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之夜
十四日,小望月,离满月之夜还有一天.
戈薇的视线投向暗蓝的夜空.没有人造灯火的干扰,没有废气制造的雾霭,战国时代的星空澄彻得令她惊叹.
微眯着眼睛.戈薇下意识地数着星星,一颗又一颗,思绪飘飘荡荡的,一时间竟没有落脚的地方.然后,她的视线定格在散发着莹亮光芒的圆月之上.
十四日,小望月.
戈薇模模糊糊地忆起这个称谓,看向那个正在和小狐狸吵闹的银发少年,拥有半妖血统的他,在新月之时会变成普通的人类少年,这是不是意味着在满月之时力量会变得更强?那么,十四日的晚上呢?
忍不住就想过去拉着他问问:十四日和十五日的晚上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就像----我和桔梗,在你的眼中有什么不同?
但是,怕啊……
戈薇轻叹一声,继续抬头数星星.传说数的星星越多,得到的幸福就会越多.
一颗,两颗,三颗……然后桔梗那冷冷的眉眼虚虚晃晃地从闪亮的星群中浮现出来,带着愠怒,含着鄙夷,不屑地藐视着戈薇.她定定地回视,用全身心去感受那份敌意.
----你就是我,只有一个留在这世上就足够了.
平淡清脆的声音,无遮无拦的杀意,来自自己的前世.
戈薇轻轻打了个寒颤,使劲摇摇头,摇去桔梗的残像,摇去内心的迷惘.
随手抓了两罐啤酒,戈薇站起身.视线摇晃着,脚下一个踉跄,踢到了堆在脚边的空罐.原来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喝了那么多,那么自己……大概也是醉了吧?
光线淡了下去,伙伴们的吵闹声也几乎听不见了.戈薇停下无目的漫游的脚,眼前是一片树林,阴暗的,散发着潮湿和危险的味道.
戈薇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却还是走了进去.
寻了棵盘根错节的老树,戈薇全身放松地坐了下来.拉开罐啤酒的拉环,吞咽了一口微苦的液体,她轻叹出声,对着无人的暗处静静地开口:”想不想喝啊?这可是消愁的灵药喔!"
夜风袭过,伴着树木枝叶发出的”沙沙”声,湿闷的空气中回荡起低沉的笑,一条人影闪现.毫无生气的卷曲黑发,可惜在几缕顽强地透过枝叶投射下来的银白月光映衬下,那挂在嘴角的邪笑与闪烁的鲜红眼眸,却暴露了他身为妖怪的本质.
“真是难得一见呢!奈落.”戈薇的目光毫无惧意,嘴唇向上弯出了好看的弧度.,她扬手把尚未开启的啤酒罐丢过去,”哪,请你喝-----”
奈落微一侧身,啤酒罐擦过他的身体滚落在地上.
戈薇”啊呀”叫了声,目光追着滚动的罐体,”真过分!糟蹋人家的一片心意!”
讶异的神色滑过奈落的脸,他顿了顿,犹疑地,缓慢地问:”你……为什么哭?”
“哭?我?”嘴角犹挂着僵硬笑容的戈薇抬手抚脸,摸到了一手的湿润.原来忍耐了许久的眼泪竟在这种时候随着那跌落尘埃的啤酒罐滚了下来.
移不开视线.
奈落眉头微皱,对自己瞬间的失神产生了一丝不快.把视线硬生生地从少女身上扯开时,瞥见脚边的古怪小罐,弯腰捡起,翻来覆去地查看,再轻轻地摇动,听到里面传出了水声.对这从未见过的物件产生好奇心的奈落偷偷打量少女脚边那个顶部开了个洞的小罐,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本能地选择了最为简洁的开启方法------对着顶部放出一缕细细的瘴气.不出意外地看到罐顶迅速腐蚀,当然,随之喷窜了他满头满脸的泡沫就完全是意料之外了.
心脏狂跳.
奈落受到了惊吓.第一次品尝到心惊胆战的滋味.
------中计了------
但,眼前的光景不一样------压抑的沉痛,难耐的委屈,无措的慌乱……纠结在那张面孔上------巫女桔梗的面孔.
后悔,愤恨,不甘等等黑暗情绪席卷而来,奈落那毫无生命质感的乌发扭曲着,蜿蜒着,像一条条被注入了生命的蛇,向戈薇吞噬而去.
戈薇张大眼睛吃惊地看着奈落,然而,映在她瞳仁里的光景并不是逐渐逼近的发,而是那张犹自沾着泡沫,狼狈至极,扭曲变形的脸.这副尊容竟让她忘了所有的不愉快,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对不起,忘了告诉你,这个是不能摇的.
恰似夜樱绽放.
奈落的目光定在少女难抑笑意的唇间,杀意不可思议地在这个花朵般笑容绽放的同时逝去.他微感眩目地眯起了眼,竟口干舌燥起来.下意识地舔舔嘴唇,舌尖沾去了唇上的泡沫.
“…..酒……?”
喷溅的古怪液体不是惯知的清酒,却同样有着令人醺然的作用.于是重新审视那笑不可抑的少女,恍悟到湿润的眼眸和颊上嫣红的来由.奈落了然低语.”原来,是醉了.”现在的少女没有丝毫的杀伤力,奈落自信在犬夜叉等人赶到前,完全有机会杀掉这个自己所忌掸的少女.可是,就这么杀了她,好像有点可惜……于是,带着优越的,逗弄的心情盘膝坐下,用猎食者的眼神凝视少女可爱的模样.
“你是------桔梗的转世,对吗?”
戈薇轻歪着头,睨着奈落,:”桔梗?为什么要提桔梗?好心情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消失怠尽.蓦地,她想起奈落诞生的契机正是鬼蜘蛛对桔梗的执念,那么,眼前的妖怪也是喜爱着桔梗的吧?就像犬夜叉一样!她情不自禁激动起来:”是啊!犬夜叉喜欢她,你也------“
戈薇突然噤声.是啊,犬夜叉喜欢桔梗……这个经由她的嘴巴说出的事实轻易地伤到了她自己.曾经想过,只要能陪在他的身边就能幸福,可是为什么心总在痛着?每每看到他的眼神飘向远方,就会在意他是不是在想念桔梗,而正视她的眼神也会让她怀疑,他是不是在透过自己凝视桔梗,在他的眼里,自己是不是仅是桔梗的替身而已?怀疑,不安,委屈……无法发泄的情绪越积越多,终于让她在背包里塞了一大堆酒精类饮料.
看着面庞由绯红转为雪白的戈薇,奈落眯细了眼.从来没想过,犬夜叉与戈薇之间竟存在着一旦产生,就会给他人介入空间的隔阂.那么,最善于利用”隔阂”的自己这时候该做些什么?
脑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奈落却不动声色地问出了早知答案的问题：“犬夜叉喜欢桔梗——这就是你哭泣的理由？”少女会怎样回答？他发现自己的心情已经可以称之为‘期待’了。
戈薇无力地倚住树干，失神的瞳仁忘向被树枝切割成支离破碎的夜空：“他曾对我说‘看见你就有了力量，希望你留在我身边’……我好高兴，以为他对我……可没几天，他又用认真的眼神告诉我……他选择了桔梗……我算什么？桔梗的替身？可是她还活着啊……我连替身的资格都没有！真是好笑……笑死人……”
“既然他让你这么痛苦，为什么不干脆离开？”
“只要桔梗消失，让你进退两难的绳也会消失。如果你想，我可以帮忙，这很简单的。”
温柔的声音，自那形状优美的薄唇中和缓地吐出。顺着少女的心思，不着痕迹地引诱教唆，把“桔梗要消失”的念头烙进她的脑海。如果她能就此与桔梗互相残杀固然最好，就算之后被无用的“良心”占了上风，那么她也会今夜曾动过这个念头而自责懊恼——这也有趣的紧。
“卑鄙小人！！”戈薇重重的哼道，“害她一次不够，还想害第二次？而且，你身上的四魂之玉是她给的吧？忘恩负义！”
看似义愤填膺，实则气急败坏，宛如一个被看破心事以耍脾气来推卸、掩盖的小小孩。奈落几乎失笑，意料之外的可笑反应证实了他的猜想：少女对桔梗怀有敌意。于是，因酒精作祟导致智力退化的少女循循善诱：“她几次三番地伤害你，你就不恨她吗？”
“可是，可是？她已经很可怜了，曾经是那么历害的巫女，现在却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戈薇急急地解释。随后却咬紧了下唇，目光游移着不甘低喃，“所以说你是卑鄙小人嘛......！人家拼命地阻止自己去想‘桔梗消失就好’这种事，你偏要提起！”“这个可怜的桔梗正在做坏事哦，比如说，我身上的四魂之玉就是她从你手里抢的吧？”
“那本来就是她的东西，所以......”戈薇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你要四魂之玉做什么？难道也和犬夜叉一样，想用它变成完全的妖怪？”
“是啊，可能这样用吧......”奈落暧昧低语。
戈薇将下巴搁到膝盖上，轻声感慨：“你也是半妖啊！犬夜叉说半妖在人类和妖怪之见，两边都靠不着岸，既不是妖，也不是人，两边都容不下，只有靠自己的力量才可取得安身之所，只懂得拼命战斗以求生存。这样的你们，好像站在细绳上呢。”
奈落沉默不语。心底那份奇妙的感觉，竟似对犬夜叉的话起了共鸣。从诞生之日起便没有停止过战斗，使尽种种阴谋诡计的自己，只是要想要变强而已——强到凌驾于所有妖和人之上。“很孤独吧？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一个人的时候即可怕又悲哀，净会想些不好的事。所以，犬夜叉才会希望有人能陪在他身边，过去是桔梗，现在是我......可是,桔梗回来了，来索要本该是她的位置了......"
戈薇的声音越来越低，视线朦胧了起来，“奈落君，如过犬夜叉不要我了，你陪我好不好？就像现在这样，陪我说说话.....我讨厌孤单一个人......”
少女微闭着眼，轻声呜咽，静静滑落的泪散发诱人的光晕，奈落如同被那晶亮蛊惑了似的伸出手。然而在触摸到的瞬间，指尖崩坏了，体内溢出的瘴气袭上少女的脸部的皮肤，她忍不住痛叫。奈落一惊，迅速缩回手，找慌地睃视少女的脸颊。
伤到她了吗？奈落有些慌急，不假思地想要拉开少女捂在脸颊旁的手查看。
“奈落，奈落？！”耳边传来少女的低呼。声音中含着不信与恐慌。奈落身子一僵。视线上移，接触到的是一对清亮的眸，原来，少女竟被突发的疼痛唤回了理智。奈落竟也傻了，这种情况该说些什么，奈落完全没有准备，一时间手足无措。两人互相凝视着，尴尬中酝酿着不安。然后，少女绷直了身体，全身心地戒备。
......结束了，无助的可爱少女已经在刚才的一瞬逝去，面前的是那个自信满满的巫女转世。
莫名地，充满警戒的戈薇让奈落感到一丝失落和不满。微一用力，弹离她的身边，发泄般放肆大笑“我答应你，若犬夜叉放弃了，我会非常高兴来陪伴你的。”
在戈薇脸上羞怒的红潮升起之前，奈落即已消失。如同来时的突然，静静地溶入深沉的夜色之中......那个真是奈落吗？温柔的、和洵的......是做梦了吧？她困惑地摇了摇头，或许，那只是醉在望月之夜中的自己做了一场梦......
远远的，听到了半妖年焦急呼唤她的声音。
“该回去了呢......”戈薇爬起身，像要甩开什么似的大步跑起来，“犬夜叉，我在这里！！”
黑暗的气息浮动，隐在暗出的奈落目送戈薇渐去的背影，轻轻地舔舐曾沾染着少女泪水的指尖。净化之力......原来，自己是连触碰她的资格都没有的污脏的东西啊.....痛从指尖蔓延至心脏。与少女短暂的接触，似乎使身体的某部分发生了改变。因为，他居然感觉到“感情”这种陌生的情绪在他体内的波动，少女笑的样子、生气的样子、哭泣的样子，好像已深植脑海，挥之不去了——其实，那句“会非常高兴来陪伴你”的话，不是假的。
的确，一个人很孤独很无聊，所以你们就陪我玩这场游戏吧——以四魂之玉作引，以你们对我的仇恨为饵，追着我来吧！
第一次对某件事产生了雀跃、期待的心情。
奈落仰头大笑。
夜色正浓，圆月当空。
(全文终)
后记:HOHOHO~~~这个索以前的一篇同人,因为比较"典型",SO在此简要复述一下(汗)~~~反正也是偶朋友写滴~~~沾光了~~~话说在前头,看完后表拿着任何危险物品靠近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