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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原创]乱世中的哀伤，被历史的巨轮辗过

passby@2004-10-09 12:20

乱世中的哀伤，被历史的巨轮辗过
——看黑乃奈奈绘的《新撰组异闻录》

动荡的时代往往也是个吸引人的时代，就像漫天的流星，有太多的璀璨让人应接不暇，短暂却充满着魅力。

日本历史发展到幕府末年时，便是这样一个时代。那段弥漫着传奇色彩与腥风血雨的历史，遍布着日本刀的寒光与武士们的气节，深深地吸引了太多的人，同时也吸引着创作者的视线。黑乃奈奈绘的《新撰组异闻录》便是以这段历史作为背景的众多漫画中的一部。

被称作“壬生狼”的新撰组是幕府末年，保幕派旗下的一个暗杀组织。作为幕府苟延残喘的利器，他们是一种阻碍性的存在，“池田屋”事件更是让日本历史停滞了近十年。但当历史的车轮再次转动时，他们仍然不可避免地沦为了轮下有冤魂。历史的交替就是这样的，一个新时代的来临总会伴随着一部分人的活跃与另一部分人的死亡，被历史认可的会成为时代的逐浪者，而历史遗弃的则将成为一种过去。新撰组就是一种过去，一个充满着传奇色彩与悲壮气味的过去。

《新撰组异闻录》就记述了这段过去。但既然是“异闻录”，自然有别于正史。黑乃奈奈绘笔下的各位传奇人物充当的也不过是作品中的一个个角色而已。黑乃奈奈绘用轻快的方式入笔，细致而风趣地描写了那群活跃在幕府末年，用刀捍卫着一切的人们的种种。但无论以何种幽默搞笑的方式来加以表达，最终都无法化去那似淡却浓的哀伤，更掩不去那一幕幕注定的悲剧。

火光中，日本刀下晃动的人影和橱柜缝间透进的血红色目光；雨幕里，阿步姐洁白身躯下绽开的血的海洋；和风轻扬时，木屐跨过那长长的影，“那年我也只有九岁…”……

那是个釀造悲剧的时代，人的生命就像风中的残烛，颤抖着，挣扎着。新撰组的成员们也不例外，他们的挣扎与痛苦并不逊于寻常人，而他们手中的刀令他们与众不同的同时，又镀上了另一层寻常人无法理解的悲哀。

放下刀，他们平凡：有爱，有恨，有痛苦，有快乐，有惨烈的过去，有期待的未来……；拿起刀，他们是特别的，作为幕府的杀人工具，他们散发着强者的气魄，凭借着腰间的刀守护着没落的王朝，捍卫着自己的尊严。新撰组其实同维新志士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之间的矛盾不过是因为他们效忠的对象不同罢了。在那个以暴治暴的年代里是不可能有真正的对错的，在历史未做出判决之前，没有人能真正看到未来。历史之所以称为历史，是因为那是曾经经历过的过去。处身现在的人可以回望过去做出评价，但永远不可能站在未来对现在做出评判。人就像是在迷雾中行走，能看清来时的路，却看不远前方的路。而时局的动荡更加巨了前途的迷茫，即使是维新派也未必料到会得到一个怎样的将来，他们那时在做的也不过是推翻一个没落的政权。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新撰组和维新志士们实质上是一样的，用武力来倡导和维护自己的信仰，守候期待中的和平，因为存在在这个世界里的法则是一成不变的：拥有发言权的永远会是强者。但，新撰组在更多意义上只不过是政府的一个工具，这也是他们真正悲哀之处。

有人会因为总司九岁就握刀杀人而感到悲哀吧，我也是。不过既然在那种乱世中已不可避免，或许拿刀的早晚也就不那么重要了，真正重要的是为什么而拿刀。如前文所述，新撰组更大程度上只是一个工具，一个杀人的工具，去掉捍卫信仰，维护和平之类光面堂皇的说法，余下的不过是一种生存，用杀人来维系的一种生存方式，而在那样的一个时代，这样的生存方式亦无可厚非。总司的悲哀不在于他拿刀的年龄，而在于他不知为何去杀人。在他明白杀人为何物之前，已提刀斩下了对方的头颅。而当这种行为合法化并成为一种习惯时，留下的更是无尽的迷惘。月光下，纤细的身影，惨白的脸庞，鲜艳的血渍……凄美得让人不忍眨眼。就在这个疲惫纤弱的身子下，究竟横躺了多少具尸体，无人知晓。但即使在鲜血的洗礼中走出来的总司，仍无法让人厌恶，对这位无瑕得宛如天使般的人物，更多的会是一种同情。当一个人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时，他还能期待什么呢？

对铁、纱夜与铃之间友情的描写是《新撰组异闻录》又一感人至深之处。在那个命运亦无从掌控的岁月里，友情是多么虚幻的词呢？五色烟火下，一边是窗沿下紧勾的手指与无谓的誓言，“我绝不会对铃出手的！”；一边是怀中紧拥的人头和小巷尽头颤抖的恐惧。铁与铃本不应该相识的，可黑乃奈奈绘让他们相识了，伴随着同龄人特有的吸引力，在彼此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当吉田蛮横地将铃从妓院中拖出时，一切已经太迟了，友情的种子业已播下，而悲剧一如既往的不可更改。大火中，铃死死地拖住吉田的腿，救下了铁；几天后，身为新撰组一员的铁，将铃唯一的亲人——吉田稔摩逼入了绝境。他们谁也没有错，只是命运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机会。吉田的死是必然的，最终死在铁的手上固然颇具戏剧性，却更加鲜明地撕裂了这段虚幻的友情。悲剧既然是注定的，又何苦不让它更惨烈些呢？事实上也唯有斩断那少不更事，不切实际的感情，才可能在那样的乱世中存活。

在那个动荡的时代里，新撰组是一种特别的存在。他们既有强者的魅力，又有些弱者的悲哀。武士刀给予了他们超越一般人的力量，也赋予了他们不同于常人的悲哀。在弱肉强食的理论里，历史也毫不容情地给出了他们身为弱者的证明：武士刀最终没能挽救那个没落的王朝，更没能守护住他们自己的生命。

但《新撰组异闻录》为我留下的，更多的是对那些不幸身处乱世中的人们的悲哀：那些随风飘零，无从自主的人们；那些对死亡已近麻木，不抱希望的人们；还有那些天真浪漫，沉溺美梦中的人们……当历史的巨轮辗过时，无可适从的人们构成的壮烈如史诗般的一幕幕令人久久无法忘怀。严厉的土方，可爱而纤细的总司，天真的铁，强悍的吉田，孤独的铃，沉重的烝……一切的一切，构成了那段历史无尽的魅力与不尽的哀伤。

注：文中提到的人物与真实历史人物无关。

Copyright by passby.2004.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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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格子@2004-10-10 09:05

看完感觉两个字：平实

楼主的风格很沉稳，难得^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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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ssby@2004-10-10 10: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