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礼兮会鼓,
传芭兮代舞,
姱女倡兮容与。
春兰兮秋菊,
长无绝兮终古!
——屈原《九歌•礼魂》
谧然夜里——这还是夜吗?曈昽将现天际,天地,还是那样漆黑的颜色……一弯色泽暗淡、似有若无的残月孤寂凄凉的悬在即将黎明的天空——一年里的最后一个午夜即将结束,也是残月早逝初阳未显——天地间最黑暗的一刻……
“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姱女倡兮容与……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
这里是一处名为“无音阁”的地方,所谓“无音”,只是没有人的声音;这里位于祭坛下方的地底,永远暗无天日;这里没有歌颂人的声音,有的,不过是祭祀神鬼的乐舞歌词!
此时此刻,有人在无音阁里,以哀伤的声调吟唱着“送神曲”《礼魂》……
“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姱女倡兮容与……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
送神曲,不是在祭祀结束的时候献给前面祭祀的所有神灵的吗?为何会出现在这个终年不见日光,而且地上光明将灭的时刻?
没有人知道唱着《礼魂》的人想要做什么,即使他们与他同为巫见;事实上,也没有人知道这个人的隐私——包括他的姓名、性别,仿佛他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只知道他是一个拥有少见的美貌的人,专门在祭祀结束的时候献唱《礼魂》——而他,从来也只唱《礼魂》一曲。他没有名字,无音阁里,礼魂就是他的名字……
祭礼告成一同敲鼓,传递着鲜花轮番起舞,美丽的女巫的歌唱显得雍容大度。春兰馥郁秋菊妍丽,永不凋零直至千秋万古!
这才是《礼魂》的原意,为何在他们听来,神明的赞词变得如此凄凉?
石壁上,用于照明的夜明珠洁白的光芒中开始渗了一点暗红,诡异!听着这凄厉的歌声,夜明珠的光芒变红的一刻,晨曦初现了——新的一年开始了,盛大的新年祭祀即将到来……这象征着希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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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魂,礼别亡魂——这是礼魂用这个曲名当名字的真意——他,不过是世人眼中早已烟消云散的一缕幽魂,但他的生命已经失去了么?好像还没有,不过,也只是行尸走肉罢了……
此时,祭坛中连接无音阁的石门,也就是离开这活人墓唯一出路打开了,嘻!“棺材盖”打开了,无音阁里面的活死人要短暂的复活了……
迎面而来的明媚的阳光,对这一伙活死人而言也不过就是光已而,长埋地下——他们已经不再渴望阳光……会来到这里,不过是因为他们有想要忘却的过往,而并非想要存活下去的希望……
这样的一伙人,牵系着地上多少人的希望——希望他们能够与神鬼达成共识,让人世更加美满……只是,活死人——应该象征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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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祭坛上,他们是神的化身——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他们以神为名,为神而生,是神明的象征——谁知道这里的人有多少的理由,是要隐藏他们必须永久埋没的真实身份?礼魂,在这里特殊吗?也许并不!他不过是比其他人有更多的需要埋藏的过往!
他们站在祭坛上,满带笑容,载满了人们的希望——他们的内心真的在笑吗?他们真的与人们一样的快乐吗?他们本身又有希望吗?
一道又一道的疑惑,困扰着祭坛上的一群人——即使他们有明艳的外表,优雅的歌声,美丽的舞姿——他们值得人们这样的寄予厚望?
一曲又一曲的神的颂歌都唱过了,礼魂又出现在终结——这是结束吗?是的,今年的结束,那么,来年呢?礼魂,不过是一个永无完止的终结,永无休止的终章!
唱着《礼魂》,礼魂的眼梢闪过一抹苦笑,很短暂的苦笑——永无完止的终结,永无休止的终章——代表着永不结束的哀伤!
成礼兮会鼓,
传芭兮代舞,
姱女倡兮容与。
春兰兮秋菊,
长无绝兮终古!
祭祀结束就可以得到美好?问候了神灵就有一年的美满?又准备关回活人墓的人们凄苦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