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那时候,桔梗还在,奈落也还在。
如果他不曾伤害她,不曾爱上她——他们两人之间,又会如何?
情仇纠结,他们谁都选择不了自己的人生前路。
只能这样,一步步走下去,错下去——连同无边无际的爱与恨、无休无止的伤害与歉疚……
回首惊觉半生误,曾记君影入梦来。
章一
杀人,对他奈落来说,从来就不算什么。
何况还是个奄奄一息的女人。
很简单,只要他动动手指,桔梗——那个被他用触手狠狠贯穿的女人——立刻就会四分五裂,香消玉殒。
但现下,那个女人的身体还完好无缺地以一种极为可笑的姿势被他吊在半空;就连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每次面对桔梗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地放水不下狠手——
是喜欢她吗?
不,也许是恨她。
如果没有她,他就可以安心地去做一个妖怪,和所有纯血的妖怪一样:渴了喝人血,饿了吃人肉;在每一个月圆之夜默默积攒邪恶的力量,然后,在某一天席卷整个世界,让血花绽放在漆黑的夜空。
然而桔梗改变了他的一切。
当他见到她的第一面时,一切就已经改变了。
那时他还是鬼蜘蛛,烧伤卧床全身溃烂见不得光吃不得饭每天靠着桔梗亲手调配的药汤吊着自己有一天算一天的烂命。
然而有谁可以说一个毁容到了鬼都会吓死的瘫子不可以爱人?
他醒来第一眼,看到了桔梗;紧接着,第二眼,他爱上了桔梗。
我要用我炽热的目光和眼神来征服你。
他自己这么默默地想着。
那个时候,他真的有这么想过:
要和桔梗一起幸福地生活、生一群可爱活泼的孩子;然后两个人手牵着手,一起对着夕阳下的空山放肆大喊:我爱你。
他甚至有想好了孩子的名字……
但是。
一切发生的都那么快。
他还来不及说出口,她还来不及为他的伤口敷上新制的药膏——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然后,再会的时候,她依然是桔梗;而他,成了奈落。
他不肯相信,因为他知道,他对她下了多大的狠手。
几乎是致命的。
不久之后他便得到了她去世的消息。在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之下,他疯狂地奔向那个曾经要和她一起共度漫漫人生的村落,可惜晚了一步,他连她的一片残骨也未见到。
然后,五十年后。
她依然完好无缺地站在他的面前,一如五十年前那般活色生香——那张如花般娇艳的容颜,美的让人窒息,美的让人几乎忘却自己身在何处。
这,这怎么可能!
这句话在他心中怒吼了无限次——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一个已死的人,现在却以当年一般的容貌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他对她开口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盘算过无数的念头:
她不可能是桔梗——桔梗已经死了。
即便桔梗没死,有人掩盖了她死亡的消息而她又够长寿能活到现在还能找上门来——那她也该是个老迈龙钟黄土埋了大半截的老太婆,怎么可能如此年轻。
她到底是谁从哪里来有什么目的要做些什么?
他突然万分惊恐地发现,他在面对一个他一无所知的对手——尽管这是他的假想。
从来没有如此慌乱过。
奈落问自己:我该怎么办?
章二
对峙在悄无声息中继续。
他几乎是抱着一种孩子气般的坚持——对,你就是桔梗,但是你不开口我便绝对不跟你说话。
同时还有气呼呼盯着她的眼神。
好笑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冲动白目。
在经历最初的慌乱之后他的心神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令他更不安的感觉。
他不知道那该叫什么。
他其实很深谙人类的心思——愤怒、悲哀、怀疑、骄傲——但是,他却偏偏对自己无能为力。他即便再了解人性,也永远对自己一无所知。
……有愤怒,有伤心,有希望——甚至还有喜悦?
终究还是桔梗先开了口。
“您的身子……”
“没什么,打猎的时候受了野兽的攻击,虽然已经换过药,但伤口依然还在溃烂,有恶化的迹象。”
他是故意的。
“啊……原来是这样,需要我为您诊治么?”
“我想没这个必要,你是巫女,不是医生。”
“抱歉,是我僭越了。”
于是气氛又是一滞。
两人都有点紧张,甚至带着点局促。
一句话,场面很尴尬。
桔梗不知道面前这个倔强神情中透着一点无奈一点委屈的男子在想什么,但是这表情,却似乎有点熟悉。
是谁呢……
不会是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虽然会撒娇,但是更多的是孩子气。
诶,为什么会想这么多,心中甚至还有一种被撕裂的感觉……?
不行,不能再想,似乎有什么怀念而可怕的东西,正在内心蠢蠢欲动……不可以,不可以,绝对不能让它从回忆的封印中跳出来……
白皙的手按上隐隐作痛的胸口——如果那里真有一颗激烈跳动的心脏。
不要想,不要想起来……
眼看着正色的巫女忽然面露出痛苦惶然的神情,奈落有点茫然,但是又有点幸灾乐祸。
看来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
他甚至有点颇为得意,纵使那个酷似桔梗的女人破坏了自己的妖躯,但终究,桔梗的灵力不是人人都能俯拾可得。
即便是桔梗转世,那也不过是某些好事之徒虚妄的幻想;就好比正义不过是人类自身的绝望,却偏偏要将它说得像是宇宙运行的真理。
因为真正的桔梗……那股流转于她身上的纯正灵力,正完美的呈现于我面前。
虫豸们啊,就多让你们苟活一段时日吧。
我想拆吃入腹的,可不是你们这些可悲而可怜的苍白灵魂。
他想到兴奋之处,就连破败的身躯,竟也有了些微微的反应。
荫刀,你的年轻,真是赠与我的完美礼物。
眼光又微微瞄向巫女端坐之处。
桔梗啊,你能抑制自己的记忆多久呢?
你看着我,想必是在回忆的某处,浮现出那个影子了吧……
是的,那个影子只是影子,即便在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个在生死线上挣扎,依赖着你的慈悲才能苟活下去的蛆虫而已;就算妖群没有将他吞噬,早晚他也不过是黄土陇中虫豸的食粮。
然而,你看,我奈落,从那虚无之物中蜕变而来。
完美的妖力,聪颖的头脑,还有——拜荫刀所赐,这张俊美的皮囊与显赫的家世……世间男人汲汲所求之物,我皆轻握在手。
如果那个影子能开启你内心的封印,我不妨让它再度浮现在你的面前。
然后,在你最脆弱的那个瞬间。
我,将长驱直入,攻占你的灵台秘府——
你,逃不出命运的轮转;我,不过是顺势而为。
就如这天空的十五之月,此世,本就是我奈落所该有之物。
何况是一介巫女之身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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