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穿红雨衣的女孩|青青子衿 - 『漫游』酷论坛

[原创]穿红雨衣的女孩

史努比@2005-04-10 01:29

穿红雨衣的女孩

上大学的时候，女生宿舍里曾经流传过一个骇人的鬼故事：据说某位女同学深夜在水房里洗衣服，她低着头全神贯注于她的洗衣盆，整个水房空旷而寂静，只能听到她揉搓衣服的刷刷声。突然她身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问她要不要红马甲。她随口应道，要啊。第二天，大家发现她离奇地躺倒在水房的水泥地上，上身浸透殷红的血，那便是她的红马甲！！！
我很少在水房里洗衣服，并不是因为这个传说中的故事，因为我的家就住在郊区，通常周末，我会坐上约一个半小时的公车回家，饱吃两顿妈妈做的可口的饭菜，顺便将积攒了一周的衣服扔到洗衣机中。
我的生活乏善可陈——和周围同学一样上课、自习，偶尔参加社团活动——直到我遇见了杰，怪异的事竟接踵而来。
在系里举办的元旦晚会上，作为主持人的杰，笑容俊朗，风度翩翩，妙语连珠。晚会结束后，我想我喜欢上他了。
但是我只能在系里的公开课上看到他。平日里的他和舞台上的他判若两人，他很少说话，总是独来独往，眼神淡然而寂寥。我想他大概天生是适合表演的人，有点像梁朝伟、周星驰，在舞台上自如地演绎百态人生，生活中则以沉默应对缤纷万象。我欣赏这样的他，对他的相思就向周围的空气那样围绕着我，无处不在而又无声无息。
爱神终于眷顾我了，或者说我有一个可以和他打交道的借口。那时校报有一个“对我影响最深的事” 的选题，小编们聚在一起讨论组稿的人选，杰因为是我系公认的学习最刻苦成绩最优秀的学生而被纳入其中。最为编辑之一，我自告奋勇地提出向杰约稿，过于积极的态度与平日大不相同，令大家意外。
那是我第一次去他的宿舍找他。傍晚的校园，烟雨绵绵，我撑着白雨伞，心情激动地走过图书馆、走过花坛、走过铺着方石板的林荫小径，在脑子里预想着即将到来的见面，紧张而兴奋。
不久我注意到在我的前方数十米远的距离，一直有一个穿着宽大的血红色雨衣的女孩。她不仅穿了雨衣，还多此一举地举着一柄黑绸伞。她仿佛知道我要去哪里，仿佛一直在引导我，我看不清她移动的步伐，她的身影纤细，行动缓慢而匀速，形如鬼魅。在转角处即将到达杰的宿舍楼时，她出乎意料地回头看了我一眼，眼光错乱迷离，嘴角微翘，如怒如笑，令人不寒而栗。然后，她隐隐消失在蒙蒙雾霭中。当真是奇怪了，这是哪个系的学生，作这样古怪吓人的扮相，我在心里暗自抱怨。
杰已经在等我了，看到他我一扫心中阴霾。我说明了来意，他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然后说无法参与这个选题，“有些事我希望埋在心里，因为说出来只会令人痛苦。”我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但他的态度诚恳，也许我不应该强人所难。让我高兴的是，我终于可以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看着他温和的脸庞，面对面地和他说话。
我约他晚上一块儿去自习。他出神地看着我，似乎在寻找某种肯定的东西，然后他笑了笑，并没有拒绝。我心花怒放。
室友们知道我和杰在一起，非但不支持我，反而力劝我离开他。她们说，据传他和他身边的女孩子往往不到一个月都会分手，这样的人是不值得信任的人。这样的传闻我也是知道的，不过，一味沉浸在甜蜜恋爱中的我，哪里听得进她们以传言作证的告诫。况且，那是过去呀。
熄灯以后，室友们的“卧谈”开始。我不愿意听她们闲谈我的感情问题，更不想听她们道听途说的鬼故事，于是自己塞了耳机，收听调频广播的怀旧音乐，慢慢地睡着了。昏昏沉沉中，我感觉到音乐中断，耳机中是短暂的沉默，突然，一个女子厚重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道，“离开他！离开他！……”
“谁？——” 我在惊呼声中从睡梦里惊醒，猛然坐起身，宿舍内漆黑静谧，手边随身听的磁头兀自空转不已，发出轻微的咝咝声，耳机还在耳朵里，没有任何音乐，大概电台广播已结束。可是我明明记得睡前并没有放磁带在随身听里。回想刚才恐怖的声音，依然清晰如在耳边。我的心里闪过一丝阴云。

周六，杰陪我一起在站牌下等回家的公车。车一趟一趟地开过，我拉着杰的手，舍不得离开。夜色光影下，他的神情坚毅却带着伤感。他应该算是体贴的恋人吧，细心而周到，什么都会顺着我。但是我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为什么总是忧愁的样子，他可以很长时间一句话也不说，沉默，如一尊优美的石像。
“如果你说让我陪你，我就不回家了。我们在这里吹夜风。”我笑道。
“傻瓜，明天不就回来了吗？不回去会让家人担心的呀。”他柔声道。
我上了最后一班公车。杰嘱咐我路上小心。
车上零星坐着几位乘客，在繁华路段，他们陆续都下车了，车上只剩我一人。我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睁眼时，发现车内多了不少人，人们沉默不语且神情冷淡目光呆滞，车悄无声息地开着，车厢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而坐在我身边的，赫然竟是那个穿红雨衣的女孩。她仍然穿着她的红雨衣，在这没有雨的天气里。似乎这衣服已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极度的安静令人窒息，我希望听到一些声音，于是对她笑道，你好！你是A大的吗，我在校园里见过你的。
她冷冷地看着我，眼睛里透出森森寒意。半晌，她缓慢地说道，“我——不——好！”这厚重而沙哑的声音？难道是？我暗自打了一个寒颤，冷汗透背，再也不敢和她说一句话。
公车缓缓停下，又匀速驶出。上来一位乘客。
新上来的是一位老太太，步履还算稳健，不过她的脸，织满皱纹，像干瘪瘦小的黑枣。衰老真是无法避免的悲哀啊。我上前去扶她坐好，自己也乘机坐在她的旁边，因为我害怕那红衣女孩身上的凉气和敌意，还有我在梦中听过的同样的声音！
但是，但是，我万万想不到的是，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这位陌生的老太太居然站了起来，劈头盖脸地朝我打来！一边打还一边骂着“不孝的孩子，竟敢偷了我的钱，在外面到处游逛，还不给我回家去。”等等之类的话。
我顿时骇得目瞪口呆，半晌回过神来。我向她解释，我根本与她素不相识，她肯定是认错人了。谁知我越争辩，她吵闹的声音越大。原本沉寂的车厢里就听到我们两人无休止的争辩，直到车上的人厌恶地将我们哄下车去。我在被老太太拉下车的时刻，瞥见了那女孩脸上轻蔑的冷笑。
哦，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老太太下了车，既不闹了也不打我了，在一边直喘气，大概刚才累着了。
“我还好意扶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嚷道。
“孩子，”她顿了一下，说道，“我正是看你心眼还好，才拖你下来啊。”
“这是什么道理，这是什么道理？”
“你没有注意到？车上的人，除了我们两个，都没有脚啊！”
“啊——”我感觉到自己血液凝固了。
“开到地狱的车，开到地狱……”她喃喃自语地走开了，背影消失在暗夜里。
我步行回家已近拂晓。第二天，我翻查早报，看到这样一则消息：末班车深夜遭遇车祸，车上幸无乘客，司机下落不明。

下午回到学校，我非常想见到杰，在电话里，他的室友说他去听某个讲座了。晚上我奔到他五楼的宿舍，他一个人在。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恐惧和委屈，在他面前泣不成声。杰轻拍我的后背，安慰我，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停止了哭，准备告诉他我恐怖的奇遇。突然在宿舍的窗外，凌空出现一个鲜红的人影，是她——依然套着红雨衣的她。我拍着杰，叫道，快看，快看，窗外。
杰转过身，望着窗外的人影，冷峻的表情，看不到一丝惊讶！
“又是你！”——他竟然对她这样说道。
她看着他，甜蜜地笑，灿烂得像世上最纯洁的少女。然后她将眼光移到我身上，她的神情瞬间变得充满冷漠和排斥，变化之快犹如晴天之霹雳，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什么。我知道，从嘴型看，那是“离开他、离开他……”
我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敢再看，什么也不想看，天啊，怎么回事？
“她走了。”杰拉开我的手，“她找过你，是吗？”
“你知道她？告诉我，告诉我真相！”
“你曾经问过我，对我影响最深的事。现在我告诉你。
“上中学时，我有一次和同学们在路边踢球，球滚到街心，我跑去捡球，有辆公车撞来，我本应该葬身车轮，但是她将我推开，结果她倒下了，倒在大片大片的血泊中。她是我的同班同学，我们非常要好。她为了我而死，她认为我应只为她一人而活。所以她会赶走在我身边出现的每一位女孩，包括你。但是，我憎恶这样的命运。我希望有一位勇敢而爱我的女子，能和我一起面对命运。你要相信，她所做的那些都只是幻觉，只要你不去想，就什么都没有啊……”
“幻觉？啊哈，幻觉……”我哭着飞也似地逃离了杰的宿舍，将他痛苦的表情抛在身后。
好一段时间里，我神情恍惚。我问我情同姐妹的室友们，你们相信鬼吗？我真的见到了鬼。——因执著而不得超脱的灵魂。她们安慰我，并说道，早就警告过你的，不就是一次失恋吗，怎么竟说起瞎话来了。
我再也不敢去找他，有时候在校园里遇见我只会偷偷地躲着，看他走远，就这样直到毕业，直到各自分散。我不知道我应该同情他，同情那个灵魂，还是同情我自己；无论如何我祝愿他真的能找到他期望的女子，勇敢、坚强并且深爱他。
也许那一切真的只是幻觉吧，她所能做的只是制造幻觉，而我竟不知道什么是真爱。
（文为虚构若有雷同恕不负责）

引用

牙齿仙女@2005-04-10 09:46

……看得真有点怕怕了%
虽然不信鬼但还是怕

抖~

引用

不存在的我@2005-04-10 10:02

以前听过这样的故事，就是一个人上车，后来被个老人家骂，其实车上除了他们以外的人都没有脚。不过那个红衣服的女孩既然那么爱杰，为什么不能忍受他幸福那……此外看到红马甲……第一反应……= =b……

引用

阿薰^0^@2005-04-10 16:00

呵呵，文章写得不错哦~~虽然是借用了一些鬼故事，但，整体来讲，顺畅，不做作，所以，我很喜欢~~
^0^
继续努力咯~

引用

alikasiry@2005-04-10 16:24

红衣女鬼……
怕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