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八月末的那几天,夏天残存的碎片。
纵然这个夏天没有你,没有我,它依然是时而晴朗时而阴云的。我选择在这几天去南方的古镇,更也许是为了忘记什么。
米米在身旁一直唱:秋天怎么还不来呀?
可是秋天明明已经到来了,狡猾的钻着空子,从我的手心窜进心脏的位置,让人情不自禁的寒着、冷着。上飞机前我给高严发了短信,我告诉他你继续留在北京过你的苦日子吧,本小姐要去休假了。
关上手机我看向机场上那些庞然大物,米米兴奋的计划着到达之后的行程,可是也许在方才我给他发短信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米米一针见血的告诉我,什么叫逃避,什么叫莫可的鸵鸟生活。然而记忆就好象是潘多拉盒子里的最后一丝希望,将我紧紧包裹起来,在心底微微的幸福着——那些回忆仍然在,可惜甜蜜的感觉已经随着时间的飘逸没了味道,哪怕是一次掉泪的伤痛,一次牵手的温暖,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我感叹,我想也许我是真的靠着那些回忆过得太久了,于是忘记了如何寻找新的回忆,寻找新的温暖。
那个时候我习惯写Blog,每天都要在上面发一顿牢骚,用Bluecherry的话说就是:你总是自以为是的小资产阶级情调着。
我会跟他争吵,在QQ上,在聊天室里,在短信中,在打电话时。
我嘲讽他中文有够烂,小资产阶级情调什么时候能当形容词了,我还真是大开眼界。
他嘲笑我总是沉浸在悲伤情绪中难以自拔——像个被人抛弃的疯婆子。
——莫可,等我回国之后,一定要好好打你一顿。
他说。
Bluecherry是我在网上认识的男孩子,十八岁,加拿大读书。中文蹩脚的让人讨厌,吵架急了的时候会冒出一大串的法语让我头昏脑涨。我想他大概是狮子座这个微微有暴力倾向的星座,要不然我这里还平淡如水呢他那里却已经热血沸腾了。
曾经我不下千百次的嘲笑过他的ID有多么女性化,他对此只是表示沉默,或者跟我谈论蓝莓酱有多好吃。
这大概就是年龄差距。
昨天我给他写mail的时候告诉他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上网了,没有等到他的回信。上飞机的时候我还在琢磨在丽江是否能够上网的事,我在猜想他的表情会是如何。
耳机里传来的是周杰伦的声音,《晴天》,我最喜欢的歌,于是按下repeat。我讨厌遥远的飞行,平时坐飞机超过两个小时就会浑身难受,可是今天竟然在他的歌里觉得有些困了,想要睡觉。
我想也许我到了那里就可以忘记高严了,站在玉龙雪山上的时候,也许我的心里就全部只有我自己——当初我曾经告戒过自己不要爱上他,这样就能保证友谊的圆满,可是事实证明,男女之间并不存在纯粹的友谊,一切都只是为了爱情撒的弥天大谎。
前座的高中女生笑嘻嘻的谈着新交的男朋友,我艳羡的笑望她们。我想到了曾经我总是梳着长长的辫子坐在学校草坪的一棵树下——看着他微微笑着,看着他微长的头发挡住眼睛。我喜欢《布拉格之恋》,我迷恋米兰·昆德拉,我喜欢一句话:要是在波西米亚,我留着长长的黑发,在月桂树下守着你,一定有这么一棵树, 从创世纪开始,就把我们的事,雕刻在每片叶子上。
那时候我多么希望自己就是你的那棵树,而你是我的土壤,我们根脉纠缠,我们是彼此存活唯一的希望,这种脆弱而又坚强的关系——不是生长,就是灭亡。
可是我却忽然发现,树离开了土壤无法存活,而新的树会扎进土壤,发芽,开花,结果。于是我被人用命名为爱情的斧头拦腰砍断,看着你们幸福美满。
Bluecherry骂过我多少次不应该这么任性妄为,不该这么孤芳自赏,我反问他如果被一个你最爱的女人抛弃了怎么办?
他感叹:早知道会被抛弃,当初就不应该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