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入有了增加,经济情况好转,李帅租了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
小阳台,十二平米的朝阳小卧室,六平米的小门厅,厨房,卫生间。房子不大,还有点脏。
阳光明媚的早晨,心情也变的明媚。李帅头顶报纸做的高筒帽,刷房子。路瑶围着旧围裙,打下手。手忙脚乱的两个活宝。
白粉飞扬,墙壁一点点地洁白;星星点点,两个白色的“雪人”。扫把飞舞,凌乱渐渐地消退,吵吵嚷嚷,一双快乐的精灵。
天色近晚的时候,李帅有了个温馨、整洁的小家。 刷的洁白的屋里,一只笨笨的大床,床对面一个小橱,橱上一台二手的21寸电视;四方桌,桌子上铺着绿色方格子的桌布,一只粉瓷花瓶,两把椅子,一条长沙发。李帅仰在沙发里,揽着蜷缩在怀里的路瑶。
累了一天的女孩,小猫般爬在李帅怀里,眼睛打量着简陋却温馨的小房子,浅浅的笑。
“饿了吗,宝贝?”
“不饿,”
“我给你做点饭吧,我们吃点什么呢?”
“不要,,,呵呵……”路瑶抬起头看李帅
阿呆望着一脸笑容看自己的路瑶,他第一次从女人眼里,懂的了什么叫幸福。
早上,睁开眼,就看到了洁白的房顶,伸出手,摸着自己的床。阿呆心满意足的起床上班。
下班,依恋“家”, 出出进进厨房,一顿可口菜肴,亮亮堂堂书桌,一部宜人小说。
路瑶时常来,给这简单的小屋增添快乐和温馨。时光,在小小烛光晚餐和或咸或淡的家常饭菜里流走。这日子啊,似乎是越过越好。
秋凉没等到秋雨,先来了。生机盎然的夏一下子换成了秋。
秋风萧瑟,叶子黄。回家的小巷,没几个人,路灯冷冷地亮。李帅和路瑶两个人却象喷发的火山,站在路边胀红了脸吵架。人都说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如果相处简单,世上哪还有那么多爱怨牵绊?
临了,路瑶怒吼道,“算了,我们分手吧!”,转过头忿忿的走了。李帅盯着独去的路瑶,心思转了无数遍,愤怒、无奈、心疼,想追,却终于没有行动。也转了身,朝相反的方向走了。孤灯清照的小巷,一边一个背影,一步一段伤心。
银河系里有两颗星,行了亿万年才撞碰。本来说定,牵手结伴浩瀚宇宙里行。从此万里孤寂轨道上不再冷清。只是,星注定无法改变轨道飞行。渐行渐远,渐行渐远,才发现只剩下一张流着泪的脸。流着泪的你的脸不断在星海中盘旋……
平平淡淡,忙忙碌碌,朝朝暮暮,时光催促。
下班,很晚回家,干干净净厨房,晚饭只在外面凑合。凌凌乱乱躺下,一个熟睡的阿呆。
早上,睁开眼,就看到太阳老高了,手忙脚乱的洗漱。阿呆匆匆的上班。
落叶飘飘洒洒,在风中打着卷儿飞舞;落日苍苍茫茫,把天际熔成一片肃穆金黄;落花细细碎碎,点缀的山路萧瑟凄美。落寞的落魄的阿呆走在叶飞花谢夕阳红的山间。
山在城市的南郊,有个好听的名字,九龙山。山中有条九龙瀑,据说是天上的九仙女沐浴的地方。山腰有个九龙庙,供奉着黑龙和白龙两个菩萨,据说二菩萨分别掌管着事业和爱情。
李帅站在九龙瀑边的岩石上,眺望远处隐约可见的九龙庙的绿瓦白墙。 来了城市这么久, 李帅还是第一次出来玩,第一次享受这美景和悠闲,第一次感到这山也美这水也美,感到留恋。难道,“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这话也可以倒过来说:人懂的珍惜的时候,往往就是要失去了?
一条碎石小路迤俪通向九龙庙。这时候人不多,只偶尔有游玩的恋人低语着走过。走在路上,李帅觉得,越是靠近九龙庙,心里就越是惴惴。庙里供奉掌管事业爱情的神,进庙就是祈求爱情事业的人。想到这些李帅就感到无助和茫然。眼前仿佛略过路瑶怒气冲冲的脸,路瑶的好他并没有忘,只是,她转身时,留下的只有那怒气冲冲的脸。眼前略过豪门饭店气派的门和阴暗的房间,略过那个盛着他工作时所有东西的大箱子和经理的话,“去财务结结帐,你可以走了”。
幸福就象小时侯草丛里的蝈蝈,当你拨开草丛看时,它就在哪儿蹲着唱歌,那么近、那么真实,仿佛手到擒来。可当你伸出手抓取时,它竟然立刻消失到无踪,无影。
夜色阑珊。路边,时明时暗的霓虹灯,像此时李帅的心事,阴晴不定。大街上行人冷落,北风袭人。从九龙山回来的李帅围了围竖起的衣领,迈步家的方向。
推开门,屋子里没有开灯,空气却温暖如春。猛然,一双温柔的小手扑上来,紧紧的搂住了李帅。是在黑暗里等了很久的路瑶。李帅分明感到,一个火热娇柔的身体,靠在他的怀里,熔化在他的怀里。他冷酷的心立刻迸裂如破碎的水晶,隐隐的痛。幸福、温暖、委屈、怜惜,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发烫的小脸贴着他的面颊,细如蚊语的声音在他耳边绽放:“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再也不向你发脾气了,我,想你了……”
如果上天能让阿呆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对她说那三个字。
然而,陷在幸福里的阿呆,只感到了融化。他觉得自己,就像被温润纯洁的牛奶浸泡的钙奶饼干,点点的溶化,点点的和牛奶溶为了一体。先是被小嘴吸吮的嘴唇,鼻子,眼睛,溶化的感觉在全身蔓延,又仿佛带电的熨斗轻轻的熨平他身上每一个毛孔,幸福得像电流一样的感觉急速的传递在他的每个神经末梢。在这可包容天地的温柔面前,他渺小无助得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在这纯洁的圣洁的温柔面前,他虔诚得像个忏悔的教徒,他忘记了原则,他抛弃了尊严,他只愿溶化……
窗外,冷冷寒夜中只温柔着一弯明月。窗里,一点清灯伴了一桌子的凌乱,伴了一地的凌乱,伴了一屋的凌乱,伴了一床甜甜的牛奶饼干温柔销魂。
爱情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三个月后。
繁星点点,月挂中天。路瑶最后一个走出夜大的校门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她没有照例等最后一般车,却独自漫步在萧瑟的街上。春寒料峭,一袭红色大衣的路瑶成熟美丽,已经没有了当初小女孩的影子。走了很久,她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遥远城市的号码。
“……喂,……谁?……”
“是我……”
“……还没睡?在哪儿呢?”
“回家的路上,一个人。我夜大的学习马上就要结束了,等拿到学历,我想立刻去找你”
“……前提是,今晚我的丑小鸭没有被大灰狼劫走!呵呵,很晚了,早点回家”
“呵,呵呵……恩,你过的好吗” 路瑶有些哽咽,听到李帅诙谐的声音她有了这样的感觉。
“……不错,只是,经历了很多,对了,我开始研究哲学了,你来的时候,我就是个哲学青年了”
“…………” 路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分明在那声音中听出了孤独,落寞。相思成灾。。。。
街灯下,漫长昏暗的街道。仿佛寂静的话剧舞台。舞台上,只余下手捧电话满面泪痕的女人。
这世界是如此的丰富多彩。既有飞翔在九天的飞龙彩凤,也有啸傲山林的猛虎雄狮,还有际遇非凡的巨鸟青鸾。然而更多的,则是平凡默默的小小昆虫鸟豸。就象…………就象背着小小壳的蜗牛,辛勤奔忙,只为那并不高的枝杈。
又是一季春来早,彤红的朝阳唤醒了年轻的城市,上了冻的建筑地基渐渐融化,建筑工人们开始忙忙碌碌的打造起一个崭新的城市。校园里,樱花沟的樱花映红了一张张学生崭新的脸;中心广场上,风筝依然自在的飞翔。只是,熟悉的人们不知去了哪里,只剩下粉红的桃花依然盛开着,洋溢在春风中。空中,仿佛又回荡起熟悉的歌谣:
阿呆、阿呆
你呀不要怕
天上天上
就要落雨啦
背上你那重重的壳呀
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