。例如,像是这样……﹗」
其中一人突然地抱住佐伯惠那。
「请、请你住手……﹗」
男子们下流地笑着。
「呜喔喔﹗『请住〜手☆』,叫得我心痒痒啊﹗」
「啊,不妙啰,我已经克制不住了」
男子们把想要反抗的惠那压制在墙上,半开玩笑地摸着她的头发、裙子。
「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要呻吟着。
任何学校都会有不良帮派。而阵代高中里,虽然大多数是和平敦厚的学生,但还
是不能免俗地有些不良份子。而这些人也是这个区域有名的帮派。他们也早已恶
名远播。照这样下去的话……。
要自己出去怒骂、劝导他们吗?不行,这些人不像是会听从劝告的人。
或是该去叫人来帮忙吗?也不行,教职员室灯火早已暗了。
那么,要当作没看到吗?
「……」
这才聪明。就算自己是副会长,也没有义务要去救那女孩。况且,那女孩她还─
─
「……为什么我就是这么冲动呢。可恶」
小要放弃思考,由柱子的阴影中跳出来,叫喊着。
「给我等一下」
『嗯嗯?』
男子们一起回过头来。也许是昏暗的街灯所照成的阴影,他们的脸看起来格外的
邪恶、狂暴。
(唔唔、我真后悔……果然还是该逃走比较好)
虽然意识想打退堂鼓,但是身体却反而往前走了。
「那……那女孩不愿意,不是吗?快放开她」
重点是别被他们看扁。要霸气一点,这样也许能打开僵局……。
看起来像是老大的光头佬走到她的面前。
「别那么生气嘛。我们只是对她开开玩笑罢了」
「你说谎﹗我可是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的﹗」
光头男子厚脸皮地用手臂勾住小要的肩膀。
「别碰我……你、哇啊﹗」
用力拨开对方的手臂,一拳打到他的鼻梁上。男子不禁摇晃地退开。
「妳……」
哄笑中的同伙静了下来、周围气氛突然变得很险恶。
「哪来的臭ㄚ头?找死啊?」
「不要紧吧〜小高?」
围在光头男子身边的其中一人询问了。而他虽然短暂地摀着自己的脸保持沉默,
「……痛。留鼻血了」
以充满杀气的眼神瞪着小要。
「好好教训这个浑女人……给我来真的」
老大一吼。情势突然紧张起来。
「要玩真的?」
不再嘻笑,手下们各自凶恶地瞪着小要。
「咦……?怎么……真的要……开玩笑的吧?」
此时,已经不是在开玩笑了。
男子们用力向前跨出一大步。小要边往后退边说,
「这个──请把它当作一个不幸的误会……」
但是对方已经不想回话了。不良份子们逐步逼近,然后一起扑过来了。
「住……等一﹗住手啊﹗﹗喂﹗」
「现在求饶也没用了……﹗」
以一个女孩子是不可能逃掉的。瞬间,小要手脚被捉住并压倒在地上。虽然个性
倔强,但是此时也不禁流泪地叫着,
「放手──色狼﹗变态﹗强暴犯﹗﹗我要叫人了〜〜﹗﹗」
……虽然大声叫喊着,但是四周没有其它的人影。也不能期望此时,宗介会那么
凑巧赶到附近来。
「啰唆,让她安静下来」
其中一人正朝着她的肚子挥出拳头那一剎那──
磅﹗﹗
重击声。正在挥拳的男子不知道被什么由旁边击中了。顺势就这样被弹开,撞到
体育馆的外壁而昏倒了。
「……﹗?」
这附近除了他们并没有任何其它人。
但是重击声仍持续着──
磅﹗﹗磅﹗﹗磅磅﹗﹗
谜般的无情连击。
剎那间,男子们一个接一个被弹开。有人被弹到空中,旋转后摔落。有人抱着柱
子昏倒。也有人趴着,屁股朝向天空不能动了……。
「……?」
就这样,四周寂静下来了。
小要整理了身上乱掉的衣服后,缓慢地站起来。
佐伯惠那只是不安地呆站着。
「请、请问……这到底是……」
「不知道,我还想问你呢……」
在昏倒的这群人周围,散落着几个小钢珠大小的橡胶球。还微微飘散着火药的气
味。
突然间──
由伸手可及的杜鹃花丛发出了声响并晃动着。
「难道是……」
拨开花丛,全身缠着碎布的男子出现了。迷彩服上还匹着伪装用的网子,如同与
草木溶为一体般,连身体都轮廓都巧妙地隐藏起来了。
也就是业界所说的盖瑞迷彩装(gary suit)。
「千鸟,没受伤吧」
满身碎布的男子开口了。
手上拿着一把意大利制的半自动散弹枪,谨慎地连这把枪都做了伪装处理。摘下
戴在头上的网子,露出了黑色的脸,大概是因为涂有颜料吧。只有锐利的眼神浮
现在黑暗之中。
宗介的模样令小要哑然无语。
「……莫非,你一直都待在那边」
「肯定,从第五堂课就埋伏在这里了」
惊愕地腿都软了。
「那么,你一直都潜伏在惠那前方两公尺处啰……﹗?」
「这只是小事一桩」
虽然宗介在无意间自豪地回答,但是由于身上挂的那些伪装,令他看起来就像翻
过来的垃圾堆似的。
「我的伪装很完美。那女孩也完全没有发现我。如果让我看到她有任何可疑的举
动的话,我将立刻用这装有橡胶昏厥弹的散弹枪击昏她」
数个小时……。一动也不动地化为草木的一部份,并将枪口指向惠那……。如果
场合合宜的话,这可是很了不起的特技。
「不过那女孩,却一直不撤退。我正不耐地想采取先制攻击之时,那些男子就─
─」
碰咚﹗
小要踢飞了宗介。那垃圾堆悲惨地倒下,散乱地在地上翻滚着。
「很痛耶」
「住口﹗如果你在的话,就该要早点出手才对」
「不对,当时我该先确定,那女孩与这群人是不是同路人──」
「还找借口﹗你知道我有多……。可恶、可恶﹗」
在站起来之时,小要不断地踢他摔他,宗介被摔得左右翻滚着。
「唔……被网子缠住了,站不起来……」
「我管你那么多﹗」
佐伯惠那呆立地看着在地上滚动的宗介。
「这个人是……相良同学?」
「没错,我就是相良宗介」
「但是……这么会是这样……」
她的脸上逐渐露出失望的表情。
「那……相良同学。你看过我寄给你的信了吗?」
宗介辛苦地站了起来,
「你指的是那封威胁信的事吗?」
「不是﹗是那封粉红色的……」
「那个已经爆破处理掉了」
「爆、爆破……?」
惠那受到打击,脚步不稳地摇晃着。
(话说回来,这是哪一国的鸡同鸭讲啊……)
小要抱着头。
「该我问了,你是什么人。虽然看起来不像敌人……。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乖乖地说出来,不准隐瞒」
边说,边拉动了枪壳(pomp),发出了『喀嚓』的声响。世界上大概找不到,被这
样的态度对待,还能向对手抱持着爱慕之念的少女吧。
「这……你实在……太过份了……﹗」
佐伯惠那一边哭泣着一边奔跑着离开现场。小要也只能目送她离去了。
「啊,真为她难过……」
但是,算了。也许这是最好的结果吧。这个世上还有很多更适合她的男生
吧……。
宗介一边脱下伪装网一边说,
「好奇怪的女人,把我叫出来居然还说我『太过份』?难道她是个被害妄想症的
患者吗?」
「你自己才是吧……」
小要深深地探了一口气,丢下宗介自顾自地回家去了。
‧‧‧‧‧‧‧‧‧‧‧‧‧‧‧‧‧‧‧‧‧‧‧‧‧‧‧‧‧‧‧‧‧‧‧
第二天早上,宗介上学之时,又察觉了在鞋柜中(才刚修好)有可疑物品。
「又来了……」
他由书包中拿出了塑料炸弹,熟练而快速地着手进行爆破处理──
「给我住手﹗」
小要从旁边出现,把宗介推开。他边摸着自己的头,
「千鸟,很痛耶」
「……早安。不过,鞋柜不能爆破。拿出勇气来,现在就把它打开吧」
「不行,太危险了」
「是吗?」
小要突然伸手打开了宗介的鞋柜,还啪啪地开关了好几次给他看。
「住……」
不自觉地摆出应变架势的宗介,却因为没发生任何状况而呆了一下。
「没错吧,根本没事。那么教室见啰」
小要就这样离开了。
「……」
宗介谨慎地将鞋柜打开。并没有陷阱。只是在全新的室内用鞋的上面,放有一个
用浴巾包着的便当盒。
将便当盒拿出来时,发现了一张纸条。内容是──
《这是一点回礼。总之,谢谢你昨天救了我。别老是只吃肉干,那对身体不好﹗
谜般的恐怖份子敬上》
「呼唔……」
宗介将纸条放入口袋,珍惜地抱着便当盒,穿上室内用鞋,往教室走去。
〈南方来的男子 完〉
jpzhu@2004-07-05 20:53
作 者:firegogo (红莲) )
标 题:[小说翻译]FMP短篇 艺术的攻顶战
时 间:Fri Jul 18 23:15:58 2003
这小说是富士见书房的奇幻小说, 我将它翻译成中文与同好共享.
请勿将此译稿用于营利.
目前我有着手翻译的FMP小说, 除了第一本长篇小说整本之外,
还有短篇小说第一本的南方来的男子, 以及本文. 附注一题,
FMP短篇小说第一本共有六篇文章. 有空的话, 有意愿再写后续译文.
『好了、好了﹗快过来集合吧﹗』
神乐阪惠里使用扩音器向学生们叫喊着。
她年约二十五、六岁,留着一头微向内卷的黑色短发,身穿格子花纹的上衣、略
带古风(stone wash)的牛仔裤。
阳光照耀在一片绿意之中。抱着画板的学生们集合到神乐阪老师的面前来。现场
包括由她担任导师的二年四班,还有其它一班到三班的学生,合计一百六十人。
阵代高中的校外写生,是一天安排四班一起参加,没被安排的班级则是照常上
课。活动将持续一周,让所有的班级都能参加。这是颇为奇特的行程安排。
『……各位早安。今天是校外写生。虽然野外活动,会让各位感到比较自由。但
是请不要忘记身为阵代学生的本分。请约束、管理一下自己的行为』
一边说着,她一边盯着一个名叫相良宗介的学生。
严肃的表情,紧闭的嘴唇,锐利的眼神,几乎没有破绽的谨慎态度。
有着从小颠沛流离在全世界各战乱地区的经历。这个问题学生,正仔细倾听着神
乐阪老师的话。
即使如此,她还是相当不安。
「听懂了吗,相良同学?」
「是。我会运用所学的技能,全力保卫母校的安全。」
如同回答长官命令的一名士兵般,宗介直立不动地回答了。
「不对。我的意思是,不要过分认真,凡事要守分寸。你懂吗?」
「是。如果必须使用武力,我也会努力以最少的武力达成任务」
「别闹了,画图是绝对不需要使用武力的」
她不自觉地拉高了分贝,但是想起其它的同学也正看着她,因而改口说,
『……嗯、那个。接下来,美术课的水星老师要提醒大家一些该注意的事』
她将扩音器交给了站在背后的美术老师。有着长发还有浓密的胡子,外表还有点
像音乐家的水星老师说话了,
『作画的题目是〝自然与人类〞』
一开口,便先宣布了题目。
『啊─。现今,环境问题被拿出来讨论已久。透过诸位年轻的感性,将我们人类
与自然的关联,敏锐地、多样地装入画框之中,这对民族文化将有相当的意义。
不需特意去提及蒙德里安(Mondriaan),(中略),不要只有部分,而要注意全体
的印象与调和的均衡。作为一个智者(wisdom),将事物传达给观众。这毫无疑问
的,就是经历了第三次核爆的我们所该──(后略)』
水星老师喋喋不休地说着,在场没人可以理解的说明。
「呃……那个,水星老师」
『过去曾有位大人物说过〝虽然不愿承认,但这是年轻时犯下的过错〞,而希望
诸位绝对要坚决地以〝这样的大人,就该被修正〞来回……神乐阪老师,什么
事?』
「到底要画什么,请向学生具体地说明好吗?」
水星老师皱了皱眉头,眼神空洞地望向虚空,呆了五秒钟。然后仿佛想起什么似
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啊,你说得对。……这次的题目是〝自然与人类〞。在环境问题被提出来讨论
已久的今天。将逐个失去的人类理念,以诸位年轻的感触──」
然后又继续重复着他的怪论调。
神乐阪老师也只能叹气了。
经过了三十分钟的演说后,终于宣布解散了。
「……主要就是要把模特儿和风景一起画」
千鸟要说道。
她穿著平常穿的制服,一头乌黑的长发。腋下夹着有些老旧的画板。附带一提,
那画板上面还写有几个朴拙的字〝葡萄班‧千鸟耍〞。
「那么就要由同学中选出一人来当模特儿啰」
她环视着二年四班的同学们。小要除了身为学生会的副会长外,也是这一班的学
级委员。然后看着那张上面写有〝平成十年度,阵代高中写生会说明〞的纸张说
道,
「至于担任模特儿的人。成绩依照同班其它学生的表现来决定,得分由C-到A+都
有可能……?这算哪门子给分方式啊﹗」
「不过,水星老师那个白痴,是有可能真的这么做的」
一名男同学发言了。
「……总而言之,先决定模特儿吧,有没有自愿者啊?」
小要询问后,二年四班的学生们面面相觑。
「我才不想因为别人画得不好而得C……」
「那岂不是要呆站到死?」
「当模特儿太无聊了,又不能乱动……」
似乎没人有兴趣担任。
此时,同学中的一人,绑着发辫,戴着大圆眼镜的常盘恭子,她转过头去对着一
直在人群后面保持沉默的宗介说道,
「请相良同学担任如何?他不是很擅长安静地不动吗?」
说到埋伏与监视,除了他以外,没人这一类特异的技能。
「虽然不太理解,但是如果我能帮上忙就交给我吧」
「喔呜,太好了。那么就决定由宗介当模特儿啰」
小要确定着大家的意见。虽然有人抱怨『画男生太无聊了』,但是由于没有人自
愿,结果全体只好一致赞同了
「那么接下来要决定在哪里画?」
「唔──。这里不就可以了?」
写生的活动地点是在距离学校五公里处的市立露营区。因为有丘陵、有树林,所
以地势起伏很大,就如同田舍间的健行步道一般。而现在,学生们就在这露营区
的树林中央所开辟的一块椭圆形的广场上。
「虽然东边有视野良好的地点,但是刚才那里已经被二班的学生们占领了」
「也对。那么,就在原地画好了」
关于这点,并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四十个学生,各自迅速地拿出作画器具。
鸟鸣声令人心旷神怡。
虽然不远处就是喧嚣的城市,但是这一带绿意盎然,住家也少。在小要的小学时
代,她常常骑着自行车到这个露营区来玩。也曾经在涌泉所形成的小溪中,与男
孩着们一起嬉闹着捉小虾。
「等等,宗介。你在干么?」
小要注意到了正在用战斗短刀削着铅笔的宗介,并询问了。
「在准备写生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模特儿(model)耶」
「模范(model)不需要使用铅笔吗?」
「是啊,连画具与画纸都不需要用到。因为你只要站着就好了」
「但是,这样我就不能画画了啊」
「那当然啊,总之你就先在这里等一下吧」
只拋下这句话,小要继续准备着她的画具。
宗介以不能理解的表情望着自己新买来的画具。
「………」
他并没有作画的经验。虽然为了在战场上传达作战的内容,是有画过地图。但是
仅止于画一些山脉而已,所以他甚至连画具都没看过。
身为作画的模范(model),却不需要作画?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后来完成作画准备的四十名同学们也不管疑惑中的宗介,就开始讨论模特儿该摆
什么姿势了。关于这一点,大家都有意见,所以很难做出一个结论。
「别闹了,要一个人倒立一整天是不可能的啊」
「要他摆出逆虾投球法如何?」
「那样不就像是在画上海杂耍团吗?不好吧」
「那么要他扮同人如何?」
「铜人?那是什么啊?」
就这样,没有交集的讨论一直持续着。连占了全班四分之一的〝没意见派〞都开
始闲话家常了。宗介也没能加入讨论,呆站在一旁。
「你们打算在这里画吗?」
美术老师走到附近问道。
注意到水星老师的小要回答,
「啊,老师。模特儿就是他。报告完毕」
只是拋下这句话,她又加入同学的热烈讨论中了。
宗介与水星站在一起,一边旁观着小要他们的讨论情况一边说起话来,
「……老师。个人一定要完成模范(model)的任务。但是却不很清楚这个任务的
内容」
「嗯。讨论起模特儿的实质啊……。真是个好问题。并不是普通的学生就能提出
这么有深度的疑问的」
「不敢当」
「别这么说,你很有资质」
水星似乎对宗介很欣赏。他以严肃的眼神望向天空说道,
「其实以今天的主题来说,你所该做的工作被称为模特儿并不合适。事实上那是
远比模特儿还要重大的使命」
「……那是什么?」
「该怎么形容呢?语言并非万能,因此让我感到失望。即使在颓废中沉淀在废墟
中的气味也(中略)……对与语言所无法表达的事,我们也不该保持沉默。但是如
果硬要由边缘去切入这问题的话,这么说吧,你对于他们画家而言,就该如同是
来自浓密绿意中的反原则 (anti-These)。(中略)……你要否定纯然的存在,相
对于自然的存在所化成的野兽,同时也身为弱小的被猎物──」
与其它人一样,对于宗介而言,这个说明是难以理解,无法听懂的。但是却令他
感到自己的任务比他原先所预料的还要重大,
「那么,我该怎么做?」
无法掩饰紧张地询问着。
「你要与自然一体化。要溶入草木之中,成为欺瞒画家眼睛的存在。原来如此,
你的确无法消失在他们面前。但是,至少你也要成为本质上不映入他们眼帘的存
在……这就是我真正的想法。原因就是(后略)」
水星以激情的语调述说着。
「……就是这样,你了解了吗?」
要完全理解是不可能的任务,而宗介诚实地回答了。
「虽然不甚理解,但我会尽可能地去实践」
水星把小册子与原子笔拿了出来,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相良宗介」
「好,四班的模特儿是相良宗介……。那么,今天一整天就请你加油吧」
「是。我将竭尽全力与自然溶为一体」
他直立不动地回答,并且目送水星老师离开。虽然如果在谈话当时,小要在场的
话就不会有即将发生的麻烦事了。但是不巧的是她正与其它同学热烈地辩论着王
贞治的稻草人打法的种种。
「……那么,就叫他坐到那边的树下好了」
由于讨论不出大家都觉得酷炫的姿势,最后大家的结论就落在普通的姿势上了
「听到了吧,宗介。你就坐到……咦,人呢?」
小要回头发觉,宗介已经不见了。虽然他刚才还格格不入地呆站着说……。
「欸,有没有看到宗介?」
「没有啊。你一说我才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
「刚才好象与水星老师在谈话的样子」
四班的学生们找遍这一带还是没有发现宗介的影子。
「是不是去厕所了?」
「嗯,大概吧」
于是,大家一同等待着宗介回来,但是经过了三十分钟,他还是没有出现。
「好慢啊」
恭子细声说道
「是啊。在这种地方,手机也……」
小要看了一下自己的PHS手机的液晶屏幕,
「啊,真意外,居然还可以用」
赞叹中,边用功能键选定了宗介的号码。轻快的拨号声后,宗介以平淡的语调回
应了。
『是我』
「宗介吗?你在干嘛啊。大家都在等你啊。快回来吧」
『那可不行』
「咦?」
『我是模范。非得成为溶入自然,欺瞒画家眼睛的存在不可。如果随意地出现在
你们面前,就不能完成模范的任务了』
画家的眼睛?欺瞒?看来他好象又误解了什么的样子。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快回来。如果你不在,就没办法画了不是吗?」
『不对,虽然你们看不到,但是我就在这里。对于你们而言,我就是来自浓密绿
意中的……就像是对战车飞弹,那一类的东西』
『你是模特儿﹗只是模特儿而已﹗』
『那你就搞错了。我是超越模范的存在。否定纯然的浑沌存在……这,大概必须
执行像是电波妨碍装置那一类的重大任务』
「你啊……」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就画吧,我会在这里看顾着你们』
「等……」
电话被挂掉了。
虽然又回放了一次电话,但是这次完全无法接通。不过他既然提到『在这里看顾
着你们』,表示他应该并没有远离才对……。
「他怎么说?」
「他乱扯了一堆……就是不回来。没办法了,选别的人当模特儿吧」
「那要选谁呢?」
环顾四周,四十个同学的脸上都写着我不愿意。小要叹了一口气,
「知道了啦,我来当吧。唉……」
四班的同学们也不吝惜他们的掌声。
但是,当几名代表去向水星老师报告他们的意见之时,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同意变更模特儿」
他气愤地得太阳穴也浮现青筋,向小要以及其它数名同学斥责道。
「别这么说嘛,相良他跑掉了啊」
「啰唆,给我住口﹗这种理由是不管用的﹗我费尽心血教导了他,模特儿该怎么
做。而他也竭尽所能地接纳了我的情热。居然否定他……你们倒底有什么企
图?」
「哪有什么企图啊﹗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你们这些俗人总是这样。扭曲了艺术的真髓,只想用安逸的低俗方
法来(中略)所以说,你们只是一些可恶的商业主义者」
水星老师好象是脑袋中哪根筋错乱了似的,坚定地将紧握的拳头高举说道,
「总而言之,如果你们不能明确地将他画出来的话,四班的所有人的成绩都是C-
﹗也拿不到美术的学分﹗你们最后有留级的心理准备﹗」
「什么﹗」
「怎么这样啊﹗」
「如果不想变成这样,就去画他﹗题目可不是想变更就可以随便变更的﹗懂了
吗?」
愤怒的水星老师嘴中念念有词,大步地离开了。
『这太过份了﹗』
其它同学听完小要的报告后,四班的同学高声哀叫着。
「要恶搞也有限度啊﹗」
「可恶的水星老师,让我去痛打他一顿﹗」
「……但是,如果当真这么做,那可就不只是留级,可能会被退学的」
众人皆愤愤不平地抱怨着。小要将双手放在嘴前做出扩音器的模样说道,
「大家冷静下来﹗想个对策出来吧。对了……找一个体型与宗介相似的人当模特
儿如何?脸部就靠记忆来画怎样?」
四十人不约而同地握拳槌掌。
「喔,好主意﹗」
「对吧﹗又不是要我们摄影,所以即使相良不在也不会穿帮啊﹗」
常盘恭子却低调地说道。
「今天一天都要在这里画画耶。如果中途,水星老师来视察,那该怎么办?如果
相良不在,我想还是会穿帮吧……」
『唉〜……』
四十人又不约而同地叹气了。
「唔─……这么说来,也只好去找宗介了。好象他还在附近吧」
听了小要的意见,
「是啊……」
「我们有这么多人,很快就能找到他的」
大家一起赞同了。
「那么,事不宜迟。没有带手机或呼叫器的,就和有带的人一起行动。如果有人
发现宗介,就打我手机联络我」
小要快速确实地下了指示。
「还有,宗介他对躲藏很拿手。所以不管是树木上面或是地底下都要找」
「知道」
「那么,解散」
四名男同学组成一队,沿着草木茂盛的小道往上爬。
(来了吗……)
宗介正好完成了数种陷阱的设置。
对于胆敢妨害〝模范〞这个重大任务的人,非得给予他们应得的教训才行。但是
要避开四十人的耳目,躲藏一天。这对于久经战场历练的宗介而言也不是一件简
单的事。
(艺术还真是一门严苛的挑战啊……)
他独自一人胡乱地感叹着。
梵谷(Van Gogh,Vincent)实在伟大。听说他失去了一边的耳朵,那一定是在战斗
中的光荣负伤。克林姆(Kimt,Gustave)与雷诺瓦(Renoir,Jean),他们都是历战
的勇者啊。有名的画家大多短命而死,可见艺术的确充满了危险,很不好混的。
而那些同学们什么都不懂就接近过来了。脚步声太大,动作也散乱。也没有划分
前卫、指挥官、通讯兵、后卫来组队。即使是只菜鸟在埋伏,都可以轻松歼灭他
们。实在愚不可及。
(这条路,放置这些就够了……)
他快速地消失在森林的深处了。
这四人的其中一人,走在最前面的男同学突然摔倒而发出悲鸣。
「喂,怎么了?」
「有、有洞……」
他的右脚尖牢牢地陷入约有膝盖高度的洞穴中。看来那洞穴是被蓄意地藏在杂草
丛中。
「怎么这里会有这么小的洞穴」
正当想把脚拔出来之际,
「呜,脚拔不出来啊……。恶,这是什么啊」
洞穴中充满着粘稠的液体。在他注意到之前,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凝固了。
「瞬间胶吗?这到底是什么啊?」
用力想抽出脚,但是谜般的树脂却早已牢牢地凝固了。
「这是相良干的吧……﹗喂,大家走吧﹗他一定就在前面了」
「别丢下我啊﹗喂,板田﹗」
被称为板田的同学很不够义气地拋下了不能动的朋友。
「等一下再来救你。要先做的事情是──唔﹗」
这次却是板田一脚踩空,被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洞穴给陷住了。
「啊,拔不出来啊﹗可恶﹗」
「哈哈哈,这是拋下我不管的报应」
剩下的两人则是困惑地两两相望说道,
「走这条路是不是有些不妥?」
「是啊,不管他们,我们绕路如何?」
说完,他们离开了小道,退到路旁的树丛中。但是此一瞬间,脚却好象勾到了某
种绳子。下一刻,身旁就有棵枯木像是摆锤一样撞了过来,
「呜哇﹗﹗」
其中一人被撞倒,另一人被枯木的枝干夹住。而且更恶劣的是,那棵枯木上还被
涂了不知名的树脂。
「救命啊﹗」
「相良他居然玩真的,但是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四人陷入混乱而号泣着。
「喂﹗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啊﹗﹗」
『我说……沙沙……良他弄了些……沙沙……陷阱……那一类的』
「唉──算了,先回来吧」
小要挂掉了电话。
在四十名同学放行李的地方,她如同前线指挥官一样,跨开大步霸气地站着。周
围那三个临危受命充当通讯管制官的女同学,正向前线部队的同学大声联系着。
中了陷阱或是其它的因素而无法动弹的队伍,总数已经超过了四队。
「可恶。那个笨蛋,当真打算躲藏一整天吗?」
看来宗介正潜伏在正面那片有浓密树林的小山上。而向那边前进的同学在远处就
被陷阱给绊住了。
此时,小要的PHS又响起了铃声。
「喂,是我」
『千鸟吗?我们找到相良了﹗』
提出这令人振奋的报告的是,篮球社的小野寺(绰号小野D)同学。他的小队成员
都是一些体力过人的体育系学生。也许可以指望他们……。
「干得好,小野D﹗把他捉起来﹗」
『交给我们吧,四个人一起上的话……』
啪、啪﹗﹗沙、沙沙﹗
突然电话里传来极大的杂音。而不久后,由远方传来,
迸磅﹗﹗
足以震撼大地的爆炸音,传到了广场上小要等人的耳中。
由中面小山的中腹部分,无数的小鸟一起飞向天空,还扬起了蒙蒙白烟。
「爆、爆炸──?」
小要虽然一时哑然无语,但是很快地就恢复冷静,
「喂,小野D﹗你还活着吗?回答啊﹗」
『中埋伏了……这里是地雷区。我们全灭了……』
「啊,怎么会这样……」
小野寺以几乎快断气的语调,
『千鸟啊……。记得我在一年级的时候曾向你告白过吗……?虽然当时被你甩
了……但是我至今,对你都是认真的。呜,咳、咳……』
「别说了,小野D﹗你别死啊﹗」
小要哭泣地叫道。
『嘿嘿,我好高兴你会为我难过……。那么如果我能够生还的话,你能当我的女
朋友吗?然后……与我一起……』
「啊,这是两码子事。不行」
『好过分啊……呜呜呜』
小野寺装出断气的模样。小要则是表情严肃地挂掉电话说道,
「宗介……。我绝不原谅你。给我走着瞧吧﹗」
紧握的双拳颤抖着,小要瞪着那小山的山顶。
「……喂,相良。你能不能帮我解开这个啊?」
绰号小野D的小野寺,看着自己全身紧粘着的黑色树脂说道。他保持着手机紧贴
耳朵的姿势,牢牢地被粘在树干上。被卷入爆炸的其它三名同伴的情况也差不了
多少。看起来就像被史莱姆吞下的冒险者一般。
「一时之间大概解不开吧。不过……这装备的效果比我预期的还要好」
望着状似啤酒罐的地雷,宗介细语着。
「那么,这是什么东西啊?」
「那是对人粘着地雷。是专门经营非致死性兵器(no lethal weapon)的武器商人
送我的试用品。这炸弹可以用于散布一种特殊橡胶。而这特殊聚氨酯橡胶
(urethan)只要接触到空气就会瞬间膨胀八百倍」
「唉……你啊」
「如果多带一些出来就好了。我手上的瞬间胶差不多要用完了……」
「喂,放我下来好吗?一直维持这姿势很累耶」
「别说这种丧气话。这一切都是为了艺术」
只留下这句话,宗介再度消失在森林中。
现在留在广场,四肢仍可自由活动只剩下二十人左右了。
站在残存兵力面前,小要如此宣告了。
「如果再捉不到他,就这样拖延下去,我们就连无法作画了。那等待着我们的─
─就只有破灭」
人群之间的气氛顿时沉重起来。
「宗介就在那座山上。虽然我们很清楚那条登山小道上满是陷阱。但是﹗」
她坚决地把拳头向上一挥说道,
「用尽各种手段,也非捉到他不可﹗为了已经牺牲的伙伴们,也为了我们人类的
尊严﹗最重要的……是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学分﹗」
『喔喔……』
被这话语一激励,同学们的士气被鼓舞了。小要也很能利用此时的气氛,用更强
的语调叫喊着,
「现在﹗由此刻起,我们将步入修罗道﹗遇人斩人,遇神斩神﹗不需多说﹗决不
宽容﹗取下大敌,相良的人头﹗﹗」
「喔、喔喔──﹗﹗」
她就如同战斗女神般,英勇地、优美地、让头发迎风飘逸着,并且将手上的画笔
往耸立在眼前的小山,有力地一指。
「不记任何代价前进﹗我会引导阵亡者入英灵殿(valhalla)的」
『呜喔﹗﹗』
「全体突击﹗﹗跟我来──﹗﹗」
在远处用小型望远镜监视着的宗介,自言自语地细语着。
「真是愚蠢……」
已经在任何的路径上都细心地设下陷阱了。所以基本上要到达自己所潜伏的这个
山顶是不可能的事。不管他们士气再如何高涨,办不到的事情还是办不到……但
是他们却无法体认这一点。
照这情况,要躲藏到傍晚简直太容易了。再过不久任务就可以达成了。
(不过话说回来………)
一直在干这种事,到底该什么时候画图呢?
「别退缩﹗前进吧﹗」
小要奔驰着冲上险峻的山坡,并激励着周围的同伴们。
有一名女同学的脚踝被绳子陷阱逮到,边发出悲鸣编被吊到树上去了。不知由何
处飞来的圆木,将身旁的男同学撞飞了。踩到地洞陷阱的人,一边倒下,一边把
身后的同伴们全部拖下水。
「不计任何代价﹗突击﹗突击﹗」
小要展现了惊异的爆发力,闪开了由头上落下的泥块。但是身后的同伴们,被泥
块打中而跌倒,沿着山路滚下去了。
用藤蔓编织的网子也难不倒小要,用一个快速的前滚翻闪过了。遭殃的又是身后
的同学。
「小……小要………﹗」
「这……这些,不算什么﹗﹗」
山坡上面,有金属制的大型汽油圆桶滚了下来。
「跳﹗﹗」
用高跳跃突过这一关,继续马不停蹄地朝山顶前进。接着,黑色粘液,如同雨点
般的落下来。
「可恶,可恶,可恶」
小要用画板当作盾牌,继续往前突破。
但是其它的人多半被那黑色树脂粘住手脚,无法动弹的人越来越多了。
小要则是不计代价,继续强行突破。
由于脚勾到绳子。眼前的地面,射出了不知名的东西。那是,果汁罐?不对,那
并不是罐子──
碰磅﹗﹗
在两公尺的空中,地雷爆炸了。但是小要在黑色的粘胶落到身上前做出反应。她
蹲下身去,继续把画板当盾牌使用。
「怎……怎么能认输呢﹗」
丢弃了被树脂弄得粘糊糊的画板。小要仍然坚决地继续前进。这绿色的隧道已经
快要突破了。前方有光──已经越来越靠近,那耀眼的光芒了。
还剩下一点点,只要再往前一点点……﹗﹗
喀拉喀拉,卡擦,啪擦﹗﹗
最后的陷阱所发出的,那刺耳的声音平息了。小山再度回复的宁静。
(结束了吗……)
潜伏在山顶附近的宗介,朝着茂林的方向,往山坡下望去。虽然由这个位置看不
清楚,但是敌人大概已经全灭了吧。
最后的陷阱,是把由树枝所组装的天花板吊起,照例涂上所有陷阱都有使用的快
干性聚氨酯橡胶(urethan),牺牲者会如同汉堡的馅料般,被夹在地面与天花板
之间。
(艺术是残酷的)
宗介低着头,闭上眼睛,替牺牲者默哀。
为了确认战果而走下山坡,首先看到了架设天花板陷阱的地方。
「………?」
他皱起眉头。因为应该落在地上的天花板,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地面上只残留着
硬化的聚氨酯橡胶,紧粘着一些破碎的衣料。
狐疑地环视四周,那宁静得异常恐怖的树林──
「宗介──﹗﹗」
小要由右手的树丛中跳了出来。由于裙子与上衣已经破破烂烂的,由衣服的裂缝
露出了白晰的肌肤。虽然紧粘在背部天花板的重量,让她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但
是她还是一步一步地靠近过来了。
(怎么可能。中了那个陷阱居然还能动)
小要对着惊讶的宗介说话了。
「你居然准备了如此恶劣的陷阱。(怒)……」
紧接着,同样衣服破烂的二年四班的学生们,也一个接着一个,由各处的树丛中
出现。而且由山路的下方,也陆续有匍伏着爬上山坡的人出现。
「……可总算找到你了」
「居然让我们费了这么多工夫……」
「做好赎罪的心理准备了吗………?」
大概有十名不到的同学出现。但是他们的目光中,却不断地散发出近乎恶鬼般的
杀气。那惊人的魄力,即使是在战场长大的宗介,也不禁颤栗。
(我会被杀掉)
宗介感到切身的危险,后退了两、三步后。终于背对同学,快如脱兔般地逃走
了。
「别想逃﹗﹗」
小要等人如同水牛群般突进,踩毁了草丛,朝着宗介冲去。
「这位老师,茶已经泡好了」
「啊,谢谢你了」
神乐阪老师,礼貌地接过了冒着水气、装着热茶的茶碗。奉茶的是一名穿著作业
服的老妇人。
现在,她坐在一家古老日本民家,玄关的高台上。。除了神乐阪老师以外,二年
一班到三班的导师,以及美术的水星老师,也在这里悠闲地啜着茶水。
「啊,真是和平啊……」
由高台上可以看到,整理得很清洁的庭院。远方耸立着青色的小山,还有万里无
云的晴空。这个民家紧邻着露营场,位于小山的后方。距离学生们作画的场所,
步行只需要五分钟。
「真令人惊讶,水星老师的老家,居然就在这么近的地方」
「是啊,神乐阪老师是第一次来这里吧。这个家是我父亲留给我唯一的财产」
「原来是这样的啊。这里的环境真棒,如同是遗留在都市的绿洲一般,好象连空
气都异常地清新」
「哈哈,我从以前就对这个庭园的设计,投注了心血。重视有机性摇曳,在
〝动〞与〝静〞的夹缝之间,(中略)。因此,也就是说,(后略)」
听不懂的神乐阪也只能暧昧地笑着,连连点头,响应了水星老师。
(如果他能够改掉这种奇怪的说话方式,就是个不错的男人的说)
虽然这么想,但是她只把这想法放在心里。并且为了掩饰,她看了看自己的手
表,
「……啊,该去看看学生们画得怎么样了」
「是啊。不过,你的四班的学生不会出问题的。由于我的打气,当模特儿的学生
也很有干劲」
「这样啊(唉)。对了,谁当模特儿啊?」
「是个个性认真又行为端正的男生。名字是,嗯……,好象叫相良,什么的」
「相良……﹗?」
她似乎有头顶上的晴空,瞬间被乌云所笼罩的错觉。不过今天只是来写生,应该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但是……。
「我还是去看看情况吧──」
这当她坚决地说出这句话之时,不知从哪里传来,充满了攻击意味的怒吼声。而
且听起来还不只是一个人的声音。那些声音一个一个接近过来了。
「给我站住,混蛋﹗?」
这声音,是我班上学生的──
擦的一声﹗
相良宗介跳过篱笆,出现了。穿过庭院中栽种的树木,一直线地往这边跑过来
了。
「相良同学﹗?你怎么会到这──」
隆隆隆的厚重脚步声﹗啪擦一声﹗
宗介的背后,出现了十名左右的学生。冲过篱笆,踩烂了树木与草地,如同猛牛
群般冲了过来。
穿著残破的制服,跑在这群人马前端的,就是千鸟要。而这群人的眼中,目前除
了宗介的背影之外,似乎无法看到任何其它的东西了。
「你们,给我停下来──」
宗介直接跑到玄关高台,穿过了吃惊的老师们的身边,穿著鞋子就直接爬上高
台,冲入房子里去了。
老师还来不及开骂,小要等十名学生,也随即冲入了房子,众人愤怒的脚步,瞬
间蹂躏了布置美丽的和室。
「跑去你那边了﹗」
「在廊下﹗」
「不对,跑到厨房去了﹗」
「逮到了……啊,可恶﹗﹗」
「在浴室,他在浴室﹗﹗」
撞破了纸门,掀起了塌塌米,推倒了柜子与小茶几。转眼之间,和平的民家变成
了混乱的镕炉。
「快住手啊,你们……哇啊﹗」
水星被兴奋的学生们推倒,在庭院前面昏倒了。
「追上了,快捉到了﹗」
宗介为了逃脱,在房子内四处乱窜的最后,居然动手捉住了缩在神乐阪老师身边
的老妇人──水星的母亲。
使得老妇人紧张地到吸了一口气。
宗接口对后面追来的小要等人,把老妇人推到身前当盾牌,还用战斗短刀抵住她
的脖子。
「别动,不然我就把这女的──」
但是宗介的话只能说到一半。小要捡起滚落在一旁地面的茶碗,朝着宗介的头部
拋出。茶碗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咚叩一声﹗命中了﹗
他丢下了短刀与老妇人,撞破了纸门,背部着地而倒下了。其它的学生们立刻赶
到,强行将宗介压制住。
「你这家伙,觉悟吧﹗」
「啊,恶心。风间,你在抓哪里啊﹗?」
「那里是我的屁股啊」
被强押在地上的宗介眼前,小要跨开大步,怒气冲冲地站着。
「宗介,可终于捉到你了」
「呜……要杀就杀吧」
「哼,你很干脆嘛。但是,你还有义务必须偿还。在完成之前,先放你活命」
小要的口吻,如同邪恶组织的女干部一样地冷酷。她向众人发号命令。
「好了,把他带走。立刻准备作画」
宗介被粗暴地拉了起来。此时的小要,终于注意到了周围的老师们,
「啊,老师」
她环视了一下,目瞪口呆的老师们。
「真抱歉,惹出了这场骚动。我们四班,一定会在傍晚之前,把画给画好。是
的,会──好好──地画」
以带着霸气的语调作出了保证。她带着满足的神情离开了。
过了一周之后。
在职员室的走廊,有一条全长约十五公尺的长条型布告栏。
在布告栏上,贴了许多的水彩画。各个班级都有三个代表作品,在这里展示。
「这些画,真是很棒……﹗」
欣赏着画作,阵带高中的校长一边赞叹,一边沿着这条走廊走着。教务主任与水
星老师也伴随在身后。
每个作品都是在绿意盎然的背景里,细心地画出模特儿。
「都是好作品。画里充满了思春期的纤细与年轻的活力﹗﹗每年的这个活动,都
很令人期待」
虽然校长不吝惜她的称赞,但是水星却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
「是的,这,不敢当」
而一直以没有精神的语调回答。
最后校长终于来到二年四班的作品前面了。
「哇﹗这个……嗯……,这个是……」
校长看似想要继续称赞,但是却难以找出适当的话语。
「……这到底是?」
四班所展出的三件作品,在技巧方面与其它的班级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只是画风
有点异样,画中的人被粗绳索,粗暴地绑住,被倒吊在树枝上。再加上周围的景
色又很明亮,更让作品呈现异样的气氛。
「这个……他们以非常前卫的手法进行表现。看来有受到前卫画家的影响。表现
出人身自由被剥夺的虚无感,大概……是以这种心情来作画的……(后略)」
「呃,这样啊……」
附带一提,这三件作品的标题分别是「狩猎的成果」「因果报应」「混蛋的末
路」。
jpzhu@2004-07-05 20:55
ZZZT:小說是我從巴哈GAMEAC版轉貼的,很久之前就有徵得作者的同意,當然剛剛也發了一封信給他!
文章是他的,貼圖是我抓動畫中一些我喜歡的場面來貼的,之後可能還會陸續更新在小說文中!大家如果有話要說的話在這個討論串說吧!
"翻譯小說"那個討論區我希望內容能只有小說的內容…
因為那討論串小說的內容太龐大了!我想也不適合討論!
在怎麼說這部動畫可是我再度迷上動畫的啟蒙作!早就想把它給推出來了,又不知道怎麼推!
現在藉由firegogo大大的翻譯小說,希望能得到更多同好的共鳴!
也希望傳說中的尖端中文版能夠問世
sfan@2004-07-05 21:24
中文版好象问世了…………
tyui@2004-07-06 00:28
現在中文版出來了
他似乎就沒在放了
改譯別的了
翰明@2004-07-06 00:38
好强的文啊~~顶一个!!
早就想看中文的小说了~多谢大人啊~~
不知道在中文版的出现之前可否一直发下去呢?
飞鸟时间@2004-07-06 07:24
这个大好啊。。有中文版了么?不知道哪里有买..
不过我比较像看后面的,泰萨哥哥的那一段啊。。。
ewina@2004-07-08 19:25
哈哈,
全金属的中文版是出来了呢,
不过我还没有买着,
汗啊
vsinlake@2004-07-08 19:58
感谢楼主~~~~~~
中文版小说哪里有卖 好想要><
wods@2004-07-08 22:47
哪里有卖的,我也要买
complex09@2004-07-08 23:51
可真够费眼的,我看了一小段就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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