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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开在爱情里的薰衣草(上)
水色年华@2002-12-11 09:11
序:
在时间无涯的荒原里,两个人出其不意的偶遇,可是到底还是要分开的。如一夜绽放的昙花,在彻底的美过后,渐渐颓败。
一、阿薰篇
我叫阿薰,薰衣草的薰。
20岁生日时,许下一个愿望:将来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花园,里面种满紫色的熏衣草,风过时,竞相摇曳,淡淡的香着,带着爱情的味道。因为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
于是,在25岁那年,我离开家,来到一个适合薰衣草生长的陌生城市,租了底楼带小花园的房子,开始了我的耕种。
不知道为什么,中间有5年的时间,我没有记忆,一片空白。
每天清早起来,我都会喝上一大杯放了柠檬片的冰水,即使是冬天。青涩的柠檬,浮在水面上,晨光令它透明得可以看见一个个微酸的水囊。
然后去院子里,和我心爱的薰衣草说早安。我低下身,轻轻抚摸那细小的叶片,生怕它们受到一丝伤害,因为我坚信,花开的时候,会带来我的爱情。
有阵熟悉的风,从院子外边,掠过。不用抬头,我知道又是那个男孩子,每天早晨的此时,从我家门口,不紧不慢的跑步而过。
我保持蹲着的姿势,用眼瞄到他健硕的身材,肌肉在阳光下,散发着小麦的气息,散乱的头发在一奔一跑中跳跃,脸微微泛着红光。他是属于阳光的!每次我都这样自语一句,然后独自微笑。
我在一家公司做着简单的文秘工作,无聊而轻松。因为害怕坐电梯,每天,我都会喘喘的爬上8楼。坐着发一会呆,然后开始泡上一杯薰衣草茶,若有若无的香味开始在办公室环绕,于是开始一天的工作。
我不喜欢化妆,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那种惊艳女子,也就属于清新可人一类,化了妆反而掩盖了我本色。不过,总会在唇上添一丝浅红,不知为什么,我的唇总是苍白的吓人。
开春了,我的薰衣草就要开了。我的头也开始隐隐作痛。
某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我呆呆的望着金色的初阳,脑子里突然就划过了什么痕迹,待要仔细寻觅,却痛痛的无声无息的昏了过去。
悠悠的醒来,发现躺在自己舒适的床上,边上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窗外猛烈的阳光。我嘤咛一声,他于是转身,低扶在我的床沿,一脸关切焦虑的望着我:“你哪里不舒服?”
哦,阳光男孩,是他。我虚虚的给他一个微笑:“没什么,贫血而已。”
他竟温柔的拂了拂粘在我额头的乱发,并抚过我苍白的脸颊,眼里流过一丝心痛。我没有讶异,也没有惊慌失措,只微微有些害羞,心里却暗自窃喜,原来这一刻,我早已等待许久了。
“我叫耀辉,早上跑步,看见你晕倒在院子里,就把你扶进来了。”他伸出手,手很大。
“谢谢,我叫阿薰。”我也递上我的手,被握在他手心里,很暖很暖。我很想告诉他,如果可以,请握着我一辈子。
那天黄昏,我们坐在院子里看斜阳,他轻轻的拥着我,一如相识了很久的恋人。
我告诉他,我一直在寻找那片5年的空白,可是没有人来告诉我,每个人都企图隐瞒什么,我想,那一定是些不好的事。可是,我要让自己有完整的人生,不要缺了那一角。
心理医生告诉我,用水疗法,或许可以平静而安稳的慢慢回忆起来。于是,我试着沉入水底,双手抱膝,闭着眼。周围没有任何声音,除了水缓缓流动的轻音。静静的想,慢慢的思考,拒绝呼吸,我如一尾鱼,在水底疗伤。
他说,不要再折磨自己去回忆,也许失去,有些是生命过程中必须的,失去,有些是为了更好地获得,失去了痛苦,便获得了快乐,失去了眼泪,便拥有了微笑。你在这里失去的,会从那里得回来,阿薰,让我填补你那失去的5年,好吗?
我将头埋进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让泪沾湿他的胸襟,微笑如花。
有时候在深夜里,听着自己在键盘上劈里啪啦的打字声,就觉得寂寞的夜花,在静静的独放,等待黎明的颓败。习惯了用文字表达自己的思想,渐渐地,在生活中言语越来越少,怀疑自己患上了失语症。
而那天,我又恢复了我伶俐的口齿,说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我一直笑,很快乐的笑,并听见他哼着一首歌:你眉头开了,于是我笑了……
以后的日子,好像过的飞快。他每天跑步的终点是我家,我静静的捧着柠檬水,等待他的拥抱。他浑身散发着汗水味的样子,竟成了我每天的渴望。
“阿薰,薰衣草什么时候会开花?”
“每年的7、8月,就快开了。”
“那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未开花的薰衣草,像青青的稻苗,到了夏季开花期,则从顶端开始绽放紫色花穗,开在细长的茎干末梢。每当花开风吹起时,一整片的薰衣草田宛如深紫色的波浪上下起伏,有着动感的美,诗意的色彩,让人神往。”
“阿薰,我想它们就像你一样温宛美丽!”耀辉扶着我的肩俯下身来,松软的头发扫在我的额上,我正欲开启的唇,一下子被封了个严严实实。熟悉的体味夹杂着淡淡烟草的味道,在彼此的舌间传递,仿佛很漫长……
头痛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如潮水般,不停翻滚,汹涌澎湃。我抱着头,在床上卷曲着,眼前一片漆黑,拼了命的呼吸,却深深的淹没在疼痛的海洋里。阵痛过后,是浑身的虚脱,冷汗不停的往外冒,沾湿了枕巾。
终于去了医院检查,医生暧昧的眼神让我心惊胆战:“一个星期后,来看报告。”
在医院外的阳光底下,我却看见一个阴影,如影随形,在我左右。
耀辉说,喜欢在书里夹上几片随意摘下的叶子,在多年后,偶尔翻开,可以闻见青春的气息。叶子被蒸发了所有的水份,纹路清晰,一如压扁后的相思,薄薄的。
“我也有哦,找给你看看。”我兴奋的跑进书房,翻出一个旧箱子,里面放着的是一些学生时代的书籍。轻轻拍了拍上面堆积的灰尘,打开,翻找,却意外的看见压在箱底的,一本浅紫色的日记本。呆了一下,不能肯定是我的,抚摸着,心却害怕打开,仿佛里面就是我尘封的记忆。
日记一页页翻过,记忆如洪流,开始泛滥,不断冲击我的脑子。头又开始剧烈的疼痛,我捧着日记的手开始发抖,所有我曾苦苦追寻的过往,一如电影般在脑海中不断放映。一切如此,原来如此,终于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裂开了,爆炸了,灿烂的白昼一下子成了漆黑的午夜,最后听见的,是自己尖利的惊叫声。
“车祸残留的血块,已压迫了她的脑神经,堵塞了血管,必须动开颅手术了,可是成功率只有……。”这是我睁开眼后,听见的第一句话。医生和耀辉站在窗口谈论着我的病情,没有预料到我的醒来。
我轻轻的唤了一声耀辉,他疾步走到我床边,未来得及掩饰脸上痛痛的表情。医生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我拉起耀辉的手贴在脸上,依然微笑。没有惊讶这个诊断,有的,只是对他的依依不舍,是真的不舍啊,一切美丽都还刚刚开始,我的幸福也才踱步来到呀。
“阿薰,你那5年的空白是不是寻回来了?”他把泛黄的日记递给我。
“嗯,所有的快乐的,痛苦的,都回来了。”我不敢接,一触及那些噩梦般的回忆,不由的又开始颤抖。“耀辉,看完我的日记后,告诉我你的决定好吗?”
耀辉把日记放进包里,紧紧抱着我:“我会看,因为我想更了解你一点,但是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结果”,他顿了顿,我的心有半秒的停顿,“一切都过去了,那些是曾经,而我是你的现在和将来!”
三天后,我顺从的躺在手术台上,决定做那个手术,因为我许了耀辉一个未来。
“阿薰,我等你,一起看薰衣草花开,每年都要看!”耀辉伸出小手指,要我允诺他。
“嗯,我答应你,一定会来!”我也伸出小手指,轻轻的被他钩住,阳光洒在上面,黑白分明。
麻醉后,我开始做梦:7、8月的光景,和风微煦,耀辉牵着我的手,荡漾在盛开的深紫色的薰衣草间,旋转,轻舞,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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