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胡子|青青子衿 - 『漫游』酷论坛

[原创]胡子

smoke3587@2008-03-04 11:17

一对士兵在残缺的瓦砾中慢慢地向前摸索着，小心翼翼地环顾着四周。领头的一个军士，满脸胡子拉碴的，低声抱怨着：

“这些狗娘养的，不敢堂堂正正出来比试，躲在狗洞后面放冷枪，逮着他们，非把它们捅成马蜂窝不可。”

兵队继续前行着，周围静得出奇，只听见靴子踩在瓦砾上的“咔啦”声，一步一步……突然一阵啼哭声划破了这暂时的宁静。士兵们条件反射似地“哗”一下把枪指向了哭声的来源处。定睛一看，原来在一幢破损的房屋的残壁下，有一个小小的婴儿。他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不停地哭着。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士兵立马向前移动了一步，却立刻被一只粗壮的臂膀挡住了，年轻士兵一看，原来是头头儿。胡子低声向所有人提醒道：“小心周围，注意脚下。”就这样，大家猫着身子，慢慢地向婴儿靠拢过去。一步一步……终于来到了婴儿跟前，并没有任何事发生。大家稍稍松了口气。这时才发觉，婴儿被一段残木横挡在下面，幸好一端搁在墙头，才没有全部压下来，但残木烧过后的余热仍将裹在婴儿身上的被褥烧穿了一个洞。

“这群杂种真是欠揍，连小杂种都丢弃，留下来让我们擦屁股。”胡子又开始骂骂咧咧。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木头移开了。胡子转身对所有人说：“好了，我们继续前进。”士兵们正准备起身离开，这是眼镜兄又冲到胡子面前请求到：“我们把这孩子带上吧，把他留在这里，一天准会冻死的。”胡子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然后继续向后面的人喊到：“快点，快点。磨蹭到什么时候，难道还等到那帮杂种在咱们屁股上点炮仗吗？”眼镜兄只是死缠不放地跟着胡子，一个劲地祈求：“算我求你一次，带上这个孩子吧。求求你了。”…

胡子有点被惹毛了。终于对着眼镜兄吼到：“你这个臭书生懂个鸟，你想让我们都变成松糕吗？全连120名弟兄的命可全都在我手上！”眼镜兄无语了，随后只是跟在后面抹眼泪。胡子看了他一眼忿忿地说道：“切~~天知道那帮饭桶上司怎么把你这种娘娘腔调到前线来的。你应该留在后面替女人看孩子。”“哈哈……”胡子一番话引来一阵哄笑。士兵的队伍继续向前走着。不久，身后的啼哭声又响了起来，婴儿在拚命地哭着。哭声穿过阵阵硝烟传到每个兵士的耳朵里，在这凛冽的寒风中显得分外刺耳。大家继续前行着，沉默地前行着…突然一个兵士拎着枪，猫着身子箭一般往回冲了出去，胡子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

冬天的夜幕总是降临地特别早，才四五点钟的光景，天已经是漆黑一片，但风却不见变小。城市的房屋大部分被毁，刺骨的寒风几乎没有任何阻拦地横扫着地上的一切。然而，在一幢废弃的礼拜堂里，篝火的扑闪让周围显得暖意融融，兵士们围坐在一旁畅快地说笑着。
“你看！这是我女朋友的照片，”一个士兵炫耀着。
“唉~”大伙儿一齐围了过去。
“还挺正的。”“小子不赖啊，挺有两手的。”“什么时候也给弟兄们介绍两个，嘿嘿。”大伙儿七嘴八舌地传阅着。“这有啥？我老婆比她漂亮多了。”另一个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哪个士兵一听急了。“空口无凭，有本事下次领来让大伙瞧瞧。”“瞧就瞧呗，我老婆还帮我生了个胖小子。”他满脸得意地说到。“唉，眼睛儿。你呢？啥时候把你女人给大伙瞧瞧？”眼镜兄抱着婴儿坐在一角，他轻轻扶了一下眼镜，羞涩地说到：“我还没交女朋友呢~”“什么，不可能吧。你在大学里混了四年没把到一个？我可听说这大学里的女孩有好多漂亮的。”眼镜兄的脸已经红到耳根了。只是笑到“还没有，还没有。”…“好了，好了，你们这帮饭桶唯恐敌人找不到咱们是吗？”站在一旁的胡子插话了。就在这当口，刚刚睡得香甜的婴儿醒了过来，开始哇哇啼哭起来。抱着他的眼镜慌了起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哄着婴儿，然而这小家伙并不管这些，只是哭得欢畅…“哎哟~”眼镜失声到，他发现自己身上湿了一片。胡子在一旁看不下去了。“真他妈的烦人，就你小子事儿多。”说着一把从眼镜手里抱过婴儿，扒下小裤子，从身上的便携医药箱里掏出一卷棉纱，将婴儿的尿布换下，然后熟练地把临时的“尿布”包了上去，把小裤子再给婴儿套好。一系列动作只是分分钟而已。眼镜兄在一旁看得惊奇。“头儿你真行啊，没想到你会换尿布。”“那当然，咱头原来…”“好了，大伙快去歇息，明天四点还要启程赶路。”胡子丢下一句。然后到外面的大厅去了。大伙也作鸟兽散，各自休息去了。过了不知多久，所有的人都沉沉地睡去。而眼镜兄在一旁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眠。他起身瞧了瞧身旁的婴儿。已经睡得甜甜的很。于是他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外，只见胡子仍站在门口，望着天空的弦月。“头儿，披一件吧，天凉了。”眼镜兄在后面轻声到。“嗯~”胡子接过大衣披在身上。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眼镜兄有些过意不去。
“没什么。”胡子冷淡地回了一句。
话题似乎没了，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
“眼镜儿，你原来大学里学什么的？”
“唉？”眼镜兄有些意外。“学文学的，专攻古典戏剧学研究。”
“哦~~”胡子似有意味的应了一句。
“我妻子也是学文学的。”
“真的？真是巧呢。”眼镜兄叹到。
“她本来要去英国留学的，这是战争爆发了。之后，她应征参加了战地宣传队。给去前线的士兵打气慰问。”
“有点意外。”眼镜兄笑到。
“什么？”
“没想到头儿这种粗人还有这样的老婆。”
“哪里的话。”胡子捶了眼镜兄脑袋一下。
过了一会儿，胡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相片。“这就是她。”
眼镜兄接过了相片，借着依稀的月光一瞧，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仍可以辨出是个文静秀气的姑娘。“不错啊。”眼镜兄不禁赞叹到。
“我们本来有个孩子，如果还在的话现在也和那婴儿一样大了吧？”胡子在一旁幽幽地说道。
“本来？难道说……”眼镜一听脸色大变。
“死了，我老婆一次外出买东西，将小孩留在家中，敌机突然来袭。等她回来时，那一片房子已成了一堆瓦砾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眼镜兄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道歉，没什么，真的。”胡子沉静地说到。
“……”眼镜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快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胡子丢下一句后，就进屋去了，眼睛也只好起身回房了。
……
一阵外面的鸟鸣声将眼镜兄从沉沉的梦乡中拉了出来。他揉了揉眼，发现太阳早已高高挂在窗外了。再看看四周，小婴儿还在身旁甜甜地睡着。但其他人已不知踪影。眼镜兄慌了，他大喊着战友的名字，还有胡子，到处寻找着。只是将整个礼拜堂楼上楼下翻了个遍，也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眼镜兄有些失魂落魄了，他悻悻地走回自己的房间。突然，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一看，原来是一个大背包，眼睛急忙蹲下翻了一下，里面满满都是粮食和弹药。还有一封信，写着“眼镜兄启”，眼镜急忙拆开一看，里面正是胡子的笔迹：“你拿着这封信去找你嫂夫人，她的番号就在相片后面。”眼镜兄这才想起昨晚相片忘记还给胡子了。“小孩和你嫂子今后就有劳你多照顾了。弟兄们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原谅我们不辞而别。只是你小子连女人都没碰过，也跟着一起，实在太可惜。而且那婴儿随我们一起实在是不便。你今后要好好照顾才是…”看到此处，眼镜只是一个劲地痛哭。“我猜你一定会一把鼻涕一把泪。你这娘娘腔何时才改得了？”信上继续写着。眼镜兄只是呜咽着抹眼泪。“我还会回来的，你要是没把你嫂子还有这小鬼整好喽，看我怎么收拾你。”…“走吧，这不是你的战场。”
阳光从窗外钻了进来，照亮着屋内的一切，照在人身上暖暖的。眼镜背起大包，把婴儿绑在前面，匆匆离开了礼拜堂，朝南面走去。不知什么时候，从废墟里长出一丛青草来，显得格外的绿。眼镜只是向前走着，一直向前…
——1980年——
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带着妻儿来到一块墓碑前，献上一束百合花，然后静静地祈祷着……

引用

菊音@2008-03-04 11:45

胡子是一個好人,註定不能留=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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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oke3587@2008-03-04 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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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由菊音发布
胡子是一個好人,註定不能留=v=

你也开始学会发卡了吗~=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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