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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全金属狂潮小说(zzzt)

jpzhu@2004-07-05 20:45

「懂嗎?宗介,目標是A4的影印紙,兩千張喔」
在教職員休息室的門口,千鳥要(俗稱小要)認真地說著,這與目前悠閒的放學情
況很不相稱。
她似乎是一個個性堅強的少女,及腰的烏黑長髮上綁著紅色的緞帶。豎起食指,
向眼前的男同學說明著。
「影印紙是五百張一捆,所以要拿四捆。偷偷的拿出來,知道嗎?」
「了解」
連領口鈕扣也端正的扣著的男同學–相良宗介簡潔地回答了。
不茍言笑的板著臉,不擅交際般的緊閉著嘴唇,絲毫不敢大意的視線盯著職員休
息室的門口。
小要與宗介為了慎重起見,徹底研討著作戰行動。
「影印紙的位置知道嗎?」
「嗯,在休息室最內側的影印機旁堆放著」
「奪取的方法呢?」
「趁妳與坐在影印機旁的狹山老師說話,引開其注意力之際,我去奪取,然後迅
速的撤退」
小要雙手組在胸前,滿意地點了頭。
「好﹗哼,由於老師們的聯絡疏失,讓照片展的傳單印錯了兩千份。對於我們學
生會而言,要回這筆損失是理所當然的。公理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也不反駁這牽強的說辭,宗介問了她其他的問題。
「但是。如果老師發現了怎麼辦?或許只有妳去引開注意力並不充分。」
「嗯〜,不管了。這方面你再下點功夫吧」
「下工夫是吧?知道了,就這麼辦」
「好了。那麼要行動了,走吧」
小要後跟著宗介,一起進入了休息室。邊向認識的老師打招呼,邊向那台老舊的
影印機前進。
在影印機旁的位置上,坐著一位年約四十的社會科老師。
「午安,狹山老師」
帶著微笑,千鳥打了聲招呼。
「啊,千鳥呀。有什麼事嗎?」
狹山老師移動了所坐的滑椅並轉過頭來。而小要彷彿要擋住他的視線般站在影印
機旁。這樣他就看不到宗介的行動了。
「是這樣的。我對昨天的課程有點不了解的地方」
「嗯。昨天是講到古代印度那部分嘛,有什麼問題呢?」
「就是查斯克拉克普塔二世,這人的名字怎麼那麼奇怪?」
「哈哈。上課不專心喔。那名字是有所涵義的,也就是指克普塔王朝的……」
老師正講到這裡時……
碰磅,好像聽到了小型可攜式煙火的爆炸聲。在正感到奇怪的小要背後,突然冒
出濃密的白煙。
「啊?」
比起因為驚訝而回過頭去的反應更快,白煙已經迅速的包住了她,令她的能見度
瞬間降到零。
「咳咳﹗發生什麼事了?」
急促的咳嗽著,千鳥近乎要跌倒般的努力地捉住了附近的書架。此時,某人緊捉
住了她的手臂。
「宗,宗介……?」
「任務完成,要突圍了﹗」
「咦…」
從煙霧中出現的宗介,拉著小要,單手抱著影印紙,順暢的往休息室的出口奔跑
著。天花板的自動洒水系統啟動了,房間裡降下了豪雨。
「救命啊﹗」
「火災了﹗地震了﹗洪水了﹗」
「電腦,我的電腦呀﹗」
穿過了悲鳴的漩渦,宗介與小要奔出了休息室。在往北校舍的通道上,總算停下
了腳步。
「呼…呼…」
「逃到這裡應該沒問題了。」
兩人都被洒水機的水淋到,全身濕淋淋的。小要抓著裙擺,用力地擰乾著,眼神
憔悴不堪。
「你到底做了什麼…?」
「我使用了發煙彈。」
宗介平靜地回答了。
「什麼…﹗」
「是妳叫我自己下工夫的。我想如果讓休息室的能見度降至零,就可以安全的奪
取影印紙,而且我們的臉也不會被看到就可完成任務。比起不成熟的聲東擊西作
戰要來得有效果。接下來,只要利用日本共產主義的恐怖組織IRA的名義,用電
話發表犯行聲明的話,我們就不可能被懷…」
咚磅。
中了小要強力的右勾拳,宗介的身體迴轉了數圈後撞倒在地上。他趴倒在地上一
動也不動約三秒鐘後靜靜的爬了起來.。

「很痛耶」
「囉唆,你〜這〜個…只懂戰爭的大笨蛋﹗看你幹的好事,這樣紙就不
能用了,
不是嗎?這樣我們的行動有意義嗎?」
她邊說邊把正在滴落著水滴、變得軟綿綿的一捆影印紙推到宗介眼前。
「……我想晾乾後還是可以用啊」
「少找藉口﹗你腦袋中到底裝什麼呀﹗管你是優秀的傭兵還是超強的AS駕駛員。
在那之前,先把一般的基本常識記到腦海中好嗎﹗」
「嗯…」
宗介額頭上流下冷汗,表情嚴肅的保持沉默。而看起來似乎有點難過。他是以自
己的方式想幫助小要而努力著吧。
他絲毫沒有惡意,所以這樣反而使小要難以對應。
(啊,事情怎會變成這樣……)
小要頭痛地抱住頭。
從小在海外的戰亂地區生長的相良宗介。他對和平日本生活的常識完全欠缺。
所做出來的一切舉動不但沒有任何成果,而且還會給周圍的人帶來很大的麻煩。
他是個笨蛋,而且還是超乎想像的大笨蛋。學校的同學們都一致這麼認為。
(真是……為什麼我會遇到這種幫不上忙的傢伙呢……?神啊,告訴我啊。)
當然,這樣悲嘆也是得不到神的回答的。
但是。
其實答案早就知道了。如果不是這樣,她早在很久以前就不會再理會這樣的麻煩
人物了。看顧著他、教導他普通常識、替他造成的混亂收尾──小要有這樣做的
原因,而且也有無法憎恨他的理由。
宗介會出現在這裡,過著現在的生活。其實是有很複雜的因緣的。
(唉,是這樣的啊…)
腦海中突然回憶起當時的情況。
相良宗介的另一面並不是眼前這個沒用、只懂戰爭的笨蛋。
只要一旦離開日常和平的生活的話,他會立刻蛻變成一流的戰士。而且──他仍
是某個組織現役的戰士,還有共同戰鬥的夥伴們。
因為之前發生的一些事,小要知道了這些事實。
這兩人相識的那個事件,當時所遭遇的重大危機以及萌生的真摯感情。還有──
現在還看不到全貌──那個巨大的謎團。
這一連串事件的副產品,就是現在他們的日常生活。
是的,這一切的起源就是距今一個月前的那個事件──

作 者:firegogo (紅蓮) )
標 題:[其他]FMP(中文翻譯) 第一節 通學任務
時 間:Thu Feb 06 16:57:01 2003

這小說是富士見書房的奇幻文學, 由我翻譯後所寫的文章, 與同好們分享.
請勿用於營利事業. 後續將依照我的改稿進度公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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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五日 二一三七時(當地時間)
蘇維埃聯邦東部 哈巴羅夫斯克東南方 八十km

身陷這樣的處境,乾脆被殺掉還比較輕鬆。
在激烈彈跳地車體晃動下,少女心中這樣想著。
潮濕的地面、被輪胎彈濺起來的泥巴正不斷地打在擋風玻璃上。車前燈照耀著連
綿廣大的針葉林,隨著車體向前奔馳,相似的景色正不斷的更新著。
車旁的後照鏡中映出一個少女的面孔。
似乎被惡靈附身般,失去控制地咬著自己的大拇指。發青的臉龐──那正是自己
的臉。原本因為參加了網球社團的練習,應該會呈現健康的小麥膚色才對。為何
會看起來如此的慘綠憔悴呢?
話說回來,自從無法再度參加網球社的練習之後,已經過了多久了?
一個禮拜?一個月?還是已經過了一年了?
不對,時間對我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反正已經不可能回歸過去的生活了。
所以,希望趕快殺掉我算了。
「距離不遠了」
握著方向盤的中年男子叫喊著。在軍服的外面還披著皺皺的外套。
「再經過數公里,進入前面的山岳地帶後,就可以回日本了」
說謊﹗
這個人在說謊。憑著這樣的車子,怎麼可能逃得掉。
那群人會捉住自己,脫光衣服、打入藥劑後,再度關入那個水槽中。
將再度回到在那深深的黑暗,什麼都沒有的地方。然後在那裡重複著意義不明的
詢問。不管如何請求,都不會被放出來。
<要我做什麼都可以,讓我離開這裡﹗>
沒有任何人聽到這請求,聲音甚至傳不到自己的耳朵裡面。
然後,自己的意識逐漸地崩潰。
──唯一令自己快樂的事就是咬指甲。因為也只有這個舉動可以做而已。逐漸失
去自我、快樂的事就是咬指甲。指甲真是好。疼痛吧,流血也好。流出的血溶掉
了,指甲、指甲、指甲……
「別這樣﹗」
男子從少女身旁,揮手打斷了少女的動作。女孩雖然呆了一下,但是卻開始漸漸
地發出哀鳴。
「讓我咬吧,不然就殺了我。讓我咬、不然就…殺殺…了……」
如同壞掉的放音機一樣,痛苦地重複著所說的話。男子因為心痛而扭曲了表情。
同時嘴中咒罵著如此對待這名少女的人們。
「怎會弄成這樣。可惡,那群垃圾到底做了什麼好事……」
粗暴地轉動著方向盤反映出男子的憤怒,同時刺眼的閃光由後方襲擊而來。閃光
劃出一直線的軌跡掠過了疾馳中吉普車的上方。
那可能是──火箭彈類型的武器吧。
正前方燃起了熊熊火焰並傳來強勁的衝擊波,他們的視野一時完全地被染成紅
色。
擋風玻璃碎成小塊,砸到了兩人身上。方向盤也無法控制地轉到最底,車門著地
而滑動著。撞上了突起的地面,吉普車就像碰撞的橡皮一樣彈上天空,在火焰中
翻滾了兩圈。
少女撞破了車窗,被巨大的衝擊力拋出了車外。
如果在這一瞬間,女孩發出悲鳴而吸氣的話,大概會因為吸入炙熱的火焰、灼傷
肺部而當場死亡。但是不巧的是,女孩連發出悲鳴的力氣都沒有了。
少女的身體劃過空中、包在身邊的煙霧殘留下移動的軌跡,撞穿了低矮的灌木
叢,肩部著地而掉入了混雜著冰雪與污泥的地面,無抵抗力地滾過了三公尺──
才總算停了下來。
「………」
就像斷線的木偶似的,女孩一時之間沒有任何動作。
迷茫的意識逐漸地清醒,辛苦地移動了頭部、看到了近乎摔成廢鐵的吉普車,
車子底盤朝向夜空,後輪悲慘地空轉著。
努力地想支撐起身體,但是不知為何右肩卻使不上力。骨折了、還是脫臼了。
不可思議地並沒有疼痛的感覺。近乎是匍伏前進般地爬到了吉普車的殘骸附近。
被壓得變形的車體外殼旁邊,躺著一個倒在血泊中的男子。
「……請把這個……」
從充滿血泡的嘴中傳來了幾乎聽不到的微弱聲音,因為無力而顫抖的手拿出了一
片放在收納盒中的CD。
「往南邊去……往正南方去……」
為什麼,男子的眼中含著淚水。
「快點……逃……」
然後,男子無法再次說話了。
含著淚水的眼框微微地張開,滿是哀傷的表情,無法再次改變的最後表情。他為
什麼哭呢?少女不很清楚。是疼痛嗎?還是對死亡的恐懼?還是──
一時被遺忘的求生本能,再次動了起來。
女孩膝蓋顫抖地站了起來,撿起了那CD收納盒,和著鮮血與泥巴的赤腳一步、一
步地踏了出去。即使連那個方向是南方都分不清楚,但是女孩好像聽從了命令一
般,往前方前進著。
仍然咬著自己的大拇指……拖動著沉重的腳步……
直昇機飛行的聲音越來越近了。劃破空氣的螺旋槳聲、尖銳的引擎聲、噴氣口發
出的聲音。附近森林由於強力的風壓而發出的摩擦聲。
回頭往上看,在樹林的方向看到了灰色的攻擊直昇機。那滿是凹痕的機體,就像
滿是皺折的老樹一般,女孩認為那真的很醜。
「停下來」
透過直昇機的傳音器發出了警告。
但是,女孩沒有停下腳步。不做任何思考,只是專心地往前走。
透過傳音器又傳來了聲音。
「妳想逃到哪裡去啊?」
機首的機關砲開火了。砲彈打在右邊的地面上,濺起了碎泥塊。少女受到波及而
撲倒在地面上。
「壞孩子就該被懲罰」
用還能動的左手想撐起身體時,這次左側又傳來了衝擊波。少女被震翻而仰倒在
地上,發出了微弱的呻吟。
「看吧﹗好危險唷」
少女的周圍又陸續落下了四、五發砲彈。
受到砲彈衝擊力的擺弄。少女在泥濘中痛苦地掙扎著、滾動著。
好像駕駛員們對眼前的情況樂在其中似的,傳音器中傳來了談笑聲。
少女氣息越來越微弱了。但是,仍拼命擠出最後力量似地往前爬。
「看吧,好可憐啊。已經都傷成這樣了,還想逃……」
嘲弄聲突然因緊張而停止了。只有引擎和螺旋槳的噪音仍持續著。立刻隨之而來
的是有點急迫的聲音。
「發、發現AS,快拉高……」
駕駛員無法再說下去了。
伴隨著金屬被押碎的刺耳噪音,攻擊直昇機冒出火花而墜落了。少女抬起頭,看
到了某種東西插在直昇機的機首部分。
匕首。
那是巨大的匕首。約有一個人這麼高,是可以投擲的匕首。熾熱的刀刃深深地插
入直昇機的機首,並散落出耀眼的鐵屑。
失去了駕駛員的攻擊直昇機,無法保持平衡而大幅度地傾斜。然後,激烈地蛇行
移動、機首向下,向少女所在的位置落了下來。少女來不及、也沒有力氣反應。
只能呆在原地,瞪著越來越迫近的大鐵塊。
此時,從視野的角落,突然躍出了巨大得超乎想像的影子。
影子跨過了女孩、張開巨大的手腕、重心下沉,雙腳牢牢地踩在地上,擋在墬落
直昇機的前進方向上。

直昇機方向不變地撞了過來──
激烈地撞擊。
碎片散落各處,一些較小的零件散落在少女的四週。齒輪空轉的刺耳音與渦輪的
聲響彈奏出吵雜的二重奏。
抬頭上望,巨大影子的上半身已經接住了潰爛的直昇機。順勢側轉,但是還是難
以完全抵銷強大的衝力。手腕、肩膀、腰部、膝蓋、所有的關節部分都散發出白
色的蒸氣……
那東西強行抱著直昇機走了出去。隨著腳步、和著泥巴的積雪激烈地濺起並且響
起沉重的腳步聲。就這樣,前進到足以不波及到少女的位置時,那東西把直昇機
拋到森林中。
扭曲變形的直昇機殘骸,落到地面並且爆炸了。
背對著那熊熊火焰,輪廓──全長八公尺高的輪廓轉過身來。
那東西有著看似強健、敏捷的人類型態。修長的腳、緊縮結實的腰身。堅厚的胸
膛、粗壯的雙腕。流線圓滑的裝甲板。它的頭部看起來就像戴著頭盔的戰鬥機駕
駛員。用肩膀提著如同人類士兵使用的槍械,還背著如同人類使用的背袋。
「Arm……Slave……(強襲機兵)」
少女細聲地呢喃著。
由機械組成的巨人──AS,再次走回了女孩的身邊。
「傷勢還好嗎?」
人型兵器說話了,那是沉著冷靜的男子聲音。
「由於妳與直昇機的距離太近了,我只好使用對戰車短刀(ATD)。因為如果使用
散彈砲(Shot Canon)的話威力過強,可能波及妳」
不等回答、在少女靜默中,AS當場單膝著地、單手垂放至地面、低下頭。那隨侍
在傷痕累累的公主身旁的灰色巨人的景象,就如同幼年不記得在哪裡聽到的幻想
故事,在眼前上演了。
伴隨著空氣洩出的聲音,AS的身體部分前後分開了。在少女呆望之際,由頭部的
閘口後面,出現了一名士兵。
這名士兵,身穿黑色的操作服。其輪廓讓人不禁與忍者的黑色忍服聯想在一起,
而頭部戴著輕量化的小型頭盔。
AS的操作兵,抱著急救箱降了下來。
那是個年輕的東方人的士兵。
外觀看來還是個少年。搞不好,他的年紀與女孩沒有相差多少。但是少年特有的
稚氣與不可靠感,在那個士兵身上卻絲毫感覺不到。
散亂的黑髮,銳利的眼神,眉頭緊縮、緊閉嘴唇的堅毅神情。
「身體有疼痛的地方嗎?」
操作兵突然用日本話發出了詢問,少女略感驚訝。
「……」
「妳會說日本話嗎?」
朦朧中,女孩輕輕地點了頭。
「……你是那個人的同伴嗎?」
「是的。我也是<密銀>的人」
「密銀……?」
「不屬於任何國家,那是個秘密的軍事組織。」
「……」
士兵開始了應急治療。逐漸恢復的痛覺讓女孩的呼吸紊亂,少女小幅度地起伏著
肩膀並詢問著、
「……那個人,死了嗎?」
「應該沒救了」
「為了讓我逃走而……」
「那男人的個性就是這樣」
「你不悲傷嗎……?」
少年士兵處理繃帶的動作停了下來,沉默而認真地思考後回答了。
「不知道」
肩膀與手腕用繃帶固定住後,士兵毫不避諱地用手摸遍少女全身。撫摸、碰觸並
檢查著傷勢。
「我……我將會怎麼樣?」
「被我們帶回去」
「帶去哪裡……?」
「首先用我的AS送妳到運輸直昇機的降落地點(LDZ)、送入直昇機後,會運妳到
在海中待機的母艦。之後我就不知道了,因為我們的任務到哪裡就結束了」
「我們……?」
就像是回答女孩的疑問似的,森林的樹木被撥開來,又出現了兩台灰色的AS。這
兩台與一開始出現的機體的外型幾乎完全一樣。各自拿著來福槍和飛彈發射器,
不敢絲毫大意地警戒著四周情況。
「不用擔心,那是我的夥伴」
意識逐漸地朦朧了。視野也變得狹窄了。思考逐漸模糊,連身在何處都無法理解
了。
「……你的名字是?」
女孩像是祈求般的詢問著。
「不要多說話了,節省妳的體力」
「請告訴我」
年輕的士兵稍微迷惘了一下後,報出了自己的姓名。
「我是相良,全名為相良宗介」
不知道是否有聽到這回答,那一瞬間,少女失去了意識。


四月十五日 一六一一時(格林威治標準時間)
日本海 深度100m 強襲登陸潛水艦<拓雅哈˙狄˙戴娜恩>

巨大的潛水艦中,有著超乎想像的廣大機庫。
幾乎所有配備於<拓雅哈˙狄˙戴娜恩>的主力武器──AS、運輸直昇機、VTOL戰
鬥機都在這裡整然有序地排列著。
完成了任務、寫好了報告書的相良宗介仰望著整備中的AS。手裡拿著水果口味的
糖分補給顆粒(Calorie Mate),還有機體檢查用的檔案夾。
「喂〜、宗介」
聽到以輕浮語調叫喊自己名字的聲音。
回過頭去,看到同小隊的克魯茲˙韋伯軍曹走了過來。
克魯茲是個金髮碧眼,如同從畫冊中走出來一般的帥哥。下巴尖、眼角細長、鼻
子高挺。認真梳理過的長髮,讓他散發出中性的魅力。初次見面時的微笑可以讓
任何個性拘謹的淑女也為之心動。
但是,只有外表可取而已。
「看你那沒精神的樣子。便秘還是痔瘡了?」
克魯茲總是以粗俗的口吻說話。言語中毫無品行高潔可言。
「我很健康」
邊咀嚼著糖分補給顆粒,宗介平靜地回答了。
「你的回話也太死板了吧。咦,已經拆開了呀」
看著裝甲被拆下的灰色AS,克魯茲說道。
「似乎要做骨骼系統的精密檢查」
「的確,你的操作手法太粗暴了。居然用AS接住直昇機,你不害怕嗎?」
「不會。以M9的規格」,那並不是辦不到的事」
宗介與克魯茲的AS,是被稱為M9<卡恩茲巴克>的機種。是一般軍隊都尚未配備的
最新機種,其力量與運動性都大幅地超越了過去使用的機種。
「嗯,的確。如果不是這種機體的話,是不可能實現那種行動的……」
克魯茲把空的彈夾掛在腰際,認真注視著橫躺在機庫中的M9。
這種名為AS的兵器,其概念是在一九八零年代中期誕生的。當時的美國總統羅那
爾特•雷卡恩決定、在實行SDI計劃的同時,一併積極地推動這個「機器人部
隊」的構想。
「處理局部紛爭問題的主力的接班人」、「向困難的技術挑戰」、「促進步兵部
隊的精實化」
以令人厭煩的華麗詞藻作為口號、三年──只花了三年就把AS實用化了。這個當
時看起來簡直是說夢話的人型兵器、可以以時速一百公里的速度奔馳、可以巧妙
地操作各種武器、還有與一台戰車對等戰鬥的戰力。
各種專家都跌破了眼鏡。因為、一旦提到當時民間的機器人技術,那是連二足步
行的技術很很難達成的程度。
到底是哪個天才、哪種智囊團著手開發了這個技術?
雖然任何人都有這個疑惑,但是「機密」兩個字就擋開了所有人的詢問。
研究麥田突然出現的神秘圖形的那群UFO研究家們都主張著「那肯定是外星人提
供的技術」、書籍和雜誌也因為這個話題而使銷售量攀高。但是,沒經過多久時
間,大多數的人們都把AS和巡航飛彈以及隱形戰機一視同仁、看做是「理所當然
的高科技產品」,認為那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了。
然後又過了十幾年。AS的應用技術更加速地進步、現在已經成了連戰鬥直昇機都
不敢輕易靠近的危險存在。
「……話說回來、那個你救回來的女孩啊」
克魯茲像是突然想起一樣提起這個話題。
「她情況穩定了嗎?」
「是啊,但是好像有很嚴重的藥物中毒現象」
「是麻藥嗎?」
「大概是叫藥物依存中毒者……那一類的東西吧。詳細的情況我也不知道。好像
是KGB那裡的研究人員對她用了某些藥品,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實驗,但是那種舉
動還真是過分啊」
「可以治好嗎?」
「大概吧,但是即使可以治好、也要花一段很長的時間吧」
「……」
宗介他們並不清楚少女被當作何種的實驗材料。雖然他們的長官好像知道詳情,
但是對於前線的戰鬥員而言,並不需要向他們說明太詳盡的任務背景。
死掉的男人是隸屬於<密銀>情報部的臥底間諜。本來只要他由KGB研究所取得資
料、然後再悄悄地消失。這個安全的計劃,卻因為他無法對被當作實驗材料的少
女見死不救而變得危險。
而結果就是,那個追擊戰。間諜的男人死了,只把一片CD和一名如同廢人般的少
女交給了接應的宗介等人。
正當宗介等人陷入沉默之時、梅麗莎˙毛曹長、也來到了機庫。
「啊,找到你們了」
她看到了宗介等人,立刻快步地走近他們。
毛大姊是華裔的美國人,年約二十五、六歲,與宗介等人一樣擁有AS的操縱資
格。她與宗介、克魯茲常常組成三人一組的小隊、以執行任務。是小組的領隊,
也是個看起來很活潑的美女。
「加班啊,辛苦了」
宗介沉默地點了頭。
「……有什麼事啊,大姊頭」
克魯茲似乎小聲地想抱怨著什麼卻又不敢說出來似的,以無奈的表情詢問著。
「你那是什麼表情啊,有怨言嗎?」
「沒有啊」
「嘴抽筋啊,老是這樣說話。光憑這一點你看起來就像個丑角」
「妳……妳竟敢這樣說我。本大人可是曾經在某雜誌上幹過模特兒的。
毛大姊用她那大大的眼睛充滿嘲諷地端詳了一下他的臉。
「是啊,那雜誌我也看了。猛然看到那張露出白痴笑容的笨臉孔,一時之間,我
還誤會那是刊載在戰爭喜劇雜誌上的海報呢」
「唔唔……妳這沒眼光的混蛋」
毛大姊突然用力捉住了克魯茲雙頰。
「好弄哇﹗(好痛呀)」
「你剛才說麼呀?再說呀?說啊?」
「抹力的、松名的、碎口靠的潮場踏倫。(美麗的、聰明的、最可靠的曹長大
人)」
「很好。」
宗介用眼角的餘光看著兩人的舉動、吃著最後一塊糖分補給顆粒。毛大姊察覺到
宗介的舉動後。
「好吃嗎?」
「嗯,甜味適中」
表情還是那不善交際的撲克臉。
「喔,那就好。嗯,對了。少校在找你喔」
「了解」
「也有找克魯茲喔」
「什麼?可是任務才剛結束,還沒休息到耶……」
「那你當作沒聽到好了。不過,我要休息、後面不管了,早點洗個熱水澡去睡覺
囉」
「可惡,那個混蛋、總有一天給妳好看。要妳服侍我、服侍到我厭煩為止」
面向在毛曹長的背後,克魯茲比著中指。宗介看著他的舉動。
「這是在幹嘛?」
弄不明白地說著。

在門口敲門後,很快的傳來了回應。
「進來」
宗介與克魯茲順從地進入房間。
在被書籍與書架的包圍的房間內部,坐著一個大個子的白人男性。不知道在閱讀
著什麼資料,對宗介等人看也不看一眼。
身穿橄欖色的戰鬥服、端正的臉龐有著深深的輪廓、肩膀很寬、灰色的頭髮束在
後面,在人中與下顎留著短短的鬍子。
這就是安德雷˙卡利尼恩少校,也是他們的作戰指揮官。
「報到」
宗介以直立不動的姿勢報告了
「我來啦」
克魯茲輕浮地打了招呼。
卡利尼恩少校的視線離開了文件並將文件轉了一百八十度以後放在桌上。對於克
魯茲的態度並沒有露出不高興的神情。
「有任務」
沒有任何招呼語直接切入主題。同時又拿出了別的文件放在宗介等人的眼前。
「首先,先看這個」
「是」
「好啦,好啦」
兩人輪流傳遞著文件並閱讀。那是個不認識的人的履歷書,同時還附有黑白的照
片。
照片中是一名東洋人的少女。
大約十二歲左右,旁邊靠著一名大概是母親的女性,露出靦腆的微笑。膚色白
皙、五官端正,是一名很可愛的孩子。
克魯茲吹了吹口哨。
「呵、呵,這個將來會成為美人喔」
「照片是四年前的,那個少女現在十六歲」
少校追述了情報。
「有她現在的照片嗎?」
「沒有」
宗介並不關心身旁的對話,只是靜靜地讀著履歷書。首先是看名字。
“千鳥要(Tidori Kaname)”
現在住在日本的東京,父親是聯合國的的高等外交官。有一名十一歲的妹妹。這
兩個人現在住在紐約。母親在三年前死去,小要本身則是在東京的高中求學。其
他還記載了許多詳細的情報──像是身高、血型、病歷等等。
目光停在附註的地方。
可能是“W ■■■■■ ed”的機率為88%(使用印射統計法)
重要的地方被黑色的麥克筆粗糙地塗成了黑色,雖然是為了保護機密,但是這隨
便的手法還是顯示出這兩個人非常受到信賴。
「這女孩出了什麼麻煩嗎?」
「也許將要有了」
「咦?」
少校躺臥在椅背上,望向牆上的世界地圖。那是個小型懸掛式的地圖,上面顯示
出最新的國界線。分裂成許多小國的蘇聯、分裂成南北兩國的中國領土、大半是
未確定國界的中東地區……
「……各位目前所該知道的就是、眼前你們看到的那位千鳥要,很有可能會被
KGB或是數量無法確定的多個組織綁架」
「又有這種事啊、為了什麼呢?」
「你們沒有知道原因的必要」
「啊,這樣啊」
也就是說,這位「千鳥要」有可能會被盯上。
只是有那個可能性而已。
詳細的理由、背景條件都不清楚,這是非常模糊的話題。
「那麼,我們的任務呢?」
「希望你們去保護那名少女,相良軍曹自然會使用日語、韋伯軍曹你應該也會使
用日語吧」
「嗯,是這樣沒錯啦……」
克魯茲的父親曾經是跑新聞的駐外記者。所以他在十四歲以前是住在東京的江戶
川區,日語對他而言並不困難。
「我已經與毛曹長商量好了。由你們三人執行這任務」
「只有我們三個人嗎?」
「沒有多餘的人手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很吃緊耶」
「所以才派你們出馬」
宗介等人並不單只是AS的操縱兵。更是具備有跳傘與偵查等等特殊技能的戰士,
隸屬於由許多的候補中所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小隊。對他們而言,AS就像是槍
械、車輛一樣,不過只是一種裝備而已。
「話說回來──由於毛曹長的強烈要求,准許你們使用B級裝備」
克魯茲與宗介頓時啞口無言。所謂B級裝備,也就是說少校准許他們帶著AS去執
行任務。
「但是……我們不是要去都市中嗎?」
「啟動ECS隱形模式的話就不會有問題了」
由AS帶頭,現在的許多兵器都配備有電磁迷彩系統(ECS)。利用投影技術、可以
避開雷射以及紅外線的偵查,以達到幾乎完全隱形的效果、這是最尖端的隱形技
術。而且<密銀>所擁有的ECS技術有著更高的性能,甚至連可見光的波長都可以
抵銷掉。
也就是說,可以完全地透明化。
但是因為使用時會激烈地消耗能源,所以一旦進入需要快速移動的戰鬥狀態之
時,就沒有辦法維持透明化了。但是如果靜止不動的話,那就沒有問題。
「帶一台M9去吧。裝備最少程度的武裝,多出來的積載量拿來裝備兩個外掛式的
蓄電器吧」
「嗯」
「……還有,這個任務必須秘密地進行。如果被日本政府知道,將會有一堆麻煩
事。所以,諸位的監視行動不可以被小要本人察覺、危急的時候就進行護衛行
動」
克魯茲皺著他那端正的臉。
「這樣?那也實在是太……」
「很困難」
宗介在後面加上了這一句話。無法得到本人的諒解而偷偷摸摸地護衛,這種事也
太牽強了。但是,卡利尼恩少校平靜地說、
「有技巧地辦就不會困難了。那個少女──千鳥要、目前是一所男女合校的高中
學生、一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學校。而我們這邊、也有個最年輕的隊員。與少
女同年齡、而且還是日本人」
「喔,原來如此」
克魯茲拍了一下自己的手、與少校一起端詳著宗介。
「?」
看見兩人都凝視著自己,宗介有點迷惑。
「少校大人,這個、難道要我……」
卡利尼恩少校邊簽下命令書邊說、
「首先從偽造文書開始。必須先調查那所高中的相關文件。」
「是哪種相關文件呢?」
雖然已經知道答案了、宗介還是戒慎惶恐地詢問了。
「還用說嗎。當然是入學申請書了」

四月十六日 一一五零時(格林威治標準時間)
津輕半島外海 深度100m <拓雅哈˙狄˙戴娜恩> 第一狀況說明室

宗介正以緊閉嘴唇並且以嚴肅的表情瞪著照相機的鏡頭。
「宗介、你臉上就不能再多一點笑容嗎?」
臨時上場、充當攝影師的克魯茲邊招手邊說。
被催促的宗介非常辛苦、笨拙地勉強擠出了笑容。與其說那是笑容,大概用顏面
神經痛來形容比較合適。
「就這個表情啦。證明文件上的照片嘛,看起來要親切一點」
按下了快門。
後一瞬間,宗介立刻恢復了原來緊閉嘴唇而嚴肅的表情。
克魯茲也只能嘆息了。

四月十七日 二一二零時 (格林威治標準時間)
金華山外海 深度80m <拓雅哈˙狄˙戴娜恩> 食堂
宗介皺著眉頭,看著桌上堆放著的各種雜物。
「這些是什麼?」
髮梳和幕斯、CD隨身聽、五木廣人和SMAP的CD、成天山神社的護身符、羅特藥廠
的眼藥水、「tower唱片行」的折價卷、任天堂的game boy、Mr.JUNKO的手錶、
優恩凱爾的壯陽液,「女性自我」、「Dragon」等雜誌、還有許多其他雜物。
「這些就是日本高中生所使用的東西,我從艦內各處收集來的」
梅麗沙˙毛,很得意地說著。
「喔。……這個是什麼?」
他抓起一個裝在正方形塑膠包裝中的橡膠製品問道。
「嘻嘻,那是保險套(condom)唷。」
「這我知道,但是、為什麼高中生要帶著這東西」
「哎呀、別裝蒜了﹗你這色鬼」
「?妳在說什麼啊?」
宗介以很認真的表情說著、
「過去我也有幾次使用這個的經驗。這種橡膠製品在叢林中丟失水壺之際很好
用」
「………」
「這個可以裝入一公升的水」
「啊,這樣啊」
毛大姊也只能嘆息了。

四月十八日 一零零六時 (格林威治標準時間)
房總半島外海 深度50m <拓雅哈˙狄˙戴娜恩> 第一狀況說明室
「準備好了吧,要放映了」
手裡握著錄放影機的遙控器、克魯茲把液晶的螢幕推到宗介面前。
「這就是日本的高中生,你要好好記住」
畫面中映出某處的教室、似乎已經黃昏了、只有看到兩名學生。其中一個是男
性,另一名則是女性。雖然教室很廣大,但是還是特意擠在角落,以緊張的神情
對望著。
「我……我至今一直認為,妳對我而言只是青梅竹馬而已」
男同學拖泥帶水地說著,而女同學默默地聽著。
「但是、現在我終於明白了。……我,我對妳……妳的一切……」
「阿透……﹗」
這對男女緊抱在一起。突然聽到了聲響。驚訝地回頭看的兩人。此時教室的門
口、站著另一位女學生。那名少女看著兩人、情緒激動地顫抖著。
「直美……﹗」
「……你好過分。」
細聲說出這句話,第二個少女哭泣著從現場離開了。男學生想去追她,又被一開
始的那名少女拉住了。
「感想如何?」
克魯茲端詳著宗介的反應。而他卻露出完全無法理解的表情。
「他們在做什麼呀?……後來出現的女人為什麼要逃走?」
「那並不是逃走……」
「嗯……。對了。大概是知道了兩人的秘密、怕被滅口。所以逃走了。機靈的女
孩,肯定能活得長久」
克魯茲也只能嘆息了。

四月十九日 零三三零時 (日本標準時間)
三浦半島外海 海上 <拓雅哈˙狄˙戴娜恩> 飛行甲板
吵雜的引擎聲迴響著。
浮上海面的<拓雅哈˙狄˙戴娜恩>已經完成飛行甲板的展開作業。就像是黑色的
船體、朝向虛空張大了嘴。從這裡面將可進行AS、戰鬥直昇機、VTOL戰鬥機的離
艦程序。
在甲板上、有一台擁有七片葉片的旋轉翼的運輸直昇機已經做好了出發準備。在
直昇機後側的貨物室也已經完成了一台M9型的AS與其支援裝備的裝載工作。把隨
身行李丟到了座位後方、宗介繫緊了安全帶。由內口袋中拿出了偽造的身分證,
再一次地檢查是否有遺漏的東西。
坐在旁邊的毛姊窺視了那些文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詢問了。
「用本名、真的好嗎?」
「反正那個國家並沒有我的戶籍。我算是根本不存在的人,隨時都可以再換姓
名」
「嗯,話是這麼說沒錯啦……」
「沒問題。出發吧」
直昇機朝向起飛跑道滑行著。
「……但…是、真的不要緊嗎?派出你這樣憨直的大木頭……」
後座的克魯茲也幫腔了。
「我會盡我所能辦事」
「泰莎也很擔心你喔」
毛姊所提到的「泰莎」,其實就是這艘<拓雅哈˙狄˙戴娜恩>的艦長。
「也難怪,因為這是很重要的任務」
「並不是因為這個而擔心……」
正當這時候,戴著厚重頭盔的直昇機駕駛員的告知他們「要離陸了」。

四月二十日 零八二零時 (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郊外 都立陣代高校以北100m 上學途中
「啊〜、妳真差勁……」
一望無際的晴空下、千鳥要、厭煩而頹喪地喃喃自語著。
深茶色的眼珠、呆滯地望向四方。及腰的烏黑長髮、隨著無精打采的步伐而左右
搖晃著。
然後,繼續抱怨著。
「啊〜,妳真是太差勁了」
週遭滿是上學途中的學生。而同班的常磐恭子與小要並排在一起走著。
「還抱怨啊,小要。從早上唸到現在,我都聽到耳朵長繭了。昨天的事讓妳那麼
生氣嗎?」
「……可是──那傢伙既長舌、又是個什麼都不懂的笨蛋」
這是小要對她昨天星期天的約會對象、所作的評語。
「難得本小姐賞臉陪他,就不能談一些有深度的話題嗎?」
老爸是設計師、朋友在J聯盟踢足球……盡是說這些與自己無關的話題。重要的
應該是自己的定位吧。
「嗯,是這麼說沒錯啦」
這位同學知道唱反調會讓現在的情況更嚴重,所以不斷地附和著。
「像是孔明的一生啦,東太平洋的海洋污染啦、中近東的宗教問題等等……」
「嗯,對啊」
「妳只會一直說對。恭子,那個人是妳介紹給我的耶」
「因為,受人所託嘛」
「這麼隨便。如果有人拜託妳把我賣到澳門去,妳也照辦嗎?」
「嗯〜也對。」
「……哎〜呀。妳、妳這個人啊。……唔?」
在校門的那方向,看到了學生們排著隊伍。
「不好。那是要檢查攜帶物品」
小要的心中有點暗叫不妙。她知道生活指導的老師們將會由口袋、手提包開始,
一處一處地檢查攜帶物品。
「啊,是真的……對了,小要,妳有帶什麼違禁品嗎?」
「耶?雖然是沒有帶啦……」
只不過她的手提包中有著「黑道大亨的成功哲學˙歷史篇 你也可以像孔明那樣
生活著」,「海豚們的警告──再見了,魚群們、並感謝你們」,「奇蹟的考古
學 寫在摩艾像上面的死海文書」等等莫名其妙的書而已。(那是由別的朋友手
上借來的,今天剛巧要還書)
「那不就好了。只是如果帶了機關槍或炸彈那就糟了」

「你這個人,到底是打哪裡來的?……太誇張了吧」
校門口的方向,在檢查隊伍的最前端已經圍起了看熱鬧的人牆。那裡好像起了什
麼爭執。
「什麼事啊?」
小要和恭子的好奇心也被挑起了、由人群的後面窺視著情況。
看到了她們的級任老師神樂(土反)惠理正扣住了一個學生,不知道做著什麼樣的
詢問。
「剛轉校就這種態度,你認為可被原諒嗎?」
「這,不會……」
「看看你呀……」
雖然一直裝出冷靜的樣子,但是那名男同學困惑的表情還是無法掩飾。雖然想裝
出自然的樣子而不停地東張西望,但是似乎為了自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而焦慮
著。
「那個、是誰呀?沒看過的生面孔」
雖然穿著與大家相同的學生服,但是卻飄蕩著格格不入的存在感。
雖說看起來還挺帥的、但是給人的第一印象卻是堅毅的臉龐、散亂的黑髮、緊閉
而緊閉的嘴唇、絲毫不敢大意的眼神。看起來身材是瘦小了些,但是他的舉止動
作卻流露出好像練習過柔道還是什麼其他極有戰鬥力的運動的架勢。
「好了,拿出來。你該乖乖地讓我檢查手提包了」
神樂(土反)惠理用力地拍開了學生的手硬是把手提包搶了過來。
「啊……」
「真是的,反正你也不就是帶了些香煙、什麼的吧?」
打開手提包、檢查著裡面的東西。撥開了課本以及筆記本後──
從最下層翻出來的是、澳洲製的自動手槍以及三十四發一盒的補充彈夾三個。還
有管狀的塑膠炸彈以及起爆裝置、眩惑手榴彈(stun grenade)、小型照相機還有
鋼琴線──
「……你,這個是」
「咦?」
男學生露出困擾的表情。
「這樣的玩具全部沒收」
「……咦?」
「你啊、先到職員室去等我,因為就快要上課了﹗」
熱鬧過去、學生們一哄而散。圍觀的群眾帶著嘲笑聲離開了現場。小要打從心裡
不悅地說著。
「討厭、這麼誇張的軍事狂熱者。給人的感覺真不好……」
「哈哈、但是,似乎是個有趣的人,不是嗎?」
恭子的預感大半猜對了。
在世界各地歷練過、由嚴苛的戰爭中被養育長大的相良宗介,在這個小小的「學
園」中──
說得難聽一點──
在這裡,他不過是個來錯地方的笨蛋而已。


(沒想到居然有攜帶物品的檢查……)
恢復寧靜的走廊下、宗介跟在神樂(土反)老師身後邊走邊想著。
一開始,當負責生活指導的老師們說「要看手提包裝了什麼」的時候,宗介立刻
臉部發青地想著「這麼快任務就失敗了﹗?」武器將被發現並沒收「然後,被帶
到地下室去、在那裡接受嚴厲的拷問……」宗介在當時有著承受這一切的覺悟。
(他並不知道,普通的高中是沒有地下拷問室這種房間的。)
但是,看來那個攜帶物檢查,好像是學校的例行公事吧。
(難道是因為攜帶槍械與爆裂物的學生太多了,學校才有這種例行公事?但是,
看起來又沒有這種跡象……)
如果一般學生也在學校內攜帶著大量槍械,那麼這個護衛任務將會極度艱難吧。
如此一來,擦身而過的排球隊員突然拿出輕型機關槍掃射也不無可能。
雖說如此,克魯茲•韋伯所駕駛的M9<卡恩茲巴克>正躲在學校的樹林中待命著,

如果使用偽裝成手錶的小型無線電聯絡的話,十秒內就可以獲得他的支援吧。
「克魯茲(uruz6),情況如何?」
兼當測試、宗介小聲地使用手錶取得通話。
「肚子餓了。想喝酒啊」
由耳朵的受音器傳來了克魯茲的回答。才一大早就開始抱怨連連了。
(總而言之,潛入行動算是成功了……)
走在前面的神樂(土反)惠理,是個二十五、六的女性。清爽而整齊的短髮、緊身
裙配上灰色的上衣,穿戴的十分整齊。
「……老師」
「嗯,什麼事?」
「那把被沒收的槍……」
「啊,那些我會還給你的,不過要等到學期末」
有點不悅的惠理老師回答了。
「不,我想說的不是這個……。那把槍已經上膛、裝有子彈了。為了避免危險,
請絕對不要碰板機部分」
「?啊,這樣啊」
「槍裡裝的是具有高殺傷力的子母(split)彈。一旦爆炸必定會有人傷亡,懇請
留意」
「知道了啦,安心吧」
分明就不知道,叫我怎麼安心。宗介緊閉著嘴巴、搖著頭。

看著跟在惠理身後的相良宗介、小要和恭子使用手語做著無聲的溝通。
(啊,是那個人……)
(剛才的槍械狂熱者……)
同學們開始起哄而老師隨後維持了秩序。
「大家安靜﹗現在介紹新同學﹗」
用出席簿敲了敲黑板喊著,二年四班的學生們總算安靜了下來。
「那麼,相良同學。請你自我介紹吧」
「是」
宗介前進了一步,挺著胸擺出「稍息」的姿勢。
「我是相良宗介軍曹」
使用平常的語調說著。但是一說出來,卻察覺自己的失言而臉色發青。
(軍曹?)
(在玩什麼文字遊戲嗎?)
(軍曹指的是軍階嗎?是無聊的玩笑嗎?)
「安靜、安靜。好了,介紹還沒結束呢。相良同學,你也別再開玩笑了。」
「是,非常對不起」
這種類型的緊張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自己只說了一句話、只是沒有深慮過
的一句招呼語、居然有可能導致任務失敗……。一想到這裡,不禁額頭流下了冷
汗。
「………我是相良宗介。非常對不起,請把『軍曹』兩字忘了。以上」
「……就這樣?」
「是,報告完畢」
惠理重新面向學生、
「誰有問題嗎?」
「有,相良同學是從哪裡轉來的」
一名學生發問了。
「有很多地方。阿富汗、黎巴嫩、柬埔寨、伊拉克……。並沒有在一個地方停留
太久」
這次全班同學都啞然無聲。惠理在氣氛沉重的沉默中替宗介略作解釋。
「也就是說……相良同學好像從小一直在國外居住。而前一陣子是住在美國的,
對吧?相良同學」
「是的」
根據她拿到的轉學資料、宗介上一個住所應該是「美國、諾斯卡羅來那州,五艾
特大樓」當然這是謊稱的地址。由於宗介有認識的朋友住在那裡、一但被問起,
想圓謊比較輕鬆、所以特地選用這個小城市作為掩飾。
另一個學生也舉手發問了。
「那興趣是什麼呢?」
正當宗介想回答時、
「一定是模型手槍,對吧?」
不知道是誰中途插嘴了、引起哄然大笑。
「……不是,興趣是釣魚還有讀書」
宗介並沒有隱瞞事實。在<密銀>西太平洋基地的休假、空閒的時候、一邊讀著武
器的使用手冊、一邊釣魚是他每天拿來消磨時間的方式。即使是下雨、他照樣撐
傘釣魚而不中斷、自閉在個人的世界之中。
老實講,實在是個性格灰暗的人。
「讀哪方面的書呢?」
面對坐在後列的同學的發問,宗介略感興趣地眼神一亮。
「嗯。主要是技術手冊還有專門書。常常閱讀簡式年鑑(軍事誌)。『軍人的命
運』等專欄也很有趣、哈利斯出版社的『AS月刊』也有訂閱。……值得一提的
是,最近也有在閱讀日本的『AS Fan』這本雜誌。裡面有超乎想像的高水準情
報、是一本確實有用心編輯的好雜誌。最近的重心放在海運安全的知識上,也買
了海運機關的脈動這個書籍最新出版的十本……」
沉———靜…………
察覺不對的宗介低頭避開眾人視線、
「………請忘了我剛說的話」
其實原本就沒人記得住。接下來又有別的女學生舉手發問了。
「有沒有喜歡的歌手?」
這是個困難的問題。因為宗介根本就不聽音樂。
(嗯、對了……)
他回想起出發前,在毛曹長由艦內收集來的雜物中的CD。於是以充滿自信的語調
回答了。
「有的。五木廣人(老一輩的演歌歌星)還有SMAP(流行音樂)」

四月二十日 一五零八時 (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 陣代高校 體育社團大樓˙二樓
「那傢伙、絕〜對、有問題」
邊解開胸前的領結、小要很肯定地對恭子說著。
「他說的話、完全支離破碎、不是嗎?不知道是有什麼企圖、這件事肯定不簡
單。妳不覺得他已經近乎危險人物了嗎?是個瘋子」
順勢不停地批評著。
解開了鈕扣,脫下了襯衫並且掛在衣架上。立於置物櫃旁邊的球棒,卻被袖子勾
到而掉到地上。
「啊〜真討厭」
小要露出不悅的神態。
「上課時、老是四處亂瞄、休息時就在教室的走廊上走來走去」
旁邊也在換衣服的恭子,正把裙子上的勾子解開。
「這樣啊?」
「就是說啊。那種沉不住氣的傢伙、看了也跟著煩躁起來了」
「那不要看他不就好了」
「我,我沒有在看他啊、那種怪興趣狂熱者」
將胸罩的位置調整好、小要接著說。
「……而且啊、偶爾望向他那邊,竟發現他正盯著我看」
「誰啊?」
「當然就是那傢伙啊﹗還想裝出是『偶然看著這邊』的模樣、立刻就把視線轉開
了、但是那實在太假了。啊〜感覺好差……」
「算了啦、小要,因為妳很漂亮啊……」
有點推崇的語氣、恭子細聲說著。穿上運動短襪、伸手要拿橘色的運動褲。
「哈哈、謝謝妳。但是跟這個沒關係,他那根本就是變態的眼神」
「……好像小要妳、一〜直說相良同學的壞話耶」
「這樣嗎?」

這個時候。
宗介正大步伐地走過校園、並在體育社團大樓前停下腳步。望著並列在二樓的六
個窗戶。確認了階梯的存在。
再一次確認了手邊的資料與實物的一致性、宗介爬上了二樓。

「對啊」
恭子非常了解朋友的個性。
小要雖然嘴是壞了點,但是其實她是很得人緣的。去年,她會被半強迫地被推上
學生會副會長的位置,就與她那大而化之的個性脫不了關係。基本上她為人不
錯。例如現在、她就是因為答應了女子壘球隊所託而跑來當槍手。
以小要的個性、像現在這樣背地裡批評著不甚了解的同學、其實並不多見。
「妳這麼在意他的事情嗎?」
「唔……哪有這種事啊。哇哈哈哈哈」
對於小要這句「哇哈哈哈哈」、恭子也清楚地知道它的涵義。是代表小要在想
「不知道啦,已經不想討論這個話題了」。只是本人沒有發現自己這個習慣而
已……。
「好了、出發吧」
換好了制服、小要和恭子正想離開房間。於是拉開了用來區隔出更衣室的窗
簾……就在這時刻。
敲了兩下門後、瞬間、房間的門被大大地打開了。
打開房門的是個男學生——宗介,與更衣中的女同學們互相看著。
「唔……」
總共十八名的女同學,首先,先大大地吸了一口氣。

「哇啊啊啊〜〜〜」
那是足以震動窗戶的尖叫。
「﹗?………﹗?」
但是感到更驚慌的卻是宗介。
首先,立刻就把「眼前有一堆只穿內衣的女孩」這個事實暫時忽視。(狀況緊急
時,這不過是小問題罷了)
下一步、衝進了房間、揪住站在眼前的小要的衣領、強行地拉倒在地上,同時拔
出了藏在腳踝的左輪手槍(revolver)——
「大家趴下、快趴下﹗﹗」
一轉身,把槍口朝向自己進來的門口。
這些只花了不到兩秒的時間。那是經過訓練後用身體牢牢記住了的,令人讚嘆的
快速反應。
「﹗唔…………。…………?」
門口並沒有任何人。當然不可能有人在。
用手壓著倒在地上的小要的背部、維持著槍口對門的姿勢、
「?……?……」
轉動頭部,環視了房間四處。找不到任何可能造成威脅的存在。
不對,威脅更正為,圍在四周,眼神充滿殺氣的少女們。

十分鐘後,總算由混亂中恢復的房間中。
「你還藏有著這種東西啊……」
收到學生們的通知來到現場的神樂(土反)惠理、手裡拿著三八口徑、五連發的左
輪手槍,哼了一聲鼻音不悅地說著。
「是。………很抱歉」
看來有些疲憊的宗介,似乎下意識地縮著身體回答了。制服的肩口破了、眼角有
著擦傷、雙手被手銬鎖在背後、被銬在粗糙的鐵骨椅子上坐著。而鎖住宗介的鋁
製手銬則是宗介自己攜帶的道具。
這是如同對待俘虜的詢問。
「這個我也要沒收。沒異議吧?」
「是。但是……」
「請把子彈先取出來。那是HP彈,非常的危險」
「是啊、是啊。真是麻煩喔……」
惠理站了起來。
「千鳥同學、後面就交給妳處理了」
「什麼?但是……」
「修學旅行的日程近了,所以我還有職員會議要開。由於這件事完全是他的錯,
與大家商量後,看要殺要剮都隨妳們了」
是信任小要嗎?還是單純的不負責任?留下這句話,惠理老師離開了。仍搞不清
楚自己處境的宗介,望著惠理老師離去的背影。並且把它與由柬埔寨撤走的聯合
國停戰監視團聯想在一起。
「接下來……」
小要與恭子還有其他數名的女學生低頭環視宗介,宗介自己也察覺到了將會有一
場嚴酷的拷問,他以不刺激對方的語調提出、
「日內瓦協定有提到……」
「那是什麼?」
「……當我沒說吧。」
小要等人並不知道這協定。當中甚至還有人誤會「日內瓦」是巴西的首都。
「喂、相良同學。打算怎麼辦啊」
小要話中帶刺地詢問著。
「對誤闖的行為還可以原諒,但是你那是什麼舉動啊?突然掏出模型槍、對我粗
暴地亂來,你的行為有點異常吧?你神經啊?」
神經異常?她們在說什麼啊?不正常的是我還是妳們學校啊?我做出的都是非常
正確的反應啊。妳們都把正常當作異常嗎?正常是……(後略)
這一瞬間的苦惱、卻長久地縈繞在宗介心中。(雖然普通人會認為這真是無聊的
苦惱)
「瘋子啊,你是瘋子﹗」
小要用食指指向自己的太陽穴轉著圈圈。然後拉開袖口、
「看看我的手肘﹗這可不只是個小擦傷而已﹗看你要怎麼補償我」
『有提到才會注意……』的程度,只不過是白皙的肌膚紅腫了而已。宗介剛才被
圍毆所受的傷比那個要嚴重多了,只是在這個時候,誰也不會去注意到這點。
「我是認為這種程度的傷很快就能治好………」
不說還好,周圍的女孩子騷動了起來。
「好〜〜過分﹗﹗」
「如果留下一生無法消除的痕跡要怎麼辦」
「這傢伙、太惡劣了吧」
面對四面八方來的責難。宗介有身陷戰車部隊的交叉炮火下的感覺。
「喂,不覺得該說些道歉的話嗎?」
「立刻向小要道歉」
總而言之,這些女孩們正在指責著自己的行為……宗介總算只理解了這一點、
「……我對粗暴的行動道歉。但是我並沒有想要加害妳和妳朋友的意思。」
那已經是宗介充滿誠意的道歉了。
「那,你的目的是什麼的﹗?」
「不能說,妳們沒有知道的資格」
一瞬間、想原諒的氣氛完全被粉碎了。
「什麼?還要什麼『資格』啊?說啊。」
「不行。非常對不起……」
小要不耐地抓了抓前髮,
「那至少告訴我們你是來做什麼的?」
「我希望加入這個社團」
宗介平靜地說著。小要等人則是異口同聲地、
「什麼〜?」
「我在前一所學校就讀時,也是參加這個社團。而且還是個好手。所以希望加入
妳們。我對自己的體力很有信心,讓我加入絕對是個戰力、考慮一下吧」
宗介用之前想好的說辭、自信地說著。還在想說,自己的演技還不錯呢。
「喂,相良同學……」
小要忍耐著那快要氣瘋的感覺,
「這裡是女子壘球社喔」
宗介皺著眉頭。
「……男生不能加入嗎?」
「那是當然的啊」
他稍微思考了一下。
「……我認為這種時候,不需要考慮性別這種小問題」
「什麼歪理啊」
眾人一同把椅子拖出去、連人帶椅地踹下樓梯。

四月二十日 一八四五時(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 調布市 泰卡斯公寓 五零五號房
監視螢幕中、黑髮少女打開門、進屋並把門關上。
集音麥克風捕捉到鎖門的聲音。
「一八四五時『天使』回家。沒有被跟蹤的跡象」
監視著千鳥要、她家的梅麗沙•毛對著手邊的麥克風報告了。
身邊的攜帶式螢幕映出了地圖上的克魯茲AS的位置。ECS透明化後的M9正沿著市
區道路向南前進。再過兩、三分後就可以回到附近來。
她所在的房間是<密銀>情報部緊急調備出來的、擁有監視•待機功能的安全小屋

(safe house),可以隔著馬路向下俯視小要所居住的公寓。
廣大的房間中,並沒有什麼像樣的家具。早上買來的便宜餐桌、只有四個椅腳的
簡陋椅子。其他盡是些槍械,監視用的器材倒是堆得和山一樣高。
「………想到這東京的物價啊、昂貴得讓我一肚子氣」
毛姊獨自念念有詞。三百二十日圓的漢堡暫時陣住了五臟廟、拿出一盒要價二百
四十日圓的香煙並點了火。
不久,宗介回來了。
看到他的樣子,毛姐吃了一驚。因為他的雙手被反銬在鐵骨椅子上,拖著椅子回
來了。
「怎麼了,那是?」
「如妳所見、是張鐵骨椅子……」
邊回答邊辛苦地把鞋子脫掉。
「這我當然知道。我想問的是為什麼你會這個模樣回來?」
「因為我打不開手銬。這是鉸鏈(hinge)式的,而且鑰匙口還是靠手肘那邊
的……」
「宗介你啊……」
毛姐只好拿出自己的主鑰匙打開了手銬。
「感謝」
道謝後、宗介說明了事情經過。
「──經過就是這樣。在車站買票的時候是最難解決的部分。……毛姐,妳怎麼
了?」
毛姐正抱住了頭。
「沒事、有點頭痛罷了」
「這樣啊,別太操勞。休息一下比較好」
傳來小小的電子音。克魯茲來了聯絡。
「這裡是uruz6。現在回來了。拜託、誰都好、快來頂我的工作吧」
那是接近哀求的聲音。
克魯茲正把M9藏到附近停車場停放的大型拖車中──那是偽裝的臨時機庫。
「克魯茲,有沒有被人發現?」
『差點就踢倒路上的老爺爺。被狗狂吠。為了閃開輕型的貨車、差點撞入柏青哥
店。手輕輕地碰到學校的大樓、玻璃馬上跟著裂開,還嚇壞一群小學生』
也難怪,路上的行人根本看不到M9。而且這裡還是狹窄的城市街道。如果克魯茲
是技術平平的操作兵,也許早就引發重大事故了。
「嗯,照現在的做法、可能不太合宜……?」
「二十四小時都維持這樣的緊張狀態、即使是我們也會撐不下去啊。由明天開
始,AS就在這裡待命好嗎,毛姐」
「嗯,那不就浪費了AS的火力和搜敵能力……」
毛姐雙手組在胸前思考著。
M9是目前最新銳的AS、搭載了價值數億日圓的電子裝備。
附近如果有類似『開始行動』、『允許開槍』等不平常的對話或通信都可以輕易
地捕捉到。而且它的頭部還有裝有兩門強力的重機關炮、可以輕易地擊退二、三
十個只有攜帶一般裝備的士兵。
對這種規模的任務而言、AS還真是奢侈得有點過火的裝備。
而毛姐就是世界最奢侈的軍隊──也就是美軍出身的。
「可能的話,希望M9能儘量守在小要的身邊。避開交通尖峰時間,再沿著河川移
動的話……我想,這就可以撐下去吧」
「如果妳這樣決定的話、我不會反對的」
宗介尊重了小隊長的決定。
「趕快換班吧〜我快累死了」
克魯茲在無線電的另一端號泣著。
「稍微等一下。……有小要的電話」
邊說毛姐邊按著監視器材的按鈕。並把預備的耳機拿給宗介。
「宗介,要聽嗎?」
「……當然、耳機給我」
電話是由小要住在美國東海岸的妹妹打來的。
小要和親人談笑著、並報告近況。當提到轉學生的話題時、是以『很有趣的人』
來形容。最後雖然看得出來她很依戀家人,但還是得掛掉電話。
「……好令人同情的處境啊。一個人生活的寂寞少女,只能一天一次,與遠在千
里的家人們享天倫之樂,你覺得呢?」
毛姐關掉了竊聽器的開關後、流露出她的感想。而宗介以沉思的臉孔回答。
「雖然不大懂,但是我認為定時聯絡是明智的決定」
原來她對自己的評價只是不懂世事的土包子。然後宗介又陷入思考中、
「千鳥……似乎與中午與我對話時,給我的印象不同。我還以為她是更難以接
近、充滿攻擊性的人」
「那當然了,說話的對手是自己的妹妹啊」
「是這個緣故嗎?」
「當然是這樣啊」
「嗯,還有,似乎她並不是那麼討厭我嘛」
「看來是這樣沒錯。……宗介,你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這樣嗎?」
宗介入神地望著窗戶所映出的自己的臉。

四月二十日 一一三零時 (格林威治標準時間)
太平洋 深度50m 強襲登陸潛水艦<拓雅哈˙狄˙戴娜恩>
「……似乎任務執行情況並不是很順利」
坐在艦長座的少女、流露出她的感想。
中央發令室,有著小型劇場般的寬廣。
在這裡是統馭潛水艦與部隊、下達命令的地方。可說是<拓雅哈˙狄˙戴娜恩>的
中樞位置。
「對他而言,這些算是寶貴的經驗」
站在艦長座旁,卡利尼恩回話了。
少女的手上,拿著不久前梅麗莎•毛所送來的報告書。相良宗介引發騷動的一天

被精簡的文字陳述在報告中。
「寶貴的經驗嗎……?『武器被沒收』、『被護衛對象連同許多老百姓毆打』、
『在極度不自由的情況下回到安全小屋』,這也算嗎?」
「上校殿下,這還在可接受的範圍內」
被卡利尼恩稱呼為『上校殿下』的少女、怎麼看都只有十幾歲。
大大的灰色眼珠。銀白色的金髮(ash blond)細心地編成的辮子垂放在左肩。緊
腰寬鬆式的樸實衣著──搭配緊身的裙子、不過,好像尺寸還是有點大、一半的
手掌還藏在袖子裡。
而且,在衣領位置,『上校』的階級章正綻放著光芒。但是在胸前並沒有看到普
通的軍人要昇到上校的位置所該有的勳章條。
這個少女──泰雷莎•泰斯塔羅莎,正是這艘<拓雅哈˙狄˙戴娜恩>的艦長。
這並非玩笑。
而這安排的原因也只有一小部份的人知道而已。
「算了,他們應該可以應付得來。有毛姐和韋伯在,可以互相照應。而且相良在
處理騷動方面也是個箇中好手」
泰雷莎•泰斯塔羅莎──通稱泰莎,遙望著佔據發令室正面廣大範圍的螢幕一
角。畫面的角落正顯示著以格林威治標準時間表示的現在的時間還有日本的時
間。
「那麼,少校。那三個人要在東京停留多久?」
「回上校殿下,直到問題的根源解決為止」
即使面對這麼年幼的少女的詢問、卡利尼恩依然以極認真的態度回話。泰莎將視
線移到螢幕的航海圖上。
「也就是說,是根據我們作戰的進度而定啊。順利的話,就沒有護衛千鳥要的必
要了」
「是的,除了千鳥要以外、其他<被細語呢喃者>(whispered)的候補者也可以得
到安全」
「那只是暫時的,對吧?」
「是的,真是非常遺憾」
敬個禮後,卡利尼恩少校離開了泰莎跟前。

同時間 蘇維埃聯邦 哈巴羅夫斯克近郊
在結凍的河流上,橫跨著一條橋。
除了兩台轎車停在這裡外,並沒有其他通行的車輛。只有深夜的寂靜籠罩四周而
已。
在橋的中央站著三名男子。
有一個人是東洋人。穿著義大利製的外套。
另外兩人是俄國人。均穿著KGB軍官的制服、他們的階級分別是上校與上尉。
「……好冷啊」
東洋人細聲地說。抹上幕斯的頭髮、經多次梳理後顯得很端正。他的額頭上有個
豎立成一直線的大傷痕。是被刀刃切傷的?還是被槍彈擦過的?彷彿是緊閉著的
第三隻眼。
「選定這裡為會合地點的人可是你這傢伙吧。不准抱怨」
「別誤會。我會這麼說,那是在為你們難看的失敗而寒心」
「混蛋、你這傢伙」
正想衝向前去、階級為上尉的大漢被身旁的上校制止了。東洋人笑著說、
「是啊。不愧是上校、懂得做人」
「……哼,現在問題不在我們的失誤。重點是的實驗體被奪走的
事。而且候補者的名冊被一起奪走的可能性很高。沒有身為實驗體的那女孩、我
們是無法進行研究的」
上校的聲音充滿了焦躁。他所進行的『研究』是沒有通報給黨中央的獨斷行為。
如果這個失敗被發現的話、肯定會被送到收容所去。
「那麼、九龍。對於敵人的身分,調查得如何」
「調查得差不多了。先看看這個」
被稱為九龍的東洋人遞了一張照片給上校。
「這是由你們那裡拿來的照片,經過畫面處理後的產物。可非常的有趣呢」
照片中模糊地映出了AS的背影。
受到電磁迷彩的影響,它的輪廓幾乎與背景融合在一起。那是背著可以護送重要
人物的搬運背包、正快速地爬上山斜坡的景象。
非常接近人類外型,看起來既洗鍊又敏捷的外觀。上校皺著眉頭、
「這是什麼?是沒看過的機型……」
「那是<密銀>的AS。以你們的程度嘛……大概、會輸吧」
九龍的聲音中帶著愉悅。
「是<密銀>嗎?」
「他們擁有比這個世上還要進步十年的裝備、是個秘密的傭兵部隊。聚集了箇中
好手們、是個神出鬼沒的部隊。你們連傳聞都沒聽說過嗎?」
「不,只聽過名字而已……」
<密銀>是個總在國際紛爭的暗地裡活動的神秘特殊部隊。擊潰武裝游擊隊的根據
地、破壞麻藥精製工廠、毀掉被懷疑是恐怖份子的訓練營、妨礙核武的秘密運
送。
這就是<密銀>。
「這些正義的英雄們為何要妨礙我的計劃?」
上校的語氣彷彿是自己受到不公平的對待似的。
「那是因為很危險啊。如果你們成功的話,世界的戰力平衡就會一口氣傾向你們
吧」
「就是因為這樣,捕捉新的變得困難了嗎?」
為了完成計劃,無論如何就是需要被稱為的少女。『被細語呢喃
者』。但是連實驗體都被奪走了。也只有去誘拐其他的候補者一途了。
「我們可以幫你去誘拐。但是比起直接殺掉要麻煩多了,要做許多的準備工作
呢」
上校以充滿了嫌惡的眼神瞪著九龍。
「又想拉高酬勞了嗎?」
「我可是個生意人,可不是共產主義著」
「被太得意了、你這黃種猴子」
沉默至今的上尉終於大聲地宣洩了憤怒。
「可以取代你們的傭兵多的是。即使如此上校還是選擇僱用你們,你多少也表現
一點感謝之意如何?」
「有啊。他可是我們重要的客戶啊」
「還在開玩笑。你們中國人、一個都不能信任」
「嗯,我可不是中國人啊」
「還不都一樣。我要把你丟到烏拉爾的礦坑中、讓你那嘲弄人的黃臉燻成黑色﹗
你這個囂張的小矮子」
「真累人啊……。你啊,太煩人了」
九龍從外套底下拿出了自動手槍。那個舉動實在太自然了、兩個俄國人還把那手
槍當成手機還是什麼的,並把眼光注意到槍上。但是、那無可置疑的就是手槍。
雷射照準器的準星、準確地停在上尉的額頭──
槍聲迴響在深夜的湖畔。
腦漿與血液、還有頭蓋骨的碎片散落在雪地之上。頭部一半被打散的上尉的身
體、咚的一聲、頹然倒地。
「好了。接下來……該談談誘拐的正事了」
說不出話來的上校、眼角餘光瞄著手槍,九龍卻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伸
手在檔案夾裡面找東西。
「啊,有了。就是這個。……上校,怎麼了?」
「你、你居然把我的部下……」
「反正那不過是拿來嚇人的肌肉裝飾品罷了。看了只會讓人寒心而已、下次別再
帶這種貨色過來」
對於殺人這件事,不但不認為是種罪惡。相反的還樂在其中甚至感到自豪。九龍
的態度與注意到禁煙的告示牌後,還是繼續抽煙的癮君子沒什麼兩樣。
「好了、來談正事吧」
「…………」
九龍拿出文件。十五捆的文件各自附有照片。雖然國籍和民族不盡相同、但是全
部都是十幾歲的少年少女。
「好了、要綁架哪一個呢。……雖說如此,其實我已經決定了。……就是這個女
孩。如何,很可愛吧」
九龍把附有照片的文件給上校看。文件上印著『Tidori Kaname』
千鳥要。
這就是恐怖份子所盯上的、下個犧牲者的姓名。
引用

jpzhu@2004-07-05 20:47

作 者:firegogo (紅蓮) )
標 題:[其他]FMP(中文翻譯)第二節水面下的情景
時 間:Mon Feb 10 15:24:44 2003

這小說是富士見書房的奇幻文學, 由我翻譯後所寫的文章, 與同好們分享.
請勿用於營利事業. 後續將依照我的改稿進度公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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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三日 一七三二時(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郊外 調布市 京王線•調布車站南側出口
在百貨公司旁的速食店內。小要與朋友們、正一邊享用炸薯條、一邊愉快地聊著
天。
尾隨在後面的宗介也靜靜地待在店裡的角落。絲毫不敢大意地將全部精神拿來注
意四周的動靜、並且假裝閱讀報紙。那是三天前從車站撿來的報紙。
在他的視野中有個值得注意的可疑份子。
位於小要的背後,有個坐在吧台座位的男子。年齡約二十八、九歲。個子與體格
中等。戴著灰色的貝雷帽並且壓低帽子。在腳邊、還置有一個黑色的公事包。頻
繁地注意著時間,已經看了自己的手錶許多次。
(那個黑色的公事包……)
記得曾在對恐怖份子戰爭的武器圖鑑中有看過類似的東西。那是可以隱藏輕型機
關槍,只要一個按鈕,立刻可以進入射擊狀態的物品。
男子吃完了漢堡,拿著托盤站了起來。
(想動手了嗎……)
宗介將重心上移以便快速移動。但是男子丟了紙屑、放下托盤、就這樣大步地離
開了速食店。
(是我弄錯了嗎……?不對。)
公事包還放在原地。那裡面裝的、難道是……
(糟了﹗)
曾聽熟知義大利恐怖份子的朋友提過這種手法。那是把暗殺的目標連同店舖一起
炸掉的粗暴手法。但是、敵人的目的應該是誘拐啊?不對,說不定計劃已經改變
了。對,沒有猶豫的時間了……
他衝了出來。撞倒了桌子、推開了客人們、撿起了公事包,那公事包十分沉重。
小要此時回過頭來、
「相、相良同學……」
「趴下﹗」
然後又推倒了幾名客人,往店外衝去。
「沒人的地方在哪?」
環視四周。黃昏的商店街,行人混雜、交錯地走著。在馬路的對面,有個停車
場。如果能到哪裡的話──
「閃開﹗」
宗介衝到車道上。這時,身旁傳來刺耳的喇叭聲。
轉頭一看、一台輕型的貨車已經佔住了大半的視界。駕駛員連緊急煞車也來不及
了、宗介被撞飛、彈入了馬路旁邊的停車場。
(沒時間了……)
模糊的景色旋轉著。昏沉的意識、他拼命地想要站起來。
拋出去……把箱子拋出去。要把這個箱子放到安全的地方去……
「小兄弟,你不要緊吧?」
剛才那個男人正站在眼前。男子由宗介手中拿起公事包並檢查著裡面。
「啊、還好原稿平安無事。謝謝你,多虧了你把它送過來。」
拍了一下呆立著的宗介的肩膀後、男子快步離去了。
數十個路人好奇地凝視著宗介。包括小貨車的司機以及小要等人也在人群中。那
是混雜著,你搞什麼啊、疑惑、擔心的複雜表情。
「……相良同學、你到底在做什麼啊?」
站在小要身旁的恭子發問了。
「大概是在處理炸彈吧……」
說完了這句話,他頹然倒下。

四月二十三日 一九二零時(日本標準時間)
「你啊,這星期已經死了幾次了?」
邊幫宗介的頭部捲上繃帶,克魯茲說了。
「雖然敵人一次也沒有出現,但是你反而不斷地重複愚蠢的自滅行動。稍微放輕
鬆點如何?」
「我盡量努力」
宗介沒有精神地回答了。
傍晚在速食店那裡發生的事,不過是許多騷動中的其中一件而已。自從任務開始
後只過了四天。宗介的學校生活幾乎是這些無意義的騷動所拼湊出來的。
如同例行公事一般,他每天製造騷動、四處奔跑、破壞公物、妨礙上課──神樂
(土反)惠理與小要本人也都嚴厲地斥責了他。
並且順勢不斷地受傷。
即使是正常作戰,也不曾這麼頻繁地負傷。而且這些全都是,由樓梯上掉下來、
撞破玻璃、被圖書館倒下的大量書籍壓傷、推倒美術課所使用的石膏像等等自己
所造成的負傷。
生活的節奏完全亂掉了──
宗介自己也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但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一切就如同克魯茲所說的。宗介甚至還認為自己在不久的將來,大概會死在這所
學校吧。
「這樣不行啊。明天換班吧。由我還有毛姐到學校外面監視」。
「學校裡面有敵人潛伏怎麼辦?」
「不會有的啦。話說回來,我還懷疑小要真的被盯上了嗎?」
對於克魯茲輕佻的言語、宗介表情嚴肅了起來。
「太過樂觀的想法是危險的。要經常考慮各種可能性──」
「然後再被卡車輾過去嗎。你知道日本有一句古語叫做個人相撲嗎?」
「個人相撲?」
「是的。涵義就是在自己的地盤上製造無謂的騷動。正好可以形容現在的你。」
「不知道」
「連句古話都不知道,你真的是日本人嗎?……好了」
克魯茲幫宗介包好了繃帶、退到了窗邊。
「……但是、我還真搞不懂」
「搞不懂什麼?」
「小要的事啊。不管怎麼看都只是個普通的孩子。的確長得是很漂亮啦、但是也
還不到摩納哥的國王都來求婚的絕世美女的程度。如果和我們比起來,她的經歷
也很平凡」
「也許……你說的對」
與同世代的少年、少女比較起來。自己的生活方式非常地特立獨行、宗介在這幾
天才弄清楚這個事實。
「那麼,小要為什麼會被KGB盯上?上星期我們帶回來的那個女孩也是這樣。那
女孩在被綁架之前也應該是個普通的高中生吧。綁架外國的女高中生、把她浸到
藥裡、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啊?」
「我也不可能知道啊」
「也對,少校那傢伙──到底隱瞞了什麼……」

四月二十三日 二一二一時 (西太平洋標準時間)
蘇維埃聯邦哈巴羅夫斯克 KGB分部大樓
「你們什麼時候才要行動?」
對著受話機、上校半狂亂地吼著。決定誘拐對象已經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就快了』
在電話的另一端,九龍態度自若地回答。
這個國籍不明的恐怖份子現在正在東京的蘇聯大使館。根據大使館員的報告,九
龍到達東京後,幾乎沒有外出,只有偶爾與自己的直屬部下短暫地聯絡。
『現在正在策劃行動中。為了安全地誘拐目標,有很多前置作業要暗地裡先完
成』
「哪有那麼多前置作業的?晚上就去抓人,然後用車運到新瀉。這麼簡單的作
戰,哪需要什麼前置工作」
『你的個性啊,太急躁了』
「什麼?」
『你認為這麼單純的做法,<密銀>會料想不到嗎?』
「難道他們正監視著、泰鳥掉、嗎?」
上校對於『千鳥要』這個日本人的名字,到現在還沒有辦法順利地唸出來。九龍
對這麼幼稚的發音,哼著鼻音笑了。
『好像就是這樣,如果大意地接近的話,我們的行蹤會被發現』
「別管那個,膽敢妨礙的話就幹掉他們」
『不能不管啊,即使我方的精銳盡出,大概也會被擊退吧』
「那是為了什麼?」
『有AS啊。用ECS隱形模式、緊跟在目標的附近』
「怎麼可能,可以做到完全的透明化?這樣的裝置已經開始運用了嗎……」
九龍以不耐煩的語氣插嘴了,
『早就說了,他們的裝備比你們的科技進步十年。勉強下手只會讓事情更麻煩。
<密銀>一定是派出精銳來執行這個任務吧』
「但是……」
『所以就交給我了。我們正準備著讓他們使不上力的做法。你就盡力小心不要被
送到收容所去好了』
電話被單方面地掛掉了。

四月二四日 一四三八時 (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 陣代高校 二年四班的教室
「就是因為這樣……」
背對著黑板的小要說了。
「修學旅行的工作分配,不管怎樣都要在現在決定。因為剩不到四、五天
了。……喂,你們有在聽嗎?」
環視教室裡面。與旁邊的人講話的、睡覺的、看著今天出刊的漫畫的……
「有在聽啦」
「趕快決定後走人啦」
只有一小撮的學生有回應。小要嘆了一口氣。
「真是的,這種事怎麼不是學級委員處理而要丟給我呢。……好了,早知道你們
會是這種態度,其實我已經找大家私下商量好了,接下來只等各位承認而已
了。」
「了不起,千鳥」
不知道哪個男生這麼說了。小要露出愉悅的表情比出了V型勝利手勢、
「嘿、交給我吧。那麼要發表了」
拿出記事本,在黑板上寫出工作名稱還有姓名。卡、卡、卡的書寫聲在教室中迴
響著。
「負責分配食物的是遠田同學還有實松同學。搬行李的是有山同學還有尾村同
學。負責聯絡的是風間同學還有藤井同學,安排行程的是小野寺同學還有鈴木同
學。最後,負責處理垃圾的是……因為沒有人自願,所以就交給相良同學吧」
坐在後排的位置,並沒有很注意地傾聽的宗介呆了一下。
「怎麼了,相良同學?」
「我不記得有答應過妳」
「在這個學校,有規定說轉學生要無條件的擔任垃圾處理擔當」
大家強忍住,但還是有點笑出聲音來了。
「這樣啊,了解了」
「很好,夠乾脆。等一下再跟你說明工作事項……那麼,工作分配就此結束」
<密銀>首屈一指的傭兵•相良宗介就在沒人反對的情況下擔任了垃圾處理擔當。


四月二十四日 一一一三時(格林威治標準時間)
日本海 深度50m強襲登陸潛水艦<拓雅哈˙狄˙戴娜恩> 中央發令室
略顯昏暗的發令室的艦長席──
「要去修學旅行啊……」
泰雷莎•泰斯塔羅莎微微歪著頭說著。為了臨時報告,卡利尼恩少校來到這裡,

並且翻開檔案、把文件還有筆交給泰莎。
「是的,行程下週開始。為了旅行中的聯絡安全,希望能夠開設新的守密回線」
「這學校作風真奇怪。在這個時期辦修學活動啊。那麼,目的地呢?」
「是沖繩」
「這樣啊」
泰莎望向正面的螢幕中央,那個滿是軍事情報註記的地圖。注目在地圖的一角,
也就是沖繩島的位置。
「我以前有沒有提到、我曾經在哪裡住過一陣子?」
「沒有」
「這是我父親的方針,他希望我能在日本讀小學。但是我卻被同學敬而遠之,最
後只好轉到基地內的學校」
站在身旁,<狄•戴娜恩>的副艦長瑪迪優卡斯中校乾咳了一聲。把泰莎感慨地望

著天空的視線拉回了手邊的資料。
「這不是該在這裡說的話題啊」
「失禮……」
看起來有點神經質的馬迪優卡斯副艦長只說了這一句就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
卡利尼恩如同沒有看到這些一樣,繼續著他的報告。
「關於這件事,我們得到新的情報了」
「關於嗎?」
「是的,那個研究,是在哈巴羅夫斯克的設施進行的。請看看這些資料」
遞過了一束的文件。那是列有許多化學物質的龐大清單,機靈地在重要的部分用
紅點作標記。
「這份資料顯示了蘇聯境內稀少藥品的流向。再加上情報部的分析……」
卡利尼恩邊詳細地說明,一邊把新的資料依序展示出來。泰莎一邊傾聽著,也很
快速地了解眼前的文件。
「那個研究設施位於哈巴羅夫斯克嗎?」
「如果情報部的調查結果沒錯的話」
「值得懷疑。向情報部要求繼續調查」
「是」
事實上,卡利尼恩已經提出了相同的要求,但是此時沒有當面說出。
「還有,可以用電腦侵入哈巴羅夫斯克的系統嗎?」
如果可以侵入的話,作戰會順利許多。只要從這裡控制對方的電腦,再動些手腳
就可以成事了。
<狄•戴娜恩>的電腦的規模要遠比只是控制軍艦的控制系統大上許多。甚至可以

批敵大型哺乳類動物的中樞神經。擁有可將美國的通訊系統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優
異能力。使用這個系統的話,要侵入蘇聯的電腦是再簡單不過的了。
但是卡利尼恩卻否定了這個可能性。
「研究設施的電腦並沒有與外界連線。所以只能使用物理性的手段加以妨礙」
「這樣啊……。那麼,要用巡航飛彈攻擊嗎?」
如果只是要破壞作戰目標的話,是不用AS出馬的。
「是。我建議使用G型的戰斧飛彈。配備燃料汽化(FAE)彈頭,只要一擊就可成
事」
「我同意。但是,攻擊時間限定在假日的深夜」
她指定這個時間帶是為了盡量減少死傷者。雖說是研究設施,但是員工宿舍與研
究所相距一公里以上。
「請使用偵查衛星收集最新的照片,何時、何地、何人、人數流動盡可能地調查
詳盡」
「了解了。下一要件是關於<亞帕雷斯特>……」
卡利尼恩遞出新的文件。此時,泰莎不慎將雙手抱著的大量資料所堆成的小山,
紛亂地掉到了地上。
「啊,對不起、真對不起」
慌張地收拾著地上文件的泰莎,卡利尼恩以及副艦長也幫忙了。
「不好意思,勞煩瑪迪優卡斯也來幫忙」
「不會,請不要在意」
瑪迪優卡斯副艦長把收集起來的文件拿給了卡利尼恩。
「卡利尼恩少校……。下次別再使用書面資料了,好嗎?」
他以不耐煩的模樣說著。
「我盡量努力」
副艦長押住自己的太陽穴附近回到了工作崗位。
「啊,接下來是這份文件吧?嗯,『垃圾處理擔當的七個誓言』……?」
「……不是那份」
卡利尼恩把宗介送來的報告書柔和地拿了回來。

四月二十五日 一六三五時(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郊外 京王線 往橋本方向的車廂中
在車廂的一角讀著文庫書的小要,把書籤夾入書中並站了起來。
「忍無可忍了……」
宗介就坐在旁邊有點距離的位置上,依然讀著數天前撿來的那一份報紙。小要大
步地走到宗介的面前,憤怒地跨開大步站著。
「你到底跟我有什麼仇啊?」
一字一句生氣地說著。
「千鳥,真是偶然」
「說啊,你的行為正常嗎?在這裡說清楚」
小要粗暴地把報紙搶走。
「讀什麼啊,『修瓦要出馬角逐州知事選舉』?你到底在讀幾天前的報紙啊」
「這是我個人的自由」
「問題不是這個吧?你為什麼要一直跟著我﹗?」
「我跟蹤妳?妳說什麼,我完全不了解。是妳太神經質了」
「我也很討厭這樣老是注意周圍啊﹗還不都是你每天從早到晚整天跟著我?如果
你對我有什麼怨言,就在這裡說清楚吧」
「只不過是偶然罷了」
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電車奔馳的聲音還有車內廣播的聲音迴響著。
『下一站〜國領。國領站到了。準備停車了』
小要丟開報紙。讓旁邊的老婦人皺起眉頭。電車此時也已經在國領站停下。車門
發出了聲音而打開了。
「……不管怎樣,你都堅持這只是偶然是吧?」
「沒錯,本來就是偶然」
「好吧」
在電車門快要完全關閉前,小要快速地跳出車門。
車門關了起來。
宗介身在車門已經關閉的車廂內,臉上充滿了無法掩飾的焦慮。成功地戲弄了宗
介的小要,站在車站裡露出得意的微笑並且揮著手。
「bye-bye。變態」
隨著電車的發車,宗介的身影也越來越遠。小要在長椅稍坐片刻,然後抱著手提
包準備離開。
就在此時。
正遠離著車站的電車,宗介突然出人意料地從窗口跳了出來。他以背部著地,就
像球一樣彈起、翻滾著、撞上車站邊緣的鐵欄杆,發出的刺耳聲響打破了平靜,
然後總算停了下來。
「……不會吧」
他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小要慌張地跑過去、跪在他身旁並搖著他的肩膀。
「喂,你不要緊吧」
然後宗介就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似地站了起來。
「沒問題」
邊站起來邊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
「你精神沒問題吧?到底在想什麼啊」
「只是突然想在這個車站下車而已。和妳沒有關係」
「都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你還說這種話」
「這是偶然」
「唉……」
小要搖搖頭、找了附近的長椅坐下。宗介也在她身旁坐下、開始閱讀報紙。那份
被小要丟掉的報紙又被他好好地撿了回來。
「……坐到我身旁來,這也是偶然嗎?」
「沒錯」
「真是,已經受不了你了」
手肘頂在膝蓋上、捧著自己的臉、並且斜著眼瞪著宗介。
不可思議的是,小要對宗介並不感到厭惡。剛轉學時的騷動、誤闖更衣室的事
件、再加上每天被跟蹤著的話、普通人都會懷疑他是『跟蹤狂那一類的人』。實
際上,小要一開始也是那麼認為的。
但是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總認為相良宗介並不是因為因為好色或是有不純的動機才這麼做的。如果他真的
只是這種變態的話,他不會有這麼認真的臉龐。
那臉龐下似乎隱藏著堅強的意志。

就像是比賽前的運動選手那種、飄蕩著堅強決心的表情。靜下心來觀察的話,他
似乎正為了某個目的而拼盡全力。
所以,她此時仍然弄不清楚情況。
要跟蹤自己到如此地步的理由是什麼?
「……喂,相良同學」
「什麼事?」
「我不會生氣的,所以告訴我,大概出了什麼事好嗎?」
「沒什麼好說的,我不過是偶然出現在這裡而已」
就像是公式化的回答似的。小要放棄繼續逼問下去。
「好吧。那就算了。那麼,有問題想請教偶然出現在這裡的同學,可以嗎?」
「可以」
「你長期在國外生活對吧?在前一個學校也是過這種生活嗎?」
宗介短暫地沉默後、
「沒錯。每天過著平穩無事的日子」
「……。但是,與朋友們分開不會寂寞嗎?」
「不會。有繼續使用電話和書信取得聯絡、所以嚴格來講並不算是分開」
「好奇怪的回答……」
「妳可以繼續問」
「那麼,有女朋友嗎?」
「女朋友?」
「對啊。Girl friend。愛人那一類的」
「我並沒有這種類型的朋友。同事……朋友曾對我說『能夠當你的愛人的女人,
大概找遍中國內地都找不到吧』」
「哈哈哈,那個人到是提出了很有趣的說法」
「妳懂那句話的涵義嗎?」
「嗯,大概了解。因為,相良同學是個怪人啊」
「怪人?」
「對啊。而且是很怪的人」
小要頻頻地露出笑容。
「但是,那也是寶貴的個性。也許真的有可以理解你的好女孩吧」
『好女孩』之中,小要認為並不包括自己在內。
「我記住了。你是個好女孩」
「討……討厭、你可別當真啊。那和我沒關係的」
「這樣啊,那我就忘掉好了」
「果然是個怪人」
小要又笑了。
不知何時,她感到了不知名的溫暖。就像是在路上遇到了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野
狗,那時的感覺。讓自己忘卻了孤獨的那份感覺。
算了,就暫時維持這樣也好……小要很自然地這麼想著。
此時擴音器傳來通知,下一班電車到了。

四月二十五日 一九零五時(格林威治標準時間)
日本海 潛望鏡深度 <拓雅哈˙狄˙戴娜恩>
皎潔的月光、輕柔地映射到海中。在那裡有一艘全黑塗裝的船體正無重力似地漂
浮著。
強襲登陸潛水艦<拓雅哈˙狄˙戴娜恩>的外觀近似短背鰭的鯊魚。但是其大小卻
是鯊魚的數百倍。就好像新宿的超高層建築物橫躺著沉入水中一樣。而這個巨大
的建造物正憑著自己的推力在海中前進著。
靜靜地。非常安靜地前進著。
此時,<拓雅哈˙狄˙戴娜恩>的背部突然有了動靜。
垂直飛彈發射管的艙口打開了一門。
隨後,從發射管中射出了一枚圓筒型的飛彈。
激起了水泡,由海中飛出的戰斧飛彈,切離了尾部的推進器、展開了巡航用的平
衡翼。就這樣在夜空中有力地爬升著,終於進入了水平飛行狀態,朝著北方飛
去。

「發射程序完成。關閉垂直發射管(MVLS)的艙門」
在中央發令所裡的火器管制擔當報告了。
「謝謝,辛苦了。那麼就依照預定、下潛到一百公尺深度並將艦首轉向南方」
對報告點了頭,泰莎下達了後續的指示。
正面螢幕的狀態顯示板告知了艦內所有的艙門已經完成關閉程序並且亮出綠燈。
泰莎檢視了這些安全信號並且望向副艦長。
「這邊也完成確認了、艦長」
副艦長的馬迪優卡斯說了。瘦長的身體、戴著黑框眼鏡。總是青白的臉色,與其
說是軍人,倒比較像是技術員的容貌。
「那麼、開始潛航。主壓力艙(main ballast tank)注水。潛航角度為十度。速
力增至十海浬(knot)」
泰莎不慌不忙地下達了命令。
即使是在潛艦中幹了十年的老鳥、剛接任潛艦指揮官之時,也會因為緊張而說話
顫抖。別說是要指揮這個<拓雅哈˙狄˙戴娜恩>,這可是全世界最大的高科技潛
水艦。但是違反常理地,這個少女的指揮竟然讓人感受不到絲毫的紊亂。
「遵命,艦長女士。主壓力艙注水。潛航角度為十度,速力增至十海浬」
航海長覆頌了一次。然後潛艦下傾、開始潛航了。
大動作地打上了巡航飛彈、必須要盡快離開附近海域才行。至於飛彈是否可以如
預期般命中敵方設施,這預計交給<密銀>的間諜衛星來觀察。
「嗯……三小時後才可以得知結果吧」
「是的,在那之前建議您先休息一下」
面對馬迪優卡斯副艦長的建議,泰莎聳聳肩。
「我雖想這麼做,但是好像會做惡夢吧。所以還是算了」
不管如何,巡航飛彈依然繼續著它的旅程。
如果攻擊成功的話,敵方設施需要五年以上才能重建完成。根據情報部的報告,
只有哈巴羅夫斯克一處有設立的研究設施。雖然在蘇聯境內再三的
調查,但是似乎相關設備的運用並沒有在其他地區被發現。
「那麼,少校。如果可以破壞掉研究所的話,可以把護衛們撤回來嗎?」
女孩的身體沉入柔軟的椅子,對在一旁監護著作戰進行的卡利尼恩說道。
「可以。但是……」
「有什麼問題嗎?」
「不。大概是我想太多了吧」
邊如此說著,卡利尼恩的表情仍然黯淡。

四月二十六日 一零三八時(西太平洋標準時間)
蘇維埃聯邦 哈巴羅夫斯克 KGB支部大樓
「研究所幾乎全毀」
對著受話機,上校近乎悲鳴地叫著。
「沒想到居然直接用飛彈……。太超乎常軌了。不僅的相關實驗資
料全部失去了,還失去了其他各種的資料」
『這還真令人感傷』
電話另一端的九龍,他的語調絲毫不為所動。
「已經沒有理由綁架那名少女了。連繼續研究都不可能了」
『這樣啊。為你感到難過』
「所以誘拐作戰中止了。也沒有可以付給你的酬勞了」
『也對,不勉強了』
由於九龍的態度實在太平靜了,上校起了疑心。
「……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指的是?』
「失去了收入來源,你還能這麼冷靜?」
『這邊手上也是有很多工作的。也不過是帶了些土產回到原來的雇主那兒去罷
了』
『土產?』
此時,喀、喀的敲擊聲傳入了受話機中。
『上校同志。你知道這是什麼聲音嗎?』
「?不知道……」
『是DVD啊。聲音真悅耳不是嗎?還儲存有極具魅力的數字呢』
九龍發出了悶笑聲。
「那是研究數據嗎?你這傢伙、什麼時候幹的﹗?」
『這是企業機密啊。我想你一定會生氣,所以也額外做了行動。再見了,上校,
在收容所要保重身體啊』
電話被切掉了。
不知道是誰敲了辦公室的門。比起上校應門更快,三名武裝士兵已經闖了進來。
「你就是斯米諾夫上校嗎?」
一名年輕的中尉站了出來。
「你所做的『兼差』,已經引起黨中央的注意了。我們懷疑你把國家的財產佔為
己有,其結果可能造成莫大的損失」
「等等,我只是……」
「要說明的話到盧比安卡去說,往這邊走」
這句話對於俄國人而言等於宣告死刑。嚴格的詢問,收容所的生活……他已經失
去了未來,只有痛苦的世界等著他。
肩膀無力地垂下,上校被士兵們帶走了。

四月二十六日 二零零一時(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 調布市 泰卡斯公寓 五零五號房
一整天待在安全小屋,宗介獲得了短暫的安寧。
今天是星期天,小要過了中午後就外出購買修學旅行所要攜帶的物品。這天是由
克魯茲負責跟蹤,毛姐駕駛AS支援,宗介則是負責監視小要的公寓。
幾乎沒有任何可疑人物出現過。只有一次,帶著小孩的中年婦人按了小要房間的
門鈴,不過看來並沒有任何問題。
晚間八點過幾分鐘,小要平安無事地回家了。
「二零零六時,天使到家。一切正常」
對著手邊的麥克風細聲說著,克魯茲心情還不錯地回來了。
「窩回來啦〜〜哈哈。喔,有認真工作喔,自閉軍曹」
一接近就聞到啤酒的氣味。宗介的眼神並沒有離開監視螢幕,
「在任務中喝酒嗎?」
「嘿嘿。沒辦法啊。本來想只喝一杯就好的〜但是被恭子她一直勸酒啊」
回想著當時的情況,克魯茲露出色瞇瞇的表情。
「……什麼?你說的是小要的朋友恭子嗎?」
「對﹗我假裝迷路接近她們,小要和恭子,裕香還有詩織。再隨便說一句『妳們
真的幫了我大忙,日本的女孩們都好親切啊』,哇哈哈哈」
也就是說偷偷摸摸地不符合個性,乾脆堂堂正正地成為朋友。
『真是的,那個笨蛋到底在想什麼啊』
在AS中,回到偽裝拖車的毛姐,則是無線電的另一端抱怨著。
「但是啊,大家都好可愛啊。平常只能老和某個渾女人大眼瞪小眼,今天真像在
沙漠的綠洲中短暫喘息一樣」
「克魯茲,這可是秘密的護衛任務啊。怎麼能去和她們交朋友呢?」
「什麼?別這麼死腦筋嘛?一但有了交情就能待在她們身邊,不管是要監視還是
要護衛當然都方便許多,不是嗎」
「一但有了感情,只會模糊自己的判斷力而已。為了保持自己冷靜的觀察力─
─」
「只靠理論是不能打仗的。危險的氣息,不是用腦袋,而是靠敏銳的感官來查覺
的」
「但是……」
「我說的不對嗎?」
宗介沒有繼續回答,也沒有明確地指出對錯。而且好像論點已經被巧妙地替換掉
了。
「只好暫時認同你了……」
看著陷入思考的宗介,克魯茲捉弄人地笑著,
「我聽到很多事情啊。也有提到你喔。『對了,最近有個非常奇怪的轉學生進到
我們班,是吧,小要』她們是這麼說的喔」
宗介豎起耳朵。
「……說了些什麼?」
「嘻嘻,想知道嗎?」
「並不想……不,這也是任務,我就了解一下吧」
「不行喔。要說『請告訴我吧』」
「……」
「開個玩笑嘛,別用那麼可怕的表情瞪我啊。……嗯」
克魯茲突然正經了起來,表情嚴肅地看著其中一個監視螢幕。
宗介並不是因為生氣而沉默,而是察覺了畫面中的變化。
「二一二一時,陽台發現可疑份子。前去視察」
宗介對著錄音機錄音後,站了起來。
監視器的畫面顯示出了小要的公寓陽台的情況。這是由對面大樓的樓頂隱藏的攝
影機傳回來的。
畫面的左側,順著上下延伸的排水管,一名男子正爬了上來。全身黑色裝扮,頭
部還套了毛製的面罩。
「難道……單獨一個人來?」
邊把靜音器裝到九厘米手槍上,宗介說了。
「不清楚。也許附近還有同夥。必須檢查周圍的車子才能確定」
拿出了夜視鏡還有狙擊槍,克魯茲回答了。由無線電中,
「uruz2(毛姐)通知各位。總之,先壓制那名男子。uruz6(克魯茲)到公寓對面的
攝影機位置」
「uruz6了解」
克魯茲的工作是支援宗介,就狙擊手的位置。
「uruz7(宗介)直接壓制那名男子。我留在停車場戒備」
「知道了。給我120秒」
宗介披上懸垂降下用的登山繩後就衝出了房間。
兩分鐘後,宗介到達了小要公寓的樓頂。
把登山繩固定在護欄上,熟練地捲住了身體。往下俯視,三樓與四樓間看到了正
爬上來的人影。FM無線電的受話器傳來克魯茲的聲音。
「uruz6通知各位。我就定點了。附近沒有其他人影,對方可能真的是單獨行
動。」
「別放鬆警戒了,特別注意六點鐘(後面)方向」
「我可沒那麼遜啊,笨蛋」
同時,M9的毛姐又傳來聯絡。
「uruz7。千鳥現在正在浴室洗澡。時機正好,她出浴室前把事情處理掉」
「uruz7了解」
「不可以殺掉」
「我知道」
宗介由屋頂跳了下去。除了登山繩的摩擦聲之外,幾乎沒有發出其他的聲音。踏
了兩下牆壁後,一下子就來到了『敵人』頭上。
入侵者絲毫沒有察覺,正越過了護欄進入陽台的瞬間。
減緩了下降的速度,用力踢了一下牆壁,靈巧地翻著身,朝著站在陽台上男子的
背後,由空中迫近著──
「不准動」
「唔」
單手為了保持距離押住對方的背部,並把槍口頂住對方的後腦杓。
「你已經輸了。別出聲」
男子邊顫抖著,邊點了頭。
「很好,性命是要愛惜的」
宗介把對手壓制在陽台的地板上。順勢就跨坐在他的背上。不敢大意地檢查著對
方的身體。但是並沒有發現武器或是類似武器的東西,取而代之的是在褲子後口
袋置有皮夾。取了出來並且查看裡面。
「………?」
皮夾中有學生證。
<陣代高校 二年四班 十號 風間信二>
這是宗介就讀高中的學生證,而且還是同班。
「uruz6(克魯茲)通知uruz7(宗介)」
「什麼事?」
『宗介……仔細看看那傢伙手裡握的東西吧。』
男子的雙手握著幾件小小的布料。
「嗯,這個是……」
『是內褲。啊啊,還是奢華美麗的純白色的。通信結束。』
望向對面大樓的克魯茲,在黑暗中克魯茲揮著手表示『不陪你們玩了』,並且收
拾著狙擊槍。
『……唉,饒了我吧』
毛姐不滿地念念有詞。對面的停車場中,空氣中捲起了微弱氣流遠離了。那是
ECS模式下的M9正要回偽裝機庫的跡象。
「怎麼回事?」
搞不清楚狀況的宗介脫下了男子的蒙面。細弱而孩子氣的臉孔,是個看似溫馴的
少年。他因為害怕而臉色蒼白,只知道不停地點著頭。
「可以說話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少年哭喊著。
「靜靜地說話……﹗」
宗介慌張地用槍口威嚇,使少年小聲地回話。
「對不起,不要逮捕我啊」
「我不是警察。但是,告訴我你的來意」
「不逮捕我嗎?」
「安心吧,不會的」
宗介退開讓少年可以站起來。
「謝、謝謝。你……不是我們班的相良同學嗎?」
「弄錯人了」
「咦?但是……」
「我說你弄錯人了」
手槍的槍基被拉動了。
「對,弄錯人了。但是,你怎麼在這裡?」
「不要管我的事了。你叫做──風間對吧。在這裡做什麼?」
「如你所見,在當內衣小偷。你也是嗎?」
「不對,我是偶然經過這裡的」
「……啊,這樣啊」
歪著頭思考著,信二並沒有反駁他。
「偷這女孩的衣物,有什麼目的?」
「沒有啊……也不是我想要的。只是,村野他們……」
「村野?」
風間信二把事情的原由說明了。
在哪個學校都有像是不良少年的集團。信二被那些人威脅,所以才像現在這樣來
偷內衣。而且信二在照相社團一年來拍攝、收集的底片落在對方手上了。
「被威脅了嗎?」
「……也並不是那麼壞的人們啦。他們只是想看看我的膽量。說起千鳥要,她可
是陣高『男人最不想把的偶像』第一名」
可能這些不良學生想用這種異常的示好來吸引小要的注意吧。這種如同小孩子用
欺負人來吸引注意的方式,真是令人受不了。
「……事情我大概了解了。但是這會帶給小要本人困擾吧」
他已經把自己也常常帶給小要困擾的事實忘了。
「我是知道啦,但是我很想要回我的底片」
「底片拍了些什麼?」
「Arm Slave。而且還是駐日美軍部隊與自衛隊的機種」
「真的?」
宗介不自覺地靠了過去。
「我在巡迴日本的基地中,很辛苦地拍了許多的照片。……相良同學,你對這方
面也有興趣吧?」
「不,並沒有特別喜歡……」
「連配署在沖繩,海軍陸戰隊的M6也有拍到」
M6是九零年代初期開始實際使用的AS。在波灣戰爭中十分活躍,所以也有出現在
新聞報導中,是一種比較為人熟知的機種。
「什麼。那不就是A2型?」
「對。你知道啊。還裝備有反應裝甲(reactive armor)的盾牌」
「這樣,實際運行起來動作如何?」
「這只是聽基地的人提到的,聽說平衡感令人不甚滿意。那個操作系統是採用洛
克威爾公司的MSO-11對吧?回饋裝置的骨架,其贅肉太多了。所以雙向回饋
(bilateral)角超過3.5的話,就壓制不了攜帶武器的擺動了。邊緣重量與轉矩平
衡的設定真是亂七八糟……」
面對充滿了機械方面的名詞的話語,宗介仍然很清楚地點頭贊同著。
「原來如此,這是有可能的」
「頂多拿來埋伏,當作使用捨身戰法的突擊機體。最新型的M9,配備也遙遙無
期。還有就是坡力的四十厘米的來福槍……」
不知何時,兩人已經在那裡盤腿坐下並且聊開了。
說到風間信二的軍事知識,令身為專家的宗介也瞠目結舌。因為他能立於客觀的
立場,並且還有非常獨到的見解。內衣小偷的問題早就被丟到一旁,軍事狂熱者
們的討論正熱烈展開中。
「非常佩服你的知識,真不像是一般的老百姓」
「不,我還上不了檯面。相良同學你才是學識淵博呢」
「不,其實我是……」
以這為契機,狂熱者間無償的友情開始萌芽了。陽台的落地窗此時也發出聲響被
拉開了。
「啊……」
只披著一件浴巾的小要,就站在那裡。而兩人也開始注意到了,當場緊張地僵硬
起來。優美的胸部曲線、由浴巾的邊緣延伸出來修長的腳。還滴著水的黑髮披在
白皙的肩部。
「……在這裡做什麼?」
小要緊拉著浴巾接縫並且詢問了兩人。
「……嗯」
宗介此時才發現自己無意識地單手拿著一件內衣玩弄著。即使如此,他還是一臉
正經地,
「千鳥,真是偶然」
小要拿著金屬球棒,回到了房間中。

「好嚴重的黑青……」
邊幫夥伴的手腕包上濕布,克魯茲說了。
「她當真地打了過來。想讓風間逃走之時,他已經掉到下面的樹叢裡了」
「從四樓?」
「是的,撞到了櫻花樹然後掉到了地上」
「她想殺了你們嗎,這……」
「我也很危險啊。總算是逃了出來。如果少校得知我被護衛的對象殺掉,不知道
會是什麼表情……」
「嗯──那是可以想像的」
先嘆了一口氣,填寫遺物要寄到哪裡,然後進行下一個工作。安德雷•
;卡利尼恩
少校,他是不管誰在何地、如何地死去也不會顯出驚訝的人。
「她現在一定完全地討厭我了吧」
「是啊,這也難怪」
過了片刻,M9的毛姐有聯絡來了。
『兩位,剛剛與<狄•戴娜恩>取得了聯絡』
「有指令嗎?」
「是的。任務結束。敵人要誘拐小要的理由已經消失了」
「怎麼回事?」
『盯上小要的組織,他們的基地連同資料與其他的一切都被毀掉了。所以,暫時
可以安心了』
雖然許多的細節沒有被告知。但是似乎問題的根源已經被解決了。
「那麼,現在要回潛艦嗎?」
『不,我們得到了一星期的休假。然後才是下一個任務』
「真的?太棒了」
克魯茲舉起雙手歡呼著。另一邊宗介表情複雜地說,
「我後天預定有五天四夜的修學旅行怎麼辦?」
『他說「快樂地去參加吧」』
「少校說的?」
「對,因為旅行費已經先幫你出了,所以行程不變。這也是命令」
「但是……」
「去吧,宗介。小要已經沒有被襲擊的危險了。你就放鬆一下,享受一下普通高
中生的生活吧,如何?」
克魯茲的話讓宗介想了一下。
「好吧,這也是貴重的經驗」

四月二十八日 零九一五時 (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 羽田機場 乘客等候室
雖然被告知『快樂地去參加吧』,第二天,宗介仍然沒有什麼精神。由任務中解
放出來的他,被給予的自由似乎太多了。
好像已經完全地被小要討厭了。即使目光相接,連招呼也不打一聲。立刻轉個方
向往恭子還有其他朋友那邊移動了。
「算了,這也難怪她了」
坐在機場的長椅上,風間信二略帶哀傷地說著。
「內褲被人拿著在陽台上談笑,任誰都會生氣的」
自從那件事情以來,信二開始會主動地找宗介聊天。那是由於奇妙的共犯心態以
及軍事愛好者的親近感。
陣代高校的二年級學生現在正在機場的休息室等待著搭乘往沖繩方向的飛機。二
班的學生移動已經完成了,三班的學生也雜亂地通過了登機門。宗介與小要他們
是四班的學生。
「相良同學,打起精神來」
「好」
很想趕快回到<拓雅哈•狄•戴娜恩>。如果轉移注意力到下次的任務的準
備工作
上,可以讓心情好一點吧。
修學旅行的事,當時怎麼會乾脆地答應呢……
「好了,接下來是四班的人﹗拿著登機證開始移動吧」
擔任級任的神樂(土反)老師叫喊著。
「喂,相良同學,準備登機吧」
「好」
越過大廳的玻璃,看到了大型客機的機首。

一名客服小姐因為完成了修學旅行學生的帶位工作而鬆了一口氣。搭乘往沖繩去
的這班飛機的,除了陣代高校的學生外還有一般的乘客八十名左右。也許會有乘
客抱怨陣代高中學生的吵雜噪音。即使對自己說「雙方的座位有一段距離」,但
那不過安慰自己的話罷了。
想到接下來這幾個小時可能發生的情況,看來早上開始的頭痛就要更嚴重了。
「抱歉,請問?」
聽到了剛由登機門進來的客人的聲音,客服小姐回過神來。
「我的位置在哪裡?」
那名客人拿出了登機證。
「……讓你久等了。我來為您帶路」
因為自己的職業精神,小姐勉強做出了溫柔的微笑。
「真是辛苦啊。要服務這些吵鬧的高中生,很費神吧?」
「不會,這是我的職責」
「我是忍受不了的。也許會將他們全部由八千公尺的高空丟出去」
「什麼……?」
「就是全部殺掉啊。那就會安靜下來了。也能享受舒適的空中旅程了。對吧?」
「這位客人……」
「開玩笑的。……啊,位置在這邊對吧」
客人笑著往自己的位置移動了。客服小姐想著,那笑聲真令人不安。

四月二十八日 零九五八時(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上空 JAL903班機
大型客機由羽田起飛後,很順遂地爬升著。
第一次搭乘飛機的恭子,緊貼著窗邊,興奮的眼神閃耀著。天氣良好,雲層稀
少,所以東京的景色盡入視野之中。
「哇,快看快看,那個不就是彩虹大橋嗎?好棒啊﹗」
「對〜啊」
「……小要,妳有在聽嗎?」
「有啊」
「啊,自由女神像」
「看到了」
「愛菲爾鐵塔」
「好壯觀」
小要果然也是沒什麼精神地附和著。
恭子對小要接著說,
「欸,怎麼了嘛?從昨天開始妳就怪怪的。發生什麼事了嗎?」
「嗯……。沒有啊」
那是接近自我厭惡的感覺。
上個禮拜,在中途下車的車站中,只是稍微問了些那傢伙的事情,後來卻是那個
結果。果然,相良宗介不過是個只會窩在家裡、狂熱迷的變態跟蹤狂罷了。
相信他的我還真是個笨蛋。這樣的思考讓她呈現憂鬱的狀態。
「是相良同學的事嗎?」
恭子一下子就切入問題的核心了。
「妳、妳在說什麼呀。不是這一回事啦,哇哈哈哈哈」
又是那個『本話題到此結束』的信號,但是這次恭子卻還是追問下去。
「果然。星期天時還跟我說『也許他是個好人』,隔天就完全不理他了,他做了
什麼壞事嗎?」
「沒有啦……」
「告訴我嘛,小要。如果……如果那是難以對人啟齒的事的話……能不能只告訴
我呢……?」
「妳指的是?」
恭子握著小要的手。
「一定要但醫院去檢查看看。我也會陪妳去」
「妳搞錯……」
「還要那個傢伙負責。我認識對這方面的問題很了解的律師。可以信任的,因為
她是個女律師」
「喂,妳扯到哪裡去了」
此時,機體突然劇烈地搖晃著。先向大幅度地偏向左側,然後又向右邊偏移。
「啊……」
恭子發出了小小的悲鳴。
「不要緊的。只是小搖晃而已……」
小要以不負責任的語調說著。事實上,機體的搖晃就這兩次而已。
「但是真奇怪。天氣這麼好說……」
前面的學生們開始騷動了起來。小要也覺得好奇,拍了拍前面朋友的肩膀。
「發生什麼事了?」
「不知道。好像在搖晃前有聽到類似爆炸的聲音……」
「爆炸?」
傳來了機內的廣播。那大概是身為機長的男子的聲音。
『報告機內各位乘客。剛剛的搖晃是由於有正在接近中的低氣壓所造成的。本機
有可能再度改變航路,今後可能還有一些搖晃,但是敬請安心』
通信就這樣結束了。
「真奇怪」
小要細聲地質疑著。
恭子訝異地詢問小要,「怎麼了?」
「這種情況下,普通應該會說『敬請見諒』不是嗎?而不是『敬請安心』吧」
而小要的懷疑是對的。

四月二十八日 一零零零時(日本標準時間)
東京上空 JAL903班機
放下了機內廣播的麥克風,機長回過頭來。
站在在駕駛艙的門前,拿著裝有雷射瞄準器的手槍的男子滿意地笑了。
「這樣做就對了。可不能帶給乘客們不安啊」
那個男子穿著套裝,丟掉了戴在臉上的眼鏡。黑髮、濃密的鬍子、纖瘦的臉龐。
可看到隱藏在前髮下面的額頭上有個巨大的傷痕。
「居然在機內使用爆裂物,你的精神正常嗎﹗?」
「只是使用了少量的炸彈罷了。威力大概只能炸開駕駛艙的門吧」
「如果處理不好,連你自己都會被炸死」
「我?會被炸死?是啊,你說的對」
男子發出令人背脊發冷的笑聲,望著以青白的臉色巡視著各項儀器數字的機長。
「那麼,你想回哪去啊」
彷彿看穿了機長的想法,男子說話了。
「剛才的爆炸也許已經使得電力系統異常了。如果不緊急降落的話會有危險」
「喔。是故障嗎?」
恐怖份子瞇著眼睛,頻頻望著機長位置上的控制面板。
「是的。我會確實傳達你們的要求,希望現在可以立刻折返羽田機場」
「故障的地方是,這裡嗎?」
男子將雷射瞄準器的光點移到機長的頭上,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板機。艙內響起
肉、骨碎開,令人發毛的聲音。機長當場死亡。
「真的耶,故障啦」
男子發出刺耳的笑聲後,還用嘴模擬出警報器的聲響。
「你竟然……」
被機長的血濺到的副機長呻吟地發出聲音。男子又將明滅著的赤紅雷射瞄向副機
長。玩弄著在實際作戰中很少有機會用上的雷射瞄準器,大概只是為了玩味被槍
指著的對手的恐懼。
「你也故障了嗎?」
「住、住手。我死了就沒人開飛機了」
「這樣嗎?但是我老早就想嘗試開一次這種飛機看看。好像很好玩,不是嗎?
喂,實際開起來的感覺如何啊?」
帶著冷笑的表情將臉龐僅靠過去、那是幾乎可以感受到鼻息般的距離。
「請、請不要殺我……」
「笨蛋,我是在問你好不好玩啊。」
男子拉動了槍基之時──
「九龍﹗」
隨後傳來的聲音,阻止了這行動。駕駛艙中進來了一個高壯的的男子。身高近兩
公尺。穿著套裝戴著眼鏡,看起來一副出差生意人的模樣。
「啊,是阿孔呀」
「你打算做什麼,為什麼殺死駕駛員﹗?」
「因為這個人說謊,而這傢伙則是把我當笨蛋」
看了一下屍體後。被稱為阿孔的大漢把九龍的槍搶了過來,
「你打算要誰來駕駛」
「我來好了。以前也飛過運輸機那一類的」
「不要把客機和軍用機混為一談。而且不是約定了只能用小刀?」
「用小刀?……好野蠻啊。我才不碰那麼駭人的武器呢」
阿孔捉住了嘲笑中的九龍衣領。
「你這渾蛋如果想以殺人為樂就隨你便。但是可別忘了。給你們工作機會的可是
我的祖國,可別再給我增加任務的危險性了」
「別這麼說嘛。如果對方聽我的話,我可是非常紳士的,對吧?」
九龍拍了拍因為恐懼而全身僵直的副機長的肩膀。
「副機長,你的名字是?」
「毛、毛利」
「毛利先生。如同你聽到的一樣。我夥伴的方針是盡可能不殺你。但是如果你反
抗的話,就有其他人會死。知道了嗎?」
「請別這樣,不要再殺任何人了」
「好、好。那麼現在起,可以確實地聽從我們的指示嗎?」
「知道了,我會聽從」
「雖然來不及對這邊的屍體說了,其實在乘客之中,還潛藏著我的同夥,大家都
拿著駭人的武器,這點希望你記住」
「那些武器到底是從哪裡……」
「我們募得了一個清理飛機的員工的協助。我們的準備工作、不錯吧」
「用收買的嗎?」
「不〜是。只是加強了一下與他家人間的友好關係罷了。現在一家人應該正要

入水中,喔、不對,已經沉入水裡了吧,哈哈」
綁架清潔員的家人再進行脅迫。工作完成了就避免事後麻煩地滅口了。就是這麼
簡單明瞭的做法。
「好過分,怎能這麼……」
「因為簡單又有效啊,接下來嘛……希望你照這個路線飛行」
九龍從阿孔那裡拿了航空圖並且遞給副機長看。他的臉色一陣青白。
「比起MIMOD……還要往北…最後的目的地……順安﹗要去北朝鮮嗎﹗?」
「是啊。是個有名的貧苦國家。你知道,對吧?」
「會被擊墜的」
「別擔心。已經和他們談好了。如果照我們的指示去做,還會替我們護航呢。不
過那國家的儀器不很準,所以要用ILS的方式。好嗎?過了這個地點以後,打出
這個識別碼……」
九龍開始告知正確的程序。

相關的日本各政府組織,花了一點時間才弄清楚這件大事。
一度進入那霸的飛行情報區(FIR)的飛機,突然轉向北方飛入了韓國的飛行情報
區。
首先,負責運輸的航空局亂成一團。由於903班機沒有傳來任何回應,所以光是
要判定這是劫機事件還是單純的事故,就開了很久的會議。
就在運輸局的人員摩摩蹭蹭之際,韓國空軍的戰鬥機已經緊急升空了。韓國的空
軍由903班機中得到了『這是劫機』的簡短聯絡。
終於到了要由內閣的安全保障室出面來負責解決這個問題的地步。
而就在這拖拖拉拉的過程中,903班機已經進入了北朝鮮的領空。韓國的空軍也
放棄追蹤而回到基地了。更怪的是,北朝鮮的軍隊並沒有迎擊。
雖然在警察局中設置有被稱為『SAT』的對恐怖活動的特殊部隊。但是對於已經
逃入北朝鮮領土的恐怖份子,也是無計可施的。
此時的總理大臣正在遊說反對人士,透過NHK的記者而知道了這件事。但是卻以
『要得到詳細的情報後才會發表意見』作為回答,繼續進行遊說工作。對於做出
這種愚笨的回應的總理大臣,在野黨以及媒體得到了新的批評話題而雀躍著。
沒有組織出來承認這件事是他們做的。
駐韓美軍的早期警戒機(AWACS)傳來消息,903班機在平壤以北約二十公里的順安
航空基地(國際機場)降落了。
對於此事,此時機上成為人質的人們尚未得知。

四月二十八日 一一五五時(日本標準時間)
朝鮮民主主義共和國 順安航空基地
事情不太對勁。
幾乎所有的乘客都這麼想。算算時間也該到沖繩的附近了,但是看出去的景色除
了連綿不絕的山脈以外還是山脈。
向客服小姐詢問情況,但是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請不要擔心』、『就快到了』、『是由於天候的因素』
終於客機總算要做出降落的動作了。但是飛機跑道右手邊看到的城鎮,看起來卻
十分的閒散,還有點髒亂的感覺。看似古老的工廠林立,偶爾有黑煙從煙囪升
起。而村莊給人的感覺就像還有瘟疫流行的落後地區,彷彿回到了四十年前的日
本。
「果然很奇怪」
看著窗外,風間信二說了。
「這裡不是沖繩。而且也不是日本」
「看來你說的沒錯」
宗介回答了。並排著坐的這兩個人是最早察覺異變的人。在海上飛行的時候,由
窗戶看到了韓國空軍的F-16戰鬥機。而往沖繩的太平洋海上是不可能會有韓國空
軍徘徊的。
不久大型客機完成降落。在飛機跑道前方數十公尺的機庫前,還並排著老舊的軍
機。就像在圓桶狀的機身掛上機翼,那是銀色的機體。
「相良同學,那個、不就是傳聞中的……米格21,是J7」
也有看到兩台左右的戰車。都是異常古老的型式。
「看看那個……﹗那是T-34﹗?是五十年前的老古董了?」
另外,也有AS。由現在位置就可以確認三台機體的存在。
「哇啊,居然也有配置最新型的Rk-92。好大的科技落差啊」
那是兩腕修長的蘇聯製AS。卡奇色的裝甲,手持在東側國家通用的AS用來福槍。
西方國家的軍事人員稱呼這種機體為<野蠻戰士>(savage),是接受蘇聯軍事援助
的國家常見的機種。宗介也非常清楚這種AS的事,也曾經搭乘過──也曾與其交
戰過。
看著包圍機場跑道的武器數量,宗介確定了。
不會錯的,這裡肯定是北朝鮮的基地。
(怎會演變成這樣?)
依照毛姐所說的,小要已經沒有理由再被盯上了啊。
但是,眼前卻上演了劫機事件。
很難想像這只是單純的偶然。不知名的敵人,以最確實的方法實行了誘拐行動。
如果有數百名人質在手上的話,即使是<密銀>也不能輕舉妄動。
再加上這裡是北朝鮮的領土。是日本、韓國、美國、蘇聯、中國的外交、謀略交
錯之地,這都是足以將救援行動的步調嚴重打亂的因素。
劫機這種在恐怖活動中用到爛的方法,如此老舊的手法居然能應用到如此地步─

「有一手」
「咦?」
「沒事」
他幾乎無計可施。現在連把槍都沒有。即使現在有武器,能做的事也很有限。
乘客們已經察覺不對勁了,並且開始騷動起來,此時傳來機內廣播。
『機內的各位。今天非常感謝你們搭乘本班機』
這是與出發之時,不同男人的聲音。
『我已經代替機長成為本飛機負責人。……我想,大多數的人大概已經察覺了
吧,這裡並不是那霸機場。本班機基於無可奈何的理由,已經在朝鮮民主主義共
和國的順安航空基地降落了』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非常大聲地喊叫出來的這個人正是級任的神樂(土反)老師。
「老師這麼遲鈍,到現在才發現不對啊……」
信二抱著頭說著。
『可能多數人都知道情況,不過還是要再重申一次。美國的帝國主義以及身為他
們傀儡的韓國軍隊,下星期會有個聯合演習。那是想威嚇勇敢的人民解放軍。我
們很清楚他們邪惡的企圖。我們必須粉碎美國的野心。對於人民解放軍的同志
們,在這裡順便打個招呼。……瞧我說得都紅了臉了,總之,就是想請各位成為
人質。請看看窗外吧。』
往外一看,裝甲車與AS,身穿戰鬥服裝的士兵們已經包圍了飛機。
『他們好像正歡迎著各位。但是,如果不服從指示、意圖逃亡、或是做出不安份
的舉動的話,我們也毫不留情的射殺各位』
乘客們騷動起來了。
『……話說回來,這個機場並沒有能好好收容你們的設施。到我們的決定釋放各
位之前,請各位就這樣在機內等待。敬請諒解』

四月二十八日 零四零五時(格林威治標準時間)
對馬海峽 潛望鏡深度 <拓雅哈˙狄˙戴娜恩> 中央發令室
發令室正面的螢幕奔流著令人眼花撩亂的資料。由於各國軍隊的調動情況趨於積
極,而且竊聽到的通訊情報也大幅增加了。紅色、綠色、黃色的文字躍動在螢幕
之上並且與複雜的圖形重疊在一起。
「徹底被擺了一道。情報部也沒有估計到這種發展」
泰雷莎˙泰斯塔羅莎邊向卡利尼恩說著,邊看著艦長專用的螢幕上所映出的那數
十種模式的地圖情報。
「老是只能在出事後才對應。真是丟臉」
「我們的工作基本上只類似治標的打地鼠。並不是可以治本的預防手段」
卡利尼恩回答了。
特地讓宗介去參加這趟旅行就是預防這種可能性發生。但是即使是卡利尼恩,也
對敵方居然會選擇使用如此大膽的手法半信半疑。
「看來還有與KGB不同組織的幕後黑手」
「北朝鮮嗎……但看來好像不是」
「對。那應該是不屬於這兩個組織的第三者」
研究所的情報應該完全被毀掉了。但是之前有人偷帶了一份走。而看來這個人與
北朝鮮有密切的聯繫。而且敵人擁有可以使用千鳥要,也就是的設
備。
「關於那個神秘的X先生以及他的夥伴們,有線索嗎?」
「以現階段而言,一切都還不明朗」
「……北朝鮮政府發表聲明說『這次的劫機事件與我們沒有關係』。一副只是剛
巧劫機犯闖入了他們基地的態度。但是對於立刻遣返人質的要求卻面有難色。這
件事卡在預定近期實行的美韓共同軍事演習上面」
泰莎邊看著經由瑞典傳來、映在螢幕上的外交文件邊說了。能一邊以近乎速讀術
的速度翻頁,一邊還毫無影響地談著別的話題。這不是普通的天才可以辦到的。
「那麼,少校。對於人質能否安然地被放出來,你的看法呢?」
「大概除了千鳥之外都會被釋放吧」
泰莎沒有絲毫猶豫地點了頭。
「是啊。如果我們不輕舉妄動的話,除了千鳥要以外的四百名人質應該都可以被
安然釋放。」
「……的確,北朝鮮政府也不希望情勢更為緊張。去年豐收,而且也開始應用低
溫融合爐(palladium reactor)後,總算將惡化的經濟改善了。現在如果放任數
百名日本人死亡,對他們而言一點好處也沒有」
「是啊。這次就把主導權讓給對手,用外交手段救回人質,然後再去搜救千鳥」
即使一切如他們所說的順利發展,在救出千鳥要之前,她會受到怎樣的對待呢─
─即使知道這一點,兩人還是討論著這做法的可行性。少女臉上短暫地露出自我
嫌惡的表情,這逃不過卡利尼恩的眼睛,只是他故意裝做沒注意到罷了。
「這推理正確。但是──」
「總之暫時再觀察一陣子」
泰莎打斷了他的話,如此宣佈了。
「好吧,目前還有時間觀望。那部隊如何待命?」
「命令美利達島基地的運輸機隊待機。C-17三機還有空中加油機(KC-10)兩小時
內起飛。飛行計劃稍後指示」
「遵命」
通訊士官回應後,立刻開始傳令了。
「少校,請你把毛姐還有韋伯招回。M9六機還有FAV-8(super harrier)三機,開
始暖機直到零七零零。還有……將<亞帕雷斯特>調整到可以出擊的狀態」
「了解」
「如果您要難過的話,請延後到下週。因為我們必須準備應付目前的情勢」
卡利尼恩點了頭,
「而且敵人的體內已經潛入了猛毒」
猛毒,在這種局面下,他的確是猛毒。
「是啊,接下來就等他的聯絡了」
泰莎決定將潛艦維持潛望鏡深度。

四月二十八日 一七一八時(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 順安航空基地 JAL903班機
機內呈現令人無法想像這是被劫班機的吵鬧狀態。
約佔四分之一的一般乘客,都帶著不安的表情、安靜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但是
剩下來的四分之三──也就是陣代高校的學生們,因為耐不住無聊而騷動了起
來。
不提撲克牌、花牌、卡片麻將,不知道是誰帶來的人生遊戲還有大富翁也在乘客
座位上逐漸擴散開來。還有一部份的人熱鬧地唱著小型的卡拉OK,也有人提早舉
行了修學旅行的固定節目,也就是說起了『夜間性談』,甚至連在機內的通路,
玩四驅車的學生也出現了。客服人員們也相當的困擾。即是斥責了他們,但是一
不注意就又開始玩了。老師們也放棄勸導了。
「對了,小要。肚子餓不餓?」
恭子說著。此時,一起在玩抽鬼牌的朋友正從身邊小要的牌中抽出一張,
「嗯?對喔……吃飯該怎麼辦啊?」
「這附近不知道有沒有便利商店。如果可以用錢買吃的就好了……」
「說的也是。但是,如果真的找到便利商店也不好,那搞不好是叫做日成超商
(金日成為北朝鮮前任國家主席)……嘻」
「那是什麼?」
「不懂嗎?最近的年輕人還真是沒知識。話說回來……」
小要看了看背後。相良宗介正以一副難以接受的表情坐在那附近。
(連在這種情況下也這副表情?他倒底在想什麼……)
一邊感嘆著,小要由恭子的牌堆中抽出一張,而那就是鬼牌。
「啊,可惡」
「太棒了﹗嘿嘿,替妳感到難過」
此時,就像水面波紋擴散般,機內安靜了下來。……而似乎這個波紋是由飛機的
出入口開始的,同學們一個接著一個安靜了下來。仔細一看,帶著輕型機關槍並
穿著套裝的三名男子進入了機艙內。
站在前面的男子揮著手,咧嘴笑著。整理了一下那看似高級──大概是義大利製
的套裝衣領,然後男子大角度地向上展開雙手。
「別在意,請繼續玩吧」
雖然被如此告知,但是再度玩起遊戲的人幾乎沒有(但也有神經太大條還繼續玩
的)。男子與看似部下的人們小聲商談後,指了指這個方向。
「他們想做什麼?」
恭子的臉上充滿了不安。其他的同學們也開始竊竊私語。穿著套裝的男子就這樣
往她們走了過來。
「那邊那位」
男子停下了腳步,以平穩的語氣說話了。近距離聽到他的聲音,因而有人也認出
了這就是那名做機內廣播的人。不過,『那邊那位』……到底是指誰呢?
「沒聽到嗎?那位長頭髮的漂亮小姐」
「……?」
「就是說妳啊」
男子靠了過來,俯看著小要。那男子額頭上有一個豎直的大傷痕。那就像看著人
偶般的視線,令人感到全身不自在。
「……有什麼事?」
「我們想做一捲公告給媒體的影片。正在找願意演出的人」
「啊,這樣啊。真是辛苦了」
「希望就像塊璞玉的妳能參加」
小要小幅度地揮手拒絕。
「不了。我怎麼會是……。如你所見,只是個不起眼的小丫頭。真的只會給觀眾
帶來不愉快的感覺」
「別管了,來就對了。走吧、就別再推辭了」
「啊、喂,等一下……」
男子的部下們由兩側硬把小要拉了起來。
「我並不是好演員啊……喂,放開我。不要啦……為什麼找上我呢?」
「小要﹗」
恭子發出悲鳴。而神樂(土反)惠理當場衝了出來,向男子猛烈地抗議。
「等一下,你們想對我的學生怎麼樣?」
「沒什麼,只是希望與她做點小合作而已,馬上就還給你們」
「不行,我不同意﹗如果要帶人走,就帶我去好了﹗」
「帶你就沒意義了,這是要讓媒體……」
「這不成理由,你這個卑劣的人」
男子的臉變得陰冷扭曲。但是惠理不管這些,態度依然強硬。
「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但是幹下劫機這麼惡劣的事,竟然還想利用小孩﹗
你們的主張簡直就跟紙屑一樣﹗不管有什麼理由,做出這種事,神絕對──」
「煩死了」
男子對部下們暗示性地笑一笑。在小要的眼前由套裝下面拿出了手槍。
那是附有雷射照準器的槍。而槍口就直直地朝向惠理的頭,
「妳啊,太囉唆了」
「?你要做什……」
訝異的她的額頭,出現了赤紅的雷色光點。恐怖份子正想讓手指出力,而板機也
──
客艙內傳來了刺耳的聲響打破了寧靜,小要的肩膀不住地顫抖著。
「啊……」
那並不是槍聲。而是某種金屬撞擊的聲響。
所有的人都注意著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到的是一名男學生,正把掉在通道上的食
器等物品,不慌不忙地撿起來。
「……失禮了」

jpzhu@2004-07-05 20:49

那名學生──相良宗介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坐回了那靠走道的位置。
男子凝視著宗介。那是充滿了警戒的銳利眼神。宗介低下臉,看著手中的杯子並
保持著沉默。
而學生們則是交互看著宗介與男子。
「……哼」
好像很掃興般地哼了鼻音,男子將手槍收回了套裝下面。似乎現在想要再開殺戒
也提不起興致了。
「走吧,剩下的人也沒有用處了」
帶著部下以及被押著的小要,恐怖份子們往飛機的出口走去。被留置在當場的惠
理只能呆站在原地。

神樂(土反)惠理理解到自己剛才曾在九死一生的鬼門關前轉了一圈,眼前一黑而
倒在地上。
邊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緊張地叫喊著『快找醫生』的學生們。宗介以事不關己
的表情走過了客艙,來到了沒什麼人的廚房,才總算鬆了一口氣。手靠在盥洗台
上,發出了小小的呻吟聲。
(我怎會做出這種傻事)
居然特地吸引了敵人的注意,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神經異常了。但是如果想救惠理
的話,也只有那個方法了。在那個瞬間,也就是做出行動的前一刻,他的腦中有
兩個選擇激烈地交戰中。
『見死不救,我的任務並不是保護她』
『救她。雖然沒有什麼理由,但還是救她』
結果他選擇了後者,而理由到現在自己都還不知道。
接下來在杯子落地後的幾秒中,對他而言是近乎永恆的煎熬。連一絲一毫的殺氣
都不能露出,裝著很遲鈍、很平靜、還帶著一點不安……即使是擁有強韌的意志
還有自制力的宗介,那數秒鐘的的演技幾乎耗掉他所有的氣力。
真的是太危險了。
那傢伙沒有注意到我還真是奇蹟。
宗介大概當場趴著一分鐘後,在一次大大地喘了一口氣,挺身振作了精神。連千
鳥要都被帶走,看來不得不採取行動了。
飛機內並沒有監視行動的士兵。只要不出到機外,人質們被允許自由行動。而飛
機由於燃料用盡所以無法起飛、如果長距離的通信裝置也被破壞掉的話,與外界
的聯絡就近乎不可能。這個大型客機還真是理想的監牢。
但是,宗介必須到外面去探探情況。
首先,先到貨物室找回自己的行李。然後進行偵查、並與我方聯絡。接下來必須
找出小要。
他確定了沒被任何人看見後,潛入了廚房的升降梯,捉著纜線下降到貨物室中。
貨物室中一片黑暗,與人一般高的貨櫃有數十個,整然有序地排列著。
宗介由口袋中拿出了筆型手電筒,依序打開靠近的貨櫃並翻著裡面的貨物。
在打開了第十三個貨櫃的時候,他找到了自己的背包。換洗衣物和盥洗用具不重
要。需要用到的是──
(找到了)
備有強力密碼化功能的衛星通信器。還有二十萬伏特的強力高壓電流槍(stun
gun)。那是可以將普通的男人一擊擊昏的用品。各式的藥品還有攜帶盒、求生工
具組的罐子也放入了口袋之中。不巧的是槍和刀子並沒有帶出來。
將裝備背到肩上並且要關上貨櫃之時──
貨物室迴響著刺耳的聲音。
就在身旁的搬入貨物的出入口漸漸被打開了……﹗
「唔……」
他立刻快速地關上了貨櫃,輕聲離開現場。但是這情況下,他頂多也只能藏入散
落在旁邊的行李所堆成的小山中。
從被打開的出入口吵雜地走入了幾名男子。
宗介對自己能否不被發現並沒有信心,但是已經不能再移動了。只能在行李的小
山中屏息觀察而已。
男子們一直線地往自己的所在位置前進。謹慎的腳步聲,槍械與背帶的金屬撞擊
聲。人數是一人、兩人……三人。而且都是受過戰鬥訓練的人。
如果被發現的話,只能戰鬥吧。
但是,空手該如何戰鬥?而且更不清楚機外還有幾個人?

小要被吉普車運送到基地的一角。
那裡似乎是普通的停機坪,在瀝青路面上面並排停放了兩台大型的拖車還有一台
貨車。
貨車內大概裝載了發電機一類的東西,所發出吵鬧的機器運轉的聲音迴響在停機
坪中。耀眼的水銀燈的照亮了這一帶,還有帶著機關槍並且穿著套裝的男子三、
四人似乎要守護拖車一般站立著。
這台拖車看起來是很像電視台的轉播車,但是卻沒有看到類似拋物面天線一類的
裝置。
「請問……這是什麼?」
看似首領的男子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
女孩被從吉普車上帶下來,然後送往那被塗成黑色的拖車。
穿過門就看到了車內羅列著許多的電子機器與醫療設備。恰好可以放入一個人的
鐵桶以及接上無數的線路的模具,還有主機板露出在外的電腦。而這些裝置的用
途,小要完全沒有頭緒。
被安裝好的控制面板前面站著一名穿白衣服的女人
「就是這女孩嗎?」
「沒錯,趕快作測試吧」
看似首領的男子回答了。
「測試?是怎樣的──」
「先換穿這個」
打斷了小要的詢問,女子把類似入院患者穿的藍色長袍遞給了小要。
「這又是要幹什麼?」
「因為妳的制服上面有金屬配件。如果你正穿著有金屬勾的胸罩也請妳脫下。總
之身上不要有任何金屬配件」
女人的日本話很流利。連同看似首領的男子,恐怖份子們看起來幾乎就是日本
人。這究竟是……
「……是,是不是要照X光?」
「雖然類似,但是這是更高級的機器。根據PET與SQUID,要做MEG……。還有
NILS的反應測試。現在只是預做準備罷了」
聽著完全不明白的文字排列。
「但是剛才不是說要拍宣傳用的影片」
「不管那個了,總之先換衣服」
「不要,為什麼要我……」
下一刻,脖子上傳來巨痛,小要失去了意識。

「這樣比較快,快去把衣服扒掉」
單手支撐著被電流槍弄昏的小要,九龍說話了。
「別做這麼粗魯的事﹗如果影響測試結果該怎麼辦」
「小細節妳就別計較了。只要知道她是不是真貨就好了」
女人露出輕蔑的眼神望向九龍。
「哼,說得容易。你們並不知道的本質以及其重要性」
「我知道啊」
「是嗎。連極度機密的<可達爾>也帶來了,還有臉說?」
「雖然那個還未完成,但是一機就可以對付一個大隊。那是為了防止這個國家的
人們改變主意的謹慎準備。」
「你剩下的壽命已經不長了還這麼出人意料的膽小。」
九龍把小要丟到地板上,突然揪住了女子的脖子。
「唔……」
「可別得意忘形了,母豬……」
雖然那聲音很冷酷,但是好像還帶著點歡愉。
「妳只要靜靜地完成被賦予的任務就好了。還是妳想特意惹我生氣,被我這樣對
待才高興?說啊?」
女子的脖子被緊緊揪住。眼淚濕潤了眼框,發出了混雜著痛苦與恍惚的喘氣音。
九龍發出不耐煩的舌音並放鬆了手腕的力量,捉著女子的身體往控制面板上撞下
去。
「結果什麼時候知道」
俯視著激烈咳嗽著的女子,他詢問了。
「……明早」
「太久了。想辦法改善」
「……即使現在打入藥物……到生效為止也要六個小時以上。而且前置作業與檢
查都還沒做……咳咳」
「那就快做,如果不快點,連妳也要殺掉」
拋下這句話,九龍走出了拖車。

值得慶幸的是三名男子似乎都沒有察覺潛藏在行李山中的宗介,就走了過去。
就在伸手可及的距離前方走了過去。用眼角的餘光瞄到他們穿著的套裝背後。看
來並不是這個基地的士兵,大概是混在乘客中的恐怖份子吧。
「在哪裡?」
其中一個人用日語說話了。
「就在這一帶。那個貨櫃是黃色的……找到了」
看來這些恐怖份子在找放在這個飛機內的貨物。被置於地板滾球軸承上的貨櫃被
推動了,並且聽到了軸承滾動的聲音。
「不會突然啟動吧。」
「別擔心。不用手動的方式啟動迴路的話,這玩意兒很安全」
貨櫃被打開了。其中一名男子看了內部後,吹了吹口哨。
「真驚人。沒想到這麼大一個」
「那是有考慮到必須在地面啟動的情況。有這麼多的量就萬無一失了。……你繞
到那邊去。裡側有紅色的接線吧。把插孔的絕緣膠布撕開,接線插入有寫『3』
的插座裡面」
「找到了。……要插入了」
「等等。這邊也要預做準備……好了。插入吧」
卡的接合聲後,小小的電子音又響了三聲。
「這樣就可以了嗎?」
「OK了。哪裡都不要再去碰到了。還有三十公尺內不准使用手機或無線電」
男子們把貨櫃關上,再次回到原位。看來事情已經辦好了,三人鬆了鬆衣袖並且
往出入口方向離開了。
「……知道這件事的人有誰?」
「你、我還有薩卡摩特,再來就是老闆了。這個國家的人,誰也不知道」
「嗯。……還真是浪費啊。上面有那麼多有精神的女高中生,也不找個人出來樂
一樂。反正最後勘驗屍體時這不過是小事嘛」
「別說傻話。如果被這個基地的人發現我們的計劃。老闆會殺掉我們的」
「別穿幫不就沒事了」
「我會去告密的。我可不想被老闆宰了」
「……當然,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恐怖份子們走出去了,不久出入口的門也被關上了。貨物室再度被黑暗所籠罩。
他們是來做什麼的?還有『勘驗屍體』是指?
宗介把那個被恐怖份子們調整過後的黃色貨櫃拉了出來,一瞬間的猶豫後,打開
了貨櫃。
使用筆型手電筒檢視了內部,宗介倒吸一口氣。
(那些渾蛋……)
裡面有炸彈──巨大的炸彈──裝置在哪裡。
炸彈裝在兩個高一˙五公尺的容器裡。那是與AS的來福槍同系統的,是兩種液體
混合式的炸彈。容器旁裝置著內含小型電子迴路的箱子,大約有兩個預備迴路。
而且,亮起的紅燈顯示這個炸彈處於隨時都可以引爆……。
這麼多量的高性能炸彈一旦爆炸,整台飛機會被炸為灰塵。只要潛藏在這個基地
某處的恐怖份子按下手邊的按鈕,四百數十名的乘客就全滅了。
要拆掉炸彈或是使其失效──近乎不可能。
與普通的士兵比起來的話,雖他對炸彈比較懂,但是也決不是專家。而且現場並
沒有用來解體的專門用具以及檢查裝置。而且這個炸彈如果不慎重處理肯定會爆
炸。
(將乘客全部殺掉,以隱藏千鳥被綁架的事實……?)
如果平穩地讓人質群回到日本的話,小要沒有一起回去一定會造成問題。日本政
府一定會要求送還千鳥要吧,而北朝鮮也不可能漠視這個問題。這對敵人來說是
個麻煩。
但是如果大型客機往日本飛行途中,在某處的海上或是空中爆炸了。將不可能辨
識遺體,而千鳥要也會被認定一起死亡了。
誰也不會認為這是個綁架行動。
北朝鮮會陷入不利的立場吧,也許還會發展成武裝衝突。而那些恐怖份子連這一
點都算計進去了。
這麼堅持要綁架她,並且隱瞞事實的原因是什麼?可以毫不猶豫地殺掉數百名平
民也要保守的秘密,她到底有什麼價值……?
「不對……」
那個男人是很喜歡濫殺無辜的。如果不是這樣,應該不會做出這樣的作戰計劃。
宗介把貨櫃關好並且往機首的方向快步移動。
貨物艙的深處,有門可以通往收納前輪的空間。從那裡沿著腳架下滑的話,應該
就可以到飛機的外面去。
總之,必須要先和<迪˙戴娜恩>取得聯絡……

原桶型的棺材。
那機器非常適合用這句話來形容。而小要橫躺在那個機器中。
鑲箝著壓克力的壁面。偶爾機器的台座傳來震動並且發出嗡嗡的低沉聲響。
頭部套著外型就像護目鏡般的頭部固定式螢幕,並用頭帶牢牢地固定著。映入眼
中的畫面盡是一些依次出現的奇妙記號與圖形。
星星、圓形、四角、樹木、瓶子、棒子。
偶爾還會有令人感到不愉快的圖案出現。
「……唔……呵」
不經意地打了哈欠。因為,看著這些無意義的東西已經將近一個小時了。
『可別睡著啊』
女醫生說話了。
「好啦、好啦……」
小要不耐煩地回答了。
從昏絕狀態中醒來時,她就已經只穿著一件青色的長袍,被綁在這個機器裡面
了。而且對方還很慎重地把胸罩也脫掉了。想到也許是在那個男子的眼前被脫掉
的,小要不禁覺得有股想大聲喊叫胡鬧的衝動。但是還是聽從了女醫生所說的
『只有我看到而已,請妳安心』的說辭。
以一般常識判斷的話,她認為自己應該會更害怕才對。
話說現在正是非常時期,只有自己被與大家分開了。而且那個恐怖份子是真的想
要對神樂(土反)老師開槍。如果相良宗介當時沒有碰巧弄掉杯子的話,可怕的事
情也許就發生了。
死神的招手。
看護著母親渡過最後一刻以後,經過長久的時間,那已經忘記的感覺,一點一點
而又確實地回想起來了。
對的。也許我已經回不去了。

在離開大型客機約五百公尺的基地一角。
放置材料的場地的角落,宗介正偷偷地打開了拋物面天線。看著附有指南針的手
錶,經過簡單的計算後,把天線對往南方的天空。戴上耳機,並且敲了敲通信器
的按鍵──
不到五秒,就與三千公里遠的<密銀>西太平洋基地取得聯繫了。
『請講』
是女人的聲音。與這位擔任通信的下士官已經有了數次的會話經驗。
「我是<迪˙戴娜恩>的uruz7。SGT(sergeant)相良。B-3128」
『……身分確認。宗介,平安無事嗎?』
「肯定。條原。現在可否與<拓雅哈˙迪˙戴娜恩>連線?」
『可以。請稍等』
通信一時中斷了。透過衛星通信的轉接,轉到了潛伏在海中某處的<拓雅哈˙迪
˙戴娜恩>。
『相良,平安無事嗎?』
又是女子的聲音。那是他們部隊的最高指揮官泰雷莎˙泰斯塔雷莎的聲音。
「肯定,上校殿下」
即使對象是同年齡少女,仍以非常慎重地語氣回話了。對於下士官的宗介而言,
泰斯塔雷莎上校簡直就像雲朵一樣遙不可及。雖然對她為何身為艦長──同時也
是戰隊長的理由不清楚,但是不管這個,連卡利尼恩少校也尊敬她。可見她一定
是位擁有非凡的頭腦以及指導能力的女性。
『那太好了。請稍等。……少校?』
一名男子的聲音插了進來。
『……相良軍曹,我是卡利尼恩。說明狀況。』
「個人現在正在順安的航空基地。推測敵人的勢力大致區分為二,一個是實行劫
機作戰的日本人集團,另一個是當地的正規部隊。大略觀察後推定,基地的警備
程度水準不高。首先報告敵方戰力……」
宗介把他脫離大型客機後,將近一個半小時的偵查結果以及基地的地理情況詳細
地說明了。
哪裡的設施有被使用,警備的程度如何,士兵的士氣以及紀律等等……說到飛機
的位置以及狀況時,連極小的細節都詳細地報告了。
兩名長官冷靜地聽著他的說明,並且慎重詢問著各個重要的部分。提到千鳥要被
帶走之時,兩人的語調並沒有改變。
但是,當說到貨物艙的炸彈時,聽得出來泰莎的語氣有點僵硬。
『竟然這麼做』
「想要讓它失效非常困難。以我手邊的裝備根本使不上力」
『……知道了。這件事交給我們商討對策』
「是」
『軍曹。查出千鳥的位置了嗎?』
卡利尼恩發問了。
「仍然不明。雖然現在正要開始尋找,但是不確定是否還在基地中」
『別太勉強,在確保自身安全的情況下搜尋。你還有誘敵作戰要做』
聽到這個,宗介知道了在<迪˙戴娜恩>中,正準備著救援行動。而且原則似乎是
乘客安全的優先順序在小要之上。
「……了解」
『你的情報對情況的掌握很有幫助。接下來我們會擬定作戰計劃。過一陣子再聯
絡一次。聯絡時間為……』
『當地時間二二零零時。』
泰莎說話了。
『相良軍曹,就依照上校決定的時間吧』
「了解。二二零零時再次聯絡。還有一件事要報告少校──」
『什麼事?』
「劫機犯的首領是,九龍。」
在衛星通信的另一端,少校沉默了。
「比起與我們交戰的那時候,給人的印象不同,但是我不會認錯的」
『我們交戰那時候』,這是與<密銀>沒有關係,卡利尼恩和宗介在加入<密銀>前
發生的事。
『那個男人應該死了啊』
「但是,他還活著。在過去應該被我射穿的額頭還留有傷痕」
『如果是這樣,他有沒有認出你』
「沒有,因為我的樣貌已經改變了很多」
當時的宗介,頭髮並沒有任何梳理。體格也是小了一大圈,而且膚色因為日曬而
黝黑,還好因此沒被發現。
『知道了。關於放置炸彈的這種手法,的確像是他的作風。可別大意』
「了解,交信結束」
宗介切斷了通信,將拋物面天線疊好。裝備上肩正準備移動之時──
「別動」
伴隨著有點生澀日語,背後傳來了手槍撞針被扣動的聲音。

四月二十八日 二零三二時(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黃海 潛望鏡深度 <拓雅哈˙迪˙戴娜恩> 第三甲板B通道
「剛才你們談了些什麼?」
邊往作戰會議室的路上,泰莎向卡利尼恩詢問了。
「您是指九龍的事嗎?」
「能向我說明嗎?」
她在會議室的門前停了下來,卡利尼恩回過頭去。
「……是很危險的恐怖份子」
他的語氣很沉重。
「<九龍>,中文就是九頭龍的意思。傳說這稱號是因為那個男人擁有九個國籍。
至今為止已經殺害了三十個以上的重要人物,飛機的爆破案件至少做了兩件以
上,但是西方的反恐怖組織幾乎不知道他的存在。」
泰莎想起了卡利尼恩曾經隸屬於蘇聯的特殊部隊。
「在進入這裡<密銀>之前,我與相良軍曹曾與其交手過。這是幾年前的事了。當
時我們是被KGB追緝的逃亡者,因而潛藏在阿富汗的伊斯蘭游擊隊中。」
這些事情泰莎是知道的。安德雷˙卡利尼恩曾被捲入KGB設計的陰謀之中,現在
還是個逃亡者。
「九龍當時是被KGB所僱用的追捕者。那傢伙趁我不在之時,率領了兩架AS襲擊
了游擊隊的村落。由於游擊隊這邊並沒有配置AS,村莊幾乎全毀」
「……」
AS是現代最強的陸戰兵器。而且與戰車不同的是,它的行動範圍幾乎沒有限制。
不管是叢林也好,高山也罷,移動都沒有問題。在這兵器的面前,肉身的步兵幾
乎毫無抵抗能力。
「死了許多人。包括無辜的女人小孩。如果我在場的話,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然後呢?」
「我發誓要報復。兩週後機會到來。九龍追擊我們來到巴基斯坦的山裡面,而我
們就埋伏在那裡。我擔任誘餌,宗介擔任狙擊手。雖然費了番功夫,但是宗介成
功地擊中了九龍」
「但是,事情並不如你所想的」
「好像是這樣」
「是個凶殘的男人吧?」
「是的」
為了隱瞞誘拐行動,不惜屠殺數百名無辜的人的舉動,令她幾乎不敢相信。但是
敵人似乎就看準了這一點。如果不是宗介的警告的話,也許會發展至最糟糕的結
果。
似乎感覺到敵人正在嘲笑著,傻等著人質被放出的自己。
「夠膽量」
泰莎露出冰冷的微笑說了。
「看來必須好好地教訓一下那個叫九龍的人」
「是」
雖然平日看起來溫和、不急不徐照自己的步調行事的泰莎,一旦遇到事件,她的
本質就會冰冷地浮現。結果她也和卡利尼恩還有宗介一樣──也許更甚,與九龍
一樣──都是生活在戰場上的人。
理由也許不用再強調了。
泰雷莎˙泰斯塔雷莎、她支配著人類創造出來最精密、強力的殺人機械──<拓
雅哈˙迪˙戴娜恩>。如果有意的話,輕易地就可以奪取數百萬無辜平民的性
命。
「先開完作戰會議吧。詳細的話請少校以後再告訴我」
兩人打開了門,進入了會議室。在青白的照明下,圍著圓桌,各部門的負責人共
六名都已經就坐了。
「那麼,會議開始」
士官們點了頭,望向了螢幕。


四月二十八日 二零三三時(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 順安航空基地
「慢慢地轉向我這邊。」
宗介聽從了。拿著手槍指著他的是一名身高超過兩公尺的壯漢。粗狀的手臂與細
長的雙眼讓人印象深刻,並且穿著軍官的制服。
「那飛機內的高中生嗎?居然可以逃過我部下的監視跑到外面來」
不敢大意地保持距離,嘴角稍微鬆弛下來。這個軍官目前是一個人,附近並沒有
看到其他士兵。看來他只是出來巡視的。
「你這傢伙,是和哪裡聯絡,說」
軍官逼問著。宗介總算開口了。
「我通信的對象是──」
說出這句話之時,也順勢丟出了通信機。而無意識地將耳朵靠過來的軍官,反應
稍微遲滯。只能勉強轉身,用左手撥開飛過來的箱子。
乘著這個空檔,宗介一口氣拉近距離並且踢向了對方的手槍。成功地將手槍踢飛
到空中、撞到牆壁後掉落地上。
「哼……」
但是對手幾乎毫不畏懼,揮動了巨大的拳頭,想靠蠻力毆打宗介。宗介單手擋開
了攻擊。那是很沉重又刁鑽的拳頭。宗介不住地搖晃著。男子不給對手喘息的機
會,又一記迴旋踢攻向頭部。
「唔……」
雖然好不容易又擋開了,但是壯漢的連續攻擊可不會輕易放過他。揮拳、踢腿、
手肘撞擊,剛柔並濟的攻擊持續著。技巧相當熟練,而且也很有威力。
「小鬼,你以為空手就贏得了我嗎﹗?」
宗介並沒有回答,退了數步,使勁由水泥地上跳了起來。
「喝﹗」
朝向下顎,擊出了猛烈的飛踢。壯漢往後方大幅度地倒轉。就這樣後腦著地、呈
大字型倒臥在地上。宗介快速地跨上去,由束帶中抽出電流槍、直接電下去。
「唔……唔啊啊啊……。可、可、可惡……的」
因為承受電擊而痙巒,軍官手腳痛苦地抽動著。
(好像不是很有效……)
宗介側著頭想著,是不是沒電了?
「你、你這傢伙到底是誰?」
「垃圾處理擔當」
「垃、垃……?」
終於軍官說不出話來了。
為了以防萬一還用資材放置場的金屬線綁住手腳。檢視了一下丟出去的通信器,
通信器外殼破裂,內部裸露。液晶控制器也裂開了,即使按下開關也沒有回應。
「糟了……」
這就無法與<迪˙戴娜恩>聯絡了。
宗介檢起了男子的手槍,確認了附近沒有其他的士兵。由口袋中取出了各種攜帶
組。在一個手掌大小的盒子中裝有消毒藥、硫酸、阿斯匹林以及嗎啡、也有注射
器──
還有個裝有酒精的小瓶子。

小要被關在狹小的的鐵桶中已經經過數個小時了。
由於拘束器讓她絲毫無法動彈,肩膀還有屁股也痛得受不了。多次請求要休息,
女醫生都不管她。
眼前依然放映著意義不明的畫面。即使閉上眼睛,對方好像會察覺似的,立刻斥
責著『好好地看著前面』。如果不集中注意力在畫面上,這樣的檢查很慢才能結
束吧。
那些畫面沒有任何預兆地停止了。視線變得一片黑暗。
「……結束了嗎?」
『還沒』
不久,響起了不可思議的聲音。茲、茲……,似乎是很低沉,由遙遠地方傳過來
的沉重的聲音。聲音配上影像的臨場感,令人感到奇妙的不安感。
「這是什麼?」
並沒有人回答她。眼前的畫面也映出了與先前不同的畫面。那是英文拼音的單
字。大概每間隔兩秒就更新一次。





不談字義,那是小要連唸法都不知道的單字。而在單字的切換間隔,不知道是誰
說著聽得懂的話語。然後無意義的文字排列不停地繼續下去。
切換的速度越來越快了。最後終於到了近乎一秒切換十次的程度,紛亂出現的單
字映出後又消失。終於出現了單純的英文單字表示,但是大部分內容都是化學式
還有數學式,還有很多不知名的專門用語。
不知何時,小要出神地望著那些畫面。
(這是什麼?……我知道。曾經……看過這些?)
她知道這些文字的涵義。但是這些都是第一次看到的文字,卻感覺深深地理解它
的涵義。比起這個世界任何有名的學者更加的理解。
(二次元準結晶構造的合金)
腦中的某處說明了。
(碘、尼凱U、及坦Q。索尼那α骨骼第一構造材料。存在於部分不安定化的氧化
鋯與利亞2克希土類的電離子,所生成的8結晶電磁氣異方性為Γ懦那以及特息克
那非現形奇A普雷EK。普、鎳、錫δ鉻。No端與Y基Φ頗利阿米特與S泡,中RG賽拉
普C可形成的柔軟的伊爾夏電子筋──)
思考居然不會遲滯。
……。
(ΔD-T福D飛GP唔常、常溫核融合爐──為立方體克利米克格子加上封入YP三
重℃水速。──。電子投影迷彩偽裝。130百三十一三MGO積聚最大磁氣能源達到
P領域KW偏微分BB──鈦酸,配落使凱特型R,可逆的相轉移。卡波KkδU康柏及
特裝甲,微、微米WPCJ。鍾型感覺子,壓Ka檢查R,因為筆姆集思普。平方m一零
一克素子阻止)
情報如同火山噴火般湧出,她的意識被攪亂了。
從未聽過的知識。但是她卻知道而且理解。感到腦袋中有另一個人正發出細語,
因而感到一陣寒意。

「啊……啊」
突然這些知識的洪水停止了。
螢幕又回復一片黑暗。那個奇妙的低音也消失了。押住頭部的鐵罐分開了,她躺
臥著的床被拉到機器的外面來。
感到非常地疲憊。臉上就像火燒般的紅熱並且呼吸困難。
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麼?這是夢嗎?好像自己正在思考著極複雜的知識……。
「感覺如何?」
脫下蓋住頭部的螢幕裝置。女醫生窺視著她的臉。天花板的照明很耀眼,不自覺
地眯起眼睛。
「……不能更糟了」
「是嗎。雖然聽了令人難過,但是還要繼續」
女人無情地告知了她。臉上絲毫沒有同情之意。
「喂,讓我回去吧。這種奇怪的睡眠學習法實在是……」
「學習?沒這回事。這是你出生前就知道的東西」
女醫生說著謎樣的話並且拿出了注射器。

四月二十八日 二二零五時(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黃海 潛望鏡深度<拓雅哈˙迪˙戴娜恩>第一狀況說明室
「一切要迅速地進行」
背對著大型的螢幕,卡力尼恩說著。
狀況說明室內幾乎坐滿了人。
AS的操縱者,輸送直昇機、攻擊直昇機、VTOL戰鬥機的飛行員,步兵戰鬥人員等
等,總共有三十人以上的士兵集合在這裡。他們的表情各不相同,人種、民族、
年齡、性別也不同。幾乎呈現大融爐的狀態。
這些人之中梅麗莎˙毛以及克魯茲˙韋伯也在其中。被告知了劫機事件後,他們
急急忙忙地從東京趕回了<迪˙戴娜恩>。
「如果繼續受制於人的話,事態將只會更加的惡化。對我們<密銀>來說,原則上
是不希望捲入這種世界矚目的事件之中。但是由於我們的疏失,沒能阻止事情演
變至此,我們必須負起這個責任,這也是個遺憾的事實。綜合以上數點──」
少校停頓了一下,環視了部屬們。
「我們<拓雅哈˙迪˙戴娜恩>必須執行這個拯救行動。接下來說明作戰內容」
螢幕映出了順安的衛星照片。那是今天一五三零時的最新狀況。照片上記號與文
字重疊著,顯示著敵方兵力的詳細部署。
還有,困住人質們的大型客機的位置……。
「強襲機兵隊(AS)六機打頭陣,首先讓各種航空支援部隊出擊。出擊依照攻擊直
昇機、輸送直昇機、VTOL戰鬥機的順序。第一點──」
卡力尼恩詳細地說明著作戰內容。包括了直昇機的降落地點,各AS的展開位置,
精準到以秒為單位的作戰時間表──
「……AS由本艦直接使用XL-2緊急展開推進器射出。過去八小時內攝取過酒精的
操縱兵,現在立刻回報」
『緊急展開推進器』,可以讓一台AS得到飛行移動四十公里遠的能力。那是一種
只能單程運用、用過即丟的火箭。其速度非常快,在要讓敵人來不及反應,快速
將AS送入作戰區域的場合裡常被使用。
提到『酒精』之時,毛姐與克魯茲對望了一下。克魯茲小聲地說『我是十小時前
啦,沒事、沒事』
卡力尼恩瞄了一下他們兩人。沒說什麼就繼續進行說明。
「最大的問題是大型炸彈」
螢幕用CG影像顯示出波音七四七型飛機的透視圖。根據相良宗介報告的大型炸彈
的位置,被用紅點標示出來。
「這個炸彈,推測可以使用VHF頻帶的電波遠隔起爆。一定要在我們的第一波攻
擊後,恐怖份子重振態勢、並按下引爆鈕之前,讓炸彈失效才行」
「但是,要怎麼做?」
攻擊直昇機的駕駛員詢問後,卡力尼恩大略地說明了炸彈的處理方式。聽著計劃
的士兵有的露出愉快的神情,也有人不安地對望著。
「但是,那樣一來,903班機就不能飛行了」
「是的。反正大型客機本來就沒有殘餘燃料了,而在戰火中補給油料的方式也不
列入考慮。只好把人質們疏導到其他飛機後再運走了。但是這方案還有一個問題
存在,那就是乘客的人數」
乘客以及空服員的名單列在畫面上了。有四百二十名。這是近代的恐怖活動中,
人質數量最多的一次。
「即使派出本艦上所有的運送直昇機,也無法將全部的人質運出。所以現在由西
太平洋的梅利達基地已經有兩台C-17運輸機起飛了。在作戰開始前,會先在黃海
上空進行空中加油」
「那機種的運載量不是一百五十人左右嗎?」
一名隊員提出疑問。
「運載量不過是參考數字,我們的目的可不是提供他們舒適的空中旅行。……這
兩架運輸機在作戰開始之時強行降落,五分鐘以內收容所有在大型客機內的人質
並且起飛。」
「只有五分鐘?太趕了吧」
負責疏散人質的伍長抱怨著。但是旁邊的克魯茲也苦著一張臉說,
「要保護那麼大的目標的話……五分鐘也太長了吧」
「這決定是有理由的」
「這個順安基地緊鄰高速公路沿線。而且與首都的平壤也很近。預料敵人的增援
部隊將很快趕到。與防衛首都的精銳部隊交戰是絕對要避免的。雖然預定由<迪
˙戴娜恩>散佈靈敏地雷在道路上,但是也不能期待可以拖延他們太久」
「輸送機尚未起飛之時,如果遇到其中一架被破壞掉或是無法起飛的情況呢?」
毛姐發問了。
「即使如此,另一架飛機就照預定起飛。不用管機上是否還有空位」
少校冷徹地說。
「剩下來的人質,盡可能用輸送直昇機帶走。最後放棄AS增取運載空間也無妨。
但是演變成這種情況的話,一定要確實把AS破壞掉。這將比各位生命的優先順序
更高,當然我們要祈求事情不會演變至此」
室內籠罩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AS第二小隊的操縱兵舉手了,
「相良軍曹是否有再傳來聯絡?」
「沒有,這也是急著行動的原因之一。作戰越晚實行、情況就會越不利。天候、
情報、敵人的戒備、人質的安全,這些要素都沒有辦法預先做演習」
卡力尼恩接著說明細節的部分與撤退的方法,預料到可能發生的問題。然後把螢
幕的畫面消除後作了總結。
「……我想各位都已經了解了,雖然這是極度吃緊的作戰,一點小失敗就會造成
致命性的損害。但是,全世界能夠成功執行這個作戰的也只有我們了。期待各位
的能力了。……是否有其他的問題?」
<密銀>的士兵們保持著沉默。
「那麼準備出擊。遵守噪音管制。以上」
士兵們一起散亂地站了起來。

四月二十八日 二二二九時(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朝鮮民主主義共和國 順安航空基地
宗介由生鏽的貨櫃的陰影中、窺視著停放在停車場的三台車輛。
(在那裡嗎)
那是大型的拖車兩輛還有高功率的發電車一輛
根據捉來的那名軍官的情報,小要應該就在那輛有連接電源管線的拖車中。將酒
精注射到軍官的靜脈中使他呈喝醉的狀態,再有技巧地問出小要的位置。雖然這
種方式的詢問不很可靠,但是看來情報是正確的。
失去利用價值的軍官被金屬繩綁住並被打昏,然後丟到附近的下水道去了。大概
還需要一點時間才會被發現。
停車場的視野良好。水銀燈輝煌地照著地面。
觀察了一下警備狀況。帶著輕型機關槍的男子三人,拖車的駕駛座也坐著一人正
在休息。但是所有人都穿著便服,看來並不是這個基地的人。
看了時間,已經二二三零時了。早就超過該與<迪˙戴娜恩>聯絡的時間了。
(該怎麼辦……)
宗介思索著。
最保險的方法就是靜靜地躲藏在這裡。
然後等友軍開始進行救援行動之時,再去拖車中救出小要。接著與友軍會合。這
是最確實的方法。
但是,現在拖車中到底在進行著什麼事呢?
宗介想起了在兩星期前由西伯利亞救出的少女。
那名少女被注入的藥物中含有生物鹼。那是使用於自白劑的物質。這樣的藥物會
對人類的精神造成多大的後遺症,宗介非常清楚。
小要她那皺著眉的憤怒表情。
厭煩他人的表情、憤憤不平的表情、考慮事情的表情──在車站的月台看到的那
個笑臉,就像晴空萬里般的開朗。
這一切都將徹底地被毀掉。無法再次回復原狀了。
雙眼凹陷,呆滯地張著口,唾液、鼻水無法克制地流出。陷入妄想與幻覺之中,
即使皮都抓掉了仍不斷地抓著自己的皮膚。
她不會被殺,但是會悲哀地被毀掉。
一想到這裡,宗介無法抑制心中如同要燒起來一樣的焦躁。
甚至想要立刻衝出去救她──這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他感到吃驚同時也覺
得困惑。
(別焦急……)
他對自己說。
任務以人質安全最為優先。小要的問題是其次。
而且即使是那群人,應該也不會將辛苦到手的女孩,一個晚上就讓她變成廢人。
不管那是什麼實驗,大概是一點一點地進行,就像用純棉繩慢慢地勒住脖子一
般。
(可惡)
在正當合理的思考下,他卻悶悶地難過著。
拖車內響起槍聲。
槍聲。
可能是中口徑的手槍。由這裡衝出去並不理智。他那專業士兵的直覺明確地警告
著自己。
半調子的行動只會讓狀況更糟糕。作戰何時開始也不知道,而且連是否真的有拯
救作戰也不確定。先忍耐著待在這裡,觀察狀況。這樣才不會對友軍的作戰造成
不良的影響。不可以忘記任務的優先順序。
對。從這裡衝出去的傢伙是笨到無可就藥的菜鳥。我不會這樣。
但是。如果。
在那個拖車內,小要被槍擊中的話?如果受了重傷的話……?如果我在場並做了
急救的話,也許還可以得救。急救的技術,我比一些半調子的庸醫要強上太多
了。不提這些,如果在那拖車內,恐怖份子對小要再開第二槍,哪該如何是
好﹗?那個九龍是否正把槍口指向跪倒在地板上的小要頭部──
(小要她……小要會……)
非常久遠以前,那應該早就忘記的感覺,現在正緊攫著他的心臟。那是很懷念的
感覺,但是他卻無法立刻想起它的名稱。
但是現在這一瞬間,宗介感覺到的東西……毫無疑問地是恐怖。
絕對不可以出去。只會送死而已。不要忘記任務。
理智嚴厲地命令著自己。但是──
第二響的槍聲。
下一瞬間,宗介已經不加思索地跳出了貨櫃的陰影。
他第一次忽視了任務的優先順序。

宗介聽到槍響的兩分鐘前──
在狹小的鐵桶中,小要激烈地掙扎亂動著。
『安靜下來﹗打開眼睛,乖乖地看螢幕』
雖然女醫生叫喊著,但是小要毫不聽從地揮動著手腳。頭部一動就感到非常難
過。全身湧出汗水,呼吸紊亂,還有嚴重的耳鳴。
「囉唆,讓我出去﹗可惡﹗」
並不是瘋了,小要只是單純地想發洩憤怒而已。
雖然不知道對方這麼做的理由──但是被關入這種地方,被迫看著那種令人不愉
快的影像,被注入不知名的藥劑,被他人趾高氣昂地指使著,哪能一直順從下
去?
瞭解現況以及懦弱地順從已經夠了。再不大聲地喊叫出來,動動身體讓壓力疏散
的話,真的感覺會瘋掉。
「讓我回去和大家在一起﹗如果不准的話,我就把這破機器打壞﹗﹗」
因為她激烈地亂動著,戴在頭部的護目鏡式螢幕已經被扯掉了。
『真是,給我安分一點……﹗﹗』
把讓小要躺下的平台由鐵桶中拉了出來。走道旁邊來的女醫師滿臉不耐地押住她
的頭。
「好麻煩的小鬼﹗難得我這麼親切地對待妳」
「哪裡親切了,妳這老太婆﹗」
「妳、妳說什麼……﹗」
「我總覺得妳這傢伙的個性好像我認識的某人,現在終於想起來了﹗妳和我中學
時代的老師很像﹗埋首實驗以致於錯過了結婚的機會,還把怒氣出在學生身上,
盡出一些不合理的作業﹗只有實習老師來訓練的時期,把自己打扮得怪裡怪氣還
亂拋媚眼──」
罵人的話語像是火神炮般地射出,同時她還是繼續激烈亂動著。固定手部的拘束
器已經鬆弛,女醫生想再把它弄緊,於是單手押住小要的手,另一隻手伸向帶子
──
「呀啊﹗﹗」
由於汗水讓手滑掉,小要的右手順勢揮了上來。由於這個動作,她的手肘直接打
中女醫生的下顎。女醫生當場有點站不穩,後腦杓撞上了藥櫃。就這樣憑靠著身
後的藥櫃倒下了。
「啊。……妳還活著嗎?」
靜下心來詢問,但是卻沒有回答傳來。
此時發現了,右手已經自由了。她把拘束著左手的尼龍帶子也解開。
「喔,意外地簡單……」
自由的雙手再把頭部與腰部的帶子解開,挺起身體。情況發展至此,要把固定腳
部的拘束器解開也非常簡單了。看看倒在地板上的女醫生,她正發出小小的呻吟
聲爬了起來。
(該、該怎麼辦……?)
要逃走嗎?可是,逃到哪去?
小要一步又一步地往拖車的出入口走去。就這樣到達門口的時候,
「想去哪裡啊?」
忍耐著痛苦爬起來的女醫生,邊說邊用一把小型的手槍指著她
「回到這裡來。不聽從的話就要妳好看」
「不、不要。這種檢查,絕對不想再做了。這種檢查實在──」
女醫生開槍了,子彈陷入拖車的牆壁中。
「喂……等──」
女醫生又開了一槍,這次子彈打破了小要身後的液晶螢幕。仔細一看她的臉已經
被冰冷的憤怒所凍結了。依據小要的回應,有可能真的會對小要開槍。
眼前的門突然被打開了,衝入了兩名帶著輕型機關槍的男子。
「發生什麼事?」
穿著套裝的男子用槍指著小要的鼻尖,並且不敢大意地環視著車內。他們大概是
拖車外面的警戒人員吧。
「出了點小麻煩,所以想讓那裡的小鬼扎點針」
「那為什麼要用槍?妳知道這裡的裝備值多少錢嗎──」
「五億八千萬日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好了,乖乖地到這裡來」
收回手槍,女醫生向小要招著手。男子哼了聲鼻音,推了小要的背部。女醫生由
藥櫃中拿出了不知名的瓶子,用注射器吸取了適當的量,
「喂,幫忙把那個小鬼壓到床上好嗎?」
男子不發一語,把小要壓制在平台上。小要的面前,注射針正滴著透明的液體。
「要、要做什麼……」
「我想法改變了。這是可以讓人順從的藥。而且對身體──特別是女孩子的身體
會遺留下不少的後遺症,本來還在測試階段所以不想用的」
似乎享受著對手的恐怖,女醫生說明著。
「住、住手……」
「都是妳的錯,難得我想親切地對待妳」
這次即使想再掙扎也沒有用了。男子們的力氣很大,一旦不順他們的意思,大概
骨頭也會被折斷吧。
「不要,求求妳。我不會在亂來了……」
「呼呼……不行」
正當注射針要碰到右手之時,那個瞬間──
押住她的手的男子們一個接著一個發出呻吟聲倒下了。
「咦……?」
驚訝著突然獲得自由的事實,她抬起頭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驚慌著往後退的
女醫生。並不是看著小要,而是注視著身後的某物。狐疑地回頭一看──
「……相、相良同學?」
站在哪裡的,毫無疑問地就是相良宗介。右手的手槍指向女醫生,左手拿著電流
槍。頭部掛著輕型機關槍,前方釦子打開的學生服下,帶子上還纏著兩個預備的
彈夾。
「沒受傷吧,千鳥」
以沉穩得令人驚訝的聲音,宗介說話了。
「咦……?啊……。是、是沒有啦……」
「是嗎。那麼退到我身後,不要遠離」
他讓小要躲在自己的身後,同時以無機可乘的動作靠近女醫生。
「你、你是那飛機內的高中生嗎?到底,什麼時候──」
「要發問的是我這邊。說,這些是什麼設備,為何要綁架這女孩?」
「這件事不能對你說……」
宗介對女醫生旁邊的電子儀器開了兩槍。火花四散,各種儀器都停下來了。
「回答,不然下個目標就是妳了」
槍口確實地瞄準著女醫生的頭。對方慌張地把雙手舉起來。
「住手,我說﹗這個設備是……為了要檢查那女孩是否著的是whispered的裝
置」
「whispered。那是什麼,說」
「那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清楚的。是未知科技的寶庫,能引出大
量知識,甚至連世界武力均衡都可以改變的存在。雖然自在地引出知識並不容
易,但是他們是可以被當作活著的萬能資料庫──」
聽到這裡的時候,宗介突然拉住小要的手腕,逃入CT斷層掃描器的陰影中。後一
刻響起了雷鳴般的槍響,兩人的周圍算落著火花以及塑膠的碎片。
「呀啊……﹗?」
小要與女醫生同時發出悲鳴。宗介快速地翻過身,由陰影中只露出手槍,將剩下
所有的子彈往拖車的出口方向掃射。
「唔」
這次聽到了不知名的男子悲鳴。宗介丟掉子彈用盡的手槍,一邊拉動了輕型機關
槍的開關,一邊站起來窺視著出入口。
小要看著屏息看著趴倒在地上的女醫師。一定是被流彈打中了。染紅地板的血跡
正擴大之中,並且發出了微弱而痛苦的呻吟。
「要逃了,千鳥」
「那,那個人,死……」
「她還活著,但是並沒有時間、也沒有義理幫她療傷」
拉著她的手,空著的另一隻手拿著輕型機關槍,宗介往出入口跑了過去。完全不
了解狀況的千鳥,
「喂,你到底是,為什麼──」
「以後再和妳說明,敵人要來了」
有名男子倒在拖車的出入口,用手押住側腹,掙扎地想爬起來。對於以顫抖的手
用輕型機關槍指向自己的人,宗介毫不留情地把他踢倒。恐怖份子的槍被踢開,
並且滾落到車外去了。
「痛,好痛……」
「要走了」
「等、等等啊。我這副模樣不能在外面走,讓我換衣服」
身上只披著一件長袍,而且長度只到膝蓋上方二十公分,實在令人害臊。那是只
要一跑動,內褲就會被清楚地看見的狀態。
「不准,沒有時間了」
「別擅自決定我的行動。喂,你是不是用有色的眼光盯著我看﹗?」
「不是的。只是在觀察妳的模樣到底是有什麼問題」
「騙人﹗你想乘水摸魚,對我做一些變態的事吧」
「沒有這種事吧,快到這裡來」
「不要﹗你到底是什麼人﹗?應該不是普通的內褲賊吧」
「先聽從我的話好嗎。我是擔心你才做出這麼輕率的──」
此時,外面又有子彈射來。
子彈打在拖車的出入口,宗介快速地向小要的方向撲過去。兩人正面撞在一起,
纏在一起似地倒在地板上。
「呀啊啊──你、你在摸哪裡啊﹗?」
「就跟妳說,妳誤會了啊」
「閃一邊去,你這色狼﹗變態﹗強暴犯﹗」
「別再無理取鬧了」
無視於現在緊迫的情況。在敵人持續的槍擊中,在拖車中慌亂的兩人無法取得和
解,進行著激烈的問答。

四月二十八日 二二四一時(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 順安航空基地
結果借穿了宗介的學生服,小要總算願意外出了。
捉住激烈射擊的空檔,宗介跑到了拖車的反面。拉著不停抱怨的小要的手,往停
放在附近的發電車跑過去。
「上車﹗快點﹗」
「這……呀啊﹗」
小要被丟上助手席。發動引擎後就立刻開車了。背後傳來稍遲一步的槍擊。車後
的號碼牌被打掉了,與拖車連接的電源線也被拉斷了。
「把頭放低﹗」
「真是,怎會弄成這樣──﹗?」
趕來的士兵們由後方不斷地開槍。但是此時,宗介等人已經用時速八十公里的速
度向基地的北方疾駛著。
「你到底是什麼人?要去哪裡?還有到底想做什麼?」
小要一連發出無數的問題。
「快點說明啊﹗」
以不輸給迎面狂風的大嗓門叫喊著。宗介一邊看著滿是裂痕的後照鏡,
「其實從我轉學以來,就一直跟蹤著妳」
「現在還說這個,這種事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想知道的是原因﹗?」
「其實我也不知道詳細的情況。只知道妳是某種特殊的存在,甚至可能被各個諜
報機關綁架並且用作人體實驗」
「諜報機關﹗?人體實驗﹗?」
「是的。為了防範未然,為了護衛妳而被派出的士兵……那就是我」
小要以懷疑的表情,
「士兵……你是自衛隊的嗎?」
「不是,我是<密銀>的人」
「覓吟?」
「那是不屬於任何國家,一個秘密的軍事組織。可以用超越國家利害關係的立場
處理地區紛爭,對付恐怖活動的精銳部隊。我是隸屬於其中的SRT──特殊對應
班(special response team),專長是偵查作戰、擾亂敵後方還有AS的操縱。階
級是軍曹。代號uruz7。辨別碼是B-3128」
宗介流暢地說著。但是女孩卻露出真摯地擔心對方的表情,
「這個,相良同學。我非常清楚你是個軍事狂熱者。但是,到這種程度……有點
不妙吧」
「?你指的是」
「我在書上曾看過類似的案例。面對這樣的大事情,由於強烈的衝擊讓自己失去
判斷力,導致平日的妄想佔據了自己的心靈的案例。我是不知道你如何溜出飛機
的,但是你現在處於精神錯亂的狀態」
「精神錯亂?」
雖然錯亂的應該是小要自己,但是她卻以要安慰宗介的口吻說,
「是的。所以要鎮靜下來,對自己說。『我只是普通的高中生』,來,我們一起
做深呼吸──」
突然,宗介猛轉了方向盤。
緊鄰車子的右側掠過了機關槍的子彈,瀝青路面的碎片散落在兩人頭上。追擊而
來的裝甲車對著吉普車開炮了。
「哇啊──﹗?停車啊,讓我下車﹗」
「閉嘴,好好捉緊」
車體左右晃動著,勉強地避開了敵人的射擊。在這過程中,他們已經逐漸接近基
地北方的機庫了。
「趴下身去」
「為、為什麼?」
「因為我要撞進去」
「等……」
與小要縮起身體幾乎同時,電源車與機庫的鐵捲門激烈撞擊。
滿是鐵銹的鐵捲門背輕易地被掀開。衝入機庫內的車,與停放在機庫中的牽引車
擦撞而側滑,撞上了大型的壓縮機後才總算停了下來。
宗介從駕駛座上站起來,
「千鳥,還能動嗎?」
「……感覺已經死了」
「站起來,敵人來了」
小要環視了機庫內部。正面的牆壁有巨大的人影並排著。合計三台。高度大概有
三層樓吧。連接著管線或是電纜之類的東西,在那堅固的鐵架中站立著的是卡奇
色的手腕很長的機體。
「所謂Arm Slave……就是這個嗎?」
經常在新聞或是好萊塢的電影中看到,小要至少知道這兵器的名稱。
「妳找掩蔽物躲起來」
「難、難道,你打算搭乘那個」
「是的,我要登乘」
他往AS的腳下跑過去,開始爬那通往駕駛座的梯子。
「等……」
小要臉色發青。說著『我是某個秘密組織的軍人』,被危險的妄想影響了自身行
為的軍事狂熱者,把自己也牽扯進這個撞鐵門的行動劇中,現在居然還想開動戰
鬥機器人大鬧一場。
已經沒救了。
不一會兒,追兵就要來了。敵人是專家,單純的狂熱者是不可能獲勝的。自己即
將就這樣與那個笨蛋一起被殺掉了。
「住手啊﹗門外漢是不可能開動那個機器人的啊﹗?」
「門外漢……?」
他的臉在黑暗中並不是看的很清楚。但是那一瞬間情景,卻足以令小要想像著他
露出了銳利閃耀的眼神。而且──大概是錯覺吧──他的嘴角好像流露出令人毛
骨悚然的笑容。
「我不是門外漢。而是專家」

宗介跳上了AS的肩膀,拉動了開啟駕駛艙的把手。
聽到高壓空氣漏出來的聲音。
眼前AS的頭部滑動開來,而那下方──露出了位於胸部的狹小駕駛艙。那是恰好
只能容納一個人的小空間。雖說是『搭乘』,但是其實用『穿上』或是『包住』
來形容比較貼切。
這就是Arm Slave的駕駛艙。
這個駕駛艙也被稱為『master room』,具備可以讀取操縱者的動作並且傳達到
機體去的功能。主人(master)小小的動作,奴隸(slave)會大幅度地重現它。它
的設計是,如果手肘大概彎曲十度的話,機體的手肘大概會快速地彎曲三十度左
右。
『AS』這個名詞其實就是『Armed˙mobile˙master˙Slave˙system』的縮寫。
提到操縱方法的話,幾乎所有的AS都是用這種方法控制的。
「千鳥,總之妳先退到一邊去」
宗介叫喊後,就滑入了蘇聯製AS──RK92<野蠻戰士>的駕駛艙。
又聽到了高壓空氣的聲音。駕駛艙的艙門關閉了。內骨骼被上鎖,金屬咬合的聲
音迴響著。
宗介的頭部正面的單色螢幕亮了起來,文字整然有序地顯示出來。
<駕駛艙區塊──鎖上 / 主人套裝(master suit)──調整開始>
駕駛艙配合主人逐漸調整並且緊縮。沒有時間摩蹭了。宗介熟練地操縱著把手上
的按鈕,依序進行著啟動的程序。
<動作模式──4 / 雙向回饋角──2.8→3.4>
此時由於機庫外面的追兵開火了。鐵捲門上開了無數的孔洞並碎散出火花。
那孔洞的口徑大得可疑。難道外面的敵人不是只有裝甲車而已?
<主發動器(main generator)──點火 / 主蓄電器(main condenser)──電壓上
升中>
鐵捲門旁邊的壓縮器被擊爆而燃燒起來了。搖晃的火焰對面,傳來逐漸逼近的沉
重腳步聲。腳步聲﹗正朝這裡而來的並不是裝甲車──
是AS。不妙了。
螢幕上羅列的文字浮現又消失著。還要一點時間……
<全機載電子裝置(vehicle electronics)──強制啟動>
<全傳動裝置(actuator)──強制連結>
<最後啟動測試全部省略>
「快給我動吧……」
為了蘇聯製電腦的處理速度緩慢而感到焦慮不安。爆炸聲。滿是彈孔的鐵捲門被
撕裂了,一台與自己搭乘的機體幾乎同型的AS,RK-92<野蠻戰士>踏進了機庫。
赤紅、無感情的雙眼看著這邊。
<全關節固定鎖──強制解除,實行中>
「快點啊……」
敵人AS把巨大的來福槍槍口朝向這邊了。被發覺了。現在──想對我開火了。
<戰鬥威力──開啟>
敵人的來福槍開火了,宗介的AS幾乎在同時蹲了下去。近乎命中的子彈掠過空
中。宗介機猛然向前衝出,撥開對手的來福槍後就直接用肩膀頂了過去。
敵人AS背部撞破牆壁而倒下了。水泥像是碎屑一樣掉落,揚起了白色的煙霧。
宗介將敵人掉落的來福槍撿起來,並且確認了殘彈的數量。然後把槍口對準了正
要起身的敵機。
「戰鬥開始」
細聲說著並且扣下了板機。

「這不是真的吧……」
躲在牽引車的陰影中看到眼前這一幕的小要,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感想。
宗介操縱的AS在一瞬間撞倒了敵人,奪取了槍,射穿對手的手腳讓其無法行動。
那敏捷的動作簡直就可媲美奧運的體操選手。
幹掉敵人後的卡奇色巨人,走出了機庫,來福槍開火,招呼了等候在外的裝甲
車。碎片與閃光四散,裝甲車一台到取了接一台冒出煙霧。不一會兒就造成了小
小的爆炸。
小要躲在拖車的車蓋後顫抖著。
「啊……」
在右側大樓的死角、宗介的背後又出現了敵AS的蹤影。……但是,下個瞬間,敵
機的頭部與兩腕已經被打飛,並且想轉身撤退了。
宗介的AS把槍反架在自己的肩膀,頭也不回地擊退了後方的敵人。
對被打倒的敵人看也不看一眼,就開始搜尋下個獵物了。兩手慎重地舉著槍,熟
練又流暢地……。
他的戰鬥狀態看不出絲毫的危險。不過是電器人偶的AS,卻有著令人難以想像、
輕鬆而流暢的動作。
這就是,那個相良宗介?
這麼理所當然的壓倒性強勢到底是?
他稱自己為『某個秘密組織的傭兵』。雖然在用車子脫逃之際幾乎把他的話當耳
邊風──但現在不得不相信了。
他的話是真的。
相良宗介並不是被妄想沖昏理智的軍事狂熱者。其實,他是個超越一般常識的戰
士。
劫機,這是個重大的事件。
自己的秘密,這是個巨大的謎題。
然後強制自己相信這事實的,就是宗介超乎常人的戰力。幾乎感覺自己在夢境中
迷路一般。但是……吹撫著她頭髮的暴風,火藥的味道,赤紅的火焰,迫近的履
帶傳動音,這些所彈奏出來的樂章正強調著『一切都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他的AS俯視著女孩。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機體的兩個大眼睛正無言述說著這個事實。
(這才是真正的我。也許在妳的學校我只是個平凡的學生。但是,在這裡可就不
同了。戰場與校園不同,妳的常識一點也派不上用場。在這裡妳只是輕輕一捏就
渾身是血的弱小存在。當然也沒有可以重設的按鍵。發生的事就不可能重來了。
來吧,讓我帶領妳看看地獄吧……)
「不要啊……」
想回家。自己是何時迷路到這樣可怕的地方?
『……危險啊。快退回去』
透過外部傳聲器,他叫喊著。
『千鳥,聽不到我的聲音嗎?』
「咦……?」
『現在還很危險,快退回去』
剛才的聲音是幻聽吧。宗介的語氣非常認真,絲毫不像以殺戮為樂的樣子
定神一看,由跑道的的那一端又有兩台戰車朝這裡過來了。炮塔緩緩地移動了,
看來打算對這裡展開砲擊。
「唔……嗯」
對,現在還很危險。這點她也清楚的知道著。

四月二十八日 二二四六時(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黃海 西朝鮮灣 海上 <拓雅哈˙狄˙戴娜恩>
黑暗的夜空中看不到一顆星星。
無法辨別天與地的漆黑。如同黑暗的平面隆起似的,巨大的船體浮出了水面。
<拓雅哈˙狄˙戴娜恩>不畏海浪、轉動著船首。朝向東南東,那片淺灘的海岸前
進了。
沒有任何預兆,<狄˙戴娜恩>的背面慢慢地、沉重地左右分開了。發動機低音地
鳴叫著,傳來巨大齒輪的咬合聲。
兩層式的船殼開啟了,露出了潛艦的飛行甲板。
幾乎黯淡無光。只有被灑落在甲板上如同小指頭那麼小的發光二極管散發著微弱
的光芒。這是因為怕沿岸步行的當地人民偶然察覺潛艦的燈光。甲板的工作人員
也不例外,所有人都帶著夜視護目鏡。
短暫的準備後,大小各型的直昇機還有VTOL戰鬥機依序離陸了。
航空部隊已經出擊完畢──
飛行甲板的警報器開始響著,由下層的機庫中,乘著電梯的Arm Slave──M9<卡
恩茲巴克>被推送上來。
肩膀上漆著『101』的是梅麗莎˙毛的座機。
「好了……輪到我出發了」
在M9的駕駛艙中,毛姐喃喃自語著。
『想聽背景音樂啊。我一向希望邊聽著「女武神的行進」邊出發的』
在旁邊緊鄰的上升電梯的克魯茲機,傳來細聲抱怨。
「嗯,你是華格那的樂迷嗎?」
『那麼,凱尼˙羅賓斯的「危險區域」也行』
「你只會聽突擊笨蛋的曲子嗎?」
『那麼隨便來點雄壯的樂曲好了』
「太籠統了」
電梯停止了。透過夜視感應器看到的飛行甲板,彈射裝置(catapult)上籠罩著一
層蒸氣,彷彿是打開門的冰箱似的。
螢幕的右手邊,確認了克魯茲機體的存在。克魯茲的機體,與毛姐一樣是M9型,
但是頭部形狀有點不同。毛姐的M9是小隊長機,所以加裝了電子儀器還有通訊設
備。
兩邊的機體都背負著裝載了火箭的折疊式飛翼。這就是為了將AS單獨送入作戰區
域所使用的緊急展開式推進器。
站到飛行甲板上的毛姐,讓機體往彈射裝置的射出台(shuttle block)走了過
去。AS所使用的射出台長得就像是短跑選手在賽跑時所使用的起跑踏板。
『……話說回來,那個只會自爆的人還活著嗎?』
克魯茲說話了。
「別講些沒有根據、不吉利的話」
『大姊,難道妳在擔心他嗎?』
「是啊。和你不一樣,宗介有他可愛的地方」
『我也有可愛的地方啊。回頭再偷偷地秀給妳看』
「……你啊,只是個死纏爛打的低級男子而已」
此時小聲的電子音響起。那是由發進管制士官傳來的聯絡。
「通知uruz2(毛姐)。還有三十秒離艦」
「uruz2了解……聽到了嗎,uruz6」
『聽到了。我在大姊出發後十秒接著離艦』
毛姐將機體固定在射出台,確實而且迅速地做著最後檢查。
燃料幫浦震動著。大型的主翼以及小型的安定翼跟著小幅振動。檢查了與踏板間
的固定還有機體攜帶火器的固定情況……一切都沒有問題。
「沒問題。要出發了」
由背後的甲板升起了推力偏向板(blast deflector)。甲板人員用手勢送出信
號,表示隨時都可以出發。機體的AI也顯示出相同的訊息,並用聲音報告了。
<倒數五秒>
機體重心小幅度放低。
<3……>
蒸氣彈射器積蓄著力量。
<2……>
雜音更尖銳了。
<1……>
火焰畫出一道軌跡。

彈射裝置的推進器努吼著。合計120噸的推力讓機體只花了兩秒就加速到時速五
百公里。就這樣順勢離陸了。M9<卡恩茲巴克>畫破了夜空,有力而快速地拉高了
高度。
「好了,戰鬥開始……」
忍耐著劇烈的震動,毛姐輕舔了自己的上唇。

四月二十八日 二二四九時 (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 順安航空基地
爬出了化為廢鐵的車體,戰車士兵們爭先恐後地逃走了。
「成了……」
收拾掉兩台戰車的宗介機<野蠻戰士>趕回了小要等候的機庫。敵方增援應該很快
就來。不管如何要先逃走才行──
「千鳥」
使用外部傳音器呼喊著。在碎裂的牆壁後面,小要搖搖晃晃地出現了。
臉色發青,望向機體的眼神充滿膽怯,就像是被追逐得無路可跑的野兔一樣害怕
著。她總算弄清楚自己的處境了。
「打敗他們了嗎……?」
那是微弱的聲音,但是<野蠻戰士>的聽覺感應器總算還能收到。宗介讓機體的左
手掌心朝天並且伸向她。
「捉緊。要逃到基地外面去了」
與基地有一點距離的西北方,隔著河川還有道路的另一端可以看到有點高度的小
山丘。那裡生長著茂密的針葉林,看來暫時逃進那裡去比較安全。
小要摸著與自己的腿幾乎一樣粗的手指,
「要、要坐上這個?」
「是的。坐到手掌上去。上來」
「但、但是」
「快點啊」
以急迫的語氣喊著,她在膽怯中坐上了AS的手掌。把小要慎重地抱好,宗介讓機
體開始疾馳。
「啊……﹗」
小要在手掌內傳出悲鳴,緊抱住機體的大拇指。
宗介以可以很容易地想像她的恐懼。身在電線桿頂端的高度,一邊上下劇烈晃動
著,一邊以時速六十公里的速度被搬運著,任誰都會害怕的。
但是,現在不得不讓她短暫忍耐了。
「別看下面,閉上眼睛」
<野蠻戰士>的手中,小要肩膀邊顫抖著邊說,
「等、……等等﹗其他人該怎麼辦呢?不能只有我們逃走啊……﹗﹗」
「現在我們處境最危險。我的夥伴們會想辦法救其他人」
「夥、夥伴……?」
「是救援部隊」
雖然如此回答了,但是宗介並沒有把握。即使是為了救小要,但是在拯救作戰前
的這個戰鬥行為是他第一次犯下的大失誤。雖然由捉到的軍官口中問出機庫位
置,還有奪走AS的過程都還很順利……。
追兵很快就會來吧。事態並沒有好轉。
抱著小要的<野蠻戰士>越過了基地的界線。穿過了茂林,橫斷過廣闊的道路。此
時駕駛艙內的警報器響起了。
<飛彈警報 / 四點鐘方向>
右後方,一枚誘導式飛彈迅速接近著。
「唔……」
讓機體轉向飛彈。突然地把小要由胸前抽離,用頭部的兩門火神炮迎擊。
「呀啊﹗」
被一秒八十發的彈網捕捉到,誘導式飛彈在空中爆炸了。宗介的<野蠻戰士>迅速
地轉身,逃入森林中。
雖然對小要而言這是很粗魯的舉動,但是那也沒有辦法。當時機關槍的槍口與小
要的頭距離不到五十公分。直接開炮的話,爆音閃光──由槍口散發出來的火焰
將會把小要燒成重傷,而且鼓膜也會因此破裂。
「啊、啊……」
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何事,小要為了固定住身體,無意識地緊抱住AS的手。

jpzhu@2004-07-05 20:50

「與敵人距離拉開前,請再忍耐一下。」
她似乎並沒有回答的從容。只能臉色蒼白,在手掌中縮著身體。
但是,這種程度的反應已經令宗介很驚訝了。一般的女孩遇上這種情況,應該會
近乎狂亂地哭喊,為了由AS手中逃脫而激烈亂動。比較起來,小要一點抱怨也沒
有,只是盡力地抱住AS的手腕而已。
(真有膽識)
心裡這樣想著,宗介讓機體的速度更加提昇。用力奔馳並且撥開低矮樹林。
(但是……)
心裡很在意剛才射出飛彈的敵人。只射出了一發飛彈,卻幾乎完全沒有後續的攻
擊。雖然他很清楚舊式的對戰車飛彈對AS並無威脅。
(難道在打量我的操縱能力……?)
無法看到追兵。光學、紅外線感應器都沒有反應,這怎麼可能?
感覺很不妙。在戰場上磨練出來的敏銳的戰士直覺如此告訴著他。感覺到危險的
氣息。只有這感覺是任何高科技的感應器都模仿不來的。
就在越過堤防,正想渡河之時──
「﹗」
幾乎預料不到的方向,精準快速的射擊向他襲來。
由河川的下游、兩點鐘方向來的。
慌亂中,宗介晃動了機體。橙色的砲彈掠過裝甲,身旁的樹木被炸個粉碎。
緊接著,又有一顆榴彈砲以拋物線畫過空中向他逼近。那是可以將半徑數十公尺
燒盡的高性能炸彈。如果一但爆炸,即使這個機體可以承受得住,但是裸露在外
面的小要肯定會變成碎片……﹗
「糟……」
榴彈炮在<野蠻戰士>的眼前不遠處落下。為了由榴彈砲的爆炸中保護小要,宗介
抱著小要背對了榴彈砲。
衝擊傳來。
奇怪的是,損傷卻是機體的右腳由膝蓋以下被炸掉了?失去了平衡,宗介的<野
蠻戰士>朝下趴倒在河面上。
「呀啊……﹗」
小要的身體被拋出去,掉落水中並且濺起水花。
「千鳥﹗」
用剩下來的手腳邊撐起機體,宗介叫喊著。
此時才注意到。
那個榴彈砲並沒有爆炸。那是引信被拔掉的不爆彈。右腳是被敵人的狙擊給射穿
的。也就是說那個榴彈砲不過是為了讓機體停下來的誘餌……﹗
小要的臉浮出水面。
「……哇,咳咳﹗」
「千……」
正想爬過去的宗介的<野蠻戰士>精準地被三發子彈打中了。雖然已經快速地趴下
身去,但是右腕還有側腹已經中彈了。
<右下手腕──破損 / 無法控制>
<主蓄電器──全毀 / 副蓄電器──出力降低>
「可惡……」
由黑暗中,出現了一台銀色的AS。這是從未看過的奇特機種。
距離大概在三百公尺前方。眼看著它逼近過來了。沿著河岸的堤防,揚起砂土衝
過來了。
宗介的<野蠻戰士>快速地拿出來福槍做出牽制射擊。但是卻起不了什麼作用。由
於失去了右手還有右腳,想發奮還擊也毫無效果。
敵人回擊了。但是就好像很珍惜砲彈似的,一發、一發地射擊過來。而宗介機體
除了爬動,或是趴在原地外已經無計可施,機體的各處不斷地中彈。
<主感應器──全毀 / 廣背筋傳導裝置──發生火災>
「唔……﹗」
終於槍內的子彈也用完了,單手並無法做出更換彈夾的動作。
銀色的敵機已經迫近到眼前了。
宗介單膝撐起身體,用來福槍托當作棍棒打了過去。敵機撥開槍托後,用卡賓槍
頂住胸前,準備朝駕駛艙──
開槍了。
雖然只是機體的腰身挪動一下,但是如果慢個幾微秒的話,宗介的身體大概會化
成血霧吧。略為偏離射線的砲彈剝裂了<野蠻戰士>的裝甲板,削過了胸前的電子
裝備與腹部的發電器。
控制系統被破壞掉的<野蠻戰士>就像斷了線的人偶似的倒下了。激起了巨大的水
柱,無奈地仰望著天空,殘留下來的手腕撞在河岸上。
「唔……」
夜晚的微風輕撫著臉頰。額頭流出的血流入了眼睛。側腹感到有如火燒般劇痛。
用腳勾動了把手,但是機體卻沒有任何的回應。
小要游泳著接近了嚴重損毀的<野蠻戰士>。捉住那破碎的手腕,
「相、相良同學……?」
「別過來,快走﹗」
強忍著疼痛,宗介叫喊著。
銀色的AS橫擋在宗介面前。幾乎沒看過類似的機種。不是東側製的,倒是好像使
用西側精練的設計技術做出來的機體。看來那銀色的塗裝並不是駕駛者的惡興
趣,只是尚未塗裝罷了。不知道是哪一國的實驗機種?
『直到過河之前,你的行動都很正確』
透過外部的傳音器說話了。操縱者是九龍。絕不會錯的。
『但是,接下來就走樣了。我方想得到的就是那個女孩。你認為我會真的使用實
彈轟過去嗎?』
「……的確如此」
由基地的方向,又有兩台AS與一台裝甲車接近了。已經沒有逃走的方法了,徹底
輸了。
『嗯,你是那個時候的學生嘛。沒想到竟有假扮高中生的特務。連我都給騙了。
你是<密銀>的人嗎?』
「……並沒有回答的義務」
『哼。那就死吧』
「等……想做什麼啊」
小要叫喊著。但是無視於這些話,九龍的AS將卡賓來福槍指向宗介。但是,卻沒
有開火。九龍陷入短暫的沉默中,
『哈……喀哈哈……』
流露出低沉的笑聲。AS的肩膀迅速地上下起伏著,巨大的左手緊壓住頭部。銀色
的機體好像流露出感情般地向後仰,搖了搖頭。
操縱者正在笑著。
『還真嚇了我一跳呢……﹗你是,卡西姆﹗』
卡西姆,那是宗介從前的稱呼。
『完全沒有發覺到。原來你待在<密銀>啊……﹗卡利尼恩上尉(當時的階級),那
個沒種的傢伙還好嗎﹗?』
宗介沒有回答。
「為何你這渾蛋還活著」
銀色的AS用左手指,指著額頭──那是很接近雷射瞄準器的位置。
『嘻嘻。由於舊傷,我曾被在頭蓋骨中埋入鈦合金板。而且中槍角度淺,所以保
住一命。話說回來……還真愉快啊。竟然以這種形式再見面。很好,太爽了』
刺耳的笑聲迴盪著。
「倒是變得很有精神嘛,九龍」
『拖你的福﹗那件事之後又經歷了許多。嘻嘻。雖然有很多事想要問你,但是已
經沒時間了。把你宰了後,還有玩弄那女孩腦部的工作的工作要做呢。那有點像
是尋寶遊戲吧』
混雜著憎惡的懷念感,九龍變得多話了起來。
「你指的是什麼?」
『那女孩的腦袋裡面裝載了<不存在的技術>(black technology)。好像叫拉姆達
驅動器(λ driver)的應用理論吧。如果能夠完成研究,也許連核武都會失去其
戰略價值』
「……什麼?」
『你好像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但是,我不想再多說了。替我轉告地獄之河的船
家「快有團體生意可做了」,那麼就』
九龍再一次地把槍口朝向宗介。
「住……」
就在小要叫喊的這一瞬間,話語被突如其來的爆炸聲與濺起的水花打斷了。九龍
的來福槍斷成兩半了。
『嗯……﹗?』
九龍快速地退開。追逐著九龍的動作,上空又有兩、三發精準快速的射擊襲擊過
來。那是不留餘地、充滿殺氣的砲彈。九龍不得不翻身閃開。
頭頂傳來轟隆巨響。抬頭往上看,有一台灰色的AS一直線往自己所在位置落下
來。切斷了降落傘,開始自由落下了。
『呀〜……呀喝──﹗﹗』
那台AS是M9<卡恩茲巴克>,一邊拿著大型來福槍掃射、一邊在宗介等人面前粗野
地降落在河面上。河面被激起大波浪,宗介與小要全身都被淋濕了。
『uruz6,降落成功﹗7與天使也在這裡喔』
隨著大聲的吼叫聲,有勁地向敵人開砲。五七厘米的大口徑彈,逐個命中了目
標。裝甲車被轟掉,兩台<野蠻戰士>被擊倒在地。而九龍的AS專心地做出迴避動
作,躲進丘陵地的方向了。
「克魯茲﹗」
聽到宗介的叫喊聲,小要皺了一下眉頭。
「克魯茲?呃,難道是……」
『猜對囉。就是我啦。小要,妳還好嗎?』
「這是怎麼回事啊﹗?」
宗介想起了,克魯茲還有小要的確有見過面。上個星期天,克魯茲裝成觀光客與
小要等人一起在街上遊玩。
克魯茲˙韋伯以粗野的聲音,
『宗介,還能動嗎?』
「總算還可以」
忍耐著痛苦,推開變形的裝甲板,宗介爬出了駕駛艙。
他們的上空散落著無數的火花。那是<拓雅哈˙狄˙戴娜恩>所發射的多彈頭飛彈
正灑落著無數的小型炸彈。很成功地讓基地各處燃燒起來,開始了爆炸聲的大合
唱。
降下的不只是克魯茲的AS而已。還有另外五台M9,切離了緊急展開用推進器後,
它們侵入了夜晚的基地中。
接著聽到了震耳欲聾的螺旋槳轉動音。在山丘的那一邊,攻擊直昇機以及運輸直
昇機現出了身影,正往基地方向逼近著。那就是由<狄˙戴娜恩>所出發的拯救部
隊。
趕上了,拯救作戰開始了。
『宗介,給我聽好。帶著小要趕往基地方向跑﹗往跑道的南邊去﹗』
「往基地去?」
『不久後,運輸機(C-17)將強行降落。會停留五分鐘。這裡就交給我了。解決
後,我會追上並運送你們走。』
「飛機內的炸彈怎麼辦」
『那交給毛姐和羅傑處理吧』
「知道了。注意那台銀色的AS。那機體還有操縱者都超乎常人的強」
『別擔心,我會收拾它的』
半蹲著積蓄了力量,克魯茲的M9跳躍了。

「現在是什麼情況啊……?」
看著震動著飛機的天花板,風間信二喃喃自語著。
聽到了一連串的爆炸聲。雖然剛才似乎就有零星的戰鬥,但是這次則是頗具規模
的攻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此時,窗外閃過巨大的影子。窗邊的學生們一起騷動了起來。在基地的照明與爆
炸的亮光中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是什麼,信二驚訝地張開嘴巴。
「M、M9……﹗?」
如果只是西側的AS的話,也許不會如此驚訝吧。但是連美軍都尚未運用在實戰中
的最新銳機體˙M9<卡恩茲巴克>突然出現在眼前。再加上那頭部的設計也不盡相
同。那隆起的部分一定是加裝了新型的對ECS感應器(ECCS),並且可以感測厘米
波雷達的──
『全體人員離開窗邊』
AS的外部傳音器說話了。雖然隔著窗戶,但是還是勉強聽得出來是日本話,還是
女人的聲音。
M9把刃長六公尺的巨大刀劍,由背後輕巧地拔出。說到AS用的格鬥武器˙單分子
切斷刃。刀刃的切割面被做成電動鏈鋸(chain saw)的形式。對付一般的裝甲,
就像是切紙箱一樣容易。這種裝備,普通被是做成戰鬥短刀一般大小,但是眼前
這把看來卻像是特製日本刀一樣巨大。
「她、她想幹什麼?」
在信二的眼前,M9驅動了機器的刀刃,不發一語、逕自刺入了大型客機的側腹
部。幾乎要震破耳膜的尖銳聲音,伴隨著劇烈的震動襲擊而來。
M9破壞的並不是客艙,而是位於客艙下面的貨物艙。移動著插入的刀刃,喀喀作
響地切開了機體,毫不留情地把切下來的隔壁給拉斷,
『找到了』
M9把手伸入了貨物艙,以快速的動作把其中一個貨櫃取出,交給了另外一台守候
在後面的M9。接過了黃色貨櫃的友機,立刻轉身、助跑了幾步後,往基地的那一
端,也就是停機坪的方向──盡全力把貨櫃丟出去。
這個動作的意義完全不能理解,信二歪著頭想著,但是下一個瞬間就清楚地明白
了這個行動的理由了。
貨櫃在落下的地面上造成了大爆炸。
雖然隔了五百公尺以上的距離,但是強力的衝擊波還是足以搖晃這台大型客機。
女學生們的尖叫聲幾乎停不下來。被旁邊的女孩抱住的部分男學生還一副被女色
所迷的表情。
『這裡是uruz2﹗炸彈已經處理掉了,緊接著協助戰鬥……啊,好險』
然後M9的外部傳音器沉默了。
接下來,大型客機的出入口被打開了。約十幾名一身黑色裝扮的士兵們,魚貫地
進入了客艙。攜帶著大型的手槍,頭戴青色的貝雷帽。士兵們以略帶生疏的日本
話喊叫著,並且在機內穿梭著。
「請冷靜下來﹗我們是聯合國的拯救部隊﹗由出口方向到這裡已經貼好了黃色的
膠帶﹗請不要脫隊,沿著膠帶前進到外面運輸機的位置﹗絕不要慌亂,保持冷
靜﹗我們不會拋棄任何人﹗再說一次,我們是聯合國的──」

通過第一個難關的毛姐,正準備迎接下一個考驗──專心護衛運輸機。
「Friday(星期五)﹗」

機體的AI對聲音命令回應了。
「解除電磁迷彩﹗啟動厘米波雷達﹗活動(active)IR與閃光(strobo)燈也打開」
<遭遇敵人先致攻擊的危險將大幅提昇>
「不打緊。我們將扮演誘餌」
非得盡力地更顯眼,更吸引敵人的攻擊才行。

<密銀>的運輸機已經強行降落了,並且在大型客機附近調整著方向。友軍的M9正
在基地各處大肆破壞,上空還有友軍的攻擊直昇機盤旋著。
毛姐的M9由大型客機旁跳到誘導跑道上。五百公尺遠的大樓那一端,立刻出現了
一台戰車,並朝著毛姐機開炮了。M9驚險地閃過戰車的砲彈,背後的建築物被開
了個大洞。
「可惡……」
毛姐由背後抽出超高速飛彈,指向戰車。這個被稱為<標槍(javelin)>的武器,
與人類用過即丟的火箭發射器(rocket launcher)一樣,是圓桶型的。
瞄準,發射。
秒速達一千五百公尺的超高速飛彈擊中目標,敵方戰車被一砲打成廢鐵。
她把空了的飛彈管扔掉,又拿出了另一管火箭發射器,迅速地搜尋著新獵物。只
見跑道的周圍盡是冒著煙的敵方AS還有戰車的殘骸散落各地。
「敵人意外地少……」
由於事前宗介造成的騷亂,意外造成了敵方戰力南北分散。
身後的人質們排著隊伍,正快速地進入那兩台運輸機中。她瞄了一下螢幕邊緣的
時鐘。
「還有一百二十秒……」
時間緊迫了。降下前分派出去的克魯茲,是否能幫到宗介呢?

宗介被小要扶持著,在跑道上持續地跑著。
「振作一點」
「……我不要緊」
表情就像帶了面具一樣毫無變化的宗介回答了。雖然頭部的撕裂傷並無大礙,但
是側腹部的傷口相當疼痛。
「我們趕得上嗎?」
「……不知道。不過,克魯茲應該會趕回來帶我們走」
「他也是你的夥伴嘛」
「是的,他是與我隸屬於同一個小隊……的軍曹」
約三十公尺的後方被流彈打中,水泥破片如同下雨般落在他們頭上。
「呀啊」
「別管這種小事……繼續跑」
友軍的運輸機正在三公里前的那一邊。只靠自己的腳奔跑的話,是不可能趕上起
飛時間的。
克魯茲也沒有追上來。大概陷入苦戰中了吧。由於敵人的目標是小要,克魯茲光
是要阻擋對手應該就用盡全力了。
可惜手上沒有通信器,不然就可以聯絡上空盤旋的運輸直昇機了……

「得手了﹗」
克魯茲用大型來福槍用力轟出一炮。強烈的反作用力,振動了機體的骨骼,周圍
的樹木也因此而彎曲了
銀色的AS快速地壓低身體,身影消失在矮木叢的陰影中了。正確來說,它是在克
魯茲開炮前就改變方向了,但是旁人看來那幾乎是同時做出的動作。
「可惡,四處亂竄的傢伙……」
發出不滿的舌音,交換著來福槍的彈夾。
雖然戰鬥開始至今已經過了幾分鐘,但是銀色的敵人一次也沒有開火。可能是一
開始就把對手的來福槍打落了,所以敵人現在只有接近戰的武器吧。
「喔……。所以想逼近我身邊嗎?」
咚、咚,連開兩炮,但是都差之毫厘而沒有打中。
「喂,難道是準星的定位亂掉了嗎?」
半信半疑的克魯茲詢問了,M9的AI回應了主人的問題。
<否定。彈道誤差在預設的範圍之內>
也對。準星系統的調整很重要,在出擊前總會細心地檢查過。
「這麼說來……」
敵人的迴避性能──專家稱之為亂數迴避──超乎預料地優異。不逃走也不應
戰,居然能夠閃避這麼久,這太異常了。
搞不好敵人AS的性能在我方機體之上。比起技術領先世界水準十年的<密銀>的兵
器還要先進……?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可惡」
敵機看起來似乎正享受著迴避砲彈的樂趣。完全把克魯茲的射擊玩弄於股掌之
間。
「敢瞧不起我……」
時間緊迫了。非得趕快解決掉敵人,追上宗介並且載他們走才行
「稍微演一下戲吧……」
克魯茲想出了一個計劃。
彷彿想與對手拉開距離似的,用大型來福槍連開數槍。假裝出因為弄不清楚著敵
人的性能而想保持距離的態度。拉開了距離後,這次單膝著地慎重地舉著槍。
但是此時,卻沒有射擊。俯視著來福槍。弄了弄螺栓(bolt)。再一次地舉起槍─
─但是還是沒有射擊。
敵人懷疑了。
克魯茲放下了大型來福槍,由腰間拔出單分子切斷刃。那是類似戰鬥短刀的外型
的一種接近戰武器。
敵人也拔出了單分子切斷刃,一口氣襲擊過來了。

「上鉤了……」
那是偽裝來福槍故障的作戰。
克魯茲的M9擺出架勢。在敵人衝過來、縮短距離的途中,突然投射出小刀。判斷
失當的敵人,慌亂地打掉了小刀,但是架勢已經瓦解了。克魯茲立刻乘機地將放
置在身旁的大型來福槍重新拿好。那是既流暢又熟練的快速動作。
這個距離,絕對不可能打偏。敵人也不可能閃躲了。
「去死吧」
開炮了。由炮身中飛出的五七厘米炮彈,筆直地往敵機的身體──

「快走,快走,快走﹗」
負責誘導人質的士兵們喊叫著。人質群們大量地湧進了正在空轉中的運輸機內
部。
毛姐的M9在其中一台運輸機的旁邊,就像是守護著人質行列一般單膝著地蹲著。
視野中看不到敵人。很明顯地壓制成功了。失去了裝甲車還有AS的基地守備兵們
爭先恐後地逃走了。
「我有一名學生被恐怖份子帶走了﹗」
有一名人質離開了行列,向誘導的士兵訴說著。那是一名穿著套裝的女人,看來
約與毛姐同年齡。
「請幫我去找好嗎﹗那孩子是擔任學生會副會長的女孩……」
毛姐打開了外部傳音器。
『那邊那位老師﹗小要會搭乘另一班飛機回去』
「另、另一班飛機?妳,為什麼會知道我學生的姓名……」
『別管這些,快上飛機吧』
雖然有點手足無措,但是女老師還是順從了。
雖做出『搭乘另一班飛機回去』的保證,但是緊迫的時間讓她有點擔心。宗介等
人沒有出現,克魯茲還在戰鬥中。雖然三十秒前有傳來通訊說『敵人有點棘手』
……。
「uruz6,還沒解決敵人嗎?」
毛姐用無線電發出通訊,但是卻沒有回答。
人質群在誘導士兵的協助下,差不多已經收容完畢,而運輸機的後門也開始關上
了。
「uruz6,快點把宗介他們帶回來」
但是還是沒有回答。
「uruz6,快回答,uruz6」
「克魯茲,這種時候別開玩笑了﹗?我要生氣了」
即使這樣,克魯茲仍然沒有回答。

在跑道上,宗介回頭往後看,但是克魯茲還是沒有追上來。
另一邊,運輸機已經開始在跑道上滑行了。要搭上那班機已經不可能了。只能嘗
試能不能趕得上運送AS的運輸直昇機了。
但是,如何能讓對方發現自己呢?
(這也太困難了)
由於火焰還有煙霧,造成視線非常惡劣。上空的俯瞰根本不可能發現我們的。
此時,由東邊方向飛來了十幾顆砲彈。落在基地的各處,引發了盛大的爆炸。其
中一顆還在宗介與小要前方五十公尺處爆炸了。
「怎……怎麼了」
「是敵人的……增援」
揮去額頭上的汗水,宗介說了。低下身體躲藏在建築物的陰影中。
敵人的增援已經來了,AS的運輸直昇機也不可能繼續等著我們吧。不想想辦法的
話……。
但是,對於要如何會合,完全無計可施。
在思考的同時,噴射運輸機已經發出巨大的聲響,飛過了他們的眼前。
「啊啊。……飛走了」
「這也沒辦法」
演變成糟糕的事態了。宗介還有小要與同伴的會合失敗了。

兩台的C-17運輸機,也在凹凸不平的跑道上開始滑行了。
劇烈的晃動。打到機體的小石頭所發出的聲音。引擎發出了尖銳的響聲,機翼震
動著。右翼的三十公尺遠的地方爆炸了。乘客們發出悲鳴。
「不要站起來,保持冷靜」
一名士兵呼籲著。
雖然幾乎所有的學生都屏息忍耐著。但是只有信二,他斷斷續續地抽泣著。
「風間同學,你在害怕嗎?」
偶然在身邊的恭子詢問了。
「不是。我是高興……。能夠目擊M9的實戰,還能搭乘C-17,已經死而無憾
了……」
出乎意外的快,運輸機已經達到可以爬昇的速度,並且飛上了天空。緊接於後的
第二台也幾乎在同一時刻起飛成功了。
朝向這二台運輸機,敵人的步兵發射了攜帶式對空飛彈。但是運輸機的電磁迷彩
發揮了功效,對空飛彈失去了目標,就這樣在基地的北邊落地爆炸了。

運輸機朝著西邊的天空飛去。擔任護航任務的VTOL戰鬥機緊鄰守護著兩台運輸
機。毛姐目送著它們。
「最麻煩的事情解決了……」
細聲地說著。
『派對結束了。敵人的大部隊接近中』
擔任運輸AS的大型直昇機在她身旁不遠處降落了。
「等等,uruz6還沒傳來聯絡,而且宗介還有那女孩也……」
『這裡是迪瓦斯12』
在上空警戒著的攻擊直昇機傳來聯絡。
『現在,就在基地北邊的河川中發現了M9的殘骸。推定是uruz6所搭乘的機
體。』
「……你說什麼?」
毛姐臉色發青。
『殘骸碎落一地。身體部分被劈成兩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身體部分──也就是駕駛艙被……?怎麼會──
「駕駛者還活著嗎﹗?」
『無法確認,煙實在太濃了』
「繼續尋找駕駛者uruz6。有發現宗介嗎?」
在無線電的那一端,聽到直昇機的駕駛吞了一口口水。
『……毛曹長,我也想這麼做,但是已經沒有時間搜尋克魯茲還有宗介了』
「多找一分鐘也好,我也要──」
此時又有新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嚴禁搜索。立刻撤退』
下達命令的是,登乘著小型的偵查直昇機指揮全體作戰的卡利尼恩少校。
「少校……﹗」
『敵方增援部隊已經過橋了。迎擊戰鬥機也正向這邊來。多待一分鐘,我們就全
滅了』
少校以不容反駁的口吻說著。而且更下達了新的命令,
『轉達迪瓦斯12。用所有的殘彈攻擊M9的殘骸。一根螺絲也不要留給敵人』
『……迪瓦斯12,了解』
「住……」
攻擊直昇機朝著北邊的河川發射了火箭彈。遠方傳來爆炸聲。克魯茲˙韋伯的AS
燃燒並且化為碎片了。
『uruz2,立刻將機體與輸送直昇機連接』
聽到冷酷的少校聲音,一瞬間,毛姐感到令人發狂的憤怒。『殺人兇手』這話語
已經到了喉嚨。但是她終究還是努力地把話吞了回去。
「……uruz2,了解」
少校的判斷是正確的。敵人的確就快來了。

離開無法行動的機體,克魯茲站立在濕潤的大地上。
「唔……」
倒在丘陵地的斜坡上,仰望著銀色的AS。胸部的裝甲板大大地掀開,露出內部的
零件。傳動裝置的安定劑就像血液般的滴下,各處關節冒出煙霧。
這台AS──<可達爾>目前是過熱(over heat)的狀態。為了讓未開發完全的『λ
驅動器』啟動,動力系統因而短路了。為了不被敵人的攻擊直昇機發現,光是要
躲到山丘上的樹下都非常勉強了。
λ驅動器。
這是個可以產生出,與目前為止人類發明的機械所產生的物理力量,完全不同力
量的系統。可以藉著增幅駕駛員的攻擊與防衛衝動的意念,轉換成擬似的物理力
量。專家們稱呼這裝置為『虛弦斥力場生成裝置』
如果這個裝置能夠普及化,那麼就會徹底改變現代的戰爭的型態。但是這還是未
能實現的空談。由於相關的運用技術與情報嚴重不足,所以非得要得到知識的泉
源。
就是為了這個理由而要誘拐──
「這沒用的機體」
對故障的機體發洩著怒氣,望向基地的方向。
<密銀>的直昇機還有VTOL戰鬥機已經往西邊的天空飛去了。
「卡利尼恩……。那令人討厭的傢伙……」
沒想到回應竟然如此之快,從903班機被劫,還不到半天就實行拯救作戰了。這
已經超乎了九龍的預測。
而且還很慎重地,連放置在飛機內的炸彈都被處理掉了。也沒有預先演習,也沒
事先派出偵查部隊,如此的奇襲作戰竟然直接實行,完全超乎了特殊作戰的常
識。
但是如果對手是卡利尼恩的話,是有可能實行這種作戰的。如果早知道那傢伙是
在<秘銀>那邊,就可以做出一些預防措施了說。
的小女孩還有卡西姆都給逃走了。太失策了。
「不可原諒,可惡」
此時一名部下傳來通訊。九龍用日語回應,
「是我」
『老大,是我。我在執行滅火工作的士兵那裡聽到著奇怪的情報』
「什麼情報?」
『據說不久前,在基地西邊的邊界附近,有人看到可疑人物。帶著一名女孩,快
速離開了基地』
「是年輕的男子嗎?」
『不確定,總之,他們往西邊逃走了』
九龍露出了愉快的微笑。
真走運。看來卡西姆他們沒能來得及與同伴會合。往西邊走的話會到海岸邊。他
們是盤算著在那裡與同伴會合吧。由基地到海岸大約三十公里。再怎麼趕路,用
步行的方式也要隔天早上才能到。
要修好這台AS──<可達爾>,這可算是非常充裕的時間了。
「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

遠離基地的陰暗山區中,宗介與小要步行著。已經感受不到火災、爆炸聲還有士
兵的叫喊聲了。只有風的聲音還有他們兩人的踏著松葉的腳步聲迴響著。
「喂,這樣真的不要緊嗎……?」
支撐著搖搖晃晃宗介的身體,小要說了。
「還不能安心……,但是目前除了離開那個基地已經別無他法了」
「我不是指這個,你的狀況好像很糟糕……」
雖然仍是那副緊閉嘴唇的表情,但是由額頭不斷地滲出汗水。全身沾滿泥巴,白
襯衫也粘糊糊地沾滿了血。
「還是休息一下吧。這樣下去你會……」
小要悲觀地說著,宗介突然停下不動,望向背後的黑暗中。他稍微沉默過後說,
「好吧。在這裡……稍微逗留」
「咦?」
他憑靠著樹根,脫下了滿是污泥和血漬的襯衫。露出了穿在裡面的吊帶背心。看
著宗介,小要不禁發出悲鳴。
左側腹部被尖銳的金屬片插著。那金屬大概有裂開的CD一半大小,染著血並且泛
著油光。這是剛才被銀色的AS打敗時所受的傷吧。小要可以輕易地想像到那一定
相當的痛。
「那……那個傷……」
「運氣……不錯。沒有傷到內臟與大動脈。……上衣的口袋中應該有裝著小瓶子
的盒子。幫我拿……」
他悶哼地把金屬片拉了出來。小要慌張地在自己穿著的上衣口袋中尋找著,並且
把一個小小的盒子交給宗介。
使用了裝在盒子內的酒精清洗了傷口。那是看了就覺得很痛的動作,小要完全不
直視。雖然他的動作很確實,但是眼神中沒有光彩,也不知道視線望著哪裡。
「另一邊的口袋有別的盒子……。請由那裡幫我找找膠帶」
「……這個嗎?」
他接過了膠帶,覆蓋了傷口。然後撕裂了襯衫,用以代替繃帶包住身體。小要在
盒子中繼續在盒子中尋找可用的東西,
「是、是不是很痛……?這裡有類似嗎啡一樣的東西」
以不安的語氣說著。
「不需要」
如此回答的宗介,就像死人般的沒有生機。那話語異常得就好像昆蟲或人偶正在
發出聲音一般。小要開始急劇地感到不安。
「但是,你這個樣子──」
「如果我睡著了,誰來和敵人戰鬥」
「怎麼能這樣……」
「走吧。敵人要追來了」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站了起來,接著走出了樹木的陰影中。
(這到底是……?)
小要感到眼前之人非常異常。
(這個人怎麼?為什麼能如此平靜地做出這些事……?)
如同機械般地處理著自己的身體。完全無視於疼痛,說出來的話也全是『敵
人』、『敵人』、『敵人』……。這不就和那種人型武器──AS沒有兩樣嗎?能
夠驅使他如此行動的動力是什麼呢?
完全無法理解。
不久前──在基地的戰鬥中,由宗介身上感受到的恐怖感,此時在她心中更加擴
大了。即使樣貌與人類相同,但是看起來眼前這名年輕人與自己根本是不同世界
的生物。比起追逐著他們的恐怖份子,現在的宗介更令人害怕。
「怎麼了,千鳥」
由於小要只是呆站在原地,宗介回過頭來說著。
「快點,敵人要來了」
「……」
「身體狀況不好嗎」
「別、別靠近我」
就好像要逃離走近的宗介一樣,小要往後退開了。
「請不要靠近我」
宗介保持一點距離停下了腳步。
保持沉默。
看不出他是憤怒還是焦慮。也許還會被他斥責吧。搞不好會被他毆打吧。不對,
那些都不算什麼──最可怕的是這個詭異的沉默,他那陰冷的瞳孔深處,好像要
把自己吸入一般……?
在幾乎要順從自己的恐懼而轉身逃跑之際,小要才發現了。
在黑暗中的宗介,就像是被料想不到的對手打了巴掌一樣,表情黯淡。
他好像想說些什麼──陷入沉默,低下頭去,終於開口了。
「妳是在……害怕我嗎」
她並沒有回答。
「也許,這是自然的反應吧。以妳的立場看來,我的確是……」
沾了血污的側臉透露出他內心那難以治癒的孤獨陰影。
(這……?)
小要吃了一驚。
為什麼他會做出如此的表情呢?
就像是被憧憬的人拒絕,也明白原因出在自己身上,而後寂寞地嘆息著……那是
這一類的人共同的表情吧。不是因為身體的傷勢,應該是其他不知名的疼痛,大
概是悲傷吧。那是堅強的人,正強忍住這種悲傷的表情。
好像痛得要蹲下一樣,他壓著疼痛的側腹,
「……但是,希望妳能夠暫時忍耐。我現在所思考的,只有如何讓妳平安無事地
回到日本而已。雖然不能保證一定逃得掉……能不能,請妳相信我」
移開了望著小要的視線,語氣中略帶退縮之意地說著。
此時,由宗介的姿態中,已經感受不到類似非生物戰鬥機器的感覺了。
「如果能,順利度過現在的困境……我保證不會再次出現在妳眼前。所以懇求
妳……」
(我竟然會……)
即使因為戰鬥負傷而體無完膚,還是盡心盡力地想幫助自己的少年。對這少年竟
然說出『別靠近我』這樣傷人的話語,她心中感到強烈的罪惡感。
他是拼上性命在幫助自己的……。
現在忍受著如此的痛苦,費盡心神警戒著敵人的出現,不管碰上任何事都強迫自
己以機械化、合理化的方式思考──
這一切,全部都是想幫助自己。因為不這樣做是沒有辦法保護自己的。
由轉學的第一天開始就執著地跟蹤自己。在學校內以無奈困惑的表情四處搗亂著
──
這是因為他非常瞭解敵人的可怕。
(原來是這麼回事……)
強烈得好像快壓潰自己的自責感與憐愛感,如今如同海嘯般地拍打著自己。
身體好像熱得要融化,由於情緒激動而全身發紅。心跳加速,情感逐漸亢奮。這
是她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這是理論無法說明的,感情的漩渦。
情感在自己的心中激烈地旋轉著,但是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表現出來,結果小要也
只能以言語回答了。
「……好」
「感謝。那麼我們走吧」
不過宗介回答時的表情依舊無法開朗。
他的腳步比之前要穩健多了。被破片插在側腹的時候,行走時應該非常疼痛吧。
而現在看起來輕鬆了許多。
大概走了十分鐘左右──
沒有任何預兆,宗介突然停下腳步。
「怎麼……」
「安靜」
宗介右手謹慎地舉著輕型機關槍。槍口指向了前方的茂密樹林,不敢大意地逼近
前方。小要也感覺到那黑暗中有人的氣息。可以聽到屏息壓低的呼吸聲,衣服的
摩擦聲。難道追兵已經來了?
宗介點亮了棍棒型手電筒(Maglite)。
有一名男子憑靠在茂密樹林內側的矮樹木旁。
呼吸十分微弱的模樣。穿著黑色的工作服並且全身溼透。不對,那不是工作服而
是AS駕駛者的操縱服。散亂的金色的長髮,蒼白的臉龐緊粘著泥巴和污血。
「克魯茲」
「嗨……。這麼晚才來啊」
克魯茲˙韋伯努力擠出微笑。下一瞬間,他無力地向前趴倒在地。
四月二十八日 二三三二時 (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黃海 西朝鮮灣 海上 <拓雅哈˙迪˙戴娜恩>
直昇機降落在飛行甲板上,卡利尼恩正快步地趕往發令室的途中。潛艦的雙重船
殼開始關閉,低沉的機械運轉音在通道迴響著。
就在快步地走在第二甲板的通道時,穿著操縱服的毛姐追上了他。
「毛曹長,妳應該要待在機庫待命」
步行速度沒有因而減緩,卡利尼恩開口了。但是毛姐不理會他的話,
「我們就這麼撤退嗎?」
「是的」
「如同對待克魯茲一般,對宗介也見死不救嗎?」
「一切合乎入隊契約的規範」
但是這回答並沒有讓毛姐放棄而離去。
「他們是我的部下。我對他們有一份責任。請讓我去找他們,給我兩個小時……
不,只要一個小時就好了。如果時限內還是找不到我立刻回來,懇求您了」
「因為妳的一句『懇求您了』,就要五十億美金的潛艦以及兩百五十名的乘員置
身危險中一個小時嗎?」
「我知道這是無理的要求。但是,如果使用ECS透明模式的話……」
「根據氣象班的報告,快要開始下雨了,而且將持續兩天左右」
電磁迷彩(ECS)雖然被稱為究極的隱形裝置,但是也是有它的弱點的。首先,它
會產生獨特的臭氧氣味。還有,如果暴露在多餘的水氣──例如下雨──之中,
會產生無數的青白色的火花。如此一來別提要透明化了,簡直就和廣告看板差不
多。
這氣象預報也是卡利尼恩急於實行本次作戰的原因之一。
「這不過是氣象預測對吧?並不一定準的」
他在堅固的防水門前停下腳步,並且轉過頭來。
「再過去就是發令所的長官才能進入的區域了」
「你總是這樣處理事情嗎……為什麼能冷酷到如此地步呢」
「因為站在我的立場,是必須這麼做的」
卡利尼恩背對了毛姐。
又穿過了幾扇門,卡利尼恩進入了發令室。坐在艦長席的泰雷莎˙泰斯塔羅莎剛
下達完潛行命令。她看也不看卡利尼恩就說,
「被她詢問了我們還要在這停留多久對吧?」
彷彿預測到了似的,理所當然地說起這個話題。卡利尼恩肯定地認為,自己是贏
不了這名高深莫側的少女的。
「現在連一分鐘都不能停留。敵人有三艘裝滿了魚雷的武裝哨戒艇接近過來了。
而且這裡是淺海,並沒有什麼可以躲藏的地方。如果不趕緊離開五十公里以上的
距離的話」
「我剛才就一直思考著這些狀況」
泰莎緊握著自己垂放在左肩的辮子,並且將辮子壓在自己的嘴邊。一邊用辮子的
頂端搔癢著自己的鼻子,一邊筆直地凝視著正面的螢幕。這是這名少女在感受到
強大的壓力時的怪癖。與某些人在壓力之下會咬指甲是同一類的情況。
「但是,我也想救出相良他們」
「是的。而且韋伯軍曹也可能還活著」
如果那種程度就死掉的話,卡利尼恩就不會選韋伯加入特殊對應班了。
「如果我決定在黎明前,撥出幾分鐘在海岸邊浮出並且短暫逗留……你能提出什
麼拯救作戰?」
泰莎的個人螢幕映出了航海圖。她的計劃是,首先遠離中國的領海,避開中國海
軍的警戒後再改變方向,以全速趕回現在所在海域。
「這可以辦得到嗎」
「普通的潛水艦大概不行吧」
泰莎裝出堅強的微笑。那是彷彿在誇耀自己孩子的母親的表情。
恐怕這是有可能的吧。他相信艦長的判斷。
「……我很在意韋伯的M9被擊敗這件事。如果我的想法正確的話,也許現在是必
須使用那個的時候了」
「那個?你是指哪個呀?」
「就是ARX-7。<亞帕雷斯特>」
卡利尼恩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似乎感覺到有一頭被繫在這艘艦內某處的狂暴野
獸,發出了愉悅的吼聲。

四月二十九日 零二二六時(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 平安南道 大同郡的山中
刺耳的聲音畫破寧靜,攻擊直昇機由他們的頭上通過了。
耀眼的燈光一瞬間掠過宗介的頭上,但是所幸直昇機的駕駛員並沒有發現他們。
最後直昇機終於越過山頂,消失在南邊的天空了。
四周又恢復了寂靜。
只有小雨靜靜地下著,微風吹撫著樹梢。
「飛走了嗎……?」
小要發出詢問。三人此時憑靠著矮樹木的樹根,躲在一個小小的窪洞中。
「好像吧」
宗介邊回答,邊把克魯茲由窪洞中拉出來。
克魯茲由於嗎啡生效而失去了意識。他的右手骨折,大腿與左手有很深的撕裂
傷。如果是一般人的話,受了這種傷應該無法移動到剛才的會合地點吧。雖然出
血已經止住了,但是光靠應急治療,只能減緩他的體力消耗而已。
「千鳥,妳還能走嗎?」
「不走的話,情況永遠不能好轉吧,對吧?」
雖然以冷靜的語氣回答了,但是看得出來她十分的憔悴。
宗介與小要由兩旁支撐著克魯茲,搖搖晃晃地拖著他,走在山路上。
「我可是個傷患耶,手腳輕巧一點啊……」
不知何時醒過來的克魯茲,細聲訴苦著。
「真虧你還能走到剛才那裡」
「……全靠沿著那條河川前進,洗去了我的氣味。……嗚。但是少校也真無情。
我如果晚個三十秒從機體內逃出來的話,我就被炸成灰塵了。……雖然,也許在
那裡死去還比較輕鬆」
克魯茲露出自虐的微笑說著。
「你是被那台銀色的AS打倒的嗎?」
「是啊。……嗚。還弄不清楚是怎麼輸的咧」
「當時發生了什麼事?」
「我引誘它到很近的距離……,還對它擊出了五七厘米的砲彈。當時本想……可
以打倒它了,但是下個瞬間,我的機體已經四分五裂了」
「對方使用了指向性的散彈地雷嗎?」
「不對……我想並不是用了那類的武器。好像是用看不見的大鎚子……嗚……直
接打過來的感覺。……呃……嗚……﹗」
「好了,別再說話了」
他們終於越過了上坡路段。來到了樹齡一千年以上的巨木下面。
「上坡路到此結束了」
下坡路面的前方延展著廣大的平原。可以零星地看見,在田埂的道路上奔馳著的
軍用車輛的燈光。前方就是集體農場,更遠處則是一大片的水田。
小要瞇著眼睛。
「在視野那麼好的地方,如果我們輕率地通過的話……」
「是啊。被敵人發現的機會很大」
克魯茲以低沉得難以聽到的聲音,呻吟著回應了小要。宗介讓他橫躺在地面。小
要也在旁邊蹲下來,哽咽般地咳嗽著。雖然沒有流露出怨言,但是也好像很不舒
服的模樣。
嗎啡似乎再次生效了,克魯茲又睡著了。
在深夜裡,崎嶇的道路上,三人花了三個小時辛苦地走到這裡。雖然他們已經很
努力了,但是──
(三個人一起,平安地走到海岸是不可能的)
宗介下了結論。
要避開敵人的警戒,通過前面的平原,即使是訓練精良、五體健全的士兵也不能
輕易辦到。何況,現在我們三人──
假設<迪˙戴娜恩>也考慮著如何救助我們,但是從這裡根本不可能與同伴取得聯
絡。雖然克魯茲是有帶著小型的通信器,不過通訊範圍也不過幾公里而已。從這
裡到海岸邊大約還有二十公里左右。
自己也很累了。思路不再清晰,傷口也更加疼痛了。
無法動彈也不能聯絡,敵人的包圍網還越縮越小了。
(無計可施,啊……)
熟悉又親近的死神之手,似乎又拍著自己的肩膀。
「千鳥」
「……什麼事?」
「好好聽我說」
無法與同伴取得聯絡、敵人的包圍網、天候、克魯茲的體力、自己的體力……宗
介向小要詳盡地說明了一切情況。而小要也耐著性子,靜靜地把所有情況都聽了
進去。
「這樣啊……」
「所以……我打算這麼做。我與克魯茲留在這裡到處破壞,盡力吸引敵人的注
意。盡可能地爭取時間。妳就乘機一個人往西邊逃跑」
「……你說什麼?」

「往西邊逃走吧。帶著這個通信器,往海岸邊去。如果友軍前來接應的話,應該
可以用這個頻道與他們取得聯絡」
她是否能夠不被敵人發現,平安地到達海岸邊,也只是一個賭注。友軍是否會來
接應也沒有完全無法保證。但是比起待在這裡束手無策……。
「但是,這麼一來,相良同學你們不就……」
「不需要在意我們。我們的工作就是要保護妳。與其三人一起被捉,還不如讓一
個人存活下去」
「這麼這樣……」
宗介可以接受這樣的結局,這就是自己的命運。本來就預料到自己的人生可能就
是這樣結束的。克魯茲也相同吧。會在這種荒野中死去,也是他自己的抉擇吧。
但是,小要她並不是──
「妳有活下去的資格。離去吧」
任務。作戰目的。這些名目都不重要。只是希望她能夠平安地回去。不管會被她
害怕,還是被她討厭,只是想讓她回到那明亮和平的校園中。
對,如果她無法回去的話──自己大概會──很悲傷吧。
「逃走……只有我自己一人……」
長時間的沉默。
小要交互看著宗介與克魯茲。很明顯地她似乎正迷惑著。但是,情況如此清楚,
並沒有什麼好迷惑的。
如果最多只有讓一人得救的可能性的話,當然只有這樣抉擇了。這是誰都可以接
受的道理。即使不管負傷的人而獨自逃走,誰也不會指責她的。當然,千鳥也會
選擇逃走這條路吧──宗介是這麼想的。
大概沉默了一分鐘以上吧。小要終於回答了。
「我不要」
「……妳說什麼?」
「我說,我不要。我才不願意一個人從這裡逃走。集合大家的智慧,想出更好的
辦法不就好了」
小要如此宣告了,她的聲音很明顯地與之前不同。雖然語氣沉靜冷漠,但是卻隱
藏著她堅定的決心。
即使如此,宗介還是耐住性子,
「聽好了,千鳥。對於實地作戰,我是專家。在這種狀況下,不可能有三個人一
起逃出去的辦法。即使只讓妳逃出去都很困難。這就是現實」
「現實?這只是你自己一個人決定的現實吧」
她的回答中略帶怒氣。
「但是──」
「給我閉嘴」
如同當頭棒喝一般,宗介當場呆住。
「在這座山中行走的時候,我一直思考著……終於導出了一個結論」
停頓了一下,她大大地吸了一口氣,
「那就是,相良同學你是個大笨蛋」
當面的指責了。
「雖然我很感謝你想幫助我的心意。但是你是否忘了什麼?我認為你忘了一件
非〜常〜〜重要的事情。知道是什麼嗎?不知道吧。為什麼你不
知道?那是因為
你是個只會鑽牛角尖的笨蛋。就因為這樣,得到你這種鑽牛角尖的笨蛋的幫助,
我一點也不高興」
「什麼……」
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並不是之前那個一直膽怯害怕的少女。而是在吵鬧的校園
中,總是充滿精神怒罵著宗介的那位千鳥要,正跨開大步、滿腹怒氣地站在眼
前。
「為什麼我不高興呢?現在告訴你吧。因為你老是抱持著『自己隨時都可以為任
務犧牲』那種看不起人的想法。也不考慮我的感受,只為了自我滿足就硬要我接
受你的幫助。任意妄為後讓我在意你、憂慮你,然後又自顧自的要自我犧牲。難
道你以為這樣做很帥啊?所以說你是個只會鑽牛角尖的笨蛋。
雖然為了某人而犧牲是高貴的事,但是那要為了你自己非常重視的人才算數。你
現在不過只是在『自暴自棄』罷了。你只是認定我是重要人物,所以想要為我做
出垂死掙扎,你認為這合理?結果,你不過只是想就此逃脫責任對吧。好好思考
一下你想這麼做的理由?為了什麼讓你想救我﹗?不准說是因為『任務』,如果
你敢說是為了我,我就宰了你」
一口氣聽了這麼多話,宗介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不悅、驚愕、自覺可恥、受不了她。宗介陷入煩惱中。無法理解千鳥在說什麼。
但是,她似乎正確地指出了自己性格上的重大缺陷……宗介微微地理解這一點。
他的嘴又開又閉地,一副想說話又說不出來似地,小要好像嫌他囉唆一樣揮手打
斷,
「別再多說。靠我來救大家回去吧」
「妳、妳說什麼?」
「你剛才不是說『沒有一起逃出去的辦法了』?那就表示,你已經放棄了,不是
嗎?那麼只好靠我來做了。你有沒有帶打火機?」
「是有帶啊,但是妳想用來做什麼?」
「在這山上放火並且引起森林火災、製造大騷動。乘亂盜取趕來的消防車或是軍
隊的吉普車,然後回到飛機場。到那裡再製造混亂、盜取飛機。別擔心,飛機由
我來駕駛」
「妳要開飛機?但是妳有駕駛經驗嗎」
「怎麼可能有嘛?不過我在大型遊戲機台上玩過類似的遊戲。總會有辦法的。然
後,奪取飛機以後,就逃到韓國或是日本去。往南邊飛就好了對吧?很簡單吧。
你們只要閉上嘴跟著我來就好了」
雖然這是用『無謀』也不足以形容,這個完全支離破碎的計劃。但是小要的語氣
非常認真。「不知天高地厚就想亂來的少女」──並無法完全用這一句話來形容
現在的她,因為確實地可以看出隱藏在她內心的那悲壯的意志。
「我絕對不會放棄的」
她將手按在自己的胸前。
「絕不承認已經沒有大家一起逃走的辦法了。我要想出辦法,不捨棄你還有克魯
茲,也要三人一起離開這裡,回到恭子還有同學們等候的地方去。然後,還要一
直平靜地生活下去。這就是我的抉擇,有意見嗎﹗?」
「只靠毅力還有衝勁也有做不到的事情。承認這一點並且照我說的去做」
「要我講幾次啊,我已經很明確地說『我不要』了﹗」
「不行。去吧,快點一個人逃走吧」
終於,宗介把輕型機關槍的槍口指向了小要。
小要一瞬間,訝異地倒吸了一口氣,但是立刻就緩和下來,筆直地凝視著宗介。
一改之前嚴厲、激烈的語氣,以溫和的聲音說,
「如果不聽從你的意思,就要對我開槍嗎?」
語氣中還帶著憐憫之意。
「……是的。與其被敵人捉住,被弄成廢人,還不如讓妳在這裡死去」
「不要這樣。不要做出這個令自己痛苦的抉擇」
小要微笑著,接近了宗介一步。
為什麼不害怕?宗介現在非常的焦慮。而且茫然無助,感覺到自己已經沒有任何
能讓少女聽從自己的手段了,那是近乎絕望的感覺。
「你是否正疑惑著,為什麼我不害怕?」
「唔……」
「理由很簡單」
小要溫柔地說著,並且推開了槍,緩緩地抱住了宗介。那動作並不是僵硬而用力
的,而是個輕柔的擁抱。兩手環繞在他身後,將臉頰貼近了宗介滲血的肩膀。
「因為我,已經,相信你了。就如同剛才你所希望的一般」
胸前傳來她的體溫。受傷的疼痛好像都消失了,腦中無法思考任何事情。全身的
血液逆流,肌肉僵硬。連拿在手裡的槍掉到地上了也沒有察覺。
「所以……就是因為如此,我不想捨棄你們獨自逃走」
她被淋濕的前髮,摩擦了宗介的鼻尖。
「千鳥……」
「我……的確到剛才為止都很害怕相良同學你。就好像普通的同學,一下子變成
另外一個人的感覺。那種違和感,非常的強烈……」
小要一時之間,欲言又止後,如同打破了迷惘般說了,
「但是……你不是要我相信你嗎?所以當時我對自己說了,這個人是個拼盡全力
也要幫助我的人。所以不要恐懼,相信他吧……。你不覺得我很努力了嗎?」
「……是的,謝謝妳」
「對吧。只是普通的高中生,居然做出勇敢的抉擇。我已經讓步這麼多了,所以
現在就該你再努力一下了。『自己隨時可為任務犧牲』這麼令人難過的想法,不
准再有了。讓我們一起回去吧……」
與小要一起回去。
那聽起來真是充滿了吸引力。如果有達成的辦法的話,絕對想要嘗試做看看。如
果能在朝陽之中,凝視著小要,那是多麼的美好的一件事啊。
為什麼自己想救她。為了什麼而要救她。
突然間清楚地瞭解了。
是為了自己。是為了與她一起回去。是希望能與這女孩──相處得更久一點。
他突然發覺到,過去的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有著如此積極地想做一件事的
念頭。而且由滿是傷痕又極度疲累的身體裡,好像又湧現了不知名的強大力量。
「千鳥……」
「相良同學……」
正當兩人動作僵硬地相望之時,
「……啊。嗯。咳咳」
就躺在旁邊的克魯茲,好像非常內疚地用咳嗽打斷了兩人。宗介與小要吃了一
驚,飛也似地互相分開了。
「啊……你醒著啊」
「是啊,當然醒著啦……。你們交談得那麼大聲嘛」
「好過分,為什麼靜靜地偷看……」
「那是因為,那種情況下,只能靜靜地看吧……」
克魯茲搔癢著太陽穴附近。然後以惡作劇的聲音說,
「不過,話說回來。也許再多沉默一會兒比較好的樣子。抱歉打斷了兩人。但是
啊,嗯嗯。你們兩人啊……。是這種關係啊─」
小要滿臉通紅,一路紅到耳垂那裡了。
「不、不是啦﹗?只是當時有點被氣氛所迷惑了,我並沒有,打算與他,完全沒
有意思做那方面的接觸,這……是真的啊」
(原、原來是這樣啊……?)
看到小要如此堅決地否認,宗介心裡有點錯愕。另一邊,克魯茲好像忍笑不住似
的,小聲地笑著說,
「嘻嘻嘻。嗚,好痛。宗介,這回你輸了。總之小要已經明確地說『她不同意』
了。所以你的方案被否決了。也許,採用小要的方案還比較好」
「……這、這麼說來」
「引起森林火災也許是個不錯的主意。比起就這樣死去要有建設性多了。不過,
由於這場雨,想放火大概不太可能成功。可否弄到汽油?不過,那也只能燒一下
子而已」
「是啊,這只會讓敵人發覺我們的行蹤」
「我是不太清楚啦。如果附近的天空也有友軍的飛機,也許可以從空中發現我
們」
「這裡可是敵人的領空。怎麼可能會有友軍在附近盤旋」
「……那麼,更高的空中呢?我看過哈理遜˙福特主演的電影。像是間諜衛星就
可以由宇宙中監看地面。你們的組織沒有這類的東西嗎?」
宗介此時猶豫著是否要將<密銀>的偵查衛星的存在告訴外人,但是立刻
下了決心。
「有的。但是,哪有那麼剛好,現在就在這裡的上空。偵查衛星的運行軌道可是
機密,我們這樣的下士官是不可能知道的」
「……不對」
克魯茲細聲地說了,
「在我出擊前,曾經在任務簡報的時候看到了衛星照片。記得那是昨天一五三零
時,那個基地的影像。……現在的時間是?」
宗介似乎想起了什麼,他看了看手錶。
「零二四八時。再過一會而就經過半天了。……也就是表示」
也就是表示。
通常偵查衛星九十分鐘就會繞地球一週。再加上地球自轉的因素來計算的話,偵
查衛星回到同一地點的上空大概需要十二小時。如果昨天的一五三零時,衛星在
這一帶的上空的話──
即將通過這一帶的上空……﹗
雖然不知道正確的時間,但是如果在地上以火光文字做出通知的話……?
宗介與克魯茲互望著。『熱源的記號』與『偵查衛星』這兩個關鍵詞正式攸關生
死的重要提示,沒想到居然由門外漢的小要口中說出來。
「怎麼了,你們?」
小要的詢問把熱烈討論的兩人拉回現實。
「居然會沒注意到這一點……」
「小要,妳真是太棒了……」
「什麼啊,你們怎麼突然……」
但是,這個計劃也不能說是贏面大的賭注。如果做出火光的話,不只友方,也會
吸引敵方的注意力。而且也沒有保證衛星一定會注意到我們。而且就算是友方注
意到了,救援部隊趕不趕得及──只有神才知道了。
還是,讓小要一個人逃走是比較確實的方法。但是,她並不希望如此做。而是想
一起回去。
還是有孤注一擲的價值。
宗介站了起來並且將輕型機關槍掛在肩上。
「我立刻去進行。你們待在這裡」
「……知道了。不要太逞強,……啊,反正你一定會逞強的」
「這樣啊」
「相良同學,你要一個人去嗎?你的傷還好嗎?」
「如果只是要避開敵人的耳目的話,我還可以做得到。而且……」
宗介輕拍了滿臉擔心的小要肩膀。
「覺得很不可思議,我好像湧現了力量」
只說了這句話後,宗介消失在黑暗中。

宗介離開了以後,小要用多餘的碎布擦拭著克魯茲的臉龐。
「哈哈……小要,真不好意思」
「別客氣。對了,有件事想問你……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我……是為了什麼而被
盯上……」
「我對這件事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上頭命令我們去保護妳。我們只是聽從命令行
事而已」
「這樣啊……」
小要有點失望地低下頭去,輕咳了幾聲。
從剛才就覺得頭部很沉重。與宗介說話的時候,還不嚴重所以不在意。但是漸漸
地,當時那討厭的感覺又湧現了
那是奇怪的漂浮感。
在那個醫療拖車內部所看到的詭異的夢,那感覺斷斷續續地又回來了。那到底是
不是夢也弄不是很清楚。
克魯茲也注意到小要情況不對了,
「身體不舒服嘛?是不是被捉去時,那些人給妳注入了什麼藥物?」
「……嗯。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藥,他們只說那是營養補給品。當時並沒有覺得
不對。但是,從剛才開始……頭部就覺得怪怪的……」
「那麼除了注入藥品之外,他們還對妳做了什麼?」
「在那之後……給我看了一些奇怪的畫面」
「什麼畫面?」
「有很多的文字一直替換的畫面。應該盡是一些我不懂的名詞,但是我卻知道那
些東西。……像是椎間板減震器(damper)的基本材料、鈀式反應器用的觸媒、
ECS隱形模式還要改良的缺點,由於雷射螢幕的震動系統負荷過重,導致會產生
臭氧的氣味──」
克魯茲的表情認真了起來,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妳為什麼會知道這些名詞」
「咦。……啊?我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麼……?」
「妳提到了『椎間板減震器』」
「椎間……?那是什麼?」
「是AS機體上的一個零件的名稱。妳剛才說了許多專家才知道的名詞。連ECS的
弱點也提到了。那應該只有軍事專家才知道啊」
「啊,等……等等……」
小要把手壓在太陽穴上,緊閉著雙眼。克魯茲的語氣中略帶興奮,
「普通的高中生應該不會知道這些名詞的。妳到底是……從哪裡得到這些知識
的?」
「雖然你說的沒錯,但是我……」
自己的腦袋裡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
小要回想起在拖車內與女醫生間的對話了。
「對了,那群壞人的其中一人對我說了奇怪的話。她說這些技術名詞是我出生前
就知道的東西……我擁有著那個,好像叫什麼不存在的技術(black technology)
的東西吧,還有……想逐一地自由地引出那些知識……想把知識……」
邊說著,小要感覺到當時那朦朧的感覺又回來了。第一次由自己想要去感受那些
自己無法理解的知識。
「知識……知……識……。啊……」
腦海中沒有浮現任何東西。但是卻好像沉澱了什麼東西。那是一種模糊的厭惡
感。
那是一種被稱為既視感的奇妙感覺。例如雖然第一次拜訪某地,卻感覺到以前好
像來過的錯覺。現在小要感受到的就類似既視感的感覺。但是卻比那個更異樣,
更陰暗,更沉重的感覺。
非常的曖昧,但是那個存在感又非常的濃厚……。
「回想……不出來?不行?」
潛伏在心中深處的怪獸。小要不敢正視那異樣的東西。如果越去注意,好像自己
的某部分,靈魂的某處會跟著痙攣似的。感覺到天旋地轉似的,不能再深究這個
領域了。不行,沒辦法,不行,沒辦法,不、不、不行……
「不行……我不能……這、這到底是……?」
幾乎要歇斯底里地叫出來,光是要克制自己不叫出聲都很困難了。
「喂,不要再想了。看我這裡……喂,小要﹗」
克魯茲的聲音把小要拉回了現實。不知何時,自己穿著的長袍,胸前的部分已經
被自己拉破了。
「我、我怎麼會做出……。難道我是個容易激動的危險份子。哈哈……」
一邊遮住已經一半露在外面的胸部,一邊想裝出要開玩笑的樣子。但是,發出來
的聲音卻陰沉地像死人一般。
「聽我說,小要。不要再去想這件事了。絕對把它全部忘掉,知道嗎?……嗚」
不知道哪裡的傷口又疼痛起來了,克魯茲的臉皺成一團。
「不、不要緊吧」
「……『不要緊』啊,有點難說出口耶」
克魯茲很勉強地抬起頭來。

「啊,真不甘心。為什麼在這種時候,我的身體無法動彈」
他突然消沉地悲嘆起自己的身體狀況。終於,眼淚在那青色的瞳孔旁打轉著。小
要彎下身去幫克魯茲擦拭眼淚。
「這是沒辦法的事,因為你受了那麼嚴重的傷」
「但是,真的是……好不甘心啊。如果能夠再多一點……多一點體力的話,就可
以好好地觀賞了說……」
「觀賞什麼?」
「妳胸前的山谷啊」

宗介下山之後,發現了一個集體農場。
他潛伏進農場,由老舊的牽引車中偷取了引擎機油。
雖然想要的東西其實是汽油,但是由於經濟危機,所有的汽油桶都是空的。不過
有牽引車的話,表示這一帶大概還算是豐饒的地區。
抱著裝有機油的桶子,宗介往農場的休耕地跑過去。雖然側腹很痛,但是還不到
無法忍耐的地步。
將機油淋灑在荒廢的農地上。看了手錶,知道了現在是零三二八時。
(可以動手了……)
由口袋中取出了求生工具組(survival kit),將消毒用的過錳酸化物的錠劑咬碎
並且灑在機油上面,在用吉博(Zippo)牌打火機點火了。
終於機油著火了,火焰慢慢地擴散開來。
偵查衛星的解像度非常高。如果在晴朗的白晝,連地上翻開的新聞都可
以輕鬆的閱讀。但是,像現在這樣下雨的霧夜,要分辨出現在做信號的人,是當
地士兵還是宗介等人是很困難的。所以他做了火光文字。
『A67ALIVE』
『A』表示小要的代號『天使』的英文縮寫。『6』表示克魯茲的代號
『uruz6』,『7』表示宗介的代號『uruz7』
也就是想告知同伴,千鳥要、克魯茲˙韋伯、還有相良宗介三個人還存活著的事
實。
宗介一邊注意不要留下足跡,一邊回到了克魯茲等人等待的地方。
並不需要特別告知小要等人等待的地點。如果能捕捉到那火光文字的
話,那等一下應該就會以點火時宗介的輪廓為目標,由宇宙中開始追蹤他的行
動。
機油的火焰不到幾分鐘就會消失吧。那火焰會被敵人發覺還是被我方察知並不得
而知。這行動本來就只是個賭注。

四月二十九日 零三四五時(任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 順安航空基地
「可疑的火光?」
聽取了部下的報告,九龍皺了眉頭。他此時正在基地的角落,整備拖車的前面,
監視著<可達爾>的修理進度。
「是的。距離這裡西方十五公里遠的集體農場,我們收到了報告,發現某人在農
場田中點火的痕跡」
「嗯……」
是誘敵作戰嗎?不對,小小的可疑火光應該不是用於誘敵作戰吧。不管如何,點
火的人肯定是卡西姆吧。雖然不知道他在盤算什麼,但是他一定躲在那附近。
「這個基地的軍人們已經在縮小搜索範圍了。發現這些逃亡者也不過是時間的問
題」
「把男的殺掉。只有那個女孩──要折斷手腳、還是強暴她都隨你們的便,但是
要克制一下想殺她的念頭」
「是」
「那我也要出發了」
「是要搭乘<可達爾>出擊嗎?」
九龍瞪著部下。
「你有怨言嗎?嗯?」
「當、當然沒有。但是金山先生有指示,要我們盡量不要在當地的士兵面前使用
它……」
「又不是要我們不准用。而且對手可是<密銀>……不對,是卡利尼恩。也許還會
有最後反抗也不一定」
由海軍傳來的報告,得知了<密銀>的潛水艦已經遠離的沿海地區,逃到中國領海
附近去了。即使使用緊急展開推進器,從那個距離,也不可能再度派遣拯救部隊
過來,但是──
「這是為了保險起見。懂嗎」
將整備用艙門關上的技術人員們大聲喊著,告知了修理已經完成了。

四月二十九日 零三五五時(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朝鮮民主主義共和國 平安南道 大同郡的山中
宗介回來時,小要鬆了一口氣似地出來迎接了。不知發生何事,她用手緊緊地壓
住胸前,隱藏住外露的胸部。克魯茲好像又睡著了。
「克魯茲的情況如何?」
「也許他遠超乎你的想像,還很有精神呢。這種類型的人是可以活得長久的」
「……?」
也不探究剛才發生什麼事,宗介自顧自的靠在樹根下。
「怎麼樣?事情順利嗎?」
「不清楚。這本來就是贏面很微小的賭注。可能最後還是要實行讓妳一個人逃走
的方案」
「已經太遲了。因為我可沒有改變我的想法的意思」
「知道了。我不會再強迫妳了」
「謝謝你」
此時由遠方聽到了直昇機的螺旋槳聲。好像沒有接近的跡象,那聲音持續了十秒
左右然後遠離了。
這個陰暗、寒冷又令人不舒服的森林就好像沒有出口的迷宮似的。
「對了。如果……如果能夠平安地回去的話。相良同學你以後要做什麼呢?」
無法忍受只是靜靜等待的小要開口問了。
「只是繼續去執行下個任務而已」
「要到別的地方去嗎?也就是說,不再來學校了?」
「應該會那樣吧。學校學生的身份不過是我的掩護罷了。也會妨礙到別的任務執
行。我只會從你們面前消失吧」
「這樣啊……」
此時宗介察覺了腳步聲。
「……?」
不是人的腳步聲,而是更快速的、細微的聲音。這急促的呼吸聲。是某種動物
嗎?
沒錯,這是獵犬。
由更遠的地方傳來了人類的腳步聲。三人、四人……不只四人。
「怎麼──」
「敵人來了。趴下」
與他的提醒幾乎同時,由岩石的陰影中逃出了兩隻獵犬。只知道牠們又黑又大,
但是由於黑夜所造成的視線不良,其他的情況無從得知。獵犬如同子彈般猛然衝
出,朝這裡過來了──
宗介毫不遲疑地開槍了。軍用獵犬發出悲鳴。其中的一隻衝勢過猛,硬是撞上了
小要的身體,才苦悶地斷氣了。
「哇啊……﹗」
追蹤隊察覺了這裡的槍聲,由松樹林裡面,用來福槍攻擊過來了。一瞬間子彈四
處彈跳著,掩蔽岩石被削過,冒出白煙,枯樹枝也散亂地灑落到頭上來。
「你這笨蛋,被跟蹤了嗎?」
醒過來的克魯茲怒罵著。宗介邊反擊追蹤隊邊說,
「沒辦法,被發現本來就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因為身上的負傷,憑手上的裝備是無法完全消除血的氣味的。
宗介由巨木的陰影中窺視外面,看到了一名敵人的士兵。瞄準腿部的那一發子彈
準確地命中了。在他倒地的周圍故意落空了兩、三發子彈。士兵發出悲鳴,向同
伴們呼救。大概周圍有是親友的人吧。另一名士兵抱著必死的決心趕到負傷者的
身邊,攙扶著負傷者躲到松樹林的陰影中了。
「解決兩個」
「真是的,為什麼不直接殺掉……」
敵人的炮火越來越猛烈。由後方通知更後方,不斷地會有增援趕到吧。
「照這樣下去,敵方AS很快就會殺過來了」
克魯茲終於看開而笑出了聲音。宗介的槍裡也只剩下十發左右的子彈了。
「果然,好像已經不行了……」
小要喃喃自語著。
「好像是這樣。……對不起」
邊應戰的宗介邊回答了。小要努力裝出明朗的聲音,
「我並沒有後悔喔」
「這樣啊」
「能遇見相良同學,真是太好了」
「……是啊」
宗介以灰暗的聲音回答之時,子彈也沒有了。現在他剩下來的武器,就是只能用
作鈍器使用的槍柄了。克魯茲痛苦地低聲念著,
「沒救了」
「不對」
仰望著天空,宗介說了。
「天上來了援軍了」

再他們的上空一百公尺之處,有一個裝有降落傘的密封艙(capsule)的外殼彈射
開來了。引爆插銷爆出火花──在漆黑的夜空中,躍出了一台白色的AS。那台機
體好像要在空中保持平衡似的高舉雙腕,來勢洶洶地落下來了。
「來了……」
在三個人的看顧下,AS在他們眼前不到五公尺處的斜坡落地了。機體的驅動系統
傳來沉重的聲響,地上的泥巴還有小石子被高高地彈上天空。機體的各處都冒出
白色的蒸氣──那是被蒸發的衝擊吸收劑──正劇烈地噴出。輕易地造成濃霧,
籠罩了附近一帶。
看著那台AS──如同白雪般的白色AS,三人一時呆立當場。
「這是……?」
那是宗介等人完全沒有看過的機種。雖然骨骼構造與M9很相近,但是裝甲的形狀
完全不同。
AS本來就有著類似飛機般的流線外型,但是眼前這台機體,這個傾向更是強烈。
那尖銳而強力的輪廓,很容易把它與凶暴的猛禽類聯想在一起。那堅毅的臉部造
型放出的殺氣,銳利的如同小刀一般。
只要看到獵物就絕不讓他逃掉──飄蕩著這種冷酷猙獰的氣氛。
與其說是『陸戰兵器』,不如用『世界最危險的美術品』來形容它帶給人的印象
比較貼切。
腰部的鐵架(pylon)──兵裝的固定器上固定著短槍身的散彈砲,胸部側面的鐵
架裝備著預備彈夾還有單分子切斷刃。
「……是誰搭乘著那機體?毛姐嗎?」
好像正回答著他們的疑問似的,白色的AS單膝著地,頭部後方的駕駛艙艙門自己
打開了。
但是,沒有任何人出來。
白色的AS就維持著這個姿勢靜止不動。等了幾秒,但是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即使
敵人的槍彈不斷地打在裝甲板的各處,那AS還是一動也不動。
「喂,這個……搞不好是」
不等克魯茲說完,宗介已經朝白色的AS衝過去了。快跑著接近了機體,迅速又流
暢的動作爬上了駕駛艙艙門。面對最後的生機,即使有可能被子彈打中也要賭一
賭了。窺視了駕駛艙內部──
「果然沒人」
那台機體並沒有任何人登乘著。駕駛艙與M9或其他的AS幾乎是相同的構造,是僅
能收容一個人的狹小空間。總之,先進入機體內吧。正面各種功能的螢幕全部亮
著,是隨時可以啟動的狀態。
<聲紋確認開始。請告知姓名、階級還有辨識碼>
機體的AI以低沉的男子聲音提出了要求。
「相良宗介軍曹。B-3128」
<確認完成。確定搭乘者為SGT相良。請下命令>
「關閉艙門。調整為第四模式。雙向回饋角採用3.5」
3.5,調整完成)>
AI覆頌了一次後。立刻將駕駛艙關閉了,同時啟動了半自主˙主從(semi-
master salve)操作系統。現在這個機體就如同宗介的手腳一樣聽話。
可以動了。這台白色的AS與M9幾乎採用相同的系統。
宗介讓機體站了起來。
「速射炮(chain gun),威力行使」

安裝在頭部的兩門機關槍發出怒吼。砲彈以每秒一百發的驚人速度射出。周圍的
松樹林轉眼之間就殘破不堪。只見倒落滿地的樹木還有四處逃散的士兵。
此時宗介注意到螢幕角落顯示有紅色的文字。
<資料記錄的預備檔案 / 最優先命令 即刻閱覽檔案A-I>
宗介命令AI將檔案再生了。駕駛艙內響起了卡利尼恩的聲音。
『相良軍曹。如果你聽到這個錄音的話,表示你與這台AS成功地會合了。以這個
為前提,進行後面的話題。
偵查衛星發現諸位的蹤跡的時候,<迪˙戴娜恩>已經遠在距離沿岸六十
公里處的海域中。要依照正常程序派出拯救部隊的話,這距離太遠了,我們只好
使用改造過後的彈道飛彈裝載AS後再射出。所以前來支援的是無人的機體』
「原來如此……」
如果使用彈道飛彈的話,就可以在幾分鐘內趕到現場。但是,機體內不可以讓人
搭乘,因為射出時所產生的強大G力並不是人體可以承受得住的。
『現在,<迪˙戴娜恩>斷絕了一切的通信,往西朝鮮灣的海岸全速前進中。預定
將在海岸邊短暫逗留,收容你們後再全速脫離。由零四三零時開始計算,一分鐘
內,<迪˙戴娜恩>將上浮並且藏在海岸邊等待。在這段時間限制內,你們要想辦
法趕到指定的會合地點』
電子地圖上顯示著會合地點。是一個叫做『Hasanbuk』的村莊的南邊海岸,宗介
連那個村莊名稱怎麼念都不知道。不過距離現在的位置大概二十公里。
現在時刻是零四一三時。距離友軍到達海岸邊,只剩十七分鐘了。
『──還有,這台AS編號為”ARX-7<亞帕雷斯特>”。AI的代號為”亞爾”。這
是非常昂貴的實驗機體,期望你一定要把它帶回來。以上,祝好運』
ARX-7<亞帕雷斯特>,這是這台機體的名稱啊……。
宗介確認了機體的狀況。常溫核融合爐(palladium reactor)強力地迸出能量,
連帶著機體的電子筋肉也充滿了力量。輕輕地讓機體運作了一下,就可以很清楚
的感覺到這台AS蘊含著驚人的潛力。
<敵方AS,推定五機,接近中>
<亞爾>發出了警告。螢幕內的視窗上投射出推定的敵機位置與距離。正面、右邊
還有左前方都有敵機。它們似乎打算包圍壓制<亞帕雷斯特>,正高速地移動、接
近中。
聽覺感應器捕捉到了敵機的鳴叫聲。彷彿帶有輕微的警告意味,那是燃氣渦輪發
動機(gas turbine)的咆哮聲。
能夠看穿黑暗的光學感應器捕捉到了敵人的蹤影。有著卡奇色的裝甲與赤紅的雙
眼。
那是Rk-92<野蠻戰士>
深夜中,滑過山腳下,舉著來福槍逼近過來了。
好像硬是不讓我們輕易逃脫似的。敵人有五台。相對的我方只有一台。但是──
接下來就完全靠自己了。一定要帶著小要回去。雖然傷口疼痛,但是情緒卻奇妙
地高昂了起來,宗介細聲說著。
「你叫……亞爾,對吧」

「一分鐘內收拾對手」

下個瞬間,<亞帕雷斯特>已經跳了起來。

「哇,呸、呸……」
宗介的AS跳躍起來所濺起的泥土,完全落到小要與克魯茲頭上。
再次抬起頭來時,白色的AS已經在山的另一頭著地,並且向著敵人衝過去了。
就這一瞬間,移動到那麼遠的地方?即使是外行人的小要也可輕易看出這台機體
有超乎一般機體的跳躍力。這是無法估價的最新機種。與在那個基地奪取的AS有
著天差地遠的力量差異。
「好厲害」
由這裡可以看到的情況,敵機約兩台。兩台卡奇色的AS利用陰暗的斜面躍起,襲
向宗介的機體。
敵機舉著來福槍,發炮了。
「啊……」
下一個瞬間,被擊倒的卻是敵方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完全弄不清楚。
白色的AS並沒有結束攻勢,就像貼地飛行的燕子般,快速地接近了另外一台敵
機。擦身而過,發出了閃光。可能是宗介開炮了吧。被打中的敵人從空中失速墬
落地面並且爆炸了。
再來,小要已經看不清楚了。
白色的AS如同飛箭般在山谷裡奔馳著,在空中飛舞著。與敵人接觸的瞬間就像彈
開似地退走。有無數的火花就像追逐著那道白影一般,燒焦了夜空。
黑暗中,只見有一個火花威猛地、縱橫全場地跳躍著。
「好像在看忍者漫畫……」
不知道敵人有幾台AS,大概有四台以上吧。但是卻被宗介逐一地射穿、擊倒在地
面並且碎裂成破片。
如同電光石火般地迅速。
宗介駕駛的白色AS已經殺到最後一台敵方AS的眼前了。

散彈砲二連射後,
「五台……﹗」
起伏著肩膀喘了口氣,宗介細聲說著。中彈的敵機撞擊了地面,冒煙後無法動談
了。
五十八秒整。追兵的AS部隊全部無法動彈了。動作就像貓一樣地柔軟,宗介注意
著四周,警戒著是否還有伏兵。經過十秒,並沒有看到其他的敵機。
(好,就乘現在……)
應該要帶著小要等人逃走了,宗介返回原地。
此時,
左側的山脈陰影中突然出現了一台銀色的AS。
距離十分靠近。露出了狂暴的敵意,連射著卡賓來福槍攻過來了。
「唔……﹗」

jpzhu@2004-07-05 20:51

宗介让机体向前翻身,惊险地避开了子弹轨迹,接着使用散弹枪还击了。敌人似
乎预测到这个动作似的低下身去,然后跳跃了。在空中连续作出三次三点射击。
<亚帕雷斯特>继续向前翻身,勉强闪过了。
伴随着刺耳难听的笑声,银色的AS着地了。不知是何目的,它的外部传音器是打
开的。
『卡西姆,闪得不错嘛』
九龙完全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继续用来复枪进行射击。宗介也回击了。但是两
方都没有射中,遭殃的是周围的树木被由大地拔起了。
普通AS的战斗大概两三次的射击就可以分出胜负。
要进行机体静止的精密射击、或是边移动边做出的牵制射击、还是又专心回避─
─必须快速地、临机应变地作出最好的选择。如果选择错误的话,一瞬间就可能
受到致命的损伤。
但是这两台机体的战斗却不同。
两者完全互不相让。机体完全没有任何短暂静止地疾驰着、跳跃着、低下身去、
翻滚。无数次地互相开火。但是炮弹一发接着一发落空了。不管作出多激烈的动
作,机体的手脚是不会疲倦的。不战到在其中一台被击倒之际──或是其中一名
操纵者的精神无法承受之际──这场战斗是不会停止的。
这仿佛是在地上展开的激烈的空中战(dog fight)。

「那台银色的,是刚才的敌人……」
小要在山顶观看着两人的战斗,不禁细声说着。
白色与银色的人影,在黑暗中浮现,随即又消失了。还猜想着它们离开了那一边
的山头,但是下一刻,随着爆炸的火光,又在另一边的岩石阴影处出现身影。飞
舞在空中、树木被炸飞,黑暗的山谷被染成红色了。
「放低身体,如果被流弹打中会死人的」
但是小要完全不管克鲁兹的提醒。好象看着远处的烟火大会似的一直站立着,
「哪边占优势呢?」
「如果是普通的战斗的话,目前势均力敌,但是……」
「但是什么?」
「那台银色的并不普通。它藏有让人无法理解的秘招」
「就是那招打败你的?」
她并没有把视线由战况中移开,好象被什么附身似地询问着。
「是啊。我射出的炮弹居然在空中被弹开了?不知它用了什么技巧……」
「技巧?你这么认为啊。其实那不是技巧」
头好沉重。
不知何时,那种奇妙的漂浮感又围绕着少女了。
细语呢喃的声音。
那声音模糊不清地,在头盖里面回响着。不对,克鲁兹说的不对,那台AS所装备
的不是那样的……。
「技巧……不是那样的。那是技术……」
敌机内有装载。但是宗介的机体也……?
「会输」
「咦?」
「他……会输,如果继续这样战下去的话」

九龙丢出的榴弹在近距离爆炸了。
<亚帕雷斯特>重心一沉,撑过了暴风与飞舞的碎片。辛苦地站起来并且捉住倒下
的树木再丢出去。
丢出去的树木掉在两机体的中间。遮蔽了视线,让双方一时之间无法看到对方。
同时,也不管对方并不完全在准星中,双方同时开炮了。
那棵落于中央的针叶树在空中粉碎了。
<亚帕雷斯特>头部右上方中弹。机枪的弹药跟着被引爆,主感应器之类的机器有
一半被破坏掉了。另一边,九龙的AS由于来复枪的机关部分中弹。二液混合式液
体炸弹槽裂开,因而完全故障了。
(赢了)
我这边武器还可以用,而且这么短的距离是不可能打偏的。
对着因为中弹而摇晃着的九龙机体,宗介发射了散弹炮。由炮身中飞出来,分裂
成八颗的小弹头袭向敌机的上半身──
此时发生的现象,令人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出了问题。
应该要打中九龙机体的炮弹,却全部在空中被弹开了。散落着火花、碎成破片。
仿佛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壁。
「……﹗?」
迟了一会儿,猛烈的冲击波向<亚帕雷斯特>袭击过来。首先感到机体被猛然往前
拉,然后就被强力地撞飞开来。
<亚帕雷斯特>在空中画出弧线,失速墬下。肩膀部分与地面激烈撞击。
九龙的哄笑声回响在山谷中。

「可恶,就是那招……」
克鲁兹呻吟着。
即使可以远距离观察,也觉得这是不可理解的现象。
并是不散弹地雷,也不是爆发性的反应装甲。那是看不见的墙壁。还有不知名的
冲击波……也只能这么形容了。
白色的AS没有动静。虽然由他们的位置并不能看得很清楚,但是大概是严重毁损
了吧。注重实用性的M9都被这招打成碎片了,尚在实验阶段的机体大概是没救了
吧。
小要则是与刚才的状况相同,就只是站着。
「怎么会这样……」
以死气沉沉的声音脱口而出。

「……」
宗介摇了摇头,喘息着。
视野便得赤红一片。这是由于坠落时的G力所造成的赤眼症(red out)吧。全身的
感觉都麻痹了,好不容易手指能动了。侧腹有温热潮湿的感觉。血暂时止住的伤
口好象又裂开了,再度感到剧痛。
响起了克鲁兹所说的话。
『好象被锤子打到似的……』
就是指这个啊。
然后机体就四分五裂了──克鲁兹是如此说的。自己的机体一定也是相同的情况
了吧。受到那么强烈冲击,机体是不可能没事的。失去了AS,被九龙击败了──
(这次真的完了吗)
赤红的视野回复了。视线的焦点回到了屏幕显示上。
是青色的文字。
与预期相反,上面写着──
<受损轻微──可继续作战>

这次换成九龙怀疑自己看错了。
白色的AS挺起身,慢慢地站了起来。
虽然头部半边毁损,但是其它的部分看来几乎完全没有受损。之前的战斗中,中
了这招的<密银>AS被轰得四分五裂,但是眼前这台却……。
「为何对它无效?」
亢奋状态中摇了摇头部,检查了动力系统。这次『λ驱动器』能量充足──因为
使用了专用的蓄电器储存能量。出力应该不成问题才是。
「难道是机件故障?真是……」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尚未开发完成的性能。无法发挥预期力量的情况也有可能发
生。
九龙交换了埋藏在机体背后、用过即丢的专用蓄电器。滚筒(cylinder)回转了,
并且连接上新的蓄电器。外型设计就像左轮手枪的回转。
「好了……嘻、嘻」
看来他打算再一次使用『λ驱动器』进行攻击,而且这次应该就能击败对手了
吧。

「到底怎么回事……?」
狐疑地看着屏幕中的损害报告,宗介细语自问。
除了刚才中弹的头部,其它部分几乎没有损伤。这到底是……?
<亚帕雷斯特>的背后,不知名的零件──大概是滚筒吧──发出了回转的声音。
然后听到了刺耳的插销固定音。
「你作了什么,刚才的动作是什么?」
AI并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报告了,
<λ驱动器,初始设定完成>
「什么?那是什么?」
<无法回答,请继续战斗>
「亚尔,我命令你回答」
<无法回答>
屏幕上映出来的九龙机体,已经拔出了小刀型的单分子切断刃。

克鲁兹哑口无言。
「宗介那家伙没事?到底怎么……﹗?」
为什么宗介能够平安捱下那一击?但是自己当时的确是被这一招打得机体四分五
裂。
「……原来如此。我……我勉强地……了解了。」
右手压在太阳穴上,小要以沉重的声音小声说着。
「小要……?喂,你不要紧吧」
她凭靠在树干上,咳嗽了几声。遥望着远方白色的AS说,
「感觉很难过……。TAROS……。他……还不知道使用方法。顶……顶多只能与
敌人打个两败俱伤……?使、使用了强力的防卫冲动……」
肩膀剧烈地上下起伏着,以微弱的声音念念有词着。与刚才的症状很像,小要现
在的眼神看来很不正常。
「住手啊,小要。不要再想那些了,快醒过来」
「不……不行。我……我要把……提示……」
「什么提示…你在说什么啊…」
「得到你们这么多帮助……,现在,该我把提示……」
克鲁兹此时才理解了。小要好象知道些什么。她知道着某种贵重的情报,类似能
够打败敌人的提示。而且为了将提示由脑内强拉出来,正忍受着某种精神煎
熬……?
「拟、拟似的力……λ……唔啊。位、位相干涉……,T、TAROS。想、想不……
不行」
混杂着呜咽与苦闷的声音。还有点令人联想到性方面的哀叫声。她用力揪着自己
的头发,身体向后仰。
看到小要充满疯狂的双眼,克鲁兹不禁背筋发毛。
「喂……﹗﹗」
小要没有响应,
「我、我不能认输﹗﹗」
突然她向树干靠过去并且用尽全力将头撞在树干上,反动力让她向后倒下,冲力
过猛地滚了两、三圈。身体弯曲成ㄑ字型,呜咽着、并且说着不明意义的单语。
「小、小要……﹗」
克鲁兹觉得自己的思考也开始奇怪了起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是个军人。又不是精神病院的护士。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
才好……﹗?
「呼……呼。呜呜……唔呜?」
在手足无措的可鲁兹眼前,小要挺起身来。好象想说什么,但是舌头却不听使
唤。以充满诡异的眼神盯着他,然后大大地吸了一口气,
「克……克鲁兹。把……把通信器借我……﹗」
与刚才的气氛明显地不同了,那是很急切的语调。
「借你是没问题啦,你要拿来做什么……」
「要赶快告诉他……」
「要告诉宗介什么啊?」
「别管那么多,快一点拿来﹗」

<亚帕雷斯特>的AI到最后还是没有回答宗介的问题。
敌人迫近过来了,也没有时间再逼问了。宗介拔出挂在机体胸部侧面的单分子切
断刃。散弹炮则是因为刚才的冲击而掉了。
(可恶,如果再捱上一次刚才那个的话……)
即使机体不会受损,但是自己的身体会撑不住的。这么一想,才察觉到自己全身
都在冒汗。
此时又传来了新的声音。那是由外面传来的短距离通信。
「相良同学,听得到吗?」
「是千鸟吗?」
「听好了,你的敌人机体上装载了特别的装置。是可以将搭乘者的攻击冲动转换
成物理力量的机械。接下来要说重点了……」
那是努力挤出话来的喘息声。难道受伤了吗?她没事吧?
「千……」
「听、听我说﹗那是……呜﹗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你的机体也有搭载相同的
『λ驱动器』﹗所以能够抵挡敌人的攻击」
这台<亚帕雷斯特>也有搭载相同的装置?
「你刚才是不是想着要保护自己的身体?所以那个装置反映了你的意志。将你心
中的强力意念实体化了」
「心中的意念?怎么可能有这种兵器──」
九龙的AS已经在<亚帕雷斯特>的眼前站稳了,赤红的单眼瞪着这边。没有任何前
兆,周围的大气开始歪斜了。
树木、小草、泥土、岩石好象有强风吹拂般地飞散开来。是那个令人无计可施的
冲击波,下一刻就会向<亚帕雷斯特>袭击过来了。
「呜哇……﹗」
机体上半身向后仰,但是──
这次并没有自己所预料的严重损伤。<亚帕雷斯特>只是向后退了几步,立刻又站
稳了。
「……防御住了﹗?」
「是的。对手刚才想把你撕裂成碎片。但是,他办不到。只要你的意念比他强,
你想反击也行」
「意念?要怎么做?」
「专心想着要击倒对手﹗要瞬间集中你的干劲,就类似龟派气功那样的东西﹗」
「龟派……那是什么?」
<接近警报>
银色的AS一口气拉近距离,刺出了短剑。<亚帕雷斯特>惊险地闪开。可以听到九
龙机中传来笑声。
「哈哈﹗原来如此,搞不好如同我猜测的一样」
边说边用短剑袭击过来,令人眼花撩乱短剑格斗战展开了。
「守护着whispered的你们,持有这种机体也不是不可能。是吧……﹗?」
「你说什么……」
「不过,你知道我的专长吧。对了,就是短剑」
突刺、横挥、劈倒、诱敌攻击,宗介努力地防御这一切的攻击。每当单分子切断
刃削过装甲,撞击的闪光照亮附近一带。
「嘿,怎么啦?动作慢吞吞地」
九龙的攻击几乎无懈可击。在这名男子的攻击下,普通的操纵兵撑不到三秒就倒
地了。而且机体的主感应器也受损了,宗介逐渐趋于劣势。
「卡西姆,你记得吗?我就是这样把那个村庄的人切碎的﹗」
九龙的小刀切开了<亚帕雷斯特>的胸部装甲。
「你在搞什么啊﹗打起精神,让情绪高昂﹗﹗」
透过无线电,小要叫喊着。
「就像刚才你使用力场那样﹗」
「这玩意的用法是这样的﹗」
九龙喊叫着,那激烈的冲击波又袭向了宗介。
<亚帕雷斯特>背部着地,在地面滚了两三圈。视线一片漆黑,眼冒金星。但是还
是快速地爬了起来,对着逼近过来的敌机摆出架势。
虐待狂的笑声。就像敌人愉快地玩弄着宗介。
「唉……﹗真是俗气的战斗,两个大男人耍着用法不很清楚的玩具在互相残杀?
唉……」
刚才丢失的散弹炮,就在距离这里三十公尺左右的地面上,宗介让机体压低姿势
冲过去,捡起了散弹炮。
「喔?打算拿那个作什么啊?想要对我射击吗?」
「唔……」
「你知道那是毫无意义的行为吧?而且你几乎完全不知道那个装置怎么用呢」
如同敌人所说的,就算现在射击散弹炮,敌人也能使用力场轻易地将炮弹弹开。
看来九龙对那个系统的原理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而且也受过使用那装置的训练。
但是,我却没有──
即使努力地防御住敌人的攻击,但是完全没有击倒敌人的契机。
银色的AS灵巧地回转着短剑,游刃有余地接近了<亚帕雷斯特>。
下次的攻击大概无法再挡住了。驾驶舱会被贯穿,然后到那个世界报到吧。
「听好了,宗介。关键就在瞬间的集中力」
小要以急切的声音告知了。
「慢慢地吸气,然后一口气吐出来。在哪个瞬间,想象着自己的意志灌入炮弹的
情景」
「太抽象、不知道怎么做啊……」
做不到。小要的说明,宗介完全有听没有懂。
「那么,你想象一下。如果你输了,我就会被捉去,衣服被扒掉、裸着身体然后
被玩弄后杀掉。想象一下那个情景……﹗」
「为什么要…?」
「不要管了﹗快想象吧」
「……」
不用认真想象也知道那是最令自己生气的情景。
「你不愿意这件事发生吧」
「是的」
「是不是快气疯了」
「对……」
「你眼前的那家伙就打算这么做。你能容许这件事发生吗?」
至今为止盘旋在宗介脑中的危机感,逐渐地被沸腾的愤怒所取代。
「不可原谅」
「这就对了。那么,把枪指向那家伙﹗」
宗介听从了,把散弹炮指向了敌机。这行为可能徒劳无功,已经不再思考这件事
了。这动作有什么作用,小要知道些什么,也无关紧要了。
响应着信任了自己的小要──这次该我来相信她了。
「终于失去理智了吗?真令人失望,那么差不多该收拾你了」
九龙举起小刀,朝着<亚帕雷斯特>冲了过去。终于到了想一决高下的时候了。
「不要紧,闭上眼睛。然后在脑中想象着影像。你即将空手海扁那家伙的景象」
小要以冷静的声音告知了。
在敌人的面前闭上眼睛,没有比这个更不智的行为了。。但是宗介还是听从了她
的建议,对于AI提醒敌机接近的警告声完全置之不理。
脑海中浮现了自己对着那台AS挥着拳头的景象。
「就是现在,张开眼睛──」
已经逼近到眼前的敌机的姿态,大大地映在屏幕上。散弹炮的枪口正对着那台狂
暴的银色机体。
「给我去死吧﹗﹗」
那是九龙狰狞的叫声。另一边,小要的声音依然平静──
「吸气──」
大大地吸了一口气。
「想象景象──」
想象了意念灌入炮弹内的景象,
「就是现在」
「唔」
那是至近距离的一击。
为了防止炮弹,九龙机体又产生了那个冲击波。但是同时──由于宗介的想象,
<亚帕雷斯特>未知的机能被激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宗介无法确切地把握住。
不知名的某种东西相撞并且互相推挤着,扭曲了大气,发出了歪曲的、听起来令
人不舒服的悲鸣。令人难以置信地,重力的方向正向左方、右方狂暴地推挤着。
然后──其结果为,散弹炮击中了来不及停下来的银色AS。
「什么……」
分裂成八颗的粘着榴散弹击中了九龙的AS。九龙机体大幅度地向后倒下。被撕裂
的手腕在落到地面前就爆炸了。
受暴风影响,<亚帕雷斯特>在地上滚了两圈半左右。敌机散落的零件不断地打在
装甲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
在细雨、火焰与暴风之中,宗介的机体挺起身来。
九龙的AS毁损严重。失去了两手与头部,胸部的大部分被暴风刮走了。在几秒前
还充满了狂暴生命力的巨人,现在只是一堆铁屑。
九龙──大概当场死亡吧。
「相良同学。你没事吧……﹗?」
「……肯定」
宗介背对了残骸,让机体往小要等人所等待的地点跑去。
「现在往你们那边去,要准备逃离了」
非得加快脚步才行,战斗已经花费了将近五分钟。

回到小要与克鲁兹的所在地点,宗介让机体单膝着地。
「千鸟,感觉舒服点了吗?」
「嗯……比之前好……。虽然我几乎──忘了自己说了些什么……」
看来她十分勉强自己才能够说出那些提示的。如果没有她的协助,不知道情况会
演变得多糟……。
由东方传来直升机的螺旋桨音。是追击队的增援。
「出发,已经没有时间了」
将散弹炮固定在腰间。空出来的双手抱住了克鲁兹还有小要,<亚帕雷斯特>开始
奔驰了。十分钟要移动二十公里,如果用这台机体的话,应该来得及。
抱着两人的<亚帕雷斯特>不一会儿就越过了山坡。扬起了沙尘,折断了矮树木,
一口气跃到了平坦的农田上。
「呜、哦……」
克鲁兹发出了呻吟声。应该是相当疼痛吧。
宗介细心地操纵着。将速度稳定在时速一百二十公里左右。但是,尽管如此,剧
烈的上下震荡是不能避免的。AS这东西真是全世界最不适宜用来运送伤患的交通
工具。踩烂的水田的农作物,<亚帕雷斯特>继续地往西方奔驰着。虽然遇上了几
台装甲车,但是完全不予理会。即使对方开炮了,靠速度也足以甩开它们。
但是就在距离海岸只剩几公里的时候,
<七点钟方向,距离八,攻击直升机,一台>
AI发出了警告。后方警戒感应器侦查到热源反应。攻击直升机正瞄准着我们。
「追来了吗……﹗」
<火箭弹警报﹗二、一……>
紧急机动。机体大幅度地偏向右边,闪开了接近的对地火箭弹。
「哇啊……」
克鲁兹近乎绝叫的哀嚎伴随着火箭弹的爆炸声。
<敌方直升机,相对速度一三零接近中。应战的必要,大>
「我知道啊,可恶」
直升机继续射出火箭弹。虽然都在紧要关头避开了。但是如果敌方更靠近,就无
法躲开了。
(该怎么办……?)
我方的时速只有一百二十公里,不用多久就会被直升机给追上的。但是散弹炮又
不能使用。我方两手都空不出来,右手抱着小要,左手抱着克鲁兹。也没有时间
先将他们放到地面去了。直升机几乎已经追上来了。
这,该怎么办……﹗?
「小要」
「咦、什么事?」
「抱歉了﹗」
维持着疾驰的状态,<亚帕雷斯特>将小要的身体──拋上高空。
「唔……」
右手空出、拔枪、回头、二连射。
丢掉枪、转向前、全力猛冲。
「唔……哇啊啊啊──﹗﹗」
在空中画出拋物线、发出悲鸣往地面坠下。在千钧一发之际往前扑出,将她的身
体捧了起来。全副精神都放在维持快转倒的机体平衡。
几乎同一时间,四分五裂的攻击直升机,坠落在田中并引起了大爆炸。无暇停下
来,继续向前奔驰。
「小要﹗?」
叫着她的名字,但是没有响应。
「嗯……」
好象昏了过去。还在呼吸着。等一下再治疗与陪罪,总之先让机体赶路,时间只
剩下一分钟。
终于看到海岸──
「看到了……﹗」
漆黑的天空下,有更为黑暗的海洋。右边是沙滩,左边是海边悬崖。宗介让机体
往悬崖前进了。
<十一点钟方向,距离六,AS,两台>
就在正面,挡在悬崖前面。应该是警戒着海岸的敌方AS吧。而且在沙滩的方向发
现敌方部队。大概有四、五台。不对,有五台以上。
被夹击了。
这次的敌人是AS。不能与刚才的攻击直升机相提并论。而且我方已经没有攻击的
方法了。那个奇妙的力场发生器也不可靠。
「可恶……」
正面的敌人已经将来复枪指向这边来了。
「uruz7,笔直向前跑」
「毛……」
还来不及念完对方的姓名,正面的两台AS已经冒出火花倒下了。
是来自海上的狙击。定神一看,距离海岸三百公尺远的海浪间,出现了一台举着
大型来复枪的AS。那是毛姐的AS,正单膝蹲在海面上。
不对,在那下面的是──
<拓雅哈˙迪˙戴娜恩>浮上来了。
漆黑的海面被分开,巨大的船体露出了背面。与海岸平行地航行着。
「宗介?机会只有一次,在悬崖的边缘直接跳下﹗」
在<迪˙戴娜恩>的背上,M9招着手。
<亚帕雷斯特>已经由沙滩跑上了悬崖的岩石上。背后还跟着两个敌方的AS小队。
跑上岩石的斜坡,悬崖仿佛就像个跳台。
踏着岩石与草地。追击队开炮了。右边的单棵松树被击碎了。也不回头,继续加
速。
很快地,已经接近悬崖的边缘了──更前方就是断崖与海了。细心注意着将两人
稳稳地抱住──
跳跃。
脚下的地面消失了。身体一时之间呈无重力状态。往下面看到的是,黑色的波浪
飘荡着。
<迪˙戴那恩>的船体越来越逼近了。
还有两手展开的毛姐的AS──
「接住了……﹗」

「uruz7回收﹗由第四舱门进行收容……完毕﹗」
「第四舱门,开始关闭。在两秒……关闭完成」
当班的士官报告了。正面的屏幕也显示了『气密确保』
泰雷莎˙泰斯塔雷莎,点了头。
「右满舵,行进路线二─零─五,最大战速,注意礁石」
「是的,舰长女士。右满舵,行进路线二─零─五,最大战速」
航海长覆颂了一次。舰身右倾,海面的波浪不断地摇晃着。那是敌人的炮击正散
落在潜舰的四周。
屏幕的速度显示,快速地超过了五十海浬。相当于时速九十二公里。不管多快的
潜水艇的极限最多也只有四十海浬,但是<迪˙戴娜恩>轻易地就超越了这个极
限。而且屏幕的速度表示还在上升中。
「现在的速度,六十五海浬」
那是时速一百二十公里了。
由远方的海域,<迪˙戴娜恩>能够短时间就赶过来,全仰仗这异常的航海性能。
<拓雅哈˙迪˙戴娜恩>已经越来越远离海岸了。
「潜行至深度五十。主压力舱注水。潜行角度五度。速度不变」
「是。照预定计划开始潜行」
航海长下了命令,操舵士官作了必要的操作。泰莎与马迪优卡斯副舰长确实地监
看着潜行作业。
「如此勉强使用它,这还是第一次」
马迪优卡斯细声说着。
「你是指超电导推进吗?」
面对泰莎的询问,副舰长点了头,
「是的,没想到如此耐用。本来还以为这是更纤弱的系统……」
「我自己都很惊讶,也许设计者自己都这样说会令人感到很奇怪吧」
泰莎露出微笑并且再次望向屏幕。
她还有突破哨戒艇包围网的工作要做。

在医务室内接受了治疗后,宗介回到了机库。
小要与克鲁兹现在还在医务室内沉睡着。
因为噪音管制,机库很安静。也没有看到整备班的踪影。
身体各处都包裹着绷带的他,抬头望着单膝蹲在地上的ARX-7<亚帕雷斯特>。
本来是白色的机体,现在满是泥巴,草汁沾粘在各处。装甲也伤痕累累,头部右
上部分整个不见了。
现在看来,这机体只是普通的AS。以M9<卡恩兹巴克>以基础,修改变貌后的实验
机体。但是当时那现象是……
「破损得很严重」
因为背后的声音而回过头去,看到卡力尼恩少校正走过来。
「九龙后来如何?」
「这次确实地死了吧」
「这样啊。我也想当场看着那情况」
卡力尼恩说出了感想,
「除此之外,看你的表情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是。想询问关于『λ驱动器』的事」
虽然这是单刀直入的询问,但是卡力尼恩似乎已经预料到了。
「果然九龙也有使用那个装置啊」
「是,而且这个机体也有装备相同的装置。没错吧」
「是的,听到韦伯的M9被击破之时,我就在猜想敌人是不是用上那个了。所以才
把<亚帕雷斯特>送过去给你们。因为装有那个的AS只有装有相同东西的AS能够对
抗」
这下才弄清楚,为什么要特意地将贵重的实验机种,在无人状态下投入敌地了。
但是──
「您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λ驱动器是什么?」
「目前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少校,我也是知道初步的物理学。能够产生那种力量的装置,连听都没听过」
「那是当然的。目前在这个世界上还没人能够构想出那个原理」
「?这是什么意思」
「也许你们这个世代没有这种感觉吧──」
「现在的兵器科技异常地发达。以AS为首,科技进步过程完全乱掉了。先别提那
个λ驱动器,就连ECS与本舰的推进装置、计算机与感应器的性能,不管那一方面
都异常地发达。怎么想都觉得奇怪。那种只出现在科幻故事中的机器人兵器居然
会在战场上被大量运用,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还是你觉得这很正常?」
每天理所当然地指挥、运用强袭机兵队的卡力尼恩,说出这种话的确令人惊讶。
「我自己──到今天第一次也这么认为了」
「我很久以前就抱持着这个疑问了。事实上有很多人与我一样疑惑。认为这种科
技是不可能存在的。但是,事实上它已经存在了。不知道是谁构想出来的,但是
理论与技术都已经存在了。然后,也被社会所接受了」
「……」
「但是,让我再强调一次,这些技术是不可能存在的」
少校的视线望向<亚帕雷斯特>。虽然那是可靠的友军,但是<亚帕雷斯特>现在看
起来却有点诡异的感觉。
「支持着AS与现用兵器的技术体系──<不存在的技术>,到底是谁所构想出来
的?或者该问是由哪里来的?你明白我想说什么吗?」
「来源就是千鸟那样的孩子。那些被称为whispered的存在」
卡力尼恩走到<亚帕雷斯特>的身边,检视着战斗损毁部分。
「关于千鸟这件事,情报部已经放出假情报来对应了」
「假情报」
「九龙等人调查了千鸟要,检查出她并非whispered。如果这样还想要绑架她的
话,敌人必须有与密银为敌的心理准备。不管几次,密银都会毁掉敌方的基地并
且将千鸟夺回来」
小要从此可以过着平静的生活了吧。
宗介为她高兴,但是同时也觉得好象失去了什么。自己还有下个任务等待执行,
而在小要的生活中,并没有自己可以容身之处。那个令自己困惑的学校、那个街
道、感觉距离那些人们好象越来越远了。
「但是」
打断了宗介的思考,卡力尼恩附加了一句话。
「有附加保险的必要。这次的事件就是很好的教训」
「咦?」
「总之辛苦了,你先休息吧」
说完少校离开了现场,因而询问被中断了。

看着越来越逼近自己的地面。然后被巨大的钢铁手掌阻挡了──
(嗯……?)
清醒过来之时,小要的脸部靠在花纹毛布上面。眼前看到了挂着点滴的支架。更
远处有个四角形的窗户。窗外还有被与淋湿的樱花树。
这里是医院的个人病房。
「啊,你终于醒过来了」
她横躺的床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的护士。是个美人,但是个性似乎很坚强。
「这里是……」
「是东京的病院。现在是五月一日,一七三五时。你已经昏睡了整整两天半了。
昨天有一台『来历不明的救护车』把你运到这里,身上各处有撞伤、挫伤,但是
没有任何骨折。医院的人也帮你注射过一次药物了──」
「请问,你是谁?」
「哈哈。果然看起来不像是护士吗?这制服穿起来真令人僵硬、不舒服呀。真是
的,因为宗介的粗暴行为让我多了额外的工作」
「宗介?你是相良同学的伙伴吗?」
「算是啦。……那么,既然你醒来了,让我给你一些建议。听好了,小要。妳在
那个基地里,被坏人们注射了药物,就这样失去了意识。再度醒来之时就已经在
这个病院里了。其间的事,什么都不记得。宗介与克鲁兹还有那台白色的AS,把
这一切忘掉吧」
「也就是……要保守<密银>的秘密吗?」
「那是你的自由,如果只是提到名字,日本与军方相关的人也多少有所耳闻。但
是,如果把我们还有你的事说出来的话,警察大概不会任你回家吧。所以──请
你坚持『自己什么都不记得』这一点。明天警察大概就会来询问情况了吧」
护士站了起来。
「还有……我想向你道谢」
「道谢?」
「是的,千鸟要。你是救了我两名部下性命的恩人」
突然被表情认真的人要求握手,小要有点慌张。
「我、我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
「这你就错了,情况我由克鲁兹那里听说了。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想他与宗介都
无法存活吧。也许你是比我们更坚强的人也说不定」
「这、这个,真不好意思……哈哈」
小要战战兢兢地握住对方的手。护士的手指虽然细,但是却很有力量。
「那么,我就此告辞了」
「请问……」
「嗯,什么事?」
「他……相良同学呢……?」
「宗介已经被派去执行其它任务了」
「有……有给我的留言吗?」
「给你的留言?并没有听说耶」
「这样啊……」
「那么,再见了」
隶属<密银>的女人离开了房间。
外面还在下雨。
宗介现在还在执行任务途中吗?在这样的雨中,静静地承受寒冷而颤抖着吧。也
许会遇到危险也不一定。然后,总有一天就像野狗般地……。
(至少想和他道别啊……)
想到这里,眼框不自觉地湿润了起来。她用被单擦掉眼泪,再度把脸埋到枕头
中。
然后过了五分钟左右,正牌的医生与护士来了。他们说由于小要恢复情况良好,
替她申请了明早出院的安排。接着也被告知了,她的父亲在中午过后也有赶到病
房来,但是由于工作关系,立刻又回到纽约去了。
在医生们离开后约五分钟,阵代高校的同学们纷乱地涌入病房。有同学的男女十
人,女子垒球社的社员五人,学生会的相关成员四人,还有校长、训导主任和神
乐(土反)老师等人。
「小要﹗」
恭子猛然向小要冲去,并且紧抱着她。其它的朋友也围了过来,高兴她平安无事
的话语、与询问着当时情况的话语不断。
「真的让我好担心啊﹗?」
「我们在福冈机场被那个运输机放了出来……」
「那个拯救部队,就这样消失了,好象与联合国并没有半点关系的样子」
「可以嗅到阴谋的气味……」
「还有,还有﹗关于小要的行踪,该去哪里询问也没有人知道」
「啊……对不起,千鸟同学。如果我在那时候代替你被带走的话……﹗我不够资
格当老师了」
「呜呜……小要……﹗﹗」
被大力地猛然抱住。她虽然有点疲累,但是也实际地感觉到自己被大家喜爱着。
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等、等等啊……我这样也还是个病人啊,真是的」
「是的,虽然只是轻微的撞伤、挫伤,但是也应该让她保持安静」
不知道是哪个来看病的人说了,小要点着头,
「对对。要柔和地对待我。不过,明天好象就可以出院了」
「话说回来,应该要感谢那个拯救部队」
「对啊,不过修学旅行就这样泡汤了」
「只要命还留着就好了。没有问题」
「对对。只要命还……咦?」
小要望向那个探病的人。在泪流满面的神乐(土反)老师身后,站着一名男同学。
他有着紧闭嘴唇的坚毅表情,散乱的黑发──
「相……相良同学﹗?」
大家一同将视线集中到相良宗介身上了。脸上表情仿佛询问着『他有何不对
劲?』。
「千鸟,什么事?」
「你……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真失礼。我是来探病的。而且也带了土产,就是这个」
他把装有博多产的辛子明太子(一种辣味的鱼卵)的盒子拿在手里,走到了小要面
前。
「到底,怎么……」
「我是个保险」
宗介小声地说了。
「保险?」
「对的,这一阵子,暂时的」
「……唔,竟然,算了……」
『谢谢你』、『别给我添麻烦』、『今后请多多指教』这些话都说不出口。没有
任何粉饰的言语都令她感到不满。但是──
这个不满,对她而言却感到心情愉快。
小要大大地吸了一口气。
「喂,宗介﹗我有很多怨言要对你说﹗你居然敢在那个时候──」
一口气把所有不满发泄在宗介身上,宗介手足无措地频频地环视着周围。
外面的雨似乎将在晚上停止吧。



作 者:firegogo (红莲) )
标 题:[其它]FMP(中文翻译)短篇一卷南方来的男子
时 间:Tue Mar 04 23:28:17 2003

这小说是富士见书房的奇幻小说, 我将它翻译成中文与同好共享.
请勿将此译稿用于营利, 闲暇之余开始练习翻译短篇的故事, 后续再说吧

---------------------------------------------------------------------
我喜欢你。
你那真挚的眼神。凛然的神情。英挺的站姿……。远远地望着你,我总是独自叹
息。
不知道该如何传达对你的情感,只好写下这封信。你会笑我是个胆小鬼吧。
只要想到你,胸中就涨满了对你的思念。如果心脏的跳动停止的话,才能得到片
刻的安宁吧……。
恳求你与我会面吧。你不接受我的心意也好。只要能见上一面……。
放学后,在体育馆里面等你。
‧ ‧‧‧‧‧‧‧‧‧‧‧‧‧‧‧‧‧‧‧‧‧‧‧‧‧‧‧‧‧‧‧
面容纤弱的副校长,一打开门就大声叫道。
「校长﹗」
……由此可知,这里是校长室。在房间中央,校长正坐在办公椅上。
「什么事,吵吵闹闹的」
把看到一半的报纸放到桌上,校长不耐烦地回话了。校长穿著高级的红色套装,
是个个子娇小的中年女性。
副校长将一堆文件毫不客气地往桌上一丢。
「校长,请看看这文件﹗?」
「我看看啊……嗯」
那是一大堆的请款单。窗户修补二十万日圆、地板磁砖六万日圆、修理墙壁十一
万日圆、补充用掉的灭火器六万五千日圆……。
总金额为四十三万五千日圆。
「哎呀……。这是上个月的费用吗?」
「光是上个星期就累积这么多了﹗﹗自从那个学生转学以来,就一直是这种情况
了」
「那个学生?谁啊?」
「就是相良宗介啊﹗﹗」
副校长呈上了附照片的学生资料。
「喔,是这孩子啊」
严肃的表情、紧闭着嘴唇。散乱的黑发、眉头紧皱。眼神十分锐利,照片里面飘
荡着学生不该有的紧张感与杀气。
「校长,我从前也有在一些风评不佳的学校里任职的经验。但是即使在那些学
校,也找不到像相良宗介这么严重的问题学生。他破坏公物与妨碍上课的次数,
恐怕已经足以在校史中留名了」
「……副校长。我之前不是有跟你说过这个学生的背景了吗?」
「您是指他在国外成长,这件事吗?」
「是的。不只如此,他曾经颠沛流离在海外许多的战乱国家……。而且他的监护
人还是俄国的佣兵那一类的」
「虽然如此,但这也不能成为,放任他任意毁坏玻璃的理由啊﹗我听说他昨天还
把操场飞来的软式棒球误当成手榴弹,然后──」
「副校长……﹗」
校长打断了副校长的话。
「相良同学是个战争被害者。悲惨的战争荒芜了他的心灵,我们得负责开导他。
虽然我们日本人常被说,太平日子过久了,满脑子和平──」
「是那个学生满脑子战争」
「是啊,接纳被战争影响的人,并且教导他……这就是享受着美好的和平生活的
我们,所该担负的责任,不是吗?」
校长将桌上的报纸(朝日新闻)折起放好。
「……您是要我默认他的行为吗?」
「没错」
「难道说,教委会哪里所谣传的,有来源不明的经费流入会是……」
「这两件事,互不相干」
「但是我听说那经费金额不小……」
「你可以下去了﹗」
强硬地中断话题,校长指着出口。

「啊〜好困……」
万里晴空下,小要喃喃细语着。
不易被注意的纤细脸庞。因为有点细长的眼型而显得显眼。发梢系起的乌黑长
发,正配合着步调,左右晃动着。
「啊〜真是超困的……」
她的身高大概一百六十五公分。或许是因为在身旁一起步行的同学身材过于娇
小,所以看起来比实际上要来得高。
「小要,你早上都很没精神耶」
同学的恭子说道。
「是啊,提不起精神,好想睡啊」
小要等人就读的阵代高中,位于东京郊外的民营铁道沿线。坐落在杂木林与寺庙
之间,是间很普通的高中。与车站前商店街也还算近。
两人穿过校门,进入了校舍的大门。
「这次的小考,你有准备吗?」
带着大圆眼镜的恭子,边把手上的单字本收到书包里,边向小要询问着。
「哈、哈、哈……。当然有啊。只要我认真起来,对付那些老外的语言就像吃饭
一样简单,嗯」
呆了一下的恭子,眼镜差点滑落到地上。
「小要……。一早就这么臭屁啊」
「没有啦。大清早的……哈啊……为了提振一下精神。对话也要夸张一点……
唔?」
小要的话语中断了。
玄关大厅的一角,围起了骚动的人墙。鞋柜井然有序地排列在大厅中,人群就在
那堆鞋柜的正中央。
「怎么回事?为何都围在我们班的鞋柜那里?」
「这种情况……肯定是那家伙造成的」
「那家伙?喔,是他啊」
小要跨着大步,拨开了人群。总算来到了自己班上的鞋柜附近。
「宗介﹗」
她对着一名男子学生怒吼着。这名男同学,正用着听诊器贴近鞋柜、听着动静。
严肃的表情,紧闭的嘴唇。与其它的男同学穿著相同的学生服。对于突然的怒
吼,他吓了一跳,肩膀也因而震动了一下。
「千鸟,别大声叫」
小要的同学,相良宗介用带着急迫的语调说道。在他周围的五公尺处,被印有
『危险︰禁止进入』的黑字的黄色胶带,围起了封锁线。
「搞什么,擅自围起这种东西。你看大家多困扰啊」
把胶布粗暴地撕开,毫不客气地走到宗介的身边去了。宗介举手制止了她。
「别过来,这里危险」
「哪有危险啊」
宗介拭去了额头上冒出的汗珠,指着自己的鞋柜。
「里面有炸弹」
「什么?」
「除了我以外,有人碰过这个鞋柜。可能已经被安置了炸弹。如果随意打开就会
爆炸」
小要呆立当场,怒气也消了一半。
「啊,总而言之……。就只是有人动过你的鞋柜?」
「是的」
「那你就认为里面有炸弹?」
「没错」
这种推理方式太另类了。……与其说是推理,不如说是外星理论吧。小要压着自
己的太阳穴说道,
「……宗介。我不知道你是在波士尼亚还是阿富汗,那个战乱地区长大的?但
是,在这个和平的日本,不会有人在别人的鞋柜里面装炸弹的」
「妳太天真了」
仔细一看,宗介的表情紧绷,因为极度的紧张与压力而脸色发青。
「这种形式的恐怖活动正是和平国家的最大隐忧。前不久在美国,有个退伍的上
校只是打开了自家门前的信箱,上半身就被炸飞了。我绝不能掉以轻心」
「……你的人生还真灰暗啊」
「嗯」
也没有察觉小要在亏他,宗介点头回答了。
「我的仇人太多了。可能会是苏联KGB的杀手,或是麻药协会的佣兵,也有可能
是信奉伊斯兰教的恐怖份子……」
「唉,你的怪朋友还真多……。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有人动过你的鞋柜?」
「我总是在鞋柜不显眼处夹头发。而那头发掉了」
「……你都这样关鞋柜的?」
「是啊,这个习惯很稀奇吗?」
这个人精神还正常吧?
小要真诚地担心他。虽然在过去的某个事件之时,她实际地看过宗介的厉害之
处。但是有时候,仍然很难不把他看作,单纯的夸大妄想症的患者。
「总之我要先检查这个鞋柜里面。由后面插入光纤镜头(fiber scope),以判断
陷阱的种类」
「你总是随身携带那种东西吗?」
「我在置物柜中备有一组。就是为了用在这种情况」
宗介将黑色的管线接到一台类似八厘米放影机的机械上面。让管线尖端的灯光闪
动着,也检查了电动钻洞器的电池。慎重地进行着检查的前置准备。
「喂,宗介。就快开始上课了啊。也不可能有炸弹的啦。如果你不敢打开的话,
先放着不管,不就好了」
「这可不行,很危险的」
虽然小要都这么说了,但是宗介认为她这种门外汉,是不可能料想得到炸弹陷阱
的恐怖的。
「那么,就赶快处理掉吧。不要拖拖拉拉地做那奇怪的胃镜检查啦」
「对啊,对啊」
「想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啊」
在远处静观的学生们附和着小要的意见喧哗着。在一片嘘声中,宗介轻点了头。
「知道了,虽然手法可能有点粗暴……」
宗介由皮箱中拿出了大型的管子,把装在内部的茶色粘土挖取出来,并将它涂在
自己的鞋柜表面。
「那是什么?牙膏吗?」
「不是」
宗介在涂好的粘土中央埋入了类似四号电池的东西,然后再拿出录音带大小的遥
控装置。
「退开吧,再退远一点」
宗介将器材扛到肩上,推着小要的背后,让两人远离了鞋柜。小要十分迷惑地
问,
「对了,你说那个粘土到底是什么?」
「是塑料炸弹」
「什么……」
宗介解除了遥控器的安全装置,向着人群们叫喊。
「要爆破了﹗全员摀住耳朵,维持嘴巴半开﹗准备好了吗?要爆破了﹗」
……虽然宗介这么呼吁了,但是来没有半个学生能够来得急照做。连小要都来不
及制止,他就把遥控器上的红色开关用力压下去了。
「住─」
磅﹗﹗
玄关大厅内的空气震动着。在场无一幸免,全被震到在地。小小的火焰照亮了天
花板,炸碎的木片四散,白色的烟雾扩散开来。由于爆炸的反作用力让二年四班
的鞋柜往反方向倒下,数十双的室内用鞋,朝四面八方散落一地。
有人吸入烟雾而咳嗽,有人因为爆炸惊吓而痉挛,也有人看着自己被烧焦的名牌
球鞋(air max)而哭泣着……。
「唔……」
宗介则是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
「看来没被装炸弹」
「你怎么知道……」
小要动作僵硬地站起身来。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她连该生气都忘了。
「因为只有一声爆炸。而且看鞋柜的背面,几乎没有损伤。如果装有想暗算我的
炸弹的话,通常暴风会炸开背面,然后用来增加杀伤力的钉子将会散落一
地……」
并用手势,他正确地说明着自己引起的灾难。
「……也就是说,这骚动一点意义也没有啰?」
宗介沉默了一下后说,
「不,这还是必要的处置。可疑对象最安全的处理方法,就是将它爆破了。我的
判断十分正确」
「你这个人啊……」
小要捡起一只鞋,往宗介头上用力敲下去。
「很痛耶」
「啰唆﹗﹗这件事要这么向老师说明啊﹗﹗」
「身为学生会的副会长,运用你的权力的话──」
「我可不管,为什么要我……哇啊﹗」
还在燃烧的碎纸片舞落在小要的肩上。她急忙地拨掉并将纸片在地板踩熄。
「唔……等等」
宗介突然蹲下来,并捉住小要的脚板往上提。
「呀啊……你要做什么﹗」
对于站不稳的小要,看也不看一眼。宗介将那残破的纸片捡了起来。
「你……咦,怎么了吗?」
宗介凝视着那纸片,
「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好象是一封信」
「你的信?……啊,是真的」
在被烧烂的纸片上面,虽然有点黑黑的,但是还是可以看到『相良』两字。

「那么,千鸟。请你说明一下早上火灾的原因」
背对着射入阳光的窗户,学生会长‧林水敦信说道。
会长理着大背头的发型,面容修长。在那黄色的合金眼镜内,细长的双眼散发出
知性的光芒。身上飘荡着一股与宗介种类相异的沉着威严。即使表情不很精神的
小要与宗介就坐在眼前的廉价铁椅上,也难以动摇他的气势。
所在的学生会办公室位于南校舍的四楼,可以由此一眼望遍整个校庭。
「……学长,为什么就非得要我说明这件事呢?」
「因为你目击了这事件,而且又是我的左右手」
「我不是你的左右手,而是副会长……﹗」
「不管如何,我需要一位可以客观地说明这件事的人,你只要叙述看到的情况就
好」
「话是没错啦,但……」
──宗介把鞋柜炸掉了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说明的?
正当小要不知如何回答之时,
「会长,我想自己说明」
至今保持沉默的宗介开口了。
「说吧」
「遵命。本日零八一五时,个人来上学之时,察觉了鞋柜内有可疑对象」
「是什么可疑对象?」
「虽然未经确定,但是个人当时预设那是爆裂物。不管如何,可以肯定的是,有
人在个人的鞋柜上做过手脚。正想检查之时,因为千鸟副会长与其它十多名学生
的反对,所以只好实行了最确实的处理方式」
「嗯,什么方式?」
「用高性能炸弹做爆破处理」
「你是说,爆破……﹗」
瞬间,林水的眼神闪过锐利的光芒。
看了林水的表情,小要确信了。
学长一定会发怒的。这是个好机会。宗介十分尊敬这位会长。被学长严厉斥的
话,也许宗介就会安分一点吧……。
在她期待的注视下,林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以严肃的语调,
「原来如此,处理得很确实」
小要一人『磅』的一声摔倒,房间内的椅子也翻倒在地上。
「呼、呼唔……」
「怎么了,千鸟」
「真是个吵闹的小姑娘」
两个怪人不悦地皱着眉头。
「……学长﹗你不觉得这有点异常吗?这个世界上哪里可以找到爆破自己学校鞋
柜的高中生啊?」
「不就在眼前吗?」
「不是这样,你听不懂反话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看来你对这件事理解得不够充分」
林水用食指推了一下镜框。那是他要开始使用得意的歪理说服他人的信号。
「千鸟。比方说,你在自家门口的玄关看到不认识的男人放了一个小包裹。将那
包裹拿起来却听到里面有喀擦喀擦、未知物体蠢动的声音。而且还发出恶心的恶
臭,拿起来有有点温温的感觉。总之就是那一类的小包裹。那么,你会将那包裹
打开并且查看里面吗?」
小要露出厌恶的表情。
「……当然不会,我会丢掉它」
「丢在自己房间的垃圾箱吗?」
「不要,当然是拿到公寓前的垃圾收集区﹗」
「正确。那么如果那不是小包裹,而是无法移动的鞋柜的话,也只有爆破一途
了」
「是,是这样的吗?」
「就是这么回事」
学生会长以夸张的动作望向天花板。
「仔细想想,他爆破的鞋柜中,肯定不会被放入什么好东西。所以被炸掉也是该
付出的代价」
「唉,你们……」
「就这样了,教职员那边由我来解释」
「麻烦您了」
宗介敬礼了。
「嗯,就没你们的事了」
林水坐回自己的椅子,并且背向他们,继续阅读着他看了一半的日经新闻。
回到教室后。
吃完了诡异的肉干,宗介慢慢地观察着早上捡到的碎纸片。那似乎曾是封粉红色
的便条纸,但是上面的文字几乎都读不出来了。
「知道上面写些什么吗?」
「不。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是寄给我的信……」
指着被烧焦的纸片角落。大概是收信人位置上的文字,怎么看都是『相良』。
「唔嗯……。那么放入你鞋柜的东西,就是这封信啰」
「很有可能」
眯细眼睛后,也只能勉强看出几个字。
──『远远地望着』『胆小鬼』『心脏的跳动停止』『安宁』『放学后,在
〜育
馆里面等你』
「这果然是有敌意的第三者所做的」
──相良宗介。我总是远远地望着你。你这胆小鬼。我就发发慈悲,让你的心脏
停止跳动,赐你永久的安宁吧。放学后,在体育馆等你。我要宰了你。
「……大概是这样的内容吧」
他如此断定了。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啊……。这可是女孩子的字迹啊」
「太天真了。这是为了躲过笔迹鉴定的伪装工作。对方很可能是专家」
「讨厌,好恶心啊……」
壮硕的杀手在可爱的粉红便条纸上,满心雀跃地写出一连串少女的字迹。光是想
像就让小要背脊发凉。
「……这应该是love letter (情书)吧?不知道是校内的哪个人写的」
「rob later (随后再抢)?那是什么?」
「唉,你怎么老是往奇怪的方向想呢?情书是指,为了将自己的感情传达给对手
的信件﹗」
即使被告之了可能有喜欢自己的女性。宗介仍然平静如昔,连眼睛都没有眨一
下。
「懂吗?可能有女孩子喜欢你也说不定。那么……你、你不该高兴吗?」
小要忍不住地问了,而宗介则是望着远方。
「啊。……以前,我也遇过相同的案例。那是几年前在柬埔寨所发生的事。某个
部队之中,有位极为认真的士官。作战中,他与当地的一名村女之间有了感情。
周围的伙伴们,连同我在内都祝福他们。但是那个女人,其实是游击队所派来的
间谍」
「唔……」
「奇袭作战的情报被泄漏,被伏击的我方部队几乎溃灭。被责任感苛责的那名士
官,也于当日举枪自尽」
「这、这样啊」
虽然不知道这封情书与那位士官的悲剧之间,到底有什么相似之处,但是宗介表
情沉重地提出这件事,小要也只好先附和了。
「真令人怀念,当时我与少校在那个部队中,担任着强袭机兵的训练教官」
『少校』是指谁呀?她虽然这么想着,但是直觉问了会很麻烦就不问了。附带一
提,『强袭机兵』是指目前广泛地被用于各战争中的人型攻击武器。
宗介将纸片收入书桌后,毅然地站了起来。
「你想去哪里?」
「不管是胁迫也好,诱惑也好。放学后应该会有某人在体育馆里面等我。所以我
要预作准备」
「什么准备啊。喂,等等……」
他背对小要,并没有回答。
「宗介﹗第五堂课已经快开始了啊﹗」
「安全优先。剩下的课,我全都不上了」
只留下这句话,他离开了教室。
第六堂的数学课下课后,同学的常盘恭子拍了拍小要的肩膀问道,
「欸、欸,小要。相良他去哪里了?」
「……我怎么会知道嘛。我又不是他的监护人或是饲主」
她不耐烦地回答着。
「听说他收到情书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有看到。真是的,到底是哪个怪人会喜欢上那家伙……」
不悦地把由书桌内拿出来的教科书,整堆『迸』地往桌上一丢。
「……小要,你好象不太高兴呀」
「我?有吗?」
小要不自觉地提高了语调,而恭子巧妙地对应说,
「看吧,你不是在生气吗?」
「呃……。是这样吗?」
「其实你很在意相良吧。比起其它男同学,他与你最要好啊」
「不对、不对﹗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要全力地否认了。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只是那家伙老是搞破坏,而我身为副会长,不得不──」
「知道啦。不过,不管如何,我们还是去看看情况吧,好象很有趣喔」
小要态度坚决地说,
「不去。这又不关我的事。而且,那个战争笨蛋也不可能认真谈恋爱的」
但是恭子仍不放弃,继续挑起小要的不安感。
「这你就不懂了。如果只是远远地看,相良也像个普通人耶,而且还长得蛮帅的
喔」
小要嘲笑了一下这句话。
「哈哈。那只要一开口就破灭了。那个笨蛋满脑子只有什么『间谍作战』啦,
『小队危机』啦,这些而已」
「那么,你就不去看啰」
「当然,这太无聊了」
把教科书和笔记收入书包后,她站了起来。
「我在学生会哪里还有些事,要晚点才能回家,你就先走吧」
「嗯……这样好吧」
「那么,明天见」
两人在走廊下挥手告别。

十分钟后,藏在体育馆某根柱子阴影中──
「小要」
「吓……﹗」
背后有人突然出声,小要吓得缩了一下身体。
「恭、恭子﹗你别吓我啊﹗」
面对压低音量抗议的小要,恭子露出满脸欺负人的笑容,
「咦〜?你不是说有别的事要办吗?」
「本、本来是这样的。但是林水学长叫我『去看看情况』……是真的﹗」
「是这样吗……」
面对疑惑的视线,小要转过头去说,
「那你又为什么还没回家……?」
「因为我临时改变主意了啊」
「啊─这样啊。还真随兴啊」
她由柱子的阴影中探出头来,观察着体育馆内的情况。
阵代高中的校舍那边,是无法看到体育馆的情况。由于这一带外围围绕着浓密的
杜鹃花与紫阳花,所以在放学后几乎没什么人会到这附近来。
在其中的一个角落,距离两人所躲藏的柱子约二十公尺处──
「啊……,真的有人耶」
从柱子的阴影中探出半个头,恭子小声细语着。
在五月绿意盎然的樱花树下,站着一名二年级的女学生。小栗色的披肩短发,浓
密的头发微向内卷。身材称得上丰满、有魅力。
小要的眉头抽动着。
「相……相当漂亮嘛」
而且那个少女身上,还飘荡着恋爱中的女孩特有的,那份混杂着害羞与娇媚的气
息。比起总是握紧拳头,凶巴巴地走动的小要。很遗憾地,女性魅力上,对手要
赢上一大截。
「那女孩,不就是一班的佐伯惠那吗﹗她去年在园游会还被选为阵高小姐第二名
耶……」
恭子也说话了。
「嗯─、这样啊。喔……」
附带一提,小要并没有在那个阵高小姐选美赛中出场。由于她在前一天为了园游
会的准备而熬夜,当时睡死在学生会的仓库中。同班的男生虽然想推她出场,但
是一看到仓库中,埋在木材中满脸幸福地打呼爆睡的小要,也就提不起劲推荐她
了。
「就……就算脸蛋长得很可爱。但是一定不很聪明,满脑子只想着打扮、吸引男
生吧」
对于这尖酸的语调,恭子摇了摇头说,
「好象她的功课也很好喔。去年学期末的全校排名大概第五吧……」
「唔。可、可恶……」
附带一提,小要当时的排名是一百六十。同学年三百二十名中,她排在正中央。
虽然英文与社会很拿手,但是败因是,理科与国文的分数低得凄惨。
「主角相良好像还没来耶」
恭子细声说着。在体育馆里面的只有坐立不安的佐伯惠那,感觉不到宗介要出现
的迹象。
「他不是说要来吗?」
「他只说要先去『预作准备』而已……」
「准备?什么准备啊?」
「那我怎么知道。搞不好是去搬战车还是战斗机器人出来吧」
恭子细声笑了。
「有可能喔。……总之,现在只有继续等了」
「也对」
两人抱着书包,就地蹲下了。

但是,六点过后,宗介还是没出现。
「好慢喔……」
原本暗红的天空也逐渐转为暗紫色了。运动社团的吆喝声也消失了,街灯柔和地
照亮了体育馆。
「那家伙真的会来吗?」
「不知道啊,都已经超过两个小时了耶……啊啊」
恭子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我肚子饿了,要回家了……」
「这样啊,那么明天见了」
「小要也回去吧,都这个时间了,相良他肯定不会来了。」
虽然这是很切实的意见。但是小要双手盘在胸前,有些迟疑地说,
「我想再等一会儿」
「好吧。那么我就先走啰。小心可别感冒了喔」
恭子离开后,小要继续窥视着体育馆内的情况。
状况没有改变,佐伯惠那仍然呆站着。低着头,靠到墙边,满脸难过落寞的表
情。
不管如何,她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了。
对方已经不会来了吧……她痴等的心情,小要也可以体会得到。
但是,即使如此,宗介仍然没出现。
又过了一个小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天也完全黑了。
果然,宗介是回去了吧。
不知何时,小要对惠那的反感却转变成奇异的同感。感觉好象自己也被放鸽子似
的,那种说不上来的不安感,逐渐在心中扩散开来。
「那家伙……太差劲了」
她甚至感到极度不悦。本来想说他应该是个温柔的人,不会做出放人鸽子这种过
分的事才对。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
「喔?都这个时间了,这里还有人在啊」
从前面传来男子的声音。
「咦,是谁啊」
「喔,是个可爱的小姐啊」
看来他们的对话并不是针对小要。仔细一看,在体育馆后方的黑暗中,走出了
四、五个男同学,并且把佐伯惠那包围起来了。
「啊、啊……。我……」
男子们也不管她的困惑就说,
「这不是一班的佐伯吗?」
「夜晚是很可怕的。例如,像是这样……﹗」
其中一人突然地抱住佐伯惠那。
「请、请你住手……﹗」
男子们下流地笑着。
「呜喔喔﹗『请住〜手☆』,叫得我心痒痒啊﹗」
「啊,不妙啰,我已经克制不住了」
男子们把想要反抗的惠那压制在墙上,半开玩笑地摸着她的头发、裙子。
「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要呻吟着。
任何学校都会有不良帮派。而阵代高中里,虽然大多数是和平敦厚的学生,但还
是不能免俗地有些不良份子。而这些人也是这个区域有名的帮派。他们也早已恶
名远播。照这样下去的话……。
要自己出去怒骂、劝导他们吗?不行,这些人不像是会听从劝告的人。
或是该去叫人来帮忙吗?也不行,教职员室灯火早已暗了。
那么,要当作没看到吗?
「……」
这才聪明。就算自己是副会长,也没有义务要去救那女孩。况且,那女孩她还─

「……为什么我就是这么冲动呢。可恶」
小要放弃思考,由柱子的阴影中跳出来,叫喊着。
「给我等一下」
『嗯嗯?』
男子们一起回过头来。也许是昏暗的街灯所照成的阴影,他们的脸看起来格外的
邪恶、狂暴。
(唔唔、我真后悔……果然还是该逃走比较好)
虽然意识想打退堂鼓,但是身体却反而往前走了。
「那……那女孩不愿意,不是吗?快放开她」
重点是别被他们看扁。要霸气一点,这样也许能打开僵局……。
看起来像是老大的光头佬走到她的面前。
「别那么生气嘛。我们只是对她开开玩笑罢了」
「你说谎﹗我可是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的﹗」
光头男子厚脸皮地用手臂勾住小要的肩膀。
「别碰我……你、哇啊﹗」
用力拨开对方的手臂,一拳打到他的鼻梁上。男子不禁摇晃地退开。
「妳……」
哄笑中的同伙静了下来、周围气氛突然变得很险恶。
「哪来的臭ㄚ头?找死啊?」
「不要紧吧〜小高?」
围在光头男子身边的其中一人询问了。而他虽然短暂地摀着自己的脸保持沉默,
「……痛。留鼻血了」
以充满杀气的眼神瞪着小要。
「好好教训这个浑女人……给我来真的」
老大一吼。情势突然紧张起来。
「要玩真的?」
不再嘻笑,手下们各自凶恶地瞪着小要。
「咦……?怎么……真的要……开玩笑的吧?」
此时,已经不是在开玩笑了。
男子们用力向前跨出一大步。小要边往后退边说,
「这个──请把它当作一个不幸的误会……」
但是对方已经不想回话了。不良份子们逐步逼近,然后一起扑过来了。
「住……等一﹗住手啊﹗﹗喂﹗」
「现在求饶也没用了……﹗」
以一个女孩子是不可能逃掉的。瞬间,小要手脚被捉住并压倒在地上。虽然个性
倔强,但是此时也不禁流泪地叫着,
「放手──色狼﹗变态﹗强暴犯﹗﹗我要叫人了〜〜﹗﹗」
……虽然大声叫喊着,但是四周没有其它的人影。也不能期望此时,宗介会那么
凑巧赶到附近来。
「啰唆,让她安静下来」
其中一人正朝着她的肚子挥出拳头那一剎那──
磅﹗﹗
重击声。正在挥拳的男子不知道被什么由旁边击中了。顺势就这样被弹开,撞到
体育馆的外壁而昏倒了。
「……﹗?」
这附近除了他们并没有任何其它人。
但是重击声仍持续着──
磅﹗﹗磅﹗﹗磅磅﹗﹗
谜般的无情连击。
剎那间,男子们一个接一个被弹开。有人被弹到空中,旋转后摔落。有人抱着柱
子昏倒。也有人趴着,屁股朝向天空不能动了……。
「……?」
就这样,四周寂静下来了。
小要整理了身上乱掉的衣服后,缓慢地站起来。
佐伯惠那只是不安地呆站着。
「请、请问……这到底是……」
「不知道,我还想问你呢……」
在昏倒的这群人周围,散落着几个小钢珠大小的橡胶球。还微微飘散着火药的气
味。
突然间──
由伸手可及的杜鹃花丛发出了声响并晃动着。
「难道是……」
拨开花丛,全身缠着碎布的男子出现了。迷彩服上还匹着伪装用的网子,如同与
草木溶为一体般,连身体都轮廓都巧妙地隐藏起来了。
也就是业界所说的盖瑞迷彩装(gary suit)。
「千鸟,没受伤吧」
满身碎布的男子开口了。
手上拿着一把意大利制的半自动散弹枪,谨慎地连这把枪都做了伪装处理。摘下
戴在头上的网子,露出了黑色的脸,大概是因为涂有颜料吧。只有锐利的眼神浮
现在黑暗之中。
宗介的模样令小要哑然无语。
「……莫非,你一直都待在那边」
「肯定,从第五堂课就埋伏在这里了」
惊愕地腿都软了。
「那么,你一直都潜伏在惠那前方两公尺处啰……﹗?」
「这只是小事一桩」
虽然宗介在无意间自豪地回答,但是由于身上挂的那些伪装,令他看起来就像翻
过来的垃圾堆似的。
「我的伪装很完美。那女孩也完全没有发现我。如果让我看到她有任何可疑的举
动的话,我将立刻用这装有橡胶昏厥弹的散弹枪击昏她」
数个小时……。一动也不动地化为草木的一部份,并将枪口指向惠那……。如果
场合合宜的话,这可是很了不起的特技。
「不过那女孩,却一直不撤退。我正不耐地想采取先制攻击之时,那些男子就─
─」
碰咚﹗
小要踢飞了宗介。那垃圾堆悲惨地倒下,散乱地在地上翻滚着。
「很痛耶」
「住口﹗如果你在的话,就该要早点出手才对」
「不对,当时我该先确定,那女孩与这群人是不是同路人──」
「还找借口﹗你知道我有多……。可恶、可恶﹗」
在站起来之时,小要不断地踢他摔他,宗介被摔得左右翻滚着。
「唔……被网子缠住了,站不起来……」
「我管你那么多﹗」
佐伯惠那呆立地看着在地上滚动的宗介。
「这个人是……相良同学?」
「没错,我就是相良宗介」
「但是……这么会是这样……」
她的脸上逐渐露出失望的表情。
「那……相良同学。你看过我寄给你的信了吗?」
宗介辛苦地站了起来,
「你指的是那封威胁信的事吗?」
「不是﹗是那封粉红色的……」
「那个已经爆破处理掉了」
「爆、爆破……?」
惠那受到打击,脚步不稳地摇晃着。
(话说回来,这是哪一国的鸡同鸭讲啊……)
小要抱着头。
「该我问了,你是什么人。虽然看起来不像敌人……。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乖乖地说出来,不准隐瞒」
边说,边拉动了枪壳(pomp),发出了『喀嚓』的声响。世界上大概找不到,被这
样的态度对待,还能向对手抱持着爱慕之念的少女吧。
「这……你实在……太过份了……﹗」
佐伯惠那一边哭泣着一边奔跑着离开现场。小要也只能目送她离去了。
「啊,真为她难过……」
但是,算了。也许这是最好的结果吧。这个世上还有很多更适合她的男生
吧……。
宗介一边脱下伪装网一边说,
「好奇怪的女人,把我叫出来居然还说我『太过份』?难道她是个被害妄想症的
患者吗?」
「你自己才是吧……」
小要深深地探了一口气,丢下宗介自顾自地回家去了。
‧‧‧‧‧‧‧‧‧‧‧‧‧‧‧‧‧‧‧‧‧‧‧‧‧‧‧‧‧‧‧‧‧‧‧
第二天早上,宗介上学之时,又察觉了在鞋柜中(才刚修好)有可疑物品。
「又来了……」
他由书包中拿出了塑料炸弹,熟练而快速地着手进行爆破处理──
「给我住手﹗」
小要从旁边出现,把宗介推开。他边摸着自己的头,
「千鸟,很痛耶」
「……早安。不过,鞋柜不能爆破。拿出勇气来,现在就把它打开吧」
「不行,太危险了」
「是吗?」
小要突然伸手打开了宗介的鞋柜,还啪啪地开关了好几次给他看。
「住……」
不自觉地摆出应变架势的宗介,却因为没发生任何状况而呆了一下。
「没错吧,根本没事。那么教室见啰」
小要就这样离开了。
「……」
宗介谨慎地将鞋柜打开。并没有陷阱。只是在全新的室内用鞋的上面,放有一个
用浴巾包着的便当盒。
将便当盒拿出来时,发现了一张纸条。内容是──
《这是一点回礼。总之,谢谢你昨天救了我。别老是只吃肉干,那对身体不好﹗
谜般的恐怖份子敬上》
「呼唔……」
宗介将纸条放入口袋,珍惜地抱着便当盒,穿上室内用鞋,往教室走去。

〈南方来的男子 完〉

jpzhu@2004-07-05 20:53

作 者:firegogo (红莲) )
标 题:[小说翻译]FMP短篇 艺术的攻顶战
时 间:Fri Jul 18 23:15:58 2003

这小说是富士见书房的奇幻小说, 我将它翻译成中文与同好共享.
请勿将此译稿用于营利.

目前我有着手翻译的FMP小说, 除了第一本长篇小说整本之外,
还有短篇小说第一本的南方来的男子, 以及本文. 附注一题,
FMP短篇小说第一本共有六篇文章. 有空的话, 有意愿再写后续译文.

『好了、好了﹗快过来集合吧﹗』
神乐阪惠里使用扩音器向学生们叫喊着。
她年约二十五、六岁,留着一头微向内卷的黑色短发,身穿格子花纹的上衣、略
带古风(stone wash)的牛仔裤。
阳光照耀在一片绿意之中。抱着画板的学生们集合到神乐阪老师的面前来。现场
包括由她担任导师的二年四班,还有其它一班到三班的学生,合计一百六十人。
阵代高中的校外写生,是一天安排四班一起参加,没被安排的班级则是照常上
课。活动将持续一周,让所有的班级都能参加。这是颇为奇特的行程安排。
『……各位早安。今天是校外写生。虽然野外活动,会让各位感到比较自由。但
是请不要忘记身为阵代学生的本分。请约束、管理一下自己的行为』
一边说着,她一边盯着一个名叫相良宗介的学生。
严肃的表情,紧闭的嘴唇,锐利的眼神,几乎没有破绽的谨慎态度。
有着从小颠沛流离在全世界各战乱地区的经历。这个问题学生,正仔细倾听着神
乐阪老师的话。
即使如此,她还是相当不安。
「听懂了吗,相良同学?」
「是。我会运用所学的技能,全力保卫母校的安全。」
如同回答长官命令的一名士兵般,宗介直立不动地回答了。
「不对。我的意思是,不要过分认真,凡事要守分寸。你懂吗?」
「是。如果必须使用武力,我也会努力以最少的武力达成任务」
「别闹了,画图是绝对不需要使用武力的」
她不自觉地拉高了分贝,但是想起其它的同学也正看着她,因而改口说,
『……嗯、那个。接下来,美术课的水星老师要提醒大家一些该注意的事』
她将扩音器交给了站在背后的美术老师。有着长发还有浓密的胡子,外表还有点
像音乐家的水星老师说话了,
『作画的题目是〝自然与人类〞』
一开口,便先宣布了题目。
『啊─。现今,环境问题被拿出来讨论已久。透过诸位年轻的感性,将我们人类
与自然的关联,敏锐地、多样地装入画框之中,这对民族文化将有相当的意义。
不需特意去提及蒙德里安(Mondriaan),(中略),不要只有部分,而要注意全体
的印象与调和的均衡。作为一个智者(wisdom),将事物传达给观众。这毫无疑问
的,就是经历了第三次核爆的我们所该──(后略)』
水星老师喋喋不休地说着,在场没人可以理解的说明。
「呃……那个,水星老师」
『过去曾有位大人物说过〝虽然不愿承认,但这是年轻时犯下的过错〞,而希望
诸位绝对要坚决地以〝这样的大人,就该被修正〞来回……神乐阪老师,什么
事?』
「到底要画什么,请向学生具体地说明好吗?」
水星老师皱了皱眉头,眼神空洞地望向虚空,呆了五秒钟。然后仿佛想起什么似
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啊,你说得对。……这次的题目是〝自然与人类〞。在环境问题被提出来讨论
已久的今天。将逐个失去的人类理念,以诸位年轻的感触──」
然后又继续重复着他的怪论调。
神乐阪老师也只能叹气了。

经过了三十分钟的演说后,终于宣布解散了。
「……主要就是要把模特儿和风景一起画」
千鸟要说道。
她穿著平常穿的制服,一头乌黑的长发。腋下夹着有些老旧的画板。附带一提,
那画板上面还写有几个朴拙的字〝葡萄班‧千鸟耍〞。
「那么就要由同学中选出一人来当模特儿啰」
她环视着二年四班的同学们。小要除了身为学生会的副会长外,也是这一班的学
级委员。然后看着那张上面写有〝平成十年度,阵代高中写生会说明〞的纸张说
道,
「至于担任模特儿的人。成绩依照同班其它学生的表现来决定,得分由C-到A+都
有可能……?这算哪门子给分方式啊﹗」
「不过,水星老师那个白痴,是有可能真的这么做的」
一名男同学发言了。
「……总而言之,先决定模特儿吧,有没有自愿者啊?」
小要询问后,二年四班的学生们面面相觑。
「我才不想因为别人画得不好而得C……」
「那岂不是要呆站到死?」
「当模特儿太无聊了,又不能乱动……」
似乎没人有兴趣担任。
此时,同学中的一人,绑着发辫,戴着大圆眼镜的常盘恭子,她转过头去对着一
直在人群后面保持沉默的宗介说道,
「请相良同学担任如何?他不是很擅长安静地不动吗?」
说到埋伏与监视,除了他以外,没人这一类特异的技能。
「虽然不太理解,但是如果我能帮上忙就交给我吧」
「喔呜,太好了。那么就决定由宗介当模特儿啰」
小要确定着大家的意见。虽然有人抱怨『画男生太无聊了』,但是由于没有人自
愿,结果全体只好一致赞同了
「那么接下来要决定在哪里画?」
「唔──。这里不就可以了?」
写生的活动地点是在距离学校五公里处的市立露营区。因为有丘陵、有树林,所
以地势起伏很大,就如同田舍间的健行步道一般。而现在,学生们就在这露营区
的树林中央所开辟的一块椭圆形的广场上。
「虽然东边有视野良好的地点,但是刚才那里已经被二班的学生们占领了」
「也对。那么,就在原地画好了」
关于这点,并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四十个学生,各自迅速地拿出作画器具。
鸟鸣声令人心旷神怡。
虽然不远处就是喧嚣的城市,但是这一带绿意盎然,住家也少。在小要的小学时
代,她常常骑着自行车到这个露营区来玩。也曾经在涌泉所形成的小溪中,与男
孩着们一起嬉闹着捉小虾。
「等等,宗介。你在干么?」
小要注意到了正在用战斗短刀削着铅笔的宗介,并询问了。
「在准备写生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模特儿(model)耶」
「模范(model)不需要使用铅笔吗?」
「是啊,连画具与画纸都不需要用到。因为你只要站着就好了」
「但是,这样我就不能画画了啊」
「那当然啊,总之你就先在这里等一下吧」
只拋下这句话,小要继续准备着她的画具。
宗介以不能理解的表情望着自己新买来的画具。
「………」
他并没有作画的经验。虽然为了在战场上传达作战的内容,是有画过地图。但是
仅止于画一些山脉而已,所以他甚至连画具都没看过。
身为作画的模范(model),却不需要作画?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后来完成作画准备的四十名同学们也不管疑惑中的宗介,就开始讨论模特儿该摆
什么姿势了。关于这一点,大家都有意见,所以很难做出一个结论。
「别闹了,要一个人倒立一整天是不可能的啊」
「要他摆出逆虾投球法如何?」
「那样不就像是在画上海杂耍团吗?不好吧」
「那么要他扮同人如何?」
「铜人?那是什么啊?」
就这样,没有交集的讨论一直持续着。连占了全班四分之一的〝没意见派〞都开
始闲话家常了。宗介也没能加入讨论,呆站在一旁。
「你们打算在这里画吗?」
美术老师走到附近问道。
注意到水星老师的小要回答,
「啊,老师。模特儿就是他。报告完毕」
只是拋下这句话,她又加入同学的热烈讨论中了。
宗介与水星站在一起,一边旁观着小要他们的讨论情况一边说起话来,
「……老师。个人一定要完成模范(model)的任务。但是却不很清楚这个任务的
内容」
「嗯。讨论起模特儿的实质啊……。真是个好问题。并不是普通的学生就能提出
这么有深度的疑问的」
「不敢当」
「别这么说,你很有资质」
水星似乎对宗介很欣赏。他以严肃的眼神望向天空说道,
「其实以今天的主题来说,你所该做的工作被称为模特儿并不合适。事实上那是
远比模特儿还要重大的使命」
「……那是什么?」
「该怎么形容呢?语言并非万能,因此让我感到失望。即使在颓废中沉淀在废墟
中的气味也(中略)……对与语言所无法表达的事,我们也不该保持沉默。但是如
果硬要由边缘去切入这问题的话,这么说吧,你对于他们画家而言,就该如同是
来自浓密绿意中的反原则 (anti-These)。(中略)……你要否定纯然的存在,相
对于自然的存在所化成的野兽,同时也身为弱小的被猎物──」
与其它人一样,对于宗介而言,这个说明是难以理解,无法听懂的。但是却令他
感到自己的任务比他原先所预料的还要重大,
「那么,我该怎么做?」
无法掩饰紧张地询问着。
「你要与自然一体化。要溶入草木之中,成为欺瞒画家眼睛的存在。原来如此,
你的确无法消失在他们面前。但是,至少你也要成为本质上不映入他们眼帘的存
在……这就是我真正的想法。原因就是(后略)」
水星以激情的语调述说着。
「……就是这样,你了解了吗?」
要完全理解是不可能的任务,而宗介诚实地回答了。
「虽然不甚理解,但我会尽可能地去实践」
水星把小册子与原子笔拿了出来,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相良宗介」
「好,四班的模特儿是相良宗介……。那么,今天一整天就请你加油吧」
「是。我将竭尽全力与自然溶为一体」
他直立不动地回答,并且目送水星老师离开。虽然如果在谈话当时,小要在场的
话就不会有即将发生的麻烦事了。但是不巧的是她正与其它同学热烈地辩论着王
贞治的稻草人打法的种种。

「……那么,就叫他坐到那边的树下好了」
由于讨论不出大家都觉得酷炫的姿势,最后大家的结论就落在普通的姿势上了
「听到了吧,宗介。你就坐到……咦,人呢?」
小要回头发觉,宗介已经不见了。虽然他刚才还格格不入地呆站着说……。
「欸,有没有看到宗介?」
「没有啊。你一说我才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
「刚才好象与水星老师在谈话的样子」
四班的学生们找遍这一带还是没有发现宗介的影子。
「是不是去厕所了?」
「嗯,大概吧」
于是,大家一同等待着宗介回来,但是经过了三十分钟,他还是没有出现。
「好慢啊」
恭子细声说道
「是啊。在这种地方,手机也……」
小要看了一下自己的PHS手机的液晶屏幕,
「啊,真意外,居然还可以用」
赞叹中,边用功能键选定了宗介的号码。轻快的拨号声后,宗介以平淡的语调回
应了。
『是我』
「宗介吗?你在干嘛啊。大家都在等你啊。快回来吧」
『那可不行』
「咦?」
『我是模范。非得成为溶入自然,欺瞒画家眼睛的存在不可。如果随意地出现在
你们面前,就不能完成模范的任务了』
画家的眼睛?欺瞒?看来他好象又误解了什么的样子。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快回来。如果你不在,就没办法画了不是吗?」
『不对,虽然你们看不到,但是我就在这里。对于你们而言,我就是来自浓密绿
意中的……就像是对战车飞弹,那一类的东西』
『你是模特儿﹗只是模特儿而已﹗』
『那你就搞错了。我是超越模范的存在。否定纯然的浑沌存在……这,大概必须
执行像是电波妨碍装置那一类的重大任务』
「你啊……」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就画吧,我会在这里看顾着你们』
「等……」
电话被挂掉了。
虽然又回放了一次电话,但是这次完全无法接通。不过他既然提到『在这里看顾
着你们』,表示他应该并没有远离才对……。
「他怎么说?」
「他乱扯了一堆……就是不回来。没办法了,选别的人当模特儿吧」
「那要选谁呢?」
环顾四周,四十个同学的脸上都写着我不愿意。小要叹了一口气,
「知道了啦,我来当吧。唉……」
四班的同学们也不吝惜他们的掌声。

但是,当几名代表去向水星老师报告他们的意见之时,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同意变更模特儿」
他气愤地得太阳穴也浮现青筋,向小要以及其它数名同学斥责道。
「别这么说嘛,相良他跑掉了啊」
「啰唆,给我住口﹗这种理由是不管用的﹗我费尽心血教导了他,模特儿该怎么
做。而他也竭尽所能地接纳了我的情热。居然否定他……你们倒底有什么企
图?」
「哪有什么企图啊﹗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你们这些俗人总是这样。扭曲了艺术的真髓,只想用安逸的低俗方
法来(中略)所以说,你们只是一些可恶的商业主义者」
水星老师好象是脑袋中哪根筋错乱了似的,坚定地将紧握的拳头高举说道,
「总而言之,如果你们不能明确地将他画出来的话,四班的所有人的成绩都是C-
﹗也拿不到美术的学分﹗你们最后有留级的心理准备﹗」
「什么﹗」
「怎么这样啊﹗」
「如果不想变成这样,就去画他﹗题目可不是想变更就可以随便变更的﹗懂了
吗?」
愤怒的水星老师嘴中念念有词,大步地离开了。

『这太过份了﹗』
其它同学听完小要的报告后,四班的同学高声哀叫着。
「要恶搞也有限度啊﹗」
「可恶的水星老师,让我去痛打他一顿﹗」
「……但是,如果当真这么做,那可就不只是留级,可能会被退学的」
众人皆愤愤不平地抱怨着。小要将双手放在嘴前做出扩音器的模样说道,
「大家冷静下来﹗想个对策出来吧。对了……找一个体型与宗介相似的人当模特
儿如何?脸部就靠记忆来画怎样?」
四十人不约而同地握拳槌掌。
「喔,好主意﹗」
「对吧﹗又不是要我们摄影,所以即使相良不在也不会穿帮啊﹗」
常盘恭子却低调地说道。
「今天一天都要在这里画画耶。如果中途,水星老师来视察,那该怎么办?如果
相良不在,我想还是会穿帮吧……」
『唉〜……』
四十人又不约而同地叹气了。
「唔─……这么说来,也只好去找宗介了。好象他还在附近吧」
听了小要的意见,
「是啊……」
「我们有这么多人,很快就能找到他的」
大家一起赞同了。
「那么,事不宜迟。没有带手机或呼叫器的,就和有带的人一起行动。如果有人
发现宗介,就打我手机联络我」
小要快速确实地下了指示。
「还有,宗介他对躲藏很拿手。所以不管是树木上面或是地底下都要找」
「知道」
「那么,解散」

四名男同学组成一队,沿着草木茂盛的小道往上爬。
(来了吗……)
宗介正好完成了数种陷阱的设置。
对于胆敢妨害〝模范〞这个重大任务的人,非得给予他们应得的教训才行。但是
要避开四十人的耳目,躲藏一天。这对于久经战场历练的宗介而言也不是一件简
单的事。
(艺术还真是一门严苛的挑战啊……)
他独自一人胡乱地感叹着。
梵谷(Van Gogh,Vincent)实在伟大。听说他失去了一边的耳朵,那一定是在战斗
中的光荣负伤。克林姆(Kimt,Gustave)与雷诺瓦(Renoir,Jean),他们都是历战
的勇者啊。有名的画家大多短命而死,可见艺术的确充满了危险,很不好混的。
而那些同学们什么都不懂就接近过来了。脚步声太大,动作也散乱。也没有划分
前卫、指挥官、通讯兵、后卫来组队。即使是只菜鸟在埋伏,都可以轻松歼灭他
们。实在愚不可及。
(这条路,放置这些就够了……)
他快速地消失在森林的深处了。

这四人的其中一人,走在最前面的男同学突然摔倒而发出悲鸣。
「喂,怎么了?」
「有、有洞……」
他的右脚尖牢牢地陷入约有膝盖高度的洞穴中。看来那洞穴是被蓄意地藏在杂草
丛中。
「怎么这里会有这么小的洞穴」
正当想把脚拔出来之际,
「呜,脚拔不出来啊……。恶,这是什么啊」
洞穴中充满着粘稠的液体。在他注意到之前,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凝固了。
「瞬间胶吗?这到底是什么啊?」
用力想抽出脚,但是谜般的树脂却早已牢牢地凝固了。
「这是相良干的吧……﹗喂,大家走吧﹗他一定就在前面了」
「别丢下我啊﹗喂,板田﹗」
被称为板田的同学很不够义气地拋下了不能动的朋友。
「等一下再来救你。要先做的事情是──唔﹗」
这次却是板田一脚踩空,被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洞穴给陷住了。
「啊,拔不出来啊﹗可恶﹗」
「哈哈哈,这是拋下我不管的报应」
剩下的两人则是困惑地两两相望说道,
「走这条路是不是有些不妥?」
「是啊,不管他们,我们绕路如何?」
说完,他们离开了小道,退到路旁的树丛中。但是此一瞬间,脚却好象勾到了某
种绳子。下一刻,身旁就有棵枯木像是摆锤一样撞了过来,
「呜哇﹗﹗」
其中一人被撞倒,另一人被枯木的枝干夹住。而且更恶劣的是,那棵枯木上还被
涂了不知名的树脂。
「救命啊﹗」
「相良他居然玩真的,但是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四人陷入混乱而号泣着。

「喂﹗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啊﹗﹗」
『我说……沙沙……良他弄了些……沙沙……陷阱……那一类的』
「唉──算了,先回来吧」
小要挂掉了电话。
在四十名同学放行李的地方,她如同前线指挥官一样,跨开大步霸气地站着。周
围那三个临危受命充当通讯管制官的女同学,正向前线部队的同学大声联系着。
中了陷阱或是其它的因素而无法动弹的队伍,总数已经超过了四队。
「可恶。那个笨蛋,当真打算躲藏一整天吗?」
看来宗介正潜伏在正面那片有浓密树林的小山上。而向那边前进的同学在远处就
被陷阱给绊住了。
此时,小要的PHS又响起了铃声。
「喂,是我」
『千鸟吗?我们找到相良了﹗』
提出这令人振奋的报告的是,篮球社的小野寺(绰号小野D)同学。他的小队成员
都是一些体力过人的体育系学生。也许可以指望他们……。
「干得好,小野D﹗把他捉起来﹗」
『交给我们吧,四个人一起上的话……』
啪、啪﹗﹗沙、沙沙﹗
突然电话里传来极大的杂音。而不久后,由远方传来,
迸磅﹗﹗
足以震撼大地的爆炸音,传到了广场上小要等人的耳中。
由中面小山的中腹部分,无数的小鸟一起飞向天空,还扬起了蒙蒙白烟。
「爆、爆炸──?」
小要虽然一时哑然无语,但是很快地就恢复冷静,
「喂,小野D﹗你还活着吗?回答啊﹗」
『中埋伏了……这里是地雷区。我们全灭了……』
「啊,怎么会这样……」
小野寺以几乎快断气的语调,
『千鸟啊……。记得我在一年级的时候曾向你告白过吗……?虽然当时被你甩
了……但是我至今,对你都是认真的。呜,咳、咳……』
「别说了,小野D﹗你别死啊﹗」
小要哭泣地叫道。
『嘿嘿,我好高兴你会为我难过……。那么如果我能够生还的话,你能当我的女
朋友吗?然后……与我一起……』
「啊,这是两码子事。不行」
『好过分啊……呜呜呜』
小野寺装出断气的模样。小要则是表情严肃地挂掉电话说道,
「宗介……。我绝不原谅你。给我走着瞧吧﹗」
紧握的双拳颤抖着,小要瞪着那小山的山顶。

「……喂,相良。你能不能帮我解开这个啊?」
绰号小野D的小野寺,看着自己全身紧粘着的黑色树脂说道。他保持着手机紧贴
耳朵的姿势,牢牢地被粘在树干上。被卷入爆炸的其它三名同伴的情况也差不了
多少。看起来就像被史莱姆吞下的冒险者一般。
「一时之间大概解不开吧。不过……这装备的效果比我预期的还要好」
望着状似啤酒罐的地雷,宗介细语着。
「那么,这是什么东西啊?」
「那是对人粘着地雷。是专门经营非致死性兵器(no lethal weapon)的武器商人
送我的试用品。这炸弹可以用于散布一种特殊橡胶。而这特殊聚氨酯橡胶
(urethan)只要接触到空气就会瞬间膨胀八百倍」
「唉……你啊」
「如果多带一些出来就好了。我手上的瞬间胶差不多要用完了……」
「喂,放我下来好吗?一直维持这姿势很累耶」
「别说这种丧气话。这一切都是为了艺术」
只留下这句话,宗介再度消失在森林中。

现在留在广场,四肢仍可自由活动只剩下二十人左右了。
站在残存兵力面前,小要如此宣告了。
「如果再捉不到他,就这样拖延下去,我们就连无法作画了。那等待着我们的─
─就只有破灭」
人群之间的气氛顿时沉重起来。
「宗介就在那座山上。虽然我们很清楚那条登山小道上满是陷阱。但是﹗」
她坚决地把拳头向上一挥说道,
「用尽各种手段,也非捉到他不可﹗为了已经牺牲的伙伴们,也为了我们人类的
尊严﹗最重要的……是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学分﹗」
『喔喔……』
被这话语一激励,同学们的士气被鼓舞了。小要也很能利用此时的气氛,用更强
的语调叫喊着,
「现在﹗由此刻起,我们将步入修罗道﹗遇人斩人,遇神斩神﹗不需多说﹗决不
宽容﹗取下大敌,相良的人头﹗﹗」
「喔、喔喔──﹗﹗」
她就如同战斗女神般,英勇地、优美地、让头发迎风飘逸着,并且将手上的画笔
往耸立在眼前的小山,有力地一指。
「不记任何代价前进﹗我会引导阵亡者入英灵殿(valhalla)的」
『呜喔﹗﹗』
「全体突击﹗﹗跟我来──﹗﹗」

在远处用小型望远镜监视着的宗介,自言自语地细语着。
「真是愚蠢……」
已经在任何的路径上都细心地设下陷阱了。所以基本上要到达自己所潜伏的这个
山顶是不可能的事。不管他们士气再如何高涨,办不到的事情还是办不到……但
是他们却无法体认这一点。
照这情况,要躲藏到傍晚简直太容易了。再过不久任务就可以达成了。
(不过话说回来………)
一直在干这种事,到底该什么时候画图呢?

「别退缩﹗前进吧﹗」
小要奔驰着冲上险峻的山坡,并激励着周围的同伴们。
有一名女同学的脚踝被绳子陷阱逮到,边发出悲鸣编被吊到树上去了。不知由何
处飞来的圆木,将身旁的男同学撞飞了。踩到地洞陷阱的人,一边倒下,一边把
身后的同伴们全部拖下水。
「不计任何代价﹗突击﹗突击﹗」
小要展现了惊异的爆发力,闪开了由头上落下的泥块。但是身后的同伴们,被泥
块打中而跌倒,沿着山路滚下去了。
用藤蔓编织的网子也难不倒小要,用一个快速的前滚翻闪过了。遭殃的又是身后
的同学。
「小……小要………﹗」
「这……这些,不算什么﹗﹗」
山坡上面,有金属制的大型汽油圆桶滚了下来。
「跳﹗﹗」
用高跳跃突过这一关,继续马不停蹄地朝山顶前进。接着,黑色粘液,如同雨点
般的落下来。
「可恶,可恶,可恶」
小要用画板当作盾牌,继续往前突破。
但是其它的人多半被那黑色树脂粘住手脚,无法动弹的人越来越多了。
小要则是不计代价,继续强行突破。
由于脚勾到绳子。眼前的地面,射出了不知名的东西。那是,果汁罐?不对,那
并不是罐子──
碰磅﹗﹗
在两公尺的空中,地雷爆炸了。但是小要在黑色的粘胶落到身上前做出反应。她
蹲下身去,继续把画板当盾牌使用。
「怎……怎么能认输呢﹗」
丢弃了被树脂弄得粘糊糊的画板。小要仍然坚决地继续前进。这绿色的隧道已经
快要突破了。前方有光──已经越来越靠近,那耀眼的光芒了。
还剩下一点点,只要再往前一点点……﹗﹗
喀拉喀拉,卡擦,啪擦﹗﹗
最后的陷阱所发出的,那刺耳的声音平息了。小山再度回复的宁静。
(结束了吗……)
潜伏在山顶附近的宗介,朝着茂林的方向,往山坡下望去。虽然由这个位置看不
清楚,但是敌人大概已经全灭了吧。
最后的陷阱,是把由树枝所组装的天花板吊起,照例涂上所有陷阱都有使用的快
干性聚氨酯橡胶(urethan),牺牲者会如同汉堡的馅料般,被夹在地面与天花板
之间。
(艺术是残酷的)
宗介低着头,闭上眼睛,替牺牲者默哀。
为了确认战果而走下山坡,首先看到了架设天花板陷阱的地方。
「………?」
他皱起眉头。因为应该落在地上的天花板,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地面上只残留着
硬化的聚氨酯橡胶,紧粘着一些破碎的衣料。
狐疑地环视四周,那宁静得异常恐怖的树林──
「宗介──﹗﹗」
小要由右手的树丛中跳了出来。由于裙子与上衣已经破破烂烂的,由衣服的裂缝
露出了白晰的肌肤。虽然紧粘在背部天花板的重量,让她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但
是她还是一步一步地靠近过来了。
(怎么可能。中了那个陷阱居然还能动)
小要对着惊讶的宗介说话了。
「你居然准备了如此恶劣的陷阱。(怒)……」
紧接着,同样衣服破烂的二年四班的学生们,也一个接着一个,由各处的树丛中
出现。而且由山路的下方,也陆续有匍伏着爬上山坡的人出现。
「……可总算找到你了」
「居然让我们费了这么多工夫……」
「做好赎罪的心理准备了吗………?」
大概有十名不到的同学出现。但是他们的目光中,却不断地散发出近乎恶鬼般的
杀气。那惊人的魄力,即使是在战场长大的宗介,也不禁颤栗。
(我会被杀掉)
宗介感到切身的危险,后退了两、三步后。终于背对同学,快如脱兔般地逃走
了。
「别想逃﹗﹗」
小要等人如同水牛群般突进,踩毁了草丛,朝着宗介冲去。

「这位老师,茶已经泡好了」
「啊,谢谢你了」
神乐阪老师,礼貌地接过了冒着水气、装着热茶的茶碗。奉茶的是一名穿著作业
服的老妇人。
现在,她坐在一家古老日本民家,玄关的高台上。。除了神乐阪老师以外,二年
一班到三班的导师,以及美术的水星老师,也在这里悠闲地啜着茶水。
「啊,真是和平啊……」
由高台上可以看到,整理得很清洁的庭院。远方耸立着青色的小山,还有万里无
云的晴空。这个民家紧邻着露营场,位于小山的后方。距离学生们作画的场所,
步行只需要五分钟。
「真令人惊讶,水星老师的老家,居然就在这么近的地方」
「是啊,神乐阪老师是第一次来这里吧。这个家是我父亲留给我唯一的财产」
「原来是这样的啊。这里的环境真棒,如同是遗留在都市的绿洲一般,好象连空
气都异常地清新」
「哈哈,我从以前就对这个庭园的设计,投注了心血。重视有机性摇曳,在
〝动〞与〝静〞的夹缝之间,(中略)。因此,也就是说,(后略)」
听不懂的神乐阪也只能暧昧地笑着,连连点头,响应了水星老师。
(如果他能够改掉这种奇怪的说话方式,就是个不错的男人的说)
虽然这么想,但是她只把这想法放在心里。并且为了掩饰,她看了看自己的手
表,
「……啊,该去看看学生们画得怎么样了」
「是啊。不过,你的四班的学生不会出问题的。由于我的打气,当模特儿的学生
也很有干劲」
「这样啊(唉)。对了,谁当模特儿啊?」
「是个个性认真又行为端正的男生。名字是,嗯……,好象叫相良,什么的」
「相良……﹗?」
她似乎有头顶上的晴空,瞬间被乌云所笼罩的错觉。不过今天只是来写生,应该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但是……。
「我还是去看看情况吧──」
这当她坚决地说出这句话之时,不知从哪里传来,充满了攻击意味的怒吼声。而
且听起来还不只是一个人的声音。那些声音一个一个接近过来了。
「给我站住,混蛋﹗?」
这声音,是我班上学生的──
擦的一声﹗
相良宗介跳过篱笆,出现了。穿过庭院中栽种的树木,一直线地往这边跑过来
了。
「相良同学﹗?你怎么会到这──」
隆隆隆的厚重脚步声﹗啪擦一声﹗
宗介的背后,出现了十名左右的学生。冲过篱笆,踩烂了树木与草地,如同猛牛
群般冲了过来。
穿著残破的制服,跑在这群人马前端的,就是千鸟要。而这群人的眼中,目前除
了宗介的背影之外,似乎无法看到任何其它的东西了。
「你们,给我停下来──」
宗介直接跑到玄关高台,穿过了吃惊的老师们的身边,穿著鞋子就直接爬上高
台,冲入房子里去了。
老师还来不及开骂,小要等十名学生,也随即冲入了房子,众人愤怒的脚步,瞬
间蹂躏了布置美丽的和室。
「跑去你那边了﹗」
「在廊下﹗」
「不对,跑到厨房去了﹗」
「逮到了……啊,可恶﹗﹗」
「在浴室,他在浴室﹗﹗」
撞破了纸门,掀起了塌塌米,推倒了柜子与小茶几。转眼之间,和平的民家变成
了混乱的镕炉。
「快住手啊,你们……哇啊﹗」
水星被兴奋的学生们推倒,在庭院前面昏倒了。
「追上了,快捉到了﹗」
宗介为了逃脱,在房子内四处乱窜的最后,居然动手捉住了缩在神乐阪老师身边
的老妇人──水星的母亲。
使得老妇人紧张地到吸了一口气。
宗接口对后面追来的小要等人,把老妇人推到身前当盾牌,还用战斗短刀抵住她
的脖子。
「别动,不然我就把这女的──」
但是宗介的话只能说到一半。小要捡起滚落在一旁地面的茶碗,朝着宗介的头部
拋出。茶碗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咚叩一声﹗命中了﹗
他丢下了短刀与老妇人,撞破了纸门,背部着地而倒下了。其它的学生们立刻赶
到,强行将宗介压制住。
「你这家伙,觉悟吧﹗」
「啊,恶心。风间,你在抓哪里啊﹗?」
「那里是我的屁股啊」
被强押在地上的宗介眼前,小要跨开大步,怒气冲冲地站着。
「宗介,可终于捉到你了」
「呜……要杀就杀吧」
「哼,你很干脆嘛。但是,你还有义务必须偿还。在完成之前,先放你活命」
小要的口吻,如同邪恶组织的女干部一样地冷酷。她向众人发号命令。
「好了,把他带走。立刻准备作画」
宗介被粗暴地拉了起来。此时的小要,终于注意到了周围的老师们,
「啊,老师」
她环视了一下,目瞪口呆的老师们。
「真抱歉,惹出了这场骚动。我们四班,一定会在傍晚之前,把画给画好。是
的,会──好好──地画」
以带着霸气的语调作出了保证。她带着满足的神情离开了。

过了一周之后。
在职员室的走廊,有一条全长约十五公尺的长条型布告栏。
在布告栏上,贴了许多的水彩画。各个班级都有三个代表作品,在这里展示。
「这些画,真是很棒……﹗」
欣赏着画作,阵带高中的校长一边赞叹,一边沿着这条走廊走着。教务主任与水
星老师也伴随在身后。
每个作品都是在绿意盎然的背景里,细心地画出模特儿。
「都是好作品。画里充满了思春期的纤细与年轻的活力﹗﹗每年的这个活动,都
很令人期待」
虽然校长不吝惜她的称赞,但是水星却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
「是的,这,不敢当」
而一直以没有精神的语调回答。
最后校长终于来到二年四班的作品前面了。
「哇﹗这个……嗯……,这个是……」
校长看似想要继续称赞,但是却难以找出适当的话语。
「……这到底是?」
四班所展出的三件作品,在技巧方面与其它的班级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只是画风
有点异样,画中的人被粗绳索,粗暴地绑住,被倒吊在树枝上。再加上周围的景
色又很明亮,更让作品呈现异样的气氛。
「这个……他们以非常前卫的手法进行表现。看来有受到前卫画家的影响。表现
出人身自由被剥夺的虚无感,大概……是以这种心情来作画的……(后略)」
「呃,这样啊……」
附带一提,这三件作品的标题分别是「狩猎的成果」「因果报应」「混蛋的末
路」。

jpzhu@2004-07-05 20:55

ZZZT:小說是我從巴哈GAMEAC版轉貼的,很久之前就有徵得作者的同意,當然剛剛也發了一封信給他!
文章是他的,貼圖是我抓動畫中一些我喜歡的場面來貼的,之後可能還會陸續更新在小說文中!大家如果有話要說的話在這個討論串說吧!
"翻譯小說"那個討論區我希望內容能只有小說的內容…
因為那討論串小說的內容太龐大了!我想也不適合討論!
在怎麼說這部動畫可是我再度迷上動畫的啟蒙作!早就想把它給推出來了,又不知道怎麼推!
現在藉由firegogo大大的翻譯小說,希望能得到更多同好的共鳴!
也希望傳說中的尖端中文版能夠問世

sfan@2004-07-05 21:24

中文版好象问世了…………

tyui@2004-07-06 00:28

現在中文版出來了
他似乎就沒在放了
改譯別的了

翰明@2004-07-06 00:38

好强的文啊~~顶一个!!
早就想看中文的小说了~多谢大人啊~~
不知道在中文版的出现之前可否一直发下去呢?

飞鸟时间@2004-07-06 07:24

这个大好啊。。有中文版了么?不知道哪里有买..

不过我比较像看后面的,泰萨哥哥的那一段啊。。。

ewina@2004-07-08 19:25

哈哈,
全金属的中文版是出来了呢,
不过我还没有买着,
汗啊

vsinlake@2004-07-08 19:58

感谢楼主~~~~~~

中文版小说哪里有卖 好想要><

wods@2004-07-08 22:47

哪里有卖的,我也要买

complex09@2004-07-08 23:51

可真够费眼的,我看了一小段就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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