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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如果那天你不曾离开 ——读赤石路代的《沉默之瞳》
starstartren@2004-09-06 16:33
硝烟，炮火，这里是危险指数为5级的查尔斯基。到处是流弹和放射物质，随处可以见到难民和军队。
大树向爱梨微笑，向她说谢谢，随后他们道别。大树留给她的NIKONF5已经被子弹击碎，在道别的瞬间，爱梨长长的思念和这段感情终于结束。
大树的体温，他的拥抱。他的心现在完完全全属于另一个异国女子，他，已经不再是爱梨的大树。只是那双沉默却有力量的眼睛，依然摄人心魄。
也许没有时间不能改变的事。我们总是不愿意主动去感觉时间的流逝，可是自己的变化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时间，会等谁呢？
——“我曾经深深爱过你”，大树喃喃说出这句话。爱梨愣了一下，继而说出同样的话。
看惯了赤石一贯温馨感人的故事有个完美的结尾，也习惯了她画的历经磨折转世几轮即使得不到幸福也会紧紧牵手的情侣，所以我以为大树最后一定会和爱梨在一起，不管等多久。我怀着希望一直把故事等下去，尽管故事的主线发展得越来越不对劲，我依然相信作者的风格，然而我看到了这样的结局。我想他们从此不会再见面了。但是他们的心里真的就能那么快的承受这种改变而不留下一点伤害吗？那么长久的等待之后这是他们的期待吗？
但是这是一种真实。赤石是对的，尽管残酷但现实。就如大树那沉默的眼睛所映出来的一样，是任何人无法抗拒的现实。可是，我依然会想起他们的初见，很平常，但对于这个结局，那平凡却美得不真实了。
那年爱梨十八岁，在一家公司当模特，她很红。而大树那时是站在给爱梨照相的摄影师身后的助手。他盯着爱梨，从这个女孩随便的言谈和随意的笑容之后看穿她的眼神。别人的评论都不算什么，只有大树看得到爱梨的认真，她的眼神不属于不谙世事的人。他的观察很快得到回应，爱梨对他露出了锐利的目光。
下班后，爱梨请大树为她拍照，去一个属于她的地方为她拍照，大树很疑惑，但他去了。那是西区的贫民区。爱梨没有羞涩没有不自然，和每个路过的人打招呼，她笑得灿烂，转过头对大树大声说：“现在你可以拍我了，我是在这里长大的。”
大树有一脸惊讶的表情。爱梨接着说下去：“如果那边是天堂，那这里就是地狱。有人会从窗子跳下死去，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车子是双向停的，街道肮脏。”“我不是千金小姐，我是在这里长大的。我的妈妈只是我爸爸的情人。”
——你只告诉我吗？为什么？
——我想你看到的世界，也许和别人的不同。或许是因为我想看看你照片中不同的世界吧。
爱梨来到大树的公寓，那个时候她还叫他九岛——他的姓。在一叠照片中爱梨看见一张美丽女人的照片。那女人穿着有大花的连衣纱裙，倚着门，嘴里衔着一支香烟，带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爱梨愣住了。
——九岛，你是天才。
——哦？
——这女人的神情，你拍的很好。
——这女人很美丽啊。
——。。。。。。
“她很少这样笑的。。她是我妈妈，前不久车祸过世了。这样笑着，好像很幸福。”
爱梨的泪水滑落下来，大树抱住了她。于是，他们恋爱了。
对着记者和闪光灯，爱梨忽然发表宣言要当摄影师，连在场的大树也吓了一跳。虽然作为三位当红模特之一的爱梨之前也收到了恐吓信，但她并非为此离开模特圈。只是她认为模特是一个只适合年轻人的工作，它的职业生命很短，所以自己要以摄影师为目标，去开拓新的人生道路。虽然大树对她突然的决定有疑惑，但看见她心意已决，也就没再说什么。他告诉爱梨，其实他真正的愿望是当一名摄影记者，这种商业摄影只是他的练习。而现在机会来了，但他必须和采访记者一起去车臣，去那个战火纷飞的地方。
爱梨脸上有担心而无奈的表情，以她对大树的了解，她知道他一定会去。但是她还是试探着问他：
“危险吗？”
“还好吧。”
“你，会去吧？”
“嗯，我要去。”
那时的大树有一张白净帅气的脸，虽然脸上有坚毅的神情，却还是脱不了一点稚气。而这一切，都会在日后随着时间改变。
墙角嫩绿的植物，干净的玻璃窗，轻灵的午后阳光。一切都很美丽。爱梨和大树并肩坐在一起，我想在那一刻，他们在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大树问爱梨是否玩过摩天轮。爱梨告诉他，在游乐场，她一下玩了三次。于是大树笑了。他问她，你是不是个做什么事都一下子栽进去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成为好的摄影记者。她笑着反问他，大树也喜欢摩天轮?他回答，如果连着三次就不喜欢了。他的等待注定没有她的长。
他们拥抱，接吻。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如此亲密。
大树进了登机口，他向爱梨挥手，道别，这不是最后一次分别。
他向爱梨承诺如果她进步了下次他就带上她，她认真地说她一定会好好捧着相机跑。那一刻，他们都给彼此最深的信任，那一刻，他们从未想过会分开。也许那一刻，除了离别的伤感，他们心里都有因为彼此依恋而产生的幸福感。然而一切都会改变，比如回忆，比如我们，比如爱梨和大树。
安妮宝贝曾说：“我搞不清那些没来由的恨，但是我却知道那些没来由的爱情。”是吧，偶然的，看见一个男人清澈的眼睛，看见他认真的眼神，然后爱上他。被他的体温他的温柔包围。他身上有诡异的味道，可以使你在万千人流中感觉他的存在。但是在时间的流逝中，他与你擦肩而过，他的身边有尘埃的味道，有岁月的痕迹，他走过时和你的距离只有那么那么短，但是他走过了，你不会再知道他去了哪里。又或者，你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你以后不会再和他见面。
永远，究竟是多远呢？
爱梨有时会梦见大树。她梦中的大树的头发长长了，皮肤晒黑了，脸上有了沧桑的味道，但是那双明亮的眼睛还是一样。他走向她，紧紧抱住她，吻她。然而那只是梦而已。透明的阳光，玫瑰的香气，在这样的早晨，爱梨却总是哭着醒来。
她不是不会做梦的女孩子，虽然她坚强又现实。在电台看见关于男友失踪在战地的消息她不是躲进房间哭泣，或者失去了思考的力量，她也会哭泣，因为她真的伤心，因为她真的爱着大树并且始终相信大树也爱她，但流泪之后她立刻赶去机场确定事实的真相，无论别人说什么，她执着的相信他还活着。
她会梦到洁白的礼服，辉煌的教堂，会梦到新娘的捧花，也许那是个所有女孩子都会憧憬的梦。大树的哥哥爱上由于年幼无知被欺骗的女孩悠贵，并且不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流着他的血液而要与她结婚。在拍照时，爱梨将自己母亲留给她的珍珠项链借给悠贵，并告诉她，女孩子就像珍珠一样，在珍珠贝中被小心翼翼的培育。看着他的拥抱是如此令她安心，仿佛可以忘记人生所有痛苦的经历，就像紧紧包裹着珍珠的珍珠贝，会好好珍惜它所选择的沙粒，一点点给她滋润，使她的生命闪出华彩。爱梨脸上有欣慰的神情，但更多的也许是一种憧憬。战火硝烟的遥远中东，有一个她牵挂的人生死未卜。而那个人，也许是将来要紧紧牵着她的手和她走上红地毯的人，是要给她承诺的人，是要紧紧抱着她把她珍惜如珍珠的人。但是，那个人，他现在在哪里呢？
并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有勇气像爱梨一样去承受生命里这么多的改变。放弃顶尖模特的位置去成为摄影师，除了一时的冲动之外似乎也必须有点慧根。从最初的青涩幼稚到后来的成熟，爱梨付出了很多努力。一个最初连对焦和光圈倍数都调不好的女孩，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冠上模特头衔的女孩，通过自己的钻研和对世界的敏感，也许更多的是对大树的思念和想有一天可以站在他身边的强烈信念，她终于可以被称为一名摄影师。
一句“观之眼强，视之眼弱”让她仔细琢磨，终于明白是观察别人的眼神要锐利，但是看人的眼神要温柔，只有这样才会在不同情况下拍出好的照片。这句话是她拍出水月玲美另一面的契机，而写真集拍摄的成功又成为她事业的转折点。
爱梨拿着大树失落在失踪现场的NIKONF5，这相机被发现时里面有未拍完的胶片。只拍了十六张，第十七张由于大树遭到袭击只有一个晃动的影。但是以后，这第十七张相片成为大树的眼睛，它不断捕捉着真实，把表象后的现实传递给爱梨，就如大树站在爱梨身边，和她共同按下快门。第十七张相片上重叠的影，就是案件的真正答案。只是，它不能作为任何证据。尽管如此，因为这神奇的第十七张，爱梨和朋友查出了很多事情的真相。所以爱梨一直相信，大树活着，并且一直在某个地方静静守护着她。
爱梨向每个从战地归来的记者打听大树的消息。每当有人说他们见过他时她的眼睛里就会生出希望，然而他们都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爱梨脸上都有幸福的表情，因为她听到了大树的消息，她想到了大树，她由衷微笑。
幸福。。。。。。
我记得中国第六代导演贾樟柯说过：“谁都知道，幸福这种东西并不随着物质与日俱增。”
也许，幸福仅仅只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静静地，不需要太多语言。也许仅仅是思念着一个人，在思念里沉沦。
爱梨渐渐可以不需要第十七张相片所透出的语言，因为她已经渐渐拥有和大树一样的眼睛——沉默，却有洞察人心的力量，反映的，是一种真实。
忽然想起朴树的歌。“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的每个角落为我静静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还想起了蔡健雅的歌。“他的容颜已改变，有新伴侣的气味。。。只是那一天你发现/那最初的一切都变成一种纪念。”
空气里有潮湿的味道。本来对于这样的故事，完美的女主角难道不是应该得到完美的爱情？
她是那么那么相信他。相信他没有死，相信他还爱她。以至于会相信那个不是大树却长着和大树一样眼睛的男人。与其说她锐利的眼神在那样的眼睛之前失去了力量，还不如说是因为她真的愿意相信她眼前的人，就是她爱的人。当大树的相机终于揭出事实，当那个男人终于为她的深情折服，他告诉她，他希望变成九岛。他还说，九岛活着，但是他没有了记忆，甚至不能开口讲一句话。
爱梨有迷惘的神情，她不知道这消息对她是好是坏。一个失去记忆的恋人，是不是和陌生人一样呢？就好像他们从未认识过，甚至，更可悲。因为爱是一种双向的选择，当一个人已经不记得一切，而另一个人却要承担所有回忆时，爱就成为了一种痛苦。好在，那时的爱梨，已经有了首藤的支持。虽然爱梨在这样的感情中摇摆，但答案似乎已经非常明显。有关大树的线索的确定的出现，似乎预示着故事已经接近尾声。
在爱梨遇到困难得那个雨夜，她首先想到的人已经不是大树，而是一直守在她身边帮助她，关心她的首藤。那一晚，爱梨在雨中大声喊出首藤的名字，她自己的脸上，似乎也有些震惊。但是她很快接受了现实，尽管她依然抗拒着，挣扎着，但那仅是因为她和大树的感情还没有完全的了结，只是因为她还希望见到大树，希望能亲口向他诉说她已改变。
而与此同时，大树的生活也一样发生了变化。在被异国女子艾美救起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了大树不能再回到爱梨身边。虽然他的梦境里反反复复出现爱梨的身影，但那和爱梨的梦境一样，都不再会成为一种真实。
他们的身边，都有了能够代替从前人好好珍惜他们的人。也许这是结局里还算理想的方面。
想起王菲的歌：“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
真的，不只不忍心，因为他们并不是不幸福，还因为，即使责怪，也是没有意义的，感情永远不往它该去的地方去，而只往它想去的地方去，而且，任何人无力抗拒。不管大树，或者爱梨。
“把行动交给心”，首藤这样对爱梨说。
于是爱梨毅然的去了查尔斯基。她要找大树，她要看看她曾经爱的，现在依然没有忘怀的人，她要为她长长的思念做了结。
她把行动交给了心。
在大树要冲向危险的地方时，爱梨要求和他一起。她对他说，我说过要和你一起上战场。他转过脸望着她，那是和当年一样帅气的脸，只是脸上多了岁月的痕迹，取代那种稚气的，是历练之后的成熟。她看到的，还是他摄人心魄的眼睛，那眼睛曾经为她露出过温柔和爱慕。他的脸上有悲伤但坚毅的表情，她看着他，听他慢慢说出“可是你已经不属于我了。”
爱梨迟疑了一下，说出了一直以来想告诉大树的话。
“即使如此，我仍然是摄影师。”
是的，在大树不在的日子里，她在一点点自立，成熟，一点点变得更加美丽。
大树抱住爱梨，对她说抱歉让她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她推开他，对他微笑。告诉他她的心情。
——不要道歉，我并不后悔。喜欢上你和成为摄影师我都不后悔。我们来到了这么遥远的地方了。。。
——是啊，远得再也回不去了。
灰色的如星空一样的网点纸营造出温馨却伤感的气氛。回不去了的，还有爱梨和大树的曾经。
——我曾经深深爱过你。
——我也是，曾经非常非常深爱着你。
沉默的眼睛，激情的呐喊，摄人心魄的力量。过去了的故事，过去了的爱情。
如果那一天你不曾离开，是不是一切就会因此改变？是不是我们就会沿着最初的轨迹，一直走到终点？
可是如果对自己的决定都不后悔，那是不是也可以成为完美的回忆？
——我曾经深深爱过你…….（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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