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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花开的时候
哑巴上吊@2004-01-03 13:56
古早以前写的了，文笔好嫩
正文如下：
这是发生在民国八年的一个老故事，故事里的女孩叫念如，男孩叫光复。那一年，他们十八岁。
一
初春的季节，寒气还没有完全褪去。樱树却迫不及待的挂了满枝满枝的花，让鹅绒一样的花瓣打着旋儿落下来，铺得一层，两层，三层……越叠越厚。
传说中，花开的时候，相爱的人们要在樱树下相拥。樱花会打着旋儿飞过来，绕着他们，保佑他们的爱情永世不渝。
“光复，你相信吗？”念如弯下腰，看着地上白白的花瓣，俏俏的问道。
光复只是笑了一下，看着念如的一举一动。她的学生头剪得很整齐。风一吹也会齐齐地飘起来。她穿着蓝色小碎花的夹袄和厚厚的裙子。这会儿正蹲下来，仰头望着他。
“光复，你相信那个传说吗？”念如的脸被寒风吹得红彤彤的，透着几分可爱。
“万世不渝么？”光复摇了摇头，但脸上依然是笑意。
念如轻轻叹了口气，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靠着光复的肩膀，向前走去。
“光复，明天什么时候的船？”
“大清早，别来送了，姨父给了钱。”
念如顺从地点了点头，默默地走着。
“也许明年花开的时候，可以回来一趟吧。”
念如依然是顺从地点了点头，但旋即又说道：“学业要紧，不用急着回来。”满脸的紧张，和幸福。
他们的身后，白白的花瓣，打着旋儿落下来，铺了一层，两层，三层……越叠越厚。
二
光复眼中的日本是如此的新奇。屋前挂着半垂的帘子，总是在正中写一个大大的黑字。女人们穿着和服，踩着木屐，踏着小碎步，急急地走着。穿军装的人随处可见，雄赳赳气昂昂的大阔步走过来，不忘握着手中那柄发亮的尖刀。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女孩，穿蓝色小碎花的和服，散着发，站在桥上，背对他。她的头发比念如长，但是背影很想念入。她弯下腰看着河里的什么东西，风吹过来，长发齐齐地飘起来。光复挪到桥上，望向河中，不禁吃了一惊。上游的樱花随河水流下来，一浪一浪地，浮着厚厚的一层。女孩转过身来，完全不是念如的样子。他有些失望。
来年花开的时候，就可以回去看望念如了吧。
三
光复离开之后，念如依旧过着她平静的生活。她是北大的学生，每天上学的时候，她总是路过邮局去看看有没有光复的信。
光复似乎很愉快的样子，总是说日本很好，生活很好，一切都很好，不用担心。
然而念如还是担心，念如以此次问他过得如何，得到的却是千篇一律的回答。她告诉他樱花快谢光了，工人罢工了，宪兵又在抓人了。她告诉他很多，除了她自己，她什么都告诉他。
北京的气氛总是很不安，念如很怀念和光复一道去看樱花的日子。虽然是日本人的花，却开得异常美丽。白白的一树，再白白的一地，满天满地的白，可以遮住她红润的脸。
只可惜谢了，谢了，再寻不到了。来年再开的时候，已经不是旧时花了。
但是来年花开的时候，还是要和光复一道看樱花的。
四
日本人瞧不起中国人。这是光复到了日本才知道的事情。男生们嘲笑他吞吞吐吐的日语和发音奇怪的名字。也有女孩子三三两两走到他面前，喊一声“光复君”，然后笑着跑开。其中的一个一定会大声告诉别人：“知道吗？支那人！”满口的鄙夷。
然而还不仅仅是如此。光复要租房子，别人一听出他是中国人，总是“邦”地一下拉上门，一点余地都没有。图书馆里人多，管理员会毫无理由地把光复赶出来。
光复很奇怪，中国人就不同么？然而他终于明白了，中国人落后，中国人懦弱，中国人无能！这些一下子揪痛他的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是一个中国人？看看他的国家为他带来了什么吧！于是他恨，他恨，他不要做一个中国人。
他苦练他的日语，他取日本人的名字，穿日本人的衣服，过日本人的生活。
他接到念如的信：“光复，回来吧。巴黎和会的消息传过来，大家都很激愤。回来和大家在一起吧。日本不好。”
那一天是临近五月的某一天。
五
念如的手抖了一下，信就落了下来，远看就像樱树的花瓣，濒死的花瓣。
念如不知道这是不是光复写的信，或者是不是当初那个光复写的信。“念如，中国太乱了，到日本来吧。”“念如，我恨我自己，偏偏是个中国人。”
念如的眼泪纷乱的涌出来。陌生的人，陌生的事，陌生的地方，排山倒海啊，也才短短几个月。只是樱花凋谢的季节，如何等待花开？
五月四日那一天，学生游行。念如也在其中。她并没有别人那样激昂，她只是走着，很安静地走着。原来这样一个国家可以让人爱，也可以让人恨。其实没有爱也就没有恨。可是，可是……为什么要恨？为什么？
赵家楼的第一把火是念如点的。她看着渐渐肆虐的火苗。是了，过去的都要烧了才行。只是，光复，别把自己烧了啊。
然而，宪兵来了。见一个打一个，还要抓了带走。学生们乱了，只有念如，也只有念如，站着，没有动。她看不见方向，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她看到有人向他走来，它的头上一阵疼，口中有血冲了出来。她被枪柄打中了后脑，狠狠地打。
六
“光复，我想我等不到花开的时候了，樱花才刚凋谢。我明白你的感受，你恨，我也恨。可是我们流着一样的血。”
“光复，还记得那个传说吗？我宁愿相信那一天我们的心是在一起的。樱花飞到我心里，我想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念如的字歪斜着，浮在纸上。
念如真的没有等到，而光复也终于没有再回来过。
念如的坟边有一棵樱树。花开的时候，满天满地鹅绒一样的花瓣，落下来，铺得一层，两层，三层……越叠越厚。
梦风铃@2004-01-03 20:00
哇，好悲惨的故事哦！
光复也真是的，
竟说自己是中国人不好！！
我777……
猫虫虫@2004-01-03 22:50
啊哦！居然又遇到了哑巴~~~嘿嘿`打个招呼的说
史努比@2004-01-04 01:08
楼主真谦虚，说自己这样的文笔嫩。其实描写是很细腻的呀。
刚看时还以为像《白桦林》，原来另有新意。
每个人都可以选择适合自己的生活，所以不反对光复的选择；
但是，无论身在何处，对于自己的血脉之源，都不应该袖手旁观啊。
“因爱生恨”的理由不应该成为心灵麻木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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