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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rite Spiegel —— From Distance 后篇

clsxyz@2008-01-19 10:53

Sprite Spiegel
作者 冲方丁
译者 Clsxyz

『雷鸣之日・长刀之夜・自由之晨』 & From Distance 前篇
http://www.lightnovel.cn/viewthread.php?tid=30361&extra=page%3D1



From•Distance 后篇

自己这是怎么了?

竟然会和男孩子一起在都市游逛,亲密聊天,彼此共享前往目的地的勇气。

那是个与伙伴们不同的存在、民间人士、甚至连枪都未碰过的少年。放在以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而且,说起男孩子,应该是吵吵闹闹坏心眼下流无耻不知到底在想什么——至少在少女心中是如此定义的存在。所以特地利用宝贵的准待机休假与男孩子一起行动,简直可以算是天崩地裂的事件了。

米利奥波里斯第一区——从五星级萨赫酒店门前走过的少女有着一头柔顺的波浪式长发、深紫色的瞳孔与左眼上的伤疤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好像气质不凡的天鹅公主。凤•爱维里黛切•奥斯特/十五岁/在休息日外出这一紧急事态中,向她的上司兼指挥官兼曾经的名模妮娜小姐慎重地请教了穿着搭配,其成果就是这套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品味不俗、且略带成熟感的衣装。

在酒店的玻璃窗上确认效果——淡紫葡萄色套装,蕾丝上衣长裙,苔绿色靴子——宽檐浅紫色帽子与发型巧妙隐藏脸上伤疤的同时,另一半长发悄悄盖住丰满的胸部。

另一样更重要的装备:长长延伸到双手手腕的高级薄手套+手表将还未进行人造肌肤覆盖,刚刚完成调整的机械义手完全遮住。

不想让人看见的东西,以不同的装扮,从结果上隐藏起来——擅长情报战的现场指挥官给出的建议‘不直接前往目的地,稍微绕道而行,强调休假的观念是普通人的思考方法’

所以选择了朝预定路线完全相反的方向前进——对偏差了不止一点点的绕圈路线没有任何怨言,反而高兴伴随自己的对方——行走在身旁几乎要肩碰肩的近距离的少年,凤再次发出莫名的感慨。

冬真•约翰•孟德尔——柔软的金发,白皙的脸膛,碧绿色眼眸,如同刚刚学会走路的小鹿——身上并非时常所穿的那套黑色学生服,而是件鸠色牛仔裤、白色T恤、运动鞋、麻色夹克。与自己同龄的民间人士——与凤所持的男孩的定义完全背道而驰的少年,温和聪明善良,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认真倾听。

忽然对视——心情莫名高兴起来,试着把周围环境作为话题,“以前,常和家人一起来这个酒店的咖啡馆”

马上传来回答这声——话题,“那凤小姐也知道萨赫蛋糕审判的事吗?”

“那当然”笑着细说起来,“这个都市有数的高级咖啡馆萨赫与德梅尔之间,争执到底哪方的蛋糕才最地道的审判呢”

“据说除了专业点心师之外,连历史学者和考古学家都被请了过来。双方都找来了数十位证人,连续争了十年之久”

“这个都市可是咖啡馆的发祥地呀,所以才显得尤为重要。虽然最后判定,双方同时拥有蛋糕的制作权,但听说只有萨赫的蛋糕才被公认为最地道”

“凤小姐吃过吗?”

“吃过几次杏仁酸果蛋糕吧”

低头思索——到底是什么味已经回想不起来了。

特甲儿童——空中机动性能的代价就是给予脑部的强大负荷会造成味觉障碍,以至于连本应存在于记忆之中的味道也丧失了。

“记得应该是……非常非常的甜”

略显多余的感想——但冬真坦诚地赞同了,“我也觉得有些太甜了……还有巧克力好像也非常硬”

“因为过去没有冷箱,厚厚的巧克力可以让保质期延长到一个月”

“我吃的莫非是一个月前制作的蛋糕?”

半分认真半分说笑——他的模样真是可爱。我这是怎么了?——凤再次感慨。自己竟然会觉得男孩子可爱什么的,要是让天国的伙伴们知道,恐怕要比自己更惊讶到噗笑出来吧。只会躲在她们庇护之下的自己——不知何时起,已经由被保护者变为了保护者。

回到在阿尔贝蒂娜广场,在奥古斯汀教堂前,冬真忽然喃喃自语。

“哈布斯堡王家教堂吗……”

他的眼神像教会的学徒——或者说像是迷惑到底选择机械工程还是建筑学的少年。

“进入瞧瞧吧♪”凤留意到少年的兴趣,轻快步入教堂。

慌忙跟上的冬真在踏入的刹那,感到尘世的喧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连流动的空气都带有神圣感的静谧。

“教会建筑的隔音结构真是好……”冬真低声感叹。

在凤心中这不啻于是对方为能顺道拜访教堂而感到高兴,她笑着说道,“冬真所在的教堂也很不错哟。听说克洛斯特新堡修道院是个非常安静的世外桃源呢”

“那里……有葡萄酒工厂和药物研究所,还有观光客也会来,其实很吵的”

苦笑着——学生宿舍的话题似乎被自动过渡了。说起来他的表情和之前提到自己父亲时有些相似呢。

不知为何变得想把话题继续深入下去了。对方越苦着脸就越让自己觉得可爱,越想刨根问底问个明白。

惊讶——对会生出这种念头的自己不禁感到诧异,反省一下,但还是按捺不住想继续打听。

“王家婚礼的场地……并不怎么宽阔呀”冬真嘀咕着——错失找回话题机会的凤一边加强反省,一边附和对方道,

“哈布斯堡王家传统,没有新郎只有新娘的结婚仪式。玛丽•安东妮德,还有拿破仑的再婚对象玛丽•路易兹都在这里,心牵未曾见面的丈夫,怀着憧憬与新郎代理人交换戒指”

“不会觉得不安吗?”理所当然的感想。

“这座教堂的威严也许能消除她们的不安吧”真是个适合普通女孩的话题,自鸣得意地回答到。接着笑眯眯地目视对方,“一心向往的王者……我也好想亲身经历一下啊”

冬真的脸色不知为何变得非常惊讶。

“……结婚仪式?”

“是呀”点头看着对方,冬真的笑容消失了,表情僵硬得好像木头。凤边琢磨想着如何继续这个适合普通女孩的话题,边说道,“如果冬真将来成了神父,我一定会拜托你的哟”

冬真惊慌失措——好像被抛弃的小狗,可怜兮兮不知所错地反复思索着对方的话,“就是说,我作为神父,主持凤小姐的结婚仪式……吗?”

“是的”

冬真在心底暗暗诉苦,怯生生地勉强回答道,

“怎……怎么说呢,成为神父之类的事,我一点也没想过……我……”

这种玩笑他竟然当真了?凤不禁错愕——自己所说的他都会认真对待啊。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再说点类似的话题,彻底看看他的反应吧。

“说起结婚仪式”啪地双手一拍,把对方吓了一跳,“离这里不远有个不仅主办过莫札特的结婚仪式,甚至连葬礼也一同包办的教堂呢,要去看看吗?”

“嗯……好的”冬真表示同意。

走出教堂,从城市两大购物街之一的克恩滕大街走向广场。与观光客和游人们一同仰望斯特凡大教堂引以为傲的高高尖顶。

“以前翅膀飞行训练的时候,常和同伴们偷偷地坐在那上面”

冬真笑着问,“是和乙还有雏吗?”

“是更早认识的同伴”自然说出口——想传达的不是感伤,而是曾经的喜悦。

“是嘛……”不知怎么的,冬真口气温柔得好似谈论彼此失去的家人,他默默注视着高塔,“这里是凤小姐回忆之地呢”

“嗯”如同心中宝贵的思念被人慎重收下了般的喜悦,让凤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是啊,希望不仅是婚礼,要能像莫札特那样,当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也由冬真来主持——”

冬真的表情刹那一变,突然激烈地拒绝道,“我、我不要做那种事!”

哑然无语的凤——表情尴尬的冬真。

“对、对不起……只是开个玩笑……”

凤晚了一步才发现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沉重的歉意、羞愧、但心中的某处却莫名其妙暖洋洋地。

“不……是我不好……”

一阵难以说清是平静还是凝重的沉默——冬真抓了抓头,凤也有些不自然。

凤换了个表情,重新恢复气势,‘啪’地双掌合十,吓了冬真一跳。

“差不多该吃点东西了吧?”

“好……”认真仔细地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克恩滕大街中心位置的餐厅价格,让这位平凡的少年真心希望自己没看见,“去……去哪里吃好呢……”

“我有妮娜小姐给的附近餐厅的打折券哟”为了让对方放心,急匆匆地打开挎包,取出打折券,“就是这个……”

冬真促然变得愕然,随后身体像根木头僵住了。

他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害怕。凤不知原因,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打折券,最后看到了打开的挎包——刹那愣住,随即了然。

真是几乎要让她昏厥的失态——挎包中是绝不应让外人看见的公安部队用九毫米口径手枪,护身兼非常出击时用。曾经在逮捕冬真时,她无意识握住的就是这把手枪。对冬真来说是给他痛苦回忆的最烂物品。

“这、这个是……我并不是……”慌忙间不知如何解释是好,胸口被想让对方理解的焦急心情塞得满满的——

“凤小姐做的没错”平和温柔的声音——冬真露出歉意的微笑,“我、我只是有点……害怕手枪”

被他的话打动,身躯微颤——为什么会这样,这样的人,从未听说过也从未遇上过。那时他确实露出会被枪杀的害怕表情,他的心中应该仍旧存在着不得不屈服于被枪杀的暴力创伤——可为什么?他能这样举重若轻地接受呢?

清楚地感到自己脸颊正飞速染红——是害羞?是喜悦?是想感谢?还是想道歉?完全不知所措。

“……谢谢,冬真”

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回应到。冬真轻轻摇摇头,温柔一笑。


离斯特凡大教堂稍远处有座广场,那里价格适中的店家成群,是年青人聚会之地,未来的艺术家音乐家们在路边各自练习,展露才华。

在咖啡馆兼酒吧的小店旁,有位演奏萨克斯的男子,激烈的音调堪比正宗美国纽约风格——精悍的五官,白色帆布裹住木栓色头发,结实的体格,身穿便服夹克。他就是MSS战术班副班长日向•罗鲁夫•阿纳贝鲁。

明明是旋律激烈的音乐,但演奏者的表情却异常平静。一曲终了,经过的行人们无不拍手喝彩。这时,从小店中走出另一个男子,向奏者伸出啤酒杯。

“差不多该润润喉咙了吧?”

“……我不喝酒,御影”

“看上去是酒,其实是无酒精饮料啊”

“撒谎,看你的脸就能明白”

“这是天生战士的战术班成员的午饭哟,就算是神也会谅解的”边说边大口咕嘟咕嘟地痛饮起来,MSS战术班专任士官御影•柯路斯道•勃伦纳戴利尔——琉璃色瞳仁,金色长发,外貌白净,好像只矫健的猎豹。他手中的啤酒杯眨眼间便见底了。

店内——战术班剩余的十四名队员大白天就开始干杯欢呼鲸吞龙吸,又唱又跳好不热闹。

铃声——御影从怀中取出携带终端,展开液晶面板,出现一个女子的影像。

“《御影,有件急事……》话只说到一半,屏幕中之人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你又在喝酒?》

“是和年青貌美的少女们一起约,潮音”御影朝她挤了挤眼——在他背后那些实在难以用年青貌美来形容的男人们哄堂大笑干杯齐呼,“当然了,如果我们的白雪公主也有意参加的话,属下立即前往接驾”

《谁是你们的!不准再使用我成人前的名字!虽说是休假,但也是准待机状态。蠢货》另一头斥喝的女子是MSS副官妮娜•潮音•秀尼碧丹——黑色短发,漆黑双眸,土耳其血统的冷美人。

“我这也算是孝敬父母啊”满不在乎的口吻——店招牌上写着「勃伦纳戴利尔酒馆」,这里是御影的本家。

妮娜一副受不了你的表情,《日向在哪里?》

“我在这”日向抱着乐器从御影身旁凑了过来,“怎么了?”

《二名调整义肢的特甲儿童从本部大楼偷逃。根据解析结果,他们就在你们周边半径三公里的范围之内》


“哪两个?”日向的表情迅即转换为追捕者。

《雏和水无月。立即逮捕他们带回本部。此外乙会负责支援你们。不准打扰到长官富贵的休假》

“明白”日向端正地回答到。

“啊哈哈哈哈,了解”御影向店内发出号令,“混球们,白雪公主在呼唤我们”

膀大腰圆的醉汉们同时起立,手上拿着酒瓶、啤酒杯、啃到一到的鸡腿——带头的御影兴致高扬地唱着唱,醉熏熏地出发了。妮娜怒吼徒劳地响起,《你们!当真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吗——!?》

日向轻叹一声,这时他身旁传来饱含笑意的声音。

“哦~~~老哥,你会吹那个东西呀?”

道路上站着位少女——乙•爱丽丝泰尔•施奈德——两根尖尖的发辫,好像花儿般的迷尔裙,藏起还未完成机械化义肢调整的薄手套和紧身裤,可爱的嘴唇上衔着根巧克力棒,喀嚓喀嚓地被牙齿削减着长度。

“呐~~呐~~吹来听听哟,老哥”

日向一脸不高兴,“我不叫老哥”

120%撒娇状,“欧~泥~酱!”

日向脸色更不快地低吼道,“叫我日向,小子”

“干嘛凶巴巴的?”乙感到莫名其妙,随即她展示般翻了翻自己的迷你裙说道,“没看见我这打扮吗?还喊我小子,你脑袋有问题……”

缄口不语——日向收起乐器,箱子内侧贴着张照片,照片中的是比现在年青许多的日向以及男孩女孩、中年男女和老人,所有人都温暖地笑着。

乙下意识偷窥了一眼,“呢~~~这个——”

猛然关上箱盖,“家人”

乙抬头望着背起箱子的日向,表情微妙地问道,“他们……”

“都离开这世界了”平静的回答,“走吧,你是来搜寻同伴的吧”

乙一边跟在日向身后,一边咔嚓咔嚓地用力咬着巧克力棒。

干嘛对我发火——失去的家人兄弟姐妹之类的事,又不是我不好,因为我不知道嘛——

“别在意”小声嘀咕——就好像察觉乙的内心,“我只是讨厌罢了”

乙气呼呼地——讨厌那种称呼?还是讨厌我?是哪个?心中琢磨了一遍却还是没开口,沉默地跟在日向身后。




广场附近——三明治餐厅「杜兰」的招牌菜——松软的法国面包+鱼子酱+葱汁鲑鱼片+香脆烤肉+芝士龙虾等配料多到令人目不暇接的特大三明治。

冬真一边对于凭打折券享受半折优惠而感到庆幸,一边带着困惑从前台取来了Tabasco瓶(辣味沙司)——凤高兴地接过瓶子,随后瓶里的辣椒酱迅速朝面包倾泄而下,直至将面包完全染红,她乐不可支的样子——就好像不会再次拥有这样的休假。而尽是些悲伤辛醉之事的‘工作’——希望她至少现在能拥有笑容就好,因为接下来就要前往那处悲伤之地了——

不可思议的感觉——越是接近对方,越好像能感到与之距离的遥远。面向自己的笑颜,却总好像同时在注视着其他的什么。

“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呀……”凤突然看着手表——正午十二点半,“其实,原本我还想去看看另一个广场的大钟”

高市广场的锚金钟「Anchor Clock」 ——不同时辰会奏响不同乐章,还有与维也纳渊源不浅的十二位大人物的人偶也会伴随登场:罗马皇帝马可•奥勒留、哈布斯堡家族的创建者鲁道夫一世、玛丽亚•特蕾西亚女皇、海顿——

“下次肯定还会有机会去看的”不知不觉就认真安慰到——宝贵的休假,也许对凤来说要远比自己想像中更失望吧。

然而,冲击总是这样突如其来。

“真想一起去看看啊,那个大钟是我所憧憬之人与我的共同回忆呢”

俯仰之间,她的话语好像能折断头骨般,被狠狠撞击了一下自己。远比刚才被她拜托负责结婚仪式的神父之职时更强烈——从她的口吻中自然而然感到所说之人应该是异性,但还是必须亲口确认才甘心,“那……那个人……是男人?”

“是的”凤笑容满面,“鼓励我,指导我的人”

是吗——刚想这样回答,声音却好像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出来,迷迷糊糊连自己为何会感到冲击也不堪明了——正晕头转向之际,另一波冲击再次袭来。

“是他让双目失明的我倾听时钟的音色,他告诉我机械绝不是无情之物……那本来是为了让人们幸福才被发明的。我也是因此才接受了这对机械的手足”

对这一切感到动摇。这是第一次听凤亲口述说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是机械。而且还是远远超出意料之外的由来——

“双目……?”不禁凝视着对方深紫色的瞳孔。

“嗯”平静的笑容——不是向着自己,而是面向她心中向往之人。心中的深处一阵刺痛。

“我的眼睛被火焰毁掉了。现在的这双眼,是解析我的遗传因子后再生的生化义眼”

凤说得好像理所当然波澜不惊——促然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同于以往的冲击或是刺痛袭向了自己。

少女总是游走于生死边缘——注视着死亡深渊,同时以不被死亡吞咽的坚强不断展翅展翅飞翔。

对方的眼眸——对方的存在,如此高贵遥远、而又令人渴求,能与之同在是多么光荣啊。而同时对于有位男子竟能指引这样出色的她,甚至让她怀抱憧憬之事,深感震惊。

“要是能有机会和你一起去看看就好了。那个我回忆中的大钟”

“嗯……嗯”无法想像那究竟是何种回忆,也无法开口寻问所憧憬之人是何模样——如同某样沉重至极的东西压在心口,点了点头。

离开餐厅后不久,经保路采尔大街走向环城线车站。在返回本次步行出发点的城市公园途中——凤的步调忽然缓了下来。石结构建筑之中,居然挂着一块华丽的电子招牌——电子游戏中心。正好是休息日,所以格外热闹。不时传出轻快的电子音乐,从店外就可以看见里面人头攒动。

冬真先停下脚步,“进去玩吗?”

“唉!?”凤似乎被这个提议吓了一跳。

“对……对不起,你讨厌这个吗?”

“不、不是的”凤猛烈地摇头示意,怯生生地朝店内张望,“这种场所……我没经验”她好像在观察关有野兽的牢笼般警惕,“不会有事吧?”

“我、我想这里应该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

“是、是吗?”凤握拳屹然而立——眼神中溢满挑战欲,“那就请多指教了”

话虽如此,但凤却还是藏在冬真身后般小心翼翼地踏入店内——当得知里面不仅有男性还有女性的时,表情马上如释重负。莫非她不擅长面对男性?——冬真这才醒悟到。

“这是乐器?”凤指了指某套大鼓。

“这也是游戏哟,要不要试试?”

“请展试一下”凤认真地说到。

“我的技术没那么好的啦……”搔了搔头,投入硬币——响起轻快的音乐,凤紧张地竖起双肩。

握紧打击棒——稍稍感受到来自背后凤的视线,选择关卡、音乐、模式。随后从画面上方,同时在数条线上,落下彩色金属图块。

在图块到达下端的瞬间,‘咚咚’敲击所在位置的皮鼓,图块会像火花般消散,计入得分。而错过打击时机的图块会朝画面下方消失,然后算入失分——边说明边完成了初级关卡。

“试试吗?”交出打击棒——凤好像下定什么决心般接过手——换人。

让出位置,音乐开始。第一个图块落下,只见凤的手腕一甩。

咚~~!一声极具穿透力的打击声瞬间响起,冬真不禁为之哑然,其他的客人们也纷纷转过头来。凤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画面上,她不停地连击——完美的节奏、速度、角度,游戏机宛如成了真正的乐器,冬真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却发现凤已完成了清关——失分为零。她回首一笑,冬真急忙陪笑起来。

继续游戏——凤控制打击棒的技术完美到令人为之叹息,只见她一路破关,在一分未失下进入了中级关卡。

不知何时起周围聚满了其他客人——未注意到周围感叹声的凤迅速•沉稳•坚实•华丽地保持着零失分的记录连续破关。

街机突然响起奏鸣曲——恭喜得分进入这台街机记录的最高得分前五位,鼓掌•欢呼•口哨声跟着响发。

凤被吓着了——他人的视线让她有些僵硬,冬真鼓励道,“加油,凤小姐”

“好,好的”缓过神来——注意力再次集中于画面上的高级关卡。并非是配合节奏,而是完全与节奏一体化,复杂奇怪的图块群好像被囫囵吞枣般消失不见,全关卡无失分的记录已近在眼前,客人们带着热情开始有节奏地拍手,连冬真都激动起来。店内的一角很快变成以凤为中心的踢跳舞会场。

最后一关——人群的激动到达顶峰,打击棒急风暴雨般落在皮鼓上,随后——

覆盖着凤胳膊的手套因为这激烈的冲击慢慢褪下露出手臂,并继续向肘部以下滑去,直到连手腕也几乎显露。

不知是谁停下了拍手,停下了踏步,停下了口哨——眨眼间冷场了,不快的气氛开始扩散,冬真愕然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咚!最后一个图块美妙轻快地消失了,盛大的嗡鸣在热闹尽失的一角空荡荡地响彻而起。

凤笑容满面地回过首,随后脸色迅速变得僵硬而又铁青。大半的客人们好像在胆怯似的扭过头去,一个一个转身离开,所有人陆续散场,人群中不知是谁冷冷嘀咕道,“……是机械啊”

刹时间,冬真如堕冰窟,呼吸滞塞。

凤缓缓将打击棒放回指定位置,将手套恢复原状——她就像是远古时惨遭投石刑,被众人用石块砸死之人——虽然她身上一点点伤痕也没有,但她的表情却分明在说很痛很痛。被砸伤的不是她的肉体,而是心灵。

“走吧”凤从位子上站起身,声音冷硬的不像是人类所发。

在冬真准备说些什么前,插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这是奖品”店主男子瞥了一眼周围,似乎对其他的客人很生气。

推开店主递出的小礼盒,凤正准备向店外走去时。

“好本事”男人认真地说到。

是指机械化义手吗?还是指打击棒的操纵?——俯仰之间,冬真没能明白。

凤的脚步瞬间停顿了一下后,很快走出游戏中心。店主拦下慌作一团打算追赶的冬真,硬是将奖品强塞给了他。捧着礼品连道谢的从容也没有,更不知接下来该对凤说些什么好的冬真,只能奔出游戏店追向凤。


“伟大的真主啊”

所有人一起跟随着念到——在一座小型清真寺中,日向正和他人一起参加礼拜。坐在角落的乙小口啜饮着和蔼大叔端出的香茶,怀抱着日向交给她的乐器箱,悠闲地环视寺院。

礼拜结束——日向走来接过乐器箱。

“……老哥是伊斯兰教徒啊“

“真主会「宽恕」任务中的礼拜”走出清真寺——补充道,“我不叫老哥,叫日向。小子”

“偶才不是小子呢!”抗议比起平时气势略显不足,“而且日向不是你成人前的名字吗?”

“那就叫我罗鲁夫。这两个都是我入籍后的名字”

“……那是啥?”

“库尔德语的名字,早已留在故乡了”

“哦~~”好奇心的牵引让乙不禁想打听一下对方的真名,但犹豫了一下,终还是决定继续搭腔,“我的爸爸妈妈以前常叫我爱丽丝。这名字太女孩味,我不喜欢。但现在已经没有人会这么叫我了”

“是吗”轻声低语——他并未无视乙。

“老……”想了想——乙决定向御影和妮娜学习,“日向,讨厌我吗?”

诧异地低头道,“为什么这么问?”

“那个……刚才你不是说讨厌什么的吗”

“我不会把乐器交给讨厌的家伙”

“哦~~”眼睛一眨不眨地抬头注视对方,“那么,日向你就别再叫我小子啦”

没有回答,日向站着以PDA检查情报,“从他们的行动来看,显然是在追踪另一个第三者。根据本部情报,你们的小队长正前往这里附近。对吧?”

乙目瞪口呆,“雏是在追赶凤?”

“爱丽丝,小队长的目的地,你有什么线索吗?”

这次乙的下巴都快掉地了——脸色也不知为何涨红起来。

“我……我讨厌这种叫法!”

“你的成人名字”,日向的口吻就好像在说你就认命吧,“乙这个音,我总是发不好”

“讨、讨厌……”少女红苹果般的脸上写满了抗议。

“找到了!我们的特甲儿童!”

冷不丁背后传来声怪叫——御影还有他的醉汉部队出现在道路上,东摇西摆地晃了过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逮到她了,混球们!”

乙猛烈反抗道,“不、不是抓我!”

但他很快被日向拉住,“没用的”

“啊……”膝盖忽然一弯,传来脱力感——机械化义足尚未完成调整,与关节部的连接发生障碍。乙焦躁起来,蹒跚着咬紧牙关,就在这时,一双大手忽然把她拦腰抱起。

“别勉强”日向只是看了一眼就把握情况。

靠在男子结实胸膛与粗壮手腕之间的乙,不知为何变得全身僵硬——日向走动时的那份柔韧强健感不断传向乙的全身,突然袭来的羞涩让她连放下我之类的话都无法开口,胸中卡嗒卡嗒的机械心跳声徒然间好像变成了卟咚卟咚的奇妙旋律。

背后,战术班的众人醉得七歪八倒,有些人难看地趴在路边剧烈呕吐,有些人和赶来驱散他们的警官打斗——半数脱离,率领剩余半数游走在街道上的御影高扬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无言的凤快步行走,片刻也不愿再作停留,尽早远离那家店。无言的冬真唯有低头追赶对方。越过环城路,来到城市公园的凤,终于放缓了步调,不久停下脚步。

“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呢”凤抬起头,露出冷冷的微笑,“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出席歌剧院的舞蹈会吗?”

“不……”比起刚才在店内看到的凤,现在露出硬冷尖锐笑容的凤更让冬真心痛。

“因为万一舞会中我的手足发生故障,岂不是会有损舞会的档次与权威”刀刃般的声音——悲愤化为锋芒,“可另一边那些大人物们却把机械手足当成什么都能做的万能道具,干脆说清楚不喜欢机械手足的拥有者待在身边不就好了吗?”

“……我知道”冬真突然插话道——他再也忍受不了凤利刃般的悲愤,“我调查过。所以我知道为了让这双手足活动需要经过多么刻苦的训练。还有一旦能够使用,将会是多么优秀——”

“冬真”凤打断了他——就好像用锋利的小刀切开对方的话语,她从花坛中拾起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块,“这是什么?”

凤笑了,就像平日出迷题时露出的微笑——但眼中却全然不见笑意。

“是……石头……”

“不,错了。这就是我”

冬真倒吸了一口冷气——凤冷笑。

“这就是我。就连以自己的意志活动自己的躯体也办不到,我就是这块曾经身为人类的石子”

冬真失神了,在一瞬间他觉得好像通过凤的存在,看见了那无穷的黑暗。能将所有幸福勇气温柔喜悦一并吞没的黑暗之渊——

“以前,火炎夺走了我的手、脚、眼、耳、鼻、舌。被烧焦的丑陋肉块被好像雕刻家雕琢石头般重整为最适合形状,这就是我”

冬真无法出声,他害怕得不敢踏入对方所在黑暗之中。

“你不也是把我的身体从上到下都视为机械吗?”

刹那——在退缩的冬真心中某处突然燃起昂然抵抗的火种。

“不是的!那种事,我绝……”

“明明不敢正视我!”凤如同是在悲鸣,“无论是在本部大楼,还是在那家店中,你的视线明明都在刻意避开我的手足!”

“那只是因为……”说不出话来——凤又笑了,更加冰冷也更加尖锐,溢满了令人颤栗的悲痛。

“那个让我倾听大钟音色的人曾经说过。他对连五观内部都烧焦的我说,将把我的脑直接连上电子回路。如果我想选择死亡,他会代为向神道歉,说是不小心把我到了家人身边。当我听到他的话时,你可知我的心情是多么安心吗?”

冬真愕然杵在那里,完全无话可说——对方的话,他完全无法感同身受。

“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对我有兴趣吗?还是想看我杀人?或者单纯只是逃离学校,却找不到其他可去的地方——”

“不是的!”冬真叫了起来——和刚才完全不可同语的抵抗心突然涌起,“我是以我自己的意志……!绝不是因为兴趣——”

“你真虚伪!!”

刹那间,一声惊雷般的吼声响起——冬真胸中的怒火同时被点燃,激怒的程度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他高声反驳道,“我从没想过,凤小姐会说出这样的话!就算是我也拥有劳动者的权力!”

“你当真以我的这双手足是种权力吗!”

“我认为凤小姐对自己的手足是引以为傲的!我也是因为这双手足,才能得救!”

“你不过是个累赘!!”

悲鸣之声——冬真脸色铁青地沉默了,凤咬紧牙关强忍着痛楚般垂下头。

观望着他们的另两个人也因这远超乎意料的场面,咽了口口水,表情僵硬。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鸠色眼睛+呆毛/挺直的鼻梁/古惑装/鸡窝式发型——MSS少年转送官水无月•阿多洛夫•鲁库那感到了动摇。

“他在反抗凤”琥珀色眼睛/金色短发/歌特式的连衣裙/覆盖式耳机&旧式iPod——以惊人读唇术旁听远处凤与冬真对话的少女雏•英格丽特•阿登纳敬佩地说到。

水无月羡慕道,“你真是个悍不怕死的男人啊——冬真”

雏困惑道,“怎么办?”

“现在走入对面的危险场所,是会被流弹打成马蜂窝的。难得我过来给他们添乱,冬真这臭小子……”

冬真和凤一声不吭地忽然迈开脚步——二人各自朝着地铁和地道入口走去。

“走掉了哟?”

“好吧,你负责追凤,我去找冬真打听一下事情经过。稍后,我们共享情报,懂了吗?”

“嗯”雏颔首表示同意。

“嘿嘿~~我这就来了哟,冬真。热情洋溢地安慰一下你,顺便彻头彻尾把来龙去脉给挖个干净”

水无月脚步轻飘飘地跑动起来——雏也开始向地道移动。察觉对方是打算利用巴士,所以为了能抢先出现在道路的另一侧,她必须登上楼梯,就在这时,膝盖徒然一软,调整中的义足关节处反应不良——眨眼间来不及抓住扶手仰天倒下。将身体在半空中扭转,回避对后脑的撞击,以双手挡住头部——但想像中的冰冷冲击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温暖柔软的接触感,她落入了背后之人的怀中,并被牢牢接住了。



“没……没受伤吗,雏……?”

从头顶传来了冬真的声音。


奔跑在因地下商业街开发而增设的道路中,抢先到达地铁的乘车处——检票处没有发现对方,楼梯上也不见人影,看了眼电梯显示,水无月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他就那样站在电梯门口,双手交叉在胸——在电梯门打开的同时,怪笑道,

“嘿嘿嘿~~难得的休假,竟然搞得如此惨绝人寰,老老实实向我坦白交待吧——”

“……水无月?”

好像拒绝被按倒在电椅上的犯人般,水无月猛然向后一仰——他面前的是表情进入射击前五秒剑拔弩张的凤。

水无月一边喷出恐惧的冷汗,一边把握了事态——冬真与凤决定分道扬镳之后,很快后悔了,然后两人追向对方却擦肩而过。而凤正好遇上了自己,这真是最背不过的运气了。

“该向你交待些什么好呢?”

无路可逃的水无月——就在快被对方猛烈的杀气给压垮前,他一屁股坐倒在地。


脑中一片空白借着冬真的肩膀站回地面的雏坐在公园长椅上,接过冬真不知何时从小卖店买来的炭酸果汁,终于缓过神来。

“……唉?”雏再次确认了一下对方。

“腿……没事吗?”毫无疑问是冬真本人,只见他担心地看着这边。

为什么对方的声音听起来这么清晰?随即明白了,耳机因为刚才的摔跟头而滑落,挂到了脖子上——心中传来防御壁瞬间消灭的冲击感,但奇怪的是再次戴上耳机塞住耳朵的行动却在心中某处被抑制了。被冬真抱住那一刹那的感触被大脑擅自无限重放,无法停止。

“没想到雏会在那里……真吓了我一跳”

冬真无精打采地微笑着,一眼就能明白‘受了打击’的表情。

“……冬真,对凤发火了吗?”

不考虑前因后果极为不妥的直球发问——正喝着果汁的冬真立即僵硬了。

“看……看到了吗?”

雏琢磨了下用语,“偶然看到”

“是……是吗”冬真好像被气压推倒般瘫坐在长椅上——他的侧影就好像上次教雏玩硬币游戏时般寂寞且温柔。

“凤说了什么?”

冬真用力握紧了果汁的纸杯,“受重伤的时候……有人对凤说她可以选择死亡……凤听了后觉得很安心”

“是身体改造成机械前的事?”

对着面向虚空默默点头的冬真,雏说道,

“那很普通哟”

冬真这次真的惊愕了,不敢置信地定晴细看着雏。


冬真不在地下——凤原本打算去的汽车站上也不见人影。板着脸就像在说「不仅是今天,对你就必须基本保持全力警戒」的凤坐在长椅上,水无月如同根木头般驻立在她面前,暗自琢磨是坐她的旁边,还是闭眼跳车逃跑来得更安全?

“说吧……你听到了多少?”

“什么也没听到啦”拼命抵赖,“走过公园的时候,正好看见你们在吵架。本来我是打算追上冬真的。毕竟我是那家伙的挚友——”

凤如火山喷发般的眼神清清楚楚传送着「别再多啰嗦」的信息,于是水无月闭上了嘴。

“那么我问你一件事”凤停了停,眼神在警告水无月:回答不出,就照斯芬克斯传说中的那样把你给撕了,“冬真为什么不回学校?挚友的话,当然应该知道理由吧”

“这可是个关系他人意愿和其他诸多隐私的问题呀”飘浮在生死一线间的水无月如是说。

“义务教育和个人意愿有什么关系?”

“不对不对,那个已经结束啦”

凤皱起眉头,“……结束了?”

“你没听说吗?那家伙早就毕业啦,他可是个跳级生,而且还跳了整整六年”

凤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秘密般瞪大了眼睛。


“普……普通,是指什么……?”

冬真宛如听见地心说的信奉者突然宣布乞力马扎罗并非宇宙中心般狼狈不堪,而雏则如同述说银河形成的过程般解释道,

“我们所以努力,是因为我们相信那是由自己决定的。如果不是那样,就会变成一切听从大人们吩咐而活着。可以选择死代表我们还有选择的权力。所以才会想要活着,才会觉得安心。这个身体还有工作都是由于自己想要活着才做出的选择。如果不是这样,一定会得不正常然后坏掉。什么也无法选择仅仅只能活着的话,不是和死没有任何不同吗?”


“说起克洛斯特新堡修道院,那可是个菁英意识的酿造场呢。想像一下吧,在那种环境中有一群比自己大六岁的同学。说简单点,就像是要和旋转电锯握手。而那小子是个相信连旋转电锯都会带有好意的希有品种。结果学园生活自然变成类似于美国影片《脱狱》般的东西了”

“那……也就是说……被欺负……?”

“具体情况虽然不太清楚,但据我所知,他似乎有整整一年没用过淋浴室。据说有人在他浴室的喷头上塞入了氢氧化钠,当他打开水龙头时突然爆发,险些造成双目失明”

凤的颜色徒然一变——愤怒的模样似乎准备立即动手寻找犯人。

“虽然我不知道冬真对那些二十一岁的研究生们是不是贯彻甘地的非暴力主义,但据我调查,冬真离开学生宿舍的同一时期,发生了件骚乱。在进行弥撒时,被改造成定时音响炸弹的管风琴发生爆炸,有十七人因需要鼓膜治疗被送进了医院”

“那……那是冬真干的吗?”

“天知道。那家伙的性格虽然确实有点适合做恐怖分子,但真相不明。不过至少那些旋转电锯们大概相信是冬真干的吧。要是再回到那种地方,这次大概真的会被撕碎吧”

“那可是个……历史悠久的学园啊?”

“将我们机械化的<儿童工厂>不也是传承正统吗?对我们来说无论是学校还是恐怖事件现场,哪一处都是战场。这就是人生,这就是战争。虽然战斗规则不同,但变得不正常,变得坏掉的家伙数量,想来其实差不多吧”

“我、一无所知……”凤突然觉得坐立不安——心烦意乱地看着天空,“我原以为,同龄的孩子肯定活得很愉快……”

“不必道歉。但是,如果你对于那家伙所在的战场想了解得更清楚的话,他肯定比我更能说得详细一些哟”

凤徒然起身——看着水无月,“谢谢”只听她轻轻呢喃到,下个瞬间,宛如弹射般跑走了。

目送着她的身影朝地铁的方向渐渐消失,水无月无耐地长叹一声,坐倒在长椅上,眺望她所在的方向,笑着自言自语道,“当然得让她去呢。总比看着那孩子哭要好得多,对吧……老板”


焦急的心情甚至到了想动用特甲转送进行移动——凤乘坐着着地铁,向第十一区前进。

走下车站,越是接近目的地,越是能感到某些能遮盖一切悲伤与愤怒的东西。

虚无——强烈到令人害怕。所以至今未能踏足这里一步。不知何时起盘踞在自我心中的这个东西,可以吞咽所有一切。

多瑙运河沿岸,宽阔平坦的美丽空地上,一位少女伫足于完全化为尘埃的爆炸地点前,她深信这么做是自己的使命。

期待的人不在这里——心急速冷却。连死去孩子的面貌都被吞没的异样安心感。无法停止,消失远去。夺去感情。从今往后无论是谁再死去都不会在意,连死去孩子们的名字都失去意义。被强烈的惧意压迫到几乎要叫喊时。

“他想对凤小姐,表示感谢”

背后响起的声音,让她忽然清醒过来。

心也在同时连接起来——即将消散的东西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

回过头——依然带些怒容的少年,一字一句说道,“我能明白。那孩子并没有为听从凤小姐的话而后悔。即使那是凤小姐在没有其他选择之下做出的最坏决定,因为他知道如果有更好选择凤小姐一定会告诉他的——”

对方的存在越走越近,虚无渐渐远离——取而代之的完全未曾料到的激烈心情转化为声音喷发而出,“别再说这种敷衍的话了!你怎么会懂!”

愤怒——楚痛——皆承受之人就在自己的眼前——所以喊道,

“那孩子和我一样!我们不过是相信自己的选择,苟延残喘的小石子。你怎么可能理解——!”

但对方没有露出任何怯意,而是笔直朝自己走来。促然发现彼此间已经近在咫尺。血肉构筑的双手,紧紧握住了自己钢铁的双手。

“我来告诉你我知道的事”冬真一如既往的和蔼,但却流露出令人惊讶的强烈存在感,“这双手曾经在火海中将我解救,曾经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紧紧牵住我,曾经为我挡下必死的子弹。无论凤小姐说什么,我都信任这双手,并以这双手为傲。我会感谢这双手,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今后一生都尊敬这双手。凤小姐的双手所握住的东西,所获得的东西,所传递的东西,我全部都会给予肯定。即便全世界都否定它,也与我无关”

冬真的话语宛如冲刷一切的无尽波浪,让凤感到害怕。

“放手!”挣扎着——但少年却并不放手,于是再次害怕地用尽全力吼道,

“我不是为了只救你一个!为了救一些人而必须杀掉另一些人的心情你怎么可能明白!”

“我想我应该可以明白”完全不为所动——只是声音越来越平和,“基督不也同样并非是只为救助一人,而是寻求解救所有人的方法。即使因此背负罪孽”

“基……基督……?”被这太过脱线的比喻弄得心慌无比——自己怎么可能和他相比。

“别、别说这么愚蠢的话”

“这并不愚蠢。对我来说,凤小姐就是手握机关背生翅膀的基督”

“什么————…………”

超乎想像莫名其妙连同害怕和心慌都消退的呆滞感。从相遇到现在第一次感到眼前这个少年莫非是个无药可救的笨东西?

“那……那算……什么……”

在几乎占满视野的近距离中,少年认真地斜着头说道,“天知道……那是什么吧”

“天……天知道……?”

“不过……正因此我才能肯定凤所背负的武器,也许那和十字架有些类似吧”单方面的理解——点头。

“等等……你擅自做……”

“即使明知会背负罪孽死去,基督还是拜访了伊路撒冷。身为石子大概就是如此吧,教会的比喻中称这为岩石”

“难……难道我会被钉在十字架上吗……?”

“不……”说到一半,眼睛突然看向空中,过了会再次直视过来,“也许吧”

呆若木鸡,像就被无形的话语给狠击了一拳,“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要打算把我当傻瓜——……”

什么东西突然流过脸颊。当注意到那是眼泪的时候不禁感到错愕。没有理由,明明自己并不想哭。而且偏偏是在这个人的眼前——

“讨厌……为什么……”对方松开手——但凤没有去擦拭脸颊,而是看着自己的手掌。被手套覆盖的钢铁手掌中,泪珠啪嗒啪嗒地落下,异常温暖。

那些远去的东西忽然逼近,逝者的面貌——那个孩子寂寞的微笑。并非是心中伤痕的再现,也非随着虚无而一起风化——而是记忆中有血有肉的永远的生命,他就在那里。

“我……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冬真再次轻轻握住凤被泪水打湿的手掌——看到他的手也被自己的眼泪沾湿,哽咽着说道,“可是诺依在我无法触及的地方,始终悲伤地笑着……”

凤泪不成声说不下去——什么也不想,如同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


知道了乞力马扎罗并非定是宇宙中心的冬真,究竟能不能与银河彼岸的凤相会呢?凤孤零零地独自坐在长椅上默默思索着。

因为在意雏的状况,冬真没有马上离开。当雏向他解释自己的脚休息一下就能正常运动后,才离开了那里。

看见他远去后,雏问自己为什么要解释——找不到答案。敲了敲膝盖,因关节部的连接障碍,毫无感觉,不能站起。说起来,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那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自己强忍尿意等待义足恢复,但终是没有反应,而尿意却无法再忍。最后只好爬着去洗手间,但途中却忍不住尿了出来,随后自己一头摔倒在地上的尿液中再也无法动弹。那时自己才发现原来这世上并没有神——

鸡窝发型的少年突然出现在眼前,他的嘴唇在说,“不能动了吗?”

用力点点头——水无月表情呆滞,“干嘛不找我?带着耳机听不见PDA的呼叫音吧”

吃了一惊,“你给偶打过电话吗?”

“当然了。你要是接上一次,我就能更早点解析出你的位置了”无可耐何地耸耸肩,弯下腰背对着雏说道,“回去咯”

愣了愣,明白对方这是想背自己回去,“你可以扔下偶的哟”

水无月不高兴地说道,“会暴露我们是共犯的”

“偶不会招供的”

“说什么傻话,欠你情的话我不就有弱点了吗”

雏终于理解了,只借着腕力撑起身体,移动到对方背上。因为看不见脸,只好拿下耳机,用力敲了敲行走中的水无月的肩膀。



“水无月,你可以成为偶的挚友哟”

“你又直呼我的名字?我可比你大”接近于死心般的声音,“可以颁发挚友称号的人是我才对。等我有了兴趣,会给你认证的”

“嗯”为了不要滑下去,雏牢牢抓住对方的肩膀。但水无月却徒然不走了,就在雏以为水无月也和自己一样关节运转不灵的时候——

“哈哈~~真的来了耶!好厉害”

一个听起来很耳熟的声音勃发而起。

远处地铁入口的路边停着MSS的公用车。从后部座位的窗口处,乙探着身子向他们招手——里面传来日向的声音,“PDA的呼叫就是某人移动发生障碍的证据。在最近的交通设施处待机便能捕获他们”

害怕得动弹不得的水无月+雏——后部座位的门打开,妮娜登场,声音足以媲美恐惧片的配音。

“上车,打扰长官宝贵的休假,我会让你们终身为此感到后悔!”


从第十一区前往第十九区——途中买好鲜花,供奉在孩子们的尸体被发现的地点,凤的泪珠扑簌掉落。冬真悲伤而又清澈的眼睛凝视着现场。然后温柔地微笑道,“他们一定会为能再次见到凤小姐而感到高兴”

凤泪如雨下,哭声在嘶哑中转哀号。凭心理治疗无法产生的效果——心灵治愈的证据。为什么会这样——就好像变回了那个早已忘却的软弱的自己,而且偏偏会让他看见。手帕手套都沾满泪水湿透无比。「爱哭的大小姐」心中的某处忽然响起过去伙伴们的笑声。

回程走向第一区车站时——凤边用手帕遮掩着哭肿的脸,边决定把责任都怪在对方的头上,“这种的脸,怎么让我去见海洛卡长官和妮娜小姐嘛”

置若罔闻的冬真——从口袋中取出个小物件,“这是凤的奖品”

说着便擅自打开小礼盒——里面是个看上去很昂贵的银手镯,上面刻有「champion」字样。

就在凤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时,冬真自说自话地把它戴上凤的右手手腕。

“看上去像是为了把我钉在十字架上的钉子呢”

凤一边用手帕挡住嘴边,避免对方听见自己抽鼻子的声音,一边口气不善地说到。

“那样的话,就不得不再去找几个其他的礼物了呢”

冬真理所当然般的笑容,让凤不禁感到恼火——她醒悟到自己对这人所言的依赖程度已经多到连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地步。似乎为了抵抗般,她一口咬定道,

“说到底,你不过是在评价我手足的性能。而对我个人却觉得怎么都无所谓吧”

冬真琢磨了一下凤的话,不好意思地搔着头,“我觉得凤小姐的手是属于凤小姐的,同时也是凤小姐本身”

“我讨厌宣扬歪理的人”

“那就告诉我凤小姐喜欢的道理吧”

轻松地回答——地铁靠站,凤边走下车边疲惫地叹了口气说道,

“我也讨厌这种强词夺理的回答”

偷偷瞄了对方一下,只见冬真一个人在那里点着脑袋若有所悟的样子。难道他真听懂了自己的话?正当凤一边对此感到惊讶,一边打算走出地铁车站时,MSS的公用车突然停在她面前。

“真慢呢”车后座位上的妮娜——忽然严肃地问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什么事也没有”凤用手帕遮掩脸蛋,旁边的冬真下意识抓了抓头——接着一个个出现的众人让他们两个瞪目结舌。

乙从车窗中探出头,“凤,你哭过了?”

雏提心吊胆地探出头,“为什么?”

水无月高喝道,“冬真!你干了些什么呀!”

“不、不是的!”“我什么也没做——”

“找到了!”呼喊声——道路另一头出现了猛然挺进的醉汉部队。

日向从里面打开车门吩咐道,“快上车”

“是、是” 依然用手帕遮面的凤钻入手内,而在后面牵着她的手的冬真也一同上车——就在车门关闭的瞬间,御影一个飞身冲刺,鲤鱼般灵活地滑入车内,牢牢逮住了冬真,“哈哈哈哈,抓住你了!”

冬真一声悲鸣,“呜哇啊”

凤顿时被冬真比背后紧紧抱住,“放、放手!”

“啊呀啊呀”海洛卡悠然微笑,向司机下达指示,“开车吧”

日向关上车门——咫尺之遥没能赶上的战术班成员只能横七竖八地摔倒在地,目送着汽车绝尘而去。

“御影,别在长官的车上喷出你的酒臭!”

妮娜的怒吼——乙的欢呼/缩成一团的雏/御影高扬的笑声/日向的叹息/水无月的揶揄/冬真的悲鸣/凤的大喝/偷偷窃笑的海洛卡——载满热闹气氛的车子驶向都市大马路,不久开始加速前进。




译者语:

三虫暂时告一段落。

当初之所以决定填坑,其实是由于这篇From Distance打动了我。老实说,整个去年我都在寻找与自己相性最好的作家。试着翻译了贺东招二的《全金属狂潮》,枯野英的《银月之书》,田中芳树的《七都市物语》,森冈浩一的《星界断章II》,以及冲方丁的《Sprite Spiegel》。这其中最让我觉得难翻的当属冲方丁。不过,让我发挥得最自由的也是冲方丁。Sprite Spiegel的原作就好像一个轮廓分明,但细节之处却不够理想的雕塑。我作的工作就是把细节给补完。

2008年,暂时不想再去尝试各种不同类型,不同作家的东西了。

今年的目标是榊一朗的《イコノクラスト》。年内至少完成四本。日版目前出到第8册,据榊一朗的说法《イコノクラスト》还有两册,将在今年年内完结。

简介介绍一下这部作品吧。

一言以蔽之,这是部穿越类作品。

虽然我不是很喜欢穿越类提材。

不过,イコノクラスト可以算是特例。

最初是冲着榊一朗的名号去的。

然后第一眼的感觉是小说插画还不错。之后发现,虽然同样是后宫类型。但榊一朗把故事节奏控制得很好,每个神官少女的性格层次分明,没有滥同感。

剧情方面是比较俗的勇者救世界,只不过这次勇者的对手比较棘手——创世神。

嘛,用国内的话来说,这厮就是一逆天强者呀。

此外,五位神官少女各自背后所代表的政治势力间的明争暗斗也值得一看。

这小说还有两个比较特别的地方。

一是设定。小说的世界观的设定是由榊一朗与自己的助手一起完成的,平衡与制约是其特点。

二是插画。最初负责插画的是OKAMA,但只画了二卷,就被换成了KYO,MF文库后来干脆出了个新装版,完全替下了以前OKAMA的第一、二卷。其实我对这个决定是想举双手赞同的。对MF这种新生轻小说文库来说,想要和三大轻小说文库抢市场,只有重点包装名家作品。KYO的插画不给榊一朗用实在就太可惜咯。

最后是关于更新。恩,小说的章节基本在一本三到四章左右。视章节的多少,三、四个星期左右更新一章吧。













引用

宫崎 都@2008-01-19 12:07

新坑看起来好强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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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wgp01@2008-01-19 17:15

感谢LZ把一整本书都翻了,这小说挺有爱的,不过网上没扫图,看来要买日版了
引用

hawkingsgy@2008-01-24 14:53

前篇ms无法显示啊。求教。。。谢谢。
引用

clsxyz@2008-01-24 20:24

我常驻的论坛似乎都有娇蛮属性......ORT
引用

mattliu@2008-01-24 21:30

这置顶帖还真是难发现啊
引用

clsxyz@2008-01-26 15:23

常被人说存在感很弱.....习惯了..
引用

Mieka@2008-01-26 19:29

嗯,3虫就这么完了?
楼主满赛?一路翻译辛苦了^^
(顺便很不厚道地问句:有动手3犬的希望吗?
引用

clsxyz@2008-01-26 22:52

新坑挖好了...

三犬嘛....暂时来看,可能限不大.....
引用

影魂@2008-01-27 00:51

被楼主的签名 吸引过来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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