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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俩俩相忘
yangpi@2002-12-09 18:18
回家的路上,没来由的想到了一条银链子,简单的一环一环的套在一起的链子。
所以,这会子,让WINAMP替我一首一首的唱着歌,我新建一个文本文档,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讲故事给自己听。
那个冬天,很冷。
这无疑是一个很俗的开头,好多好多的爱情故事都是从一个没有半点温暖的冬天或者一个燥热不安的夏天开始的。所以,我其实并没有信心能把这个故事讲的如何的动听。我唯一能够保证的就是,此刻,我是用我的心在写。
我能够用来形容那段日子的天气的词语可能只是冷吧,这个冷字在我的心里手里是一个没有任何情绪暗示的字眼,我不想通过说天冷来说我那时侯有多么多么的寂寞或者有多么多么的脆弱的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事实是,那个寒冷的冬天,我过的是相当的不错的。虽说我的计算机疯狂频繁的出各种各样的故障,可是这类问题在那个我还没有被电脑套牢的时候是没有办法给我太大的困扰的。那个寒假之前的考试我因为提前得到了题目而有惊无险的过了,在寒假到来之前,我们的最后一项工作就是一门课程的设计了——我们要在一周之内完成一道不小的题,这种事情对于对抄作业格外有造诣的我来说,应该是相当轻松的。
所以,在还没有人做出最后的答案之前,我可以只管悠闲的读小说,去机房上网,或者,下楼买零食、闲逛、打电话。
我用那轻松的几天等一个人。
这个人是我在网上认识的第一个人,是他主动给我发的第一封EMAIL,只是因为他把我当成了另外一个人。我曾经很得意的跟这个家伙说,别忘了,是你主动跟我搭讪的,要是以后咱们吵架,我会很有优势的告诉你,我才不想认识你呢,是你死气白赖的要认识我的。
说这话的时候,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没有听过他的声音,那句话我写在了我写给他的第十封EMAIL里。发出那封信的时候,我想这句话写的不错,其实仔细看看,整封信都不错呢;如果他比我小或者比我矮或者比我大太多或者高太多,我就把这封信改改发给别人,反正我很少主动跟谁说话的。所以,我小心的点击选择“在草稿箱保存副本”。
信发出之后,我回到邮件夹,看到那里面有一封未读邮件,打开,他说,我下个星期三到你的城市去,你可以打我的手机,我想见你,你是我在网上认识的第一个女孩。我笑笑,想,小兄弟,虽说你也是我的“第一个”,可是我不会告诉你的,而且,我也不相信你说的,我早已不是十六岁。
所以,在那个松懈的前半星期,我用我的无聊守侯着那个星期三的到来。过分种族主义的我一直想象着拉着损友去看那个来自外地的男孩子的有趣情景,可能我们会有机会嘲笑他呢,嘲笑他矮或者他土气的口音。
星期三的早上终于在我的期待中热火朝天的到来了。
别误会,我没有搞错我前面设定的这个故事发生的季节。在这里,我说的热火朝天不是指天气,而是指气氛。那个早上我晃进教室的时候,那个说好快做然后借我参考的同学丢给我一大把花里胡哨的纸,简短而严肃的说,快抄,别忘了还要画图呢。
然后一个热力十足的工作日就那样开始了,直到中午我饿的头晕眼花而不得不停下来的时候,才听到身边的同学说:“你前两天一直念叨的李木勺同志不是今天来吗?”
该死,什么李木勺,都怪那个冬天热播的电视剧《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不负责任,把人家刘恒原著里好好的山西李木勺楞给扔到了山东,弄的我们班的缺德鬼都管我的山东网友叫李木勺或者勺子、木说(二声)。不过,等等,什么什么,今天……星期三!
我狂奔下楼,视线范围内的每一个IC卡电话厅下都站着一个甜蜜的人儿呀——我们学校怎么这样不重视基础设施建设,这通讯器材未免太少了吧。
只好死皮赖脸的站在一个姐姐身后做认真倾听装,不肯走开。
她满脸堆笑的正在跟电话那边的不知道什么人说着好象是关于打工的问题,我在心里使劲的祝福她能赶紧得到这份工作,又拼命的想告诉电话那边的那个假象中的肥头大耳的谢顶的中年男人一定要聘用这位姐姐呀——她的微笑是那么真诚。
那个人好象答应了她,她千恩万谢的挂了电话,长出了一口气,继续拨了好长的一串数字好象是在查她的201卡还剩多少钱。我用我前二十年积攒下来的所有耐性等待着她欣慰的听完那个数字,快乐似神仙的走出了那个伞一样的电话亭,一壁走一壁细细的打量我。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她优雅着微笑着告诉我:“你看见对面那个电话了吗?过去等着吧。这个电话坏了,不能插IC卡。或者,你有201卡?”
长话短说吧,当我终于在神仙姊姊说的那个电话亭里拨通了那个号码的时候,我的耐心已经壮烈牺牲。所以后来他形容他第一次听到的我的声音“理直气壮的颇有个性”。
回到教室,损友在我身上上上下下的仔细闻了一遍,说:“哈哈,一身大葱味。”
我推她,笑骂:“去死去死,那个人说话没有口音的。”
“看起来他听起来不怎么样呀,你的脸拉的这么长。”
“什么什么,我有不满意吗?我惊喜的很呢,他跟我的生日只差三天诶。”
“嘿嘿,满意不满意你自己知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千万不要跟他一起过生日,他们那里的生日蛋糕不插蜡烛的,插葱。”
我当场笑倒。
她看看我,“我知道你还是失望的。”
是呀,我没有说,电话那边的声音确实是让我有一点点的失望,我嘴上跟自己说是因为他没有太多的口音,不方便拿来取笑。可是,心里不肯满意的是那把子声音里隐约的粗鲁。光用听的,他丝毫没有我所希望的那样斯文。
不过我还是给他留下了我家里的电话——当电话快要因为我的IC卡没有钱了而断掉的时候,我留下了我家里的电话。我不想去见这个大老远来到这里,却让我一上来就失望的人了,所以,跟他说说话可能是我能给他的最大程度的迁就了。我毕竟不是一个绝情的人呢。
晚上回家,他的电话如我预计的那样准时的来到,他说,你的声音真好听,你能多说几句给我听吗?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电话那边的人比我小362天;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够迷人,估计是缺乏足够的文化修养和肺活量锻炼;他还戴眼镜,我一直不习惯戴眼镜的男生,我的好朋友的视力都还正常;他甚至没有经过正式的高等教育,要去国外念书的他说起英语绝对还不如我自如。我确实是一个相当世俗的女人,所以,我实在不知道我能对这样的人说什么,只好胡扯一些高中的故事讲给他,说我们班的篮球队小伙子一直是高中部最出色的,可是一直没有拿到过冠军;说高三的时候我看窗外操场上的女子垒球比赛看的出了神,结果被老师发现一顿狠骂。也说我不习惯男孩子戴眼镜,因为认识的男孩子几乎没有戴眼镜的,我自己也从来没有戴过。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听的很有兴趣,认真的追问“后来呢?”“然后呢?”“接下去如何?”,让我忍不住猜测他一定读过《射雕》,很了解怎样能使讲故事的人讲的高兴。甚至在我说到眼镜什么的时候他都态度良好的问我:“你真的不喜欢戴眼镜的男生吗?”
“也不是不喜欢,”关键时刻,我还是很清醒的知道不应该太没有礼貌的,“我就是觉得戴眼镜很不方便。”
“哦?”他在那边颇暧昧的笑了一声。
“是呀,”我一边心里暗骂“猪,你少胡想”,一边装做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解释“我就是觉得奇怪,戴眼镜怎么打球呀,想想都觉得很麻烦。”
“你真的没有时间出来见我吗?”他问。
“我真的不能,我很难看,老而且胖。你看了一定会失望的。”
“我不会失望,我保证。”
“算了,我真的没有兴趣去见一个比我小的男生。”
“年纪真的这么重要?”
“嗯。我老得一点信心也没有。”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他确实没有我所希望的那样聪明而有才华。
“我这两天真的很忙。”天知道我并没有骗他,我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必须抓紧,“我必须在后天中午之前完成这个设计。”
“那后天下午呢?”
“你不是后天走吗?”
“我后天下午走,我希望在走之前能见你一面。”
“后天下午我已经约好了同学一起出去买东西,所以,只能说对不起了。”
“不能推掉吗?”他的声音里有三分恳求的意思,一瞬间我竟然有一点心软。
“不成,”我拒绝着,心里却有一点希望他再求我一句,给我一个去见他的理由。
“也对。你为什么要为一个不认识的人而失信于你的朋友呢?”他如怨妇一般的无聊了一句。
我的心顿时硬了起来:“那倒不是,我是真的急需那条接打印机的线,而且我又不太懂这些,只好趁我们班同学没有回家之前让她陪我去买。”
“哦。”
“再说你不是还要来北京还要从北京出发呢吗?到时候再见不成吗?”我心里想,等你再来北京的时候我可能正在云南逍遥呢,对不起,我今年寒假要去云南,我可真的是因为不小心而忘记了要告诉你呀。
“好吧,那我只好遗憾的等着下次再见你了。”他还是不死心,“后天你买完了东西给我打个电话好吗?万一要是我还有时间呢。”
“好吧,我答应你。”
“就算没时间了我也很想再听听你好听的声音。”
我没有告诉他我喜欢跟我说过话的人赞美我的谈吐而不是我的音色。
那个星期五中午,我们班的晴天出发去南方见他在网上认识的桂树。
下午,他也离开了北京。
交上装订好的我的设计成果之后,假期终于来到了。对于我来说,假期永远是由一个个美妙的日子连在一起组成的,如果我的计算机没有彻底崩溃的话。
不过,其实就算是我的主板烧掉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还不是可以用销售商临时换给我的计算机上网,然后发一些不咸不淡的信给那些我并不认识的人。
生活还在按部就班的继续。
春节之后,我准备要去云南了,就给他写了好长的信说我即将享受的好日子。发信的时候,我突然发觉,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收到他的EMAIL了。
那段时间我正一边忙着过春节,一边做家教挣钱。偏生那小孩又蠢的要命,所以,忙碌之余我很自然的疏忽了他的来信。
没教养的家伙,我心里骂,居然一封信也不回。
正好那天我教的小孩又迟到了,我就抽空打他的手机。
“你最近很忙吗?”
“我——”他沉吟了一下,难道这家伙还想编借口来哄我不成?
“忙也没有关系呀,我正好也很忙,我挂电话了,再见。”
“喂——”他的声音陡的变大,“我在医院呢。”
“你,在医院?”这样的借口我倒是没有防备,“早叫你小心交通安全吧。”
“不是,我就是发烧,在医院输液。”
“哦,这样呀,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挂了,白白。”
“蘩——”
他知道我是不会相信的。
“你听我说,我做了一个手术。纠正近视的。”
“是吗。”我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有想象力,编出这样的借口,“那你最近少看计算机,少上网,别刚治好就又近视了。”
“蘩,”他好象下了好大的决心似的,“我不戴眼镜了。”
“你可别说你是为了我才去做那个手术的。”我的眼睛看着窗外,语气尽量的放轻松,可是,心里的慌张却骗不了自己。
“是的,我就是为了你。”他一定从听筒里听到了我紧张至极的呼吸声,“骗你的,别害怕。我是为了我自己才做手术的。我想更清楚的看到你,不隔着任何的东西。”
我知道出于人道同情感激等等原因而表现出来的好感是不道德的。
可是要是我真的因为感动或者说震撼而对他有了一丝的心动呢?我真的可能会仅仅因为一瞬间的巨大感动而怎么样吗?
我不知道,真的。
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不管怎么样,我肯定会对不起他了,不论我做出怎么样的选择,不论我做什么。他强加给我一笔债,我无力去偿还。
出发去前的最后一天晚上,我约他到聊天室里。
一晚上的时间我都在不知所云的胡说着,直到自己不得不去休息。
断线下来,我看到桌面上打开的文本文档里保存着我一直想对他说,ctrl+c了好几次却始终不能粘贴过去发给他看的那些话——你明不明白呀,我和你是没有明天的!还有,我不可能会喜欢一个比我小的外地男孩子的。而且你马上就要走了,我不可能等你,也不可能相信你会等我。再说,我也的确使没有资格要求你等我呀。我也没有办法给你任何的承诺,我们都将面临太多的诱惑。
我想,还是等我到了云南再说吧,再多给自己一点的时间,也许我能证明给自己看我确实爱他的,比如说当飞机遇到气流的时候,如果我爱他,我的心里就会想他,叫他的名字。
可是,我一直拒绝去想的是,就算我爱他又如何呢?难道我会因为爱他而一直等他留学回来吗?难道我真的能给他什么承诺?
再说一遍,我不是十六岁了,我已经离开那个年纪太久了。
用损友的话讲,我的倒霉运气永远不会让我失望。在昆明机场换飞机再度起飞的时候,我们真的遇到了气流。
可惜,我要去的地方是西双版纳,而不是风花雪月的大理,无法给我那样诗意的心理暗示。所以,我找不到理由相信我在飞机遇到气流的时候心里想的不是神佛保佑而是他的名字。飞机很快的恢复平稳,那瞬间的颠簸迅速的过去。四十分钟之后,我们到达了气候炯异的目的地,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景洪。
坐在车里,我出神的望着窗外一排排一片片种的我以前只是从书本上看过的亚热带植物,迷迷糊糊的听到导游小姐说,景洪在傣语里是黎明之城的意思。这是一个旅游城市,所以夜生活是很丰富的。手工艺街上的很多商店都营业到深夜。我们白天的安排都是去城市外面,所以景洪城里只能自己晚上去逛……
我举手问她,哪里有网吧?
没有网吧。在那个网络才刚刚兴起的时候,一个边陲的小城里是几乎没有网吧的。
所以,只能打电话了。想到他才刚刚手术后不久的眼睛,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为景洪的通讯落后不满还是欣慰。我发觉自己越来越没有原则。
“蘩,你不能上网?”
“是呀,不过这样可能也好呢。西双版纳很好看,我才不想把时间消磨在网吧,贡献给中国电信。”
那边的人有一点迟疑。
“蘩,你什么时候回来?”
“回哪里,北京还是网上?”
“不知道”他再踌躇,“什么时候能上网?”
“我13号回昆明,应该就可以找到地方上网了。”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不成了,我有事,先挂了,再见,你好好睡觉。”
“好的,你也好好休息,别太累了。”
我没有告诉他,如果不是我求了一只好签,如果解签的纸条上没有说“婚姻好,病人安,远方人将到。”我可能就再也不会主动联系他了。
可是,我偏偏就是抽中了这签,这签条上偏偏就是这么写的。而且不光用汉字写着,那上面还有傣文的解释一起印证着。
跪在佛前的蒲团上一再的谢神明的恩典的时候,我想也许连佛都知道了我的心事呢。
所以很兴奋的对每一个人解释说,真的很准,真的。
大家说我是幸福的祥林嫂,还开玩笑说要和我一起去看我的祥林。
我想,祥林一定会很高兴的,不过我不告诉他,我要把这个好消息留到EMAIL里去对他讲,作为我的圣瓦伦丁日的礼物。
我喜欢管2月14日叫圣瓦伦丁日,我喜欢这些字放在一起念的时候那种叮叮当当的快感,有一点像春天刚刚解冻的小河,带着冰块的河水快活的流过。
2月13日晚,昆明。我被拉去吃烧烤到半夜。回酒店的时候看到路边的网吧,进去,人家说线路坏了,今天不成了,你明天来吧,估计就修好了。
我说那可不可以让我今天先写一封信存好,明天再来发呢?
老板看看学生气十足的我,心里有一点怜悯,就那样同意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
我使劲的谢了他,坐下,快速的打字。
告诉他我再版纳求的签拍的照片买的东西,还有我和他同一天回北京,说不定能在机场相遇呢。半个小时匆匆过去。我看看表,早已经是14日的凌晨了。老板站在我身后说:“你好象忘记说什么了吧,快点,我再给你五分钟。”
我说:“算了吧,写这么长已经很好了。”
昆明的阳光还真的很厉害,尤其在石林那没遮没挡的地方。一天下来,我被晒黑里透红,去网吧的时候吓了那老板一跳。我得意的给老板看我买的银链子,想着的却是这条链子他会喜欢吗?
我匆忙的打开邮箱,里面有两封未读邮件,不管它,我赶紧找出昨天存好的信,发了出去。然后才打开收件夹看那两封信。都是他的。我选了比较早的那封来读。绿色的很大的字,他清清楚楚的说,我不从北京走了,所以,我们可能不能见面了。
那好呀,我心里偷笑,我正好不想让你看到我黑成李逵一般的鬼样子呢。幸福幸福,老天还是眷顾我呢,知道我不想你来,故意这样安排。我怕自己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就使劲抬头,不给眼泪流出来的机会。
天花板上,好象有无数的神佛在笑。
也许有转机呢,他不是来了第二封信吗?我鼓励自己打开第二封信。
“蘩,你来吧,来我身边。我不能经过北京了,可是我可以晚一天启程,你能来吗?你知道,我这一去就是四年的时间。”
我知道呀,四年的时间。就算我是真的你也是真的,我们都不能对明天做任何的保证。更何况,老天明明还是在开我们的玩笑。我就算去你的身边又能怎样呢?我们真的能把握什么吗?
何必自欺欺人。
昆明的夜空比版纳要亮一点,所以天上的星星没有在版纳看到的多。
和刚才的天花板一样,这天空上面也有恍惚的影子。
满天诸佛仿佛都在笑着说GAME OVER。
其实他们没有必要这样提醒我。从小我就是一个乖乖的小孩的,很听话的那种。所以当GAME OVER的时候,请放心,我不会赖皮的。
而且,就算在昆明机场,那个清楚的明白一切道理的理智的乖小孩拿着旅行团里唯一的一张不是回北京的机票登上了飞向他的那班飞机,我想,神佛们都应该有理由相信,她是不会食言的。
那一天是正月十五,走出机场等着我的是挂在天上的一轮好月亮。虽然还是过年呢,小城的夜却很静,很少有我习惯的流光溢彩的霓虹灯。满月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我努力裹紧身上的衣服,可是北方刺骨的冷还是迅速的爬满了全身。
我找了一家网吧,进去,还好有座位。
坐在一群正在猛切什么游戏的人中间,我打开网易的聊天站,查找他的NICK,他果然在我说的那个聊天室里。我也进去,名叫asdf6789。他浑然不觉。
我静静的看着他,看那个在人进人出的热闹非常的聊天室里一直不肯说话又不曾退出的名字。看的心都疼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盛了满满一眼眶的泪水,我揉揉眼睛,小声嘀咕,“这显示器太刺眼了。”
23点59分,我对他说:“你听过聋子放爆竹的故事吗?”
“蘩,是你吗?”
我瞥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已经是0点00分。
“你想听吗?”
“你是蘩?”
“安静听我讲。”
“蘩!我明天就走了。”
“不听就算了,我走了。”
“别,我没听过,我想听。”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喜欢的人不应该说这句台词的,他应该对《红楼梦》有相当的了解,应该在我说上面的话的时候对我说:“现在确实已经是十六了,年也过完了,大家也该散了,该回家歇着准备收拾东西了。而我希望你能做那个热闹散了之后帮我回家收拾准备的我的女人。”
当然,我知道,对于他来说,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些话的,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北京比较现实。
我的手却不听使唤。
“好吧,我给你讲。”
“话说从前过年的时候,一帮子人趁着正月十五的好月亮抬了一个好大的爆竹去城外放。”
……
“你怎么不问我后来呢?”
“你真的是蘩?那后来呢?”
“后来就是十六了,年也过完了是节也过完了。大家都要收拾收拾开始干活了,谁知道后来怎么样呢。”
“然后呢?”
傻瓜呀,我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大家就聋子放爆竹——散了呗。”
“蘩,你到底怎么了?”
“我爱你。”
“我知道,我相信,我也爱你。”
“我不信。”眼泪躲眶而出,“你相信什么,你相信我现在正在哭吗?”
“我相信。”
眼泪顺着脸流下去,弄湿了我的领子。我说,“别了。”
第二天,我回到了北京。
换衣服的时候,我想到了脖子上挂的银链子,摘下来看,居然有几节已经开始发黑。不是纯银的,一定。我任性的时候作出的选择一直都不甚明智。
唯一不曾后悔的可能就是我后来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圣经上说,就让上帝的归上帝,恺撒的归恺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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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以前写过的故事里可以贴上来的最后一篇,是今年初写的。
我想,2002年的我比2000年的时候还是有了一点改变的,这就是成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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