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游』酷论坛>『动漫主题讨论区』>Sprite Spiegel ——From D ..
Sprite Spiegel ——From Distance 前篇
clsxyz@2008-01-06 14:45
Sprite Spiegel
作者 冲方丁
译者 Clsxyz
---------------------------------------------------------------------
『雷鸣之日・长刀之夜・自由之晨』
http://bbs.stage1st.com/thread-246810-1-1.html
---------------------------------------------------------------------
From • Distance 「前篇」
深呼吸——努力把腹腔中好像圆石般翻滚不休的紧张感给尽力控制住,但似乎毫无效果,反而因为过氧状态感到头晕目眩,心跳加速。
米利奥波里斯第三区——维也纳中站。大街对面的宾馆维也纳•希尔顿的底层,是直通空港的高级巴士停车站。
离数年前大幅拓宽的多瑙运河约八百米处——「Antares事件」中,曾在那里品尝了被锁在集装箱内,与死神为邻的恐怖经验。
(C注:Antares是由Anti和Ares这两个词拼合而成。Ares是希腊神话中的战神与火星的名字,整个词的意思是「火星之敌」)
根据心理咨询师的说法——「面对过去的回忆,宽恕已经发生之事,才是治愈自己的最快途径」
但此刻比起过去的回忆,即将要见到的那个人,才更让他紧张。
而且,那个人正是从恐怖事件中救出自己的当事人。
被市民和观光客们占领的车站入口——作为约定见面的地点,未免有些过于拥挤。一旁,少年正审视着玻璃门上倒映出的自己——柔软的金发,白色的脸颊,碧玉瞳孔。
冬真•约翰•孟德尔——十五岁的少年为了今天的装扮,很是苦思冥想了一番——清爽•简洁•休闲装,透过玻璃反复数次确认着最后的成果——鸠色牛仔裤,白色T恤,轻便运动鞋,麻色夹克。
平日穿的那套全黑学生服,曾多次被人置疑自己是否再没其他的服装。所以这次下定决心,从上到下,彻底换新。
但脑中此时却不断传来:要是不这样穿就好了,穿普通的也不差啊之类,严重破坏逻辑前提的心慌念头——挫败感与这样穿很好的鼓舞声,在心中猛烈碰撞。
昨晚,借用都会神父室的终端,没完没了地收集情报,检索最适合的路线,检查周边的商店,调查流行服饰的组合,用手上已有的衣服进行搭配。
因为是前天才匆匆约定,当然没有从容购衣,预约饭店之类的闲暇——虽说如此,但还是希望尽可能多调查些。看着自己被打印出来的情报给重重包围的样子,老师巴罗神父当时的表情写满了不可思议。
二零一六年四月二日——这当月的第一个土曜日,有许多人喜欢用旧称「漫长土曜日」来形容它。
这个称呼的由来是直到二十年前,维也纳的店家依然仅在土曜日午前营业,而只有每月第一天的土曜日,才会开放午后营业。(C注:土曜日便是周六。虽然直译成周六也可以,但我还是喜欢曜日这种原名。另外虽然我觉得有些多余,但还是补充一下,曜日这种称法是我国发明的,只是后来渐渐不再使用)
前天——周末金曜日的午后,他在仓促间把见面日期定为了今天。
拜此所赐,现在满脑子都是‘她大概是为了捉弄自己,随便说说的,不会真的过来’之类的被害妄想——比约定时间午前十点早到了三十分钟,虽然是自己故意早到。但等待之时,却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不安。
完全不同于配合老师协助MSS之时的紧张,这是种矇眬的困惑——或者说连为何紧张都不堪明了的心烦意乱。
接下来要见的人——是位可靠且值得尊敬的对象,无论何时都深深吸引着冬真。
突然间,那个人的身影出现在玻璃门的一角。
心跳顿时加速一拍,情不自禁呆呆地凝视着她。
公路旁,从公安高官乘坐的黑色轿车后部座席上跳下一位少女。慌慌张张地向着车对面的方向挥手,兴冲冲地走来。
少女的打扮和平时中的印象完全不同。
薄紫色系衣料、蕾丝边的上衣、长裙、苔绿色的靴子、宽帽檐的薄紫色帽子、长长延伸至手腕处的高级手套。就像往昔岁月中那些高雅、正统、格调不俗的维也纳少女。
冬真此时本该也挥手致意,或是出声打招呼,但却如呆子般一动不动。
他回想起以前在MSS本部大楼中看过的画面——少女天真无垢、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淡淡微笑。
与那时一样,他不禁看呆了——肩上背着小挎包,波浪式披肩长发,就连帽檐下窥见的那道左目伤疤也那么惹人怜爱。
数米之遥外,凤深紫色的瞳孔看向了这里。迷迷糊糊着在镜中与她的视线相交——冬真吓了一跳,而凤则微笑起来。
“早上好,冬真”
急忙转身——赶走心中的迷离。
“早……早上好,凤小姐”
“久等了吧?”
少女稍稍不安地看着轻薄手套上的可爱手表——十点过五分,随后露出抱歉的眼神。
“我……我也是刚到”脸憋红了半天,却连个象样的回答也想不出来。
“太好了”安心地喘了口了气,凤•爱维里黛切•奥斯特的笑容如鲜花盛开,“因为出发晚了,一路急赶过来”
冬真瞬间感到,曾在离这里数百米之遥的货运列车轨道上被关在黑暗集装箱中的恐惧回忆,被完全替换为另一种耀眼之物。
说说这事的起因吧。
包括内务大臣在内的数十人被接连暗杀的「山猫事件」发生一周后的金曜日——
作为巴罗神父的跟班兼探病之由,冬真拜访了MSS本部大楼——离开老师身边,他独自前往六楼医疗大厅。
一手捧着鲜花,一边轻轻敲了敲门——门后马上传来回应,“请进”
不过,冬真根据上次的教训,没有立即进入——他先向门的那边表明自己并非医生也非机械技师的身份,“是我,冬真……”
咣当!门里边传来惊人的声响,以及撤回前言的声音。
“稍……稍等一下!”
咣当!哗啦!咚隆!房里忽然响起了足以媲美房屋大修般的巨响——数秒后平静了,似乎数秒间就完成了装修,随后传来多少有些恢复平静的声音。
“请……请进”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那个……”
眼前所见的东西,让他差点一脚踩空——只见一辆轮椅深深撞入墙壁,车身倾斜、车轮咕鲁鲁地空转不已。
绕过轮椅——前面是倒地的椅子,包围住床的帘子一角,有被扯落的痕迹。
帘子内——凤躺在前半部升起的舒适病床上——带着姑且可以算是泰然自若的微笑,以及略显僵硬的声音说道,
“……你好,冬真”
穿着衣扣整齐的病人服,头上缠着绷带,脖子和脸上绑着纱布。床上的毛毯盖在胸口——看到她腰部以下状况的冬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毯子的下部异常凹陷——虽然凤慌忙藏起,但终究没能藏住——她失去的双腿,冬真一目了然。
恐怕她的机械化义足正在接受维护。
硬生生地移开目光收起心中震撼,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不让对方感到压力感般,冬真急迫回答道,
“你……你好,凤小姐”提醒自己不要紧张,以免说出不该说的话,“那个……我是来探病的”
“花很漂亮,谢谢”凤急忙回应到——右手紧攥毛毯,左手伸出,“那我就收下了”
反射性地递出——乘对方接过花整的间隙,轻轻扶正倒地的椅子。
根据冬真的推测——在他敲门时,凤恐怕还坐在轮椅上。
只能凭借双腕的力量,迅速移动——从轮椅上跳起,打算顺着椅子爬上床,但因势头过猛,差点摔倒在地,抓着帘子坚持平衡,帘子一角被不幸拉脱,最后好像翻跟头般钻入床铺。
凤的双腕尚未被精致的人造肌肤所覆盖,其表面是暗淡的合成金属,她攥着毛毯试图藏起这一看便知是人造的手腕。
“我去拿花瓶……”冬真无意中看到凤触手可及之处挂着毛衣,他尽可能地保持着自然的动作,起身离开。
目标之物在窗边——尽可能缓慢从容地将还插着数朵花的瓶子,移动到床边的桌子上。
“谢谢”凤笑了,她已经穿好了毛衣,边遮掩着手掌,边一朵朵将花插入花瓶。
“那个,对不起……突然过来”冬真从道歉开始拉开了对话的序幕,这是他的老毛病,“我听说,你已经可以与人会面了……”
“没什么大事,虽然身上绑着这些东西,但伤已经治好了”轻抚着头上的绷带,终于回到平日的状态,“并不是什么重伤,只是例行检查”
“才不是……”被凤的笑容感染,冬真也不禁露出微笑,但却并不同意凤的话——他十分清楚凤承受着多么沉重的疲劳和攻击,坚持到战斗结束。尤其是在逮捕那个人物的时候,冬真通过大楼内的屏幕实时注视着所发生的一切。手无寸铁挡在敌人车辆前方的凤,碾碎手足的撞击——在冬真看来那即使用九死一生来形容也不为过。
如此严重的负伤,却轻巧地用一句「没什么大事」来形容,冬真感到自己好像被什么给沉沉压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下去自己前来还有什么意义?拼命鼓舞自己——把早已准备好的话语,从心中拖出来。
就在话即将从喉咙口冒出来之时,凤却先开口了。
“冬真……我……并非想把枪——”
轻轻的好像道歉般的嗓音,但一个劲催促自己开口冬真并未留意凤的话,只是自顾自地打断对方,
“真的,非常感谢你,凤小姐”
凤被这出乎意料的话给愣住了,眼睛睁得圆圆的。
“……唉?”
“每个电视台都在播放……那个男人被逮捕的消息。虽然凤小姐的名字一处也没有出现”
“是MSS的报道管制呢”凤困惑了,“那个……为什么……要对我”
探出身子,“我知道的,是凤完成了任务……因此……我才能得救”
凤极其罕见地一脸哑然,迷惑着该说什么是好,就连藏起机械手掌的事也忘了,忸忸怩怩地把裹着花束的包装纸给揉成一团。
“光说我能救这种话……也许很失礼……那时MSS也陷入了困境”
事件中MSS内部通敌者被发现,对于逃亡被叛之人来说,那也是个铭心刻骨的回忆吧。
“其实,我一直在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冬真踌躇着,终于还是坦白了。
“医生说只有释怀已经发生的事,才能治痊心灵……可是,有些事并不是能够简单释怀的……”
凤——低头不语,神情微妙紧张,静静听着对方的话,手掌中的纸团受到挤压,发出吱吱声响,直径越来越小。
“可是,凤小姐……因为凤小姐,你们抓住了那个男人,我终于能松一口气……我并不是说,你们替我报了仇之类的话……我觉得好像心中有什么东西终于落地了,至少,那个男人已经不能再为非作歹了,我第一次觉得,那些所发生的事,自己终于可以释怀了”
“我……并没有……”凤手中的纸团被进一步压缩,直径已经不足一厘米了。
“当然了,我知道你们并不是特别为了我才逮捕他的。可是,无论如何,我都想跟你们道谢。真的…非常…感谢……凤小姐”
“那个……”凤吱吱唔唔,低垂的脸蛋眨眼间涨得通红,双手中的纸团被碾了又碾,如同被压扁的易拉罐,“我……我、只是做了该做的……冬真不必这么……该道谢的人,其实是我……”
语无伦次,不知是在争辩还是在自谦,最后用力摇了摇头。
“这样,就终于能去那个地方了”冬真说得起劲,并未留意对方的样子,“那些孩子们的…最后所在地”
凤猝然一震,好像承受冲撞般绷紧了身躯,看着对方。
“那些孩子们……”
冬真悲伤地点点头——那是他们两人都熟悉的人,三个没能获救的孩子。
“心理医生说,应该找个时间去那里看看……再一次……去亲眼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
“我也被这么说过”
短短一句,让冬真大吃一惊。
“……被心理医生?”
抬头看着虚空,清楚地点了点头,“是的”
真意外,凤接受心理治疗这件事固然很让人吃惊,但更没想到竟然连接受的劝告也会如此相似。
“其实……我比阿乙、阿雏要早一步恢复。待机时间中,能拿到休假。所以,一直想、下定决心、去一次……”
“去那里……?”
“是的”
“我也……得到神父的许诺,明天一天,教会的工作、学习都可以先放下,好好休息……”
凤迅即又紧张起来,但这次她没有低着头,而是惊讶地看着冬真。而冬真也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不久,他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谁先开口的问题吗。
似乎很有默契般,两人同时开口道,
“我们”“我们”
沉默,片刻之后,又再次同时开口道,
“一起去好吗?”“可以一起去吗?”
两人同时呆了呆,然后不禁卟噗一声。
笑了——似乎哪里怪怪的,但却很快乐。倏忽间,忘记了悲痛,笑出声来。愿望的共鸣——无论何种悲痛都能坦然面对的为数不多的方法。
事情的经历大致如此。
能像这样和凤在都市中碰面,对冬真来说只能归功于奇迹范畴——因为原本没有刻意寻找机会邀请对方之类的念头,所以现在冬真只是一个劲地感谢带来这份幸运的所有行动和语言。
“不知怎么的,就先去寻找穿黑衣服的人了”凤笑语——忽然吃惊地说道,“啊……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很失礼的话”
“不……”冬真被她多彩的表情深深吸引了,“虽然平时都是那一套……但我也有其他衣服”
“我明白咯”凤窃笑起来——恶作剧般敬行道,“非常适合你哟♪”
感觉似乎某句重要的话被她抢先说了——晚了一步,还是回礼到,
“凤小姐的打扮也很相衬……”
比起怀抱巨型重机枪——心底的这后半句支吾着没说出口,接着也没能转换话题,或是说些动听的恭维话。
“……很漂亮”
严肃认真——直截了当,心中瞬间闪过是否过于简单的担忧,但只见凤有些得意地昂首挺胸说道,
“谢谢夸奖”
边说着,边稍稍扣下帽檐遮住脸——这是她爱用的遮羞动作。
冬真感觉自己的身板莫名奇妙地绷紧了,心跳加速视线下意识地往对方丰满的胸部上移动/挪开。
轻咳一声,僵硬地打开手机,读取事先调查好的线路资料。
“那……那么,我们出发吧”
“好的♪”
凤用近乎跃起的动作,啪地朝远处一指。
“那我们就先去那里吧”
冬真看着凤所指的方向,顿时愣住了。
那里与他苦心调查的路线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难得来到第一区附近。我们就愉快地享受一下维也纳旧城区引以为傲的最棒休闲方式,如何?”
“最棒……?”
凤异常认真地说道,“就是在这文化精华精的街道与美丽的庭院中一起散步啊”
被对方的气势压倒——反射性地点头同意。
“嗯……嗯,听上去挺不错……”
刹那间,他觉悟到自己苦心准备的大半线路被一击化为尘埃回归于无——忍耐。
“那么,我们走吧,冬真”
长裙轻巧地扬起,飒爽前进。
冬真慌张地从后跟上,不一会儿,就与凤并排步行起来。
米利奥波里斯第三十五区——MSS本部大楼六层,医疗大厅。
“啊,受不了,无聊无聊无聊~~~太无聊啦”检查室的椅子上坐着位狂甩双腿的少女——乙•爱丽丝泰尔•施奈德,鲜明的苍蓝色瞳孔,梳得笔直的双辫,卡卡咬着巧克力棒,刚刚结束身体检查,身上只穿了套内衣。只见她忿忿不平地站着往自己身上套病人服——就好像一只全身充满了反抗精神极度不爽的暹罗猫。
今早——乙还调整手足状态时,凤独自先行退院了。乙远远看到凤向同样刚刚康复的副官妮娜不停寻问自己的打扮,然后一脸紧张兮兮地穿着盛装外出了。
“这太奇怪了,明明凤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要比我们先恢复!我现在也精力充沛,放我出去!”
因为会妨碍到精密设备,所以这里连网络游戏都被禁止,虽然滔滔不绝地投诉着被关在如此楼层中的愤慨,但以管理队员健康为使命的医疗人员却对她充耳不闻。
忿忿不平地走向休息室——粗鲁地拉开帘幕,向同伴寻求赞成,“雏,这地方闷死人……了……”
休息室内空无一人。
别说回答她,就连个人影也不见。
“喂……喂~~~雏!?”
蹿出房间大喊——无人应答,只有她自己的回声在走廊中远播。
MSS本部大楼地下二层——停车区。大型车辆的车位间隙中,有位抱膝蹲坐的少女——雏•英格丽特•阿登纳。
淡琥珀色的眼睛、金色短发、取代病人服的是歌特口味的黑白色连衣裙、两耳上戴着覆盖式耳机,腰上别着旧式iPod——这只犹如封闭在自我外壳中的金色小羊如此低语道,
“好奇怪,虽然不嗡嗡响、颜色也不黄,但绝对怪”
今早——她与乙一起看到了凤的外出。
昨夜——凤缠着妮娜,一会儿问这件衣服看上去怎么样啊?一会儿问那个手饰如何啊?最后还反复确认用于遮住假肢的提包有无问题,折腾了好久。雏和乙在一旁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完全没有平日冷静果断气质的凤。
明白了这诡异事件的原因是在——或者说,是某人在凤离开本部后不久对此进行了说明。
现在她根据某人的建议,从医疗检查室中溜出来,为了逃出本部而作准备。在眼睛直盯盯看着窨井盖的雏面前,突然窜出一个人,只见他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说道,
“哼哼哼,你按照约定出现了呢。这样我们的共犯关系便大功告成了,雏君”
平时都以男孩自称的雏——呆呆地毫无兴趣地抬头看着对方。
棒色瞳仁、一摄卷毛、分明的五官、不怀好意般翘起的唇角,换下平日那套白大衣的是佩戴着金银链条的古惑装,自已DIY的镶金边无袖夹克,就连发型也换成爆炸式——就像只装模作样的白鹭,在某个海边打滚后,全身挂满了贝壳海藻的残渣——这是MSS少年转送官水无月•阿多洛夫•鲁库那的外出装。
“太花哨了”雏带着耳机以读唇术小声回答到。
“哼哼” 嗤笑着,“正因如此,我才不会被人发现。这是在没有许可偷溜出去时的专用服”
边说着边在雏面前蹲下——拎住窨井盖的拉手,用力一拉,但井盖纹丝不动,随后他瞪着雏。
“别发呆了,过来帮忙”
雏充耳不闻,以好像观察归巢蚂蚁般的清澈视线,目视着对方。
“凤真的和冬真在一起?”
“没错”叉开双腿猛蹲在地,试图拉开井盖,“已经用解析班的车辆追踪系统确认过了,长官和副官所乘坐的车在维也纳中站停留过。凤应该就是在那里下车的。而且刚才我模仿其他人的声音,给巴罗神父打电话确认了,虽然马上就被神父认出,但那并不重要。神父诚实地告诉我冬真刚刚前往维也纳中站”
雏呆呆地毫无反应。
“换言之,就和告诉你的一样,根据这些情报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冬真和凤,在这个晴空万里的日子,在旧城区这种充满品味的地点,孤男寡女地进行约会!”
雏哆嗦了一下,终于有所反应。她带着狐疑且寻找可信推理线索的名侦探眼神,审视着水无月,“和冬真?为什么?”
“我才想问呢!病室里是不可能装窃听器的。因为没有比医疗大厅对电波更敏感的地方了。不过,冬真那家伙肯定是把我这个与他一起被共犯关系所捆绑的挚友给弃之不顾独自偷跑了!”
“水无月是冬真的挚友?”
“没错。喂,我说,为什么只有你总直呼我的名字?算了,不管了,过来帮忙。难得找到了目标行动的地点,拖太久可就追不上了!”
“偷偷出去,凤会生气的”
目光一闪,“我已经设置好了替身”
瞪大眼,“那种事也办得到?”
“哼哼哼,尊敬我吧?”水无月鬼笑起来,“通过我们颚骨中移植的通信器,虽然可以让主服务器实时监视所在位置。但现在为了解析之前事件的情报污染,系统正在进行重构,这种程度的替身我想设置多少就能设置多少。数据上,我们还会继续在本部中待上十二个小时。从可以妨碍所有通信的地下道离开,然后在重置时间前返回的话,一切就No Problem,雏君”
“哦!!”雏的脸上清清楚楚写着佩服两字,“水无月,你可以成为偶的挚友了”
皱眉道,“为什么你总直呼我的名字?我比你大,而且负责颁发挚友称号的人是我才对”抓着井盖,一屁股坐倒在地,“算了,不计较那个了,快过来帮忙”
雏继续发问,“为什么水无月决定要和偶一起去?”
“又直呼我的名字”水无月一脸绝望的表情,“这是常识。为了在追上凤她们时,伪装成偶遇的样子去捣乱,当然是人越多越有效。让孤男寡女的约会变成单纯与朋友们的愉快休假”这时他突然愣了愣,“而且,不是你自己说要一起去的吗?”
“是吗?”雏想了想,似乎终于回想起来,“因为,偶担心冬真”
“冬真……?为什么?你不会是想说他有可能会被凤给击毙吧?”
雏再次低头思索,因为找不到什么象样的答案,只好摆出你就那样认为吧的表情,点了点头。
“换言之,冬真那家伙有做出如此恶劣行为的可能性吗?那就更该全尽力妨碍他了”
“恩”立即表示同意的雏忽然起身——朝着井盖旁横躺的固定杆‘咚’地踢一脚。
固定杆猛地向上弹起,井盖随之开启——水无月苦着脸说道,
“知道打开方法的话,就先告诉我啊”
雏摇摇头,“那里感觉黄黄的,就试着踢踢看咯”她死死盯住对方,“水无月的颜色不怎么黄呢”
“直呼名字后,打算踢人了吗?”诧异道,“听好了,挚友不是用来踢的,而是用来相互利用的,并且是我们这种不允许抢跑的牢固关系所结合的产物”
“嗯”雏认真地点了点头,与水无月一起朝下水道出发。
从维也纳中站过一条街,经希尔顿宾馆的侧翼,通向城市公园。
在这座建设于多瑙运河支流——维也纳河两岸的城市公园中,凤和冬真悠闲地散步。
“其实本来想穿牛仔裤的,因为考虑到机动性的话,那无疑是最合适的”
不知是否因为被夸奖了衣服而非常高兴,,从车站到在这里的途中,凤不断聊着衣服的话题。
虽然冬真也很想拜见一下凤的牛仔装,但还是坚持肯定现状。
“这件衣服也很不错,机动性……似乎也很利于运动”
“只要抓住窍门的话”就在冬真为她那无法分辨当真与否的微笑而迷惑时——滑溜溜的台阶上,衣裙轻舞飞扬,“就像这样”
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她欢笑的表情,比平时更有朝气——看着凤的裙子扬起膝盖,冬真立即陷于是该继续观望还是去劝阻的极端矛盾心情之中。
忘乎所以的凤一不留神,撞上了过路的人群——瞬间纠正了姿势的凤整齐有序地迈起淑女步,刚才朝气蓬勃的样子简直好像是梦影般,冬真隐约感到凤似乎为刚才的动作有些害羞。
城市公园以南,有处地铁四号线U4的出口。平时因上班上学,行人来往量巨大。休假日则以出游者和观光客居多——不过,因为公园占地广阔,倒也很少会有拥挤不堪的场面出现。
依旧继续着衣服的话题,漫步走过公园中央的石桥,不一会便遇上了其他的话题。
金光闪闪的约翰•施特劳斯二世全身像——威风凛凛的大胡子先生,身躯弯成弓形,做演奏小提琴状。
“……每次看见这个,总让我吓一跳”凤反复审视着这个分不清是豪华光鲜、还是恶趣味的雕像后,信步离开。
“凤小姐,看过施特劳斯的电视剧吗?”
冬真终于找到了别的话题。
“我以前可是个电视狂哟”
凤骄傲地说道——抱着胳膊,娓娓道来。
“以施特劳斯家的三男艾德华路特的回忆录为原型所创作的「施特劳斯王朝物语」,我可是一集也没漏下,虽然看的是重播”
能在意外之处找到共同的话题,冬真显得很高兴,“登场人物中,最喜欢谁?”
“当然是……三男艾德华路特吧。畏惧于父亲兄长的才能,近似于将自己连同家人所创作的乐谱都一同焚毁的心情,总觉得有些能够理解”
“只有通过书写回忆录才能治痊的,被家人所束缚的因缘。那种感情我也能明白。还有,长男约翰——”
“是啊……与父亲同名,职业也相同,果然会很辛苦呢”
“父亲是圆舞曲之父——”
“儿子却是圆舞曲之王。父亲为了不让儿子约翰成为音乐家,竟然夺走他的小提琴哟”
“嗯,因为想让孩子们成为律师呀……但母亲却给孩子买来了小提琴,结果,兄弟三人都成为和父亲一样出色的音乐家——”
“而且,孩子中与父亲同名的长男还成了父亲最大的对手”说罢,凤不自禁两眼发光。
“巴黎革命中,儿子为革命军谱曲,父亲却为皇帝军谱曲”
“不久,父亲逝世,长男才第一次意识到约翰这个名字是属于自己的——”忽然转过头,看着走在身边的冬真,“啊呀,冬真名字中也有约翰呢”
“不过是个名字罢了”下意识挠了挠头,“和父亲也并不同名,而且,我父亲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凤毫无心计地,淡淡笑道,“但是,说不定有一天也会成为父亲的对手哟”
“父亲是车辆设计师,是否会走上相同道路,我……”冬真苦笑起来。
凤脸上突然浮现出恶作剧般的笑容,“也许有天,这里会立起冬真的塑像哟”
愣了愣,“我不喜欢金光闪闪的东西呢……”
“能停留在人们记忆中便证明的确有过人之处嘛”回首望向已经远远甩在身后的雕像,“话虽如此,但为什么要用金色呢?”
“被施特劳斯的电视剧深深感动的观众们,根据以前施特劳斯雕像的记录,给它喷上了金色”
“是吗?”凤瞪大杏目——再次迈开脚步。
(C注:现实中给施特劳斯塑像渡金的事情,是由日本人出资干的)
“舒伯特的雕像明明也在同一个公园里,可是却旧得跟黑碳似的。肯定是因为没人把他拍成电视剧吧”
不久后,两人到达了位于公园边缘、原本是温泉疗养所的库尔沙龙——新文艺复兴风格的建筑,现在是音乐会与舞会的举办中心。夏秋之间的歌剧淡季,常常作为露天音乐会的舞台。
从建筑的侧面绕过,走向大街。
第一区的标志环城路——通称「轮」终于出现在眼前。它呈圆环状包围着被登录为世界遗产的旧城区,道路全长约四公里。路面电车驶上一圈需要约三十分钟,道路沿线以及内侧的所有主要建筑,皆为重要文化遗产,当之无愧的都市发祥地。
出城市公园右行——环城大街周边规划中的拜布鲁克卡塞车站,可搭乘路面电车。
事先从香烟店的自动售票机中,购买车票——站内也可购买,但价钱较贵,且不设找零。
在自动售票机前,冬真与凤看见了彼此手中所持的卡。冬真是学生证,凤是劳动儿童登录证,都是多功能兼用之物。
两人都未开口,友好地按顺序购买车票。进车站时,正好听见叮呤呤的列车进站声——顺利在电车群中找到了目标,随后搭上涂满红白绿三色的路面电车。
二人在座席上并排坐下——凤靠窗边,冬真在外侧。车辆起动带来的摇晃让两人的肩膀碰触了一下。冬真变得有些紧张,而凤却好像什么也未发生过一样谈笑风生。
“我很喜欢这里的列车。因为那是从这个都市还以社会福利为重任之时,坚持保留下来的时代余韵哟”
车内标有老人/残疾者/孕妇/婴儿标志的专用席,其他的乘客会自发帮忙那些轮椅和婴儿车的乘客上下车。助人为乐,理所当然。在这里,汽车和地铁中至今也依然保持着这样的习惯。此外,自行车和宠物,只要购买了专用车票,也可以上车搭乘。
为避免彼此之间产生压力,而独特设计的车体构造、礼貌习惯等至今依然如故。
“……真是个舒心的地方呢”世上没有什么要求乘客们必须保持礼貌习惯的规定,尤其是三大东亚系国家:中国、韩国、日本在乘车时,总会发生激烈的车座争夺战——但对此处的车内,似乎依旧停留在那个令人怀念、不存在人口暴发的旧时代之中。
电车沿顺时针方向前进。不久,停在歌剧站——国家歌剧院正前方,很多乘客都在这里下车。
随后继续开车——在好像历史遗产基石的道路上奔驶,在经过一条名叫纽伯格林的道路时,凤忽然指着朝窗外说道,
“快看……是玛丽亚希尔费大街!还是我以前喜欢的那个老样子”
旧城区两大购物街之一,同时也是通向维也纳西站的第六区与第七区之间的大马路,其中价格适宜的商店林立,人行道要比马路宽阔数倍,道路落差被设计成可以让轮椅人士也能通行自由购物的标准。
“和家人一起来这里真的很快乐……好怀念啊”
不经意的话语,让冬真想起了曾听说过凤小时候体弱多病。
社会福利——是过去人们最关注的地方。
轮椅——也许凤以前外出前,就是乘坐它出行的吧。
“谢谢你,冬真”忽然转过头——瞳孔深处寄宿着某些痛楚的光芒。“陪在我身边。我一个人……也许无法来到这里……”
陪在我身边——之前的事件中,雏也这么说过。感觉她们的所在是自己完全无从想像的孤独之地——猛然觉察到刚才自己猜想的轮椅之事,也许真的存在。
凤是鼓足勇气来到这里的吧。为了接触曾经在这里留下的温柔记忆——为了前往那些孩子们的逝去之地——就在冬真想到这点时,口袋中突然响了起来。
手机声——直到现在才响起偏离预定路线的提示音。
凤偷偷看了过来——冬真手忙脚乱地关闭声音,删除路线资料,返回待机画面。
凤一脸认真,“是重要事件的通知吗?”
支吾着,“不……不是,只是闹钟”
“哦~”凤一脸诧异,接着笑了起来,“教会的孩子,也会是个贪睡鬼呀”
“偶……偶尔吧”
“我也认识一个非常利害的贪睡鬼哟,她名字叫皇,是个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能睡着的女孩哟”
“是吗……”傻笑着搪塞了一下——这名字他曾听过。记忆中名字的主人以前是凤的同伴,现在身处天国。不小心说错话前能回想起来真是太好了,心中悄悄抹了把冷汗之后,莫名其妙地感到自己似乎还在其他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
到底是在哪里呢——就在快要想起之时,凤的身子凑了过来,“那个数字是什么?”
令人呼吸不能的近身距离——且不是在千钧一发的危境之下,而是在波澜不惊的安谧之中。
胸中警钟狂鸣,别让对方听到心跳声,别让她发现自己的紧张,努力摆出笑容,为什么自己非要如此紧张不可?——真是不可思议。
“父……父亲交给我的”
手机的待机画面上——「37 29 23 17 13 11 7」的数字滚动显示着,凤不可思议道,
“和我学的汉诗一样吗?”
“嗯……这是由七组素数构成的数列。父亲说过其中的意义,将来会告诉我……不过,在那之前……他却消失了”
“是吗……”凤并没有点明消失这个词是否意味死亡,“冬真一定可以自己理解其中的意义。冬真的父亲也是这样想,才不告诉你答案的吧”
“谁知道呢……”些许羞涩,些许困惑,“父亲说这些数字最接近自然界得出的结论。尤其是23这个数字最接近所有数字的秘密”
“好神秘啊”凤突然热心起来,“我很想知道答案,请一定要破解答案呀,冬真”
不由分说地定下了解迷的约定,冬真顿感压力,勉强笑道,“我……我会努力的”
米利奥波里斯第三十五区——多瑙河沿岸大型剧院、电影院、赌场林立。
在专门上映海外作品的电影院旁,停着一辆防弹制式的黑色轿车——MSS高官专用车。
影院门口的大幅海报上写着——「邪恶军团奥美VS杰尔松2」
影片内容只能用‘太口胡了’来形容——坐上某国总统宝座的邪恶化身美青年率领着奥美军团,正准备向全世界发射核导弹时,在卫星轨道的实验卫星上被冻结封印的不死怪物杰尔松苏醒了,从大气层外,朝着某国的白宫,英姿飒爽地飙驶前进——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优雅地鼓掌,爆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座位的扶手上放着芬达橙汁和爆米花——这位口味和小学生并无二异;悠然自得地坐着的女子就是偷偷跑来看电影的MSS长官海洛卡•不知火•凯旋——娇小的脸蛋、金色长发、天蓝色的瞳孔、别致的连衣裙衬托出她傲人的身材,只听她银铃般的笑声不断响起。
四周的观众理所当然地向她投以愤怒的视线,海洛卡咬紧嘴唇,双脚乱踩地板,但很快「噗——」地喷笑出来。
“海……海洛卡长官,电影放映时能否稍许安静……”陪在旁的别一位女子——纯白西装,黑色短发,漆黑眼眸,清冷的美貌——土耳其血统的MS副官妮娜•潮音•秀尼碧丹,手中握着杯芬达葡萄汁。
“对、对不起……”抱着肚子的海洛卡,笑得快岔气了,“这、这个太滑稽……”
镜头中,奥美军团的首脑青年正发表邪恶理想国是何等美妙的雄论。
“呜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弯成猫腰的海洛卡,努力捂着嘴,好像胃痉挛般喘不过气来——妮娜踌躇着,终还是用微颤的手轻抚了几下海洛卡纤细的后背,“……没事吧,长官”
前后点头示意自己没事的海洛卡努力竖起身,握住妮娜的手掌,缠住她的手臂。
小个儿的海洛卡依靠在身材修长的妮娜身上,强忍着随时会爆发的笑声,乱颤不已。
妮娜白皙睿智的脸上,莫名其妙地浮现出哀痛的表情,她缓缓颤抖着将脸颊贴近与自己咫尺之遥的小巧脑袋——
“呜哈哈哈哈哈哈♪”
眼见就要撞上猝然仰起身的海洛卡,妮娜急忙躲开,脸上浮现的表情也在刹那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守护对方的温柔表情。
很快,影片迎来了大结局——最后是演员列表,海洛卡用力鼓掌喝彩道,“太妙了♪”
就连妮娜也不禁脸红起来,放映厅中的照明灯陆续亮起,退场观众走过两人身边时,总不忘投以注目礼。
等长长的演员列表都放完后,海洛卡才恋恋不舍地从座位上起身,意犹未尽地感慨道,“这次可是久违的杰作呢,妮娜。必定暴露的阴谋,毫不值得同情的人物,完全忘记最初目的可以和幼儿一拼智商的怪物——如此和平脱线的东西哪里还找得到?休息日,果然是要看恐怖片才够劲!”
“哈……”妮娜端来两人份的食物,“可是长官以外的其他人,并不一定持有相同观点……”
“大家只是没说出口罢了”爽朗地断言,“真有些迫不及待了,下一场快点开演吧”
影院中同时正放映着另一部影片,片名是「Scream in Destination 3」(C注:「Scream」惊声尖叫,「Destination」死神来了)
宣传海报上写着:十六位男女自相残杀,垂死挣扎走上不归之途!最后唯一存活的人是谁?请来猜猜生存者吧。
妮娜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了因果报应的修道士,“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和平”
手机铃响起——海洛卡的笑容消失,迅速取得便携式终端PDA,看向画面。
刚才的笑容好像虚像般的紧张——妮娜将手上的饮料放在桌上。
“只是份解析报告约”海洛卡微笑到,耸了耸肩,将PDA画面朝向妮娜。
“相当于最高机密的转送官门关代码,其对外泄露可能性巴罗祖父正在调查之中……目前并未发现泄露的痕迹。除了敌人转送时使用的代码,其他一切不明。
画面下方有串意义不明的数字。
“3729231713117”
“巴罗神父认为,这十三位的数字,可能是敌人转送方法的核心……”
“可是……不经主服务器进行转送这种事都有可能实现吗?”
“或者,在主服务器的原始设计中存在后门……不管如何,二年前转送兵器设计开发顾问的遇害,让我们现在焦头烂额。如果他还活着,大概能和巴罗神父一起轻易查明事情的缘由吧”
“设计开发顾问……孟德尔博士吗?”妮娜低底了声音,“冬真父亲……”
海洛卡的手指轻轻封住了妮娜的嘴唇。
看着妮娜惊慌失措的样子,海洛卡浮现出恶作剧般的微笑。
“千万不要在冬真面前说出口哟,妮娜。就连巴罗神父也没有把博士的真正身份告诉冬真”
手指从唇上挪开,妮娜轻了口气,视线稍稍避开对方问道,“为什么呢……?”
“据说那是路德维希•数码•孟德尔博士的遗言。其实,他的死造成众多开发资料变成无法解析的迷团。天才遗留的财产谁也无法开启,如果被人知道孟德尔博士还有个儿子存在,冬真不知会遭到什么危险……巴罗神父担心的也正是这点”
“……那是位如此了不起的人物吗?”
“那个人曾经是巴罗神父最得意的门生,神父的左膀右臂……而且还是最大的对手”海洛卡摇了摇头,甩出脑中的渺小希望,“无论是多么优秀,但现在已是故人……我们必须自己弄清迷团,无论要为之付出多少代价也在所不惜”
妮娜无言以对,面对身材娇小却身负重责的海洛卡,她只能尽忠尽职地站立着。
“以前,因特甲儿童编入MSS的事,与孟德尔博士会面时……博士曾说过,所谓的治安不过是为了救五十一个人而去牺牲四十九人的行为。虽然我至今仍不赞同这个观点……但关于变成如博士所说状况的可能性,却始终在思索”
妮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真到那时,即使我成为四十九人中的一员,也会帮助长官”
“……那是我的职责哟,妮娜”海洛卡微笑着看了看手表,随后收起PDA。
“时间差不多了呢”
“要回座位吗?”
“在那之前”海洛卡笑着指了指化妆室的方向。
妮娜点了点头——心有灵犀的副官,端起盛有食物饮料的托盘,因为考虑到‘伴随’而去是对个人隐私的侵犯,所以她选择在通道处警戒待机。
一手持着托盘,另一只是刚才被海洛卡握住的手。
海洛卡的手指细巧得如同蔷薇的茎干。心中猛然烈涌出强烈的意愿——想成为她的支柱,想为她尽已所能。告知自己家人的死亡,并把死亡的理由和背后存在的敌人指点给自己——远比自己背负着更多更重的痛楚与悲怆,却依然一步步前进,为了这样的她,即使粉身碎骨,也一无所怨。
可以媲美求婚骑士的忠诚——或者相当于为爱而舍爱的自我牺牲。
为何造化弄人?深深隐藏在心底的苦闷无耐——为何要让我身为女子?为何神要让我与她之间设下这么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就在她闷闷不乐地向天上的众神申诉烦恼时——呼叫声响起。
脸色有些不快——取出手机,贴在耳上,“什么事?”
乙的声音,“雏不见了!————”
‘卡!’手机立即发出一声好像快被紧握到龟裂般的声响,然后乙乖乖闭上了嘴。
“让你久等了”海洛卡天真烂漫地垂首问道,“紧急事件?”
“打错了”将手机切换成待机模式——陪同海洛卡进入放映厅,安顿好饮料小吃后,“我可以稍微离开会儿吗?”
“记得预告结束前,要赶回来哟”
“一定”斩钉截铁回答后,大步向外走去,手机切换回通话模式——用堪比恐怖片的压抑声说道,“说详情,如果因一点小事就敢打扰长官宝贵休假,我绝不轻饶你们”
第一区——信步闲逛的凤与冬真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题,而且说得越多走得越远就越是觉得彼此的距离更近了些。
列车前进至环城大街四分之一周,在维也纳大学前的车站下车,大学正面左侧是新哥特风格的建筑——市政厅。
两人闲谈着这幢建筑的由来——因受到百米以上非教会建筑是对神的亵渎之批评,建筑家弗里德里希不得不将建筑的高度修正为九十八米,(C注:根据我国记录,应该是九十九米)但聪明的维也纳人在屋顶上竖起六米高的旗帜,还设置了全高三米四的「市政厅铁人像」——最后这幢大楼变成了总高一百零七米有余的建筑。
冬真说道,“教会占据都市最高点能给市民带来安心感是最后审判的象征。高层建筑会给任何一个都市带来精神变化与危机……这是我从师父那里现学现卖的知识”
凤说道,“哥特时代是市民这一概念在欧洲逐渐根深蒂固的时代。所以才选用了新哥特风格呢。这不是为了皇帝也不是为了教会,而是为了庆祝代表第三阶级市民意识的觉醒……我记得父亲以前是这么告诉我的”
市政厅前的广场在夏天会举行露天音乐会,冬天则设置特大圣诞树。
在旧城区中心位置是古老的宫庭歌剧院布鲁克剧场——后文艺复兴风格,天顶上装饰的是古斯塔夫•克里姆的美丽壁画。南侧市民庭园一角,是君临奥地利的哈布斯堡王家中,追求女性独立的伊利莎白公主——俗称希茜公主的塑像。
漫不经心地步行着,左手边是著名观光景点之一的旧王宫——马术学校的海报、英雄广场、布鲁克门、延伸至环城大街边缘的新皇宫。
皇宫礼拜堂——周日早晨的弥撒,会有维也纳少年合唱团前来献艺。但因为最近学生数量锐减,正考虑是否新增少女合唱团。
环城大街旁还有两幢建筑——外观几乎是同样的意大利文艺复兴风格,右侧是自然史博物官,左侧是艺术史博物馆。其中艺术史博物馆是可以与法国的卢浮宫比肩的欧洲最大美术馆之一。
边说边走,一路行来他们向歌德像、莫扎特像、法国国王弗朗茨•约瑟夫一世像一一行礼。在阿尔贝蒂娜广场,凤忽然向右转,冬真急忙紧随其后。
坐落于环城大街上的维也纳国家歌剧院,曾在二零零二年聘请日本音乐家小泽征尔为艺术总监,小泽由此一举跃升为世界最顶尖音乐家之流。坐位价格在三点五欧元到二百欧元之间,感觉好像是用游戏中心的消费,就可以欣赏歌剧了。
凤突兀地长叹一声,带着憧憬说道,“只有一次也好,真想在歌剧院舞会上出场啊”
这个都市为数繁多的舞会中最著名的演出——以总统为首的各业界精英都会出席,入场费最低一百五十欧元,如果想预约特等席至少要一万欧元,而且光是参加的服装费就得花上数万欧元。
以前,苏门答腊岛地震时,全世界的舞会都曾一度歇演。但唯有维也纳歌剧院舞会却照常进行,其受到猛烈抨击的历史由来已久。
“……总有一天能出场的”冬真有些不负责任地肯定对方的愿望。
“不可能的啦,因为有规定”
笑容有些凄惨——刹那间,没能明白那到底是什么规定。是MSS的规定?还是歌剧院的规定?抑或是与她自己有关的什么吗?在确认之前,凤又迈步走了起来,话题也随之一变。
这条街上最棒的娱乐——边走边说、心灵相通、分享喜悦。
本应如此发展的——
歌剧院面向路口的附近——是豪普特大街的卡尔广场车站。白色大理石绿色房顶金色装饰,新艺术风格的代表作之一,但暗地里却从早晨开始就是地下毒品商与吸毒者的聚集地。
车站旁——在咖啡店中买来三明治塞入嘴中的水无月和雏正偷梁换柱地私自改造公用电话,破坏话筒,拉出线路板,输入自己的程序。
“哼哼哼……冬真提款卡的使用记录已查明。肯定是在这附近”
水无月一阵怪笑——雏露出真心佩服的表情。
“水无月明明黄黄的,可却变得不黄了呢!真怪”
眉头一皱,“直呼名字也就算了,别说那种莫名其妙意义不明的鬼话了”
收信声——水无月迅速取出PDA,咂了咂嘴道,“……有可能已经逃出国外了吗?嗯,毕竟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呢”
雏偷偷瞄了眼屏幕——每当自动检索程序发现指定关联项目,都会转发到PDA之中。
设定的项目名字是——夏琳•巫•佛洛伊德、MSS原解析课课长、治安机构的叛徒——国际指点通缉犯。
“……在找夏琳吗?”
雏的表情似乎在说浪费时间。
“不对,我等的是那个女人被枪毙的消息”收起PDA——目光冷淡,从怀中取出另一样东西,衔在嘴上。
雏诧异地看着悠然点起香烟的水无月。
咳咳咳!只见水无月突兀地呛了起来,随后急忙将香烟从嘴上挪开,挥手拍散烟雾。雏愣住了。
“咳……这是什么玩意儿?在书报亭也能买到的自杀道具吗?”边呛边将香烟摔在地,猛踩了几脚。
雏不可思议道,“你在干吗?”
“嗯……以前我可是会吸的”啐了几口唾沫,吐干净嘴中的烟草味,“在<少儿工厂>时,我可是吸烟组的人……因为那孩子讨厌烟草——”
“那孩子?”雏窥探道。
“嗯……”转开视线,“忘记吧”
“哦……”一脸认真,罕见地追问道,“是谁?”
“把听到的从记忆中消除”迈步前进——加快步伐。
雏追了上去,无言地从一旁偷看着水无月。两人从魏林格大街走向贝多芬广场,“从提款卡的使用记录来看,二人途经歌剧院、两大购物街之一的克恩滕大街,再从斯特凡大教堂前往环城车站。所以他们返回城市公园的可能性很高”
雏一连嗯嗯地点头,一边好像同意般问,“那个孩子,是指凤?”
水无月人城市公园的入口处刹住了脚,俯视着雏,“也许是,也许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分追上他们两个,对于你的提问,无可奉告”
依然不死心,“喜欢凤?”
不耐烦道,“你喜欢冬真吧?”
雏被对方突然转换的话题给弄得一愣,“……唉?”
“不对吗?”诧异道,“那为什么要跟着来?不是因为担心冬真吗?”
望着天空,认真思索——嘟囔道,“不知道,可很担心。明明不知颜色如何,却感觉好怕”
“换言之,就是不能允许他们抢跑呢。真是和你相称的诗意表现,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赶上他们两个,闯入他们愉快地聊天之中,好好捣乱一把。对吧?”
雏琢磨了下,带着催眠术体验者的茫然表情,点了点头。
“很好”再次迈开步伐——走入城市公园,“哼哼哼,一旦找到二人,马上大声打招呼,记住了,要用能够完全打断一切交谈的音量——”
就在水无月话还没说完之时,一声巨大的怒吼声突然在远处暴发了。
“你真虚伪!!”
水无月和雏面面相觑,随即好像弹起般躲入树荫之中。两人一起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大出意料之外的事态让他们傻眼了。
维也纳河对岸——有两个人正对峙着。
冬真愤怒的声音,“我从没想到,凤小姐会说出这样的话!就算是我也拥有劳动者的权力!”
凤不甘未弱,“你当真以我的这双手足是种权力吗!”
“我认为凤小姐对自己的手足是引以为傲的!我也是因为这双手足,才能得救!”
“你不过是个累赘!!”直线攀升的激烈怒吼——或者说是和悲鸣相似的声音。
冬真沉默了——凤也低头不语。
从河对岸观察着两人的水无月和雏哑口无言,到底凤和冬真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完全无从想像。
天色渐渐转阴的天空之下,一切好像都沉入了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之中。
译者语:
关于海洛卡看的影片,按照原文的确是恐怖片才对。可根据内容,我怎么看都像是特摄片。
还有一章,三虫的翻译就暂时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要译什么好呢,让我想想。
whatever@2008-01-06 17:21
楼主, 辛苦你拉, 多谢分享, 先看看在说.
|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