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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棋魂同人]五月の殇(全文)[五万字连载]

楼层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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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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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光亮の心
  [前篇·ヒカル篇]
  五月の殇
  作者:王津津

  “再过几天就又到那个日子了——那个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日子。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心里一直乱乱的,平静不下来——让人心烦的事真的很多,这几天究竟该怎么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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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5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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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阴沉沉的,阴冷得有些可怕,完全不像是五月的天气——银灰色的云层慢慢地爬满了天空,明明还是艳阳高照的午后,转眼就阴暗得像是日落时分。
  “我回来了!”光“砰”的一声打开了家门,将书包丢在地上,一下子坐在玄关的地板上,费力地脱着自己脚上那双大大的旅游鞋;他的头发有些蓬乱,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你回来了!”闻声而出的美津子有些奇怪地望着自己的儿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不是说下午要帮明作围棋指导吗?”她俯下身,捡起了光身边的书包,轻轻地拍打了一下上面的土。
  “别管我啦!”光倏地站起身,有些烦躁地回道——他已比自己的妈妈还要高出半头了——光一把从美津子手中拿过了书包,“我明天还有手合!”他边说边向楼上走去,“我想先睡一会儿……”光头也不回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光,你这是怎么了?”美津子有些担心地望着光的背影——可没有光的回答,只传来了房门猛地被关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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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风了——路边大树上浅绿色的树冠在风中剧烈地摇摆着,太阳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空气中充满了阴冷的气氛。
  一阵风“呼”地掠过了街道——明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一阵冰冷从她的心中浮了出来;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走在马路边。
  今天并不是光第一次和她吵架,但今次的不同之处在于:在他们那前所未有激烈的口角之后,光摔门而去。光有时确实是有些任性的;但这次她甚至不明白他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她跟三谷之间确实是什么也没有呀——难道……难道他是因为……
  “下午好,藤崎君!”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明的耳边响起,正在思考的明被吓了一跳,她慌张地转过身,发现穿着西服的亮正微笑着站在她的身旁,一脸关切的神情——他的身后停着一辆水蓝色的轿车,芦原正从车窗里笑着向她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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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哪儿?”四周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但与其说是看不清,不如说根本什么都没有。“我知道了!这一定是在我的梦里!”光抓抓头,目光迷离地说。
  突然,光感到了一种没由来的疲惫,便索性坐了下来——棋桌……还有一盘残棋……他习惯性地挚起了黑棋,却发现已无从下手——黑棋已被逼上了绝境……
  “该死!”他负气地将手中的棋子丢向棋盘,猛地站起了身,一脚踢翻了装黑棋的藤篓……光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他的心里乱糟糟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白色的身影,还有那黑色高帽下缥缈的长发——匆匆地掠过了光的视野——那是他吗?他究竟有多久没出现过在光的梦境里了,到底有多久了?
  仿佛出于天然的吸引,光开始不由自主地追逐着那个身影,但那个身影竟离他越来越远——他张开嘴,却突然发现自己已发不出声音,那个熟悉的名字哽咽在了他的喉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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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不麻烦你们吗?”明的脸微微地有些发红,她低着头,尽量不去看那个坐在自己身边的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孩。
  “没事!”不等亮开口,在前面开车的芦原便抢先答道,“反正我们也是要去进藤那里嘛!”
  “你们……你们找他……”提到光,明的心不禁抽痛了一下,她皱了一下眉,“……有什么事吗?”说着,明第一次抬起了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亮——出乎意料地,亮也正看着她。
  他依旧保持着微笑的表情,但这微笑之中仿佛还包含了一些莫测的东西;那对深邃的掩映在修长睫毛下略略映着绿色光芒的美丽眼眸之中,仿佛总有着一些始终让人无法领悟的思绪;乌黑的半长秀发还是保持着以前那个“可爱”的发型,服服帖帖地垂在他的肩头。有一瞬间,明甚至觉得面前的这个男孩子比身为女孩子的自己还要可爱,可爱得让她无法收回那已有些“放肆”的目光。
  “没什么!我们只是去告诉他明天手合的时间改变了。”亮仿佛早已习惯了他人的注视,面不改色地回答着明的问题,“其实打他手机也是可以的,不过芦原他想让进藤也看看他的新车……”
  “别这么说嘛!”前排的芦原抗议着,“你不是也好久没见到他了吗?唉,最近,他也没去过围棋会所或是老师家里嘛!不过,听冴木说,他也都没去听森下老师的围棋指导呢……”
  “对不起!对不起!”芦原的声音终于将明拉回了现实,她发现了自己的失态,马上低下了头,并开始一直地向亮道歉。
  “没事!”明的道歉反而让亮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抬起了手,却又不知该放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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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崎她应该还没有回来吧?”三谷跨在摩托车上,将头盔摘了下来,望了望位于二楼的光的房间的窗户,“今天她好像还要参加学生会的例会……”
  “那就赶快去和进藤解释清楚吧——”身穿名校校服的金子夹着头盔,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的,“趁明还没回来之前!”
  “为什么要我去解释?”三谷不满地转过头,气哼哼地小声嘀咕着:“明明是那小子自己气量小,又那么多疑……”
  “别净说些没用的!”金子一下子将头盔掼到摩托车的后座上,“你也不想想他们两个是因为谁才吵架的?还有,”金子的语气突然放慢了许多,“他们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你也不想他们两个因为这件事而彼此不理不睬吧——毕竟,他们两个……”
  “知道了,知道了……”三谷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
  “好像快下雨了!”金子好像没有听到三谷的话,她只是抬起头,望了望银灰色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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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是我的手机!”一阵音乐突然从明的书包里传出,适时地打破了两人的尴尬。明慌慌张张地打开了书包,翻找着手机;一个不小心,书包滑下了她的双腿,落到了座下,里面的一个东西也滚了出来……
  “我来帮你捡吧!”亮俯下身,伸手抓住了那个还在继续滚动的东西——那竟是一个手工缝制的小布偶,虽然缝的不是特别的精致,但亮只是看了一眼就脱口而出:“这是进藤吧?”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亮自己也愣住了。
  “请还给我!”明的脸在一瞬间变得通红,她一把从亮的手中夺过了小布偶,死命地攥在了手中,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藤崎君,难道你……你对进藤他……”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跟着体温升高,一贯冷静的他竟也开始结巴起来。
  “怪不得他们都说进藤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从驾驶镜看到了一切的芦原忽然说道,“原来是藤崎君你呀……”
  “不,不是的啦……”明慌张地辩解着,但心中突然有了一种甜蜜的感觉。
  “他知道吗?”亮显然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捡起明的书包,递到她的手中。
  “我不知道……”出乎意料的,明的回答也很冷静。
  “那你为什么不向他表白呢?”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我想,他的心里只有围棋吧!我害怕……”明慢慢地转过了头,亮发现她的眼中盈满了泪水。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亮微微地垂下了眼睑,双眼注视着刚刚从明手中接过的小布偶——他的声音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起码你要亲耳听听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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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身影终于停下了——光从来也不知道自己在梦中竟也能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用双手撑着膝盖,一边喘息一边抬头望着远处那个白色的身影。
  突然,他发现那个身影之所以会停下来,是因为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两个更为熟悉的身影——可是,在光的梦境中,他们确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佐为!”光再次张开了嘴,但他很快发现那是徒劳的,他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更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他们仿佛在谈论着什么,但光好像连听觉也丧失了;他只能看到佐为的侧脸——那张脸还是如此的美丽,让他如此的熟悉——但此时,那张脸上却布满了愁云,满是忧伤的神色。而他面前的那两个人却面无表情,仿佛已经决定毫无疑义地去接受即将发生于他们身上的一切事情……
  “明!塔矢!”不知道为什么,一种莫大的恐惧从光的心中升起,向他的全身蔓延着——他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他见过佐为的那种表情,他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他们之间甚至连“再见”也没有说的诀别——
  终于,佐为向明和亮伸出了双手,而明和亮仿佛也已决定接受这个永远也无法回头的“邀请”——“佐为,你要带他们到哪儿去?”声音终于被解放了,不受束缚地冲出了光的声带,肢体也在同时得到了释放——光不顾一切地向那三个人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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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声——手机的铃声——门铃的声音——仿佛是同时响起的;光猛地睁开了双眼,他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睁大的双眼一片空洞,他呆呆地坐在床上,仿佛在等待那一连串的声音逐一逝去。但手机的铃声却丝毫没有要停息的样子,它依旧大声地叫着,仿佛一个饥饿的婴儿。
  “你好,我是进藤光!”光机械地接听着电话,声音没有一点的感情——他仿佛还没有脱离刚才的梦魇。
  突然,光握着手机的手指慢慢地变成了白色——就像他的脸色一样——那是一种可怕的没有血色的白色;而他那已睁得很大的双眼还在睁大,可其中的瞳孔却越缩越小……
  “光,三谷和金子来了!”美津子在楼梯口大声地喊着;而三谷和金子正在想办法弄干被那突然而至的急雨弄湿的衣服,两个人都显得十分的狼狈——所以,当光突然打开房门,冲下楼梯的时候,三个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进藤!”三谷一下子就感到了光的异样,他仿佛是出于本能地伸手去抓光的胳膊;但光此时就好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一下子挣脱了他的手——光竟然连鞋也没有穿,就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家门,冲进了茫茫的雨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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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这么热?热得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亮搞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了……
  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亮感到自己正被什么东西束缚着,让他动弹不得……
  那是什么东西?正顺着他的脸颊流进他的嘴里的是——腥腥的,还有些咸涩的粘稠液体……
  亮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但这种疲惫也同时带给了他一种想放开一切的欲望——“我到底该怎么做呢?以前我所作的一切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不如就这样好了,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就这样静静的……”
  “……塔矢……求求你……求求你睁开眼睛……”一个声音在叫他,由远及近的,是这样的急切——是谁在拉他,带给他一阵阵真切的疼痛,让他无法放开一切,去寻求真正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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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矢,求求你,快睁开眼睛吧!”明感到自己快要绝望了,她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她的泪水混着汗水流了下来,流进了她的嘴里:她从来不知道,这两种液体的混合物是如此的苦涩……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明很想弄清楚:她刚才明明正在和亮谈话;可在下一秒钟,一辆失控的卡车就撞向了他们的车……奇迹般的,她毫发无伤,可她身边的亮却满脸是血,失去了意识——明觉得自己可能是吓呆了,或许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多的血的缘故。更可怕的是,他们的车着火了,明清楚这件事的后果会是什么——如果他们不马上逃离的话……但她发现自己已吓得不能动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喂,小姑娘!你还能动吧?”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中年人的脸出现了——他显然就是卡车的司机,而且也受伤不轻——他一边费劲地拉出昏倒在驾驶座上的芦原,一边大声地说:“快到车外面来!快点!拉上你身边的人!快点!”
  车门虽然有些变形,但还能勉强打开,但车门外却是一片热浪——火势正向着油箱蔓延——明知道时间不多了!但亮终究是个男孩子,明发现对她来说单单是把他从车里拉出来就已经很是费力了,更何况是要带他尽快逃离火场。
  “藤……藤崎,你……你别管我了……你……你自己快……快点逃吧……”亮不注地喘息着,虽然他已基本恢复了意识,但他的视线却模糊不清,好像是在强令自己保持清醒——他额角上的伤口还在流血,鲜红的血顺着他的脸颊一直流进他的嘴中……
  “你在说什么呀?”亮突然发现明已经泪流满面了,“如果你发生什么事的话,光他……他会很伤心的……所以,”明将亮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头,将他搀出了车门,“你一定要振作!你可是光最好的朋友呀!”
  “藤崎,我……”面对明的泪水,亮愣住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个很大的错误,“……知道了……”——巨大的爆炸声在他们的身后响起,亮感到一股巨大的气浪从他们的身后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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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顺着光的头发慢慢地滴落下来,湿透的衣服紧贴在他的身上,原本洁白的袜子早已看不出本色——光剧烈地喘息着,他像只落汤鸡般地呆立在医院的大厅里,呆立在行洋的面前。
  行洋几乎认不出面前这个男孩子了——虽然在这近半年的时间里,光曾数次到他的家中来求教;但此时,除了一种近乎疯狂的绝望,他再不能从这个孩子的眼中捕捉到任何其它感情——他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他们……他们怎么样了?”光已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喘息声中响起——同时,他猛地向前跨了一步,来到了行洋的面前。
  “先把脸擦干!”行洋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光的肩头,他转过身,“跟我来吧!”
  “进藤!”三谷和金子突然冲进了医院的大厅,显然他们是骑着机车淋雨过来的——金子手上的塑料袋终甚至还装着光的旅游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也一起来吧!”行洋只是回头瞥了一下三谷和金子,却没有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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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医院里人并不太多,楼道里回荡着众人的脚步声——大家都一言不发,只是隐约传来沙沙的雨声和间或响起的雷声。三谷和金子虽然还是有些莫名其妙,但不好的预感已弥漫在他们的心头。终于,在不远的前方,光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明的妈妈正坐在楼道里的一张椅子上小声地啜泣着;而站在她的身边轻声安慰她的竟是市河小姐。
  “老师!”看到了行洋,市河便迎了上来,她的脸上也满是悲伤的表情,“进藤……”但当她看到了行洋身后的光时,却仿佛不知如何开口了,“你……你来了!”
  “他们怎么样了?”自从进了医院,光除了这句话,再没有说过别的——他的目光时而空洞,时而充满了绝望。身上披着行洋的衣服,光的样子看上去甚至有几分可笑——但此时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三谷终于受不了了,他大声地问着——虽然金子极力地想要阻止他。
  “亮和藤崎君,还有芦原老师,刚刚发生了车祸……”市河别过头,低声地说着。
  “车祸!”三谷和金子几乎是异口同声重复道;显然,他们两个也吃惊不小。
  “他们怎么样了?”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的声音更加地沙哑,甚至有了一些哽咽。
  “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了!”行洋的声音终于慢慢地响起,语气完全是肯定的。
  “什么叫‘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光的声音开始颤抖了,他的双拳也慢慢地握紧,显出了无血的白色,“他们究竟怎么样了?请您告诉我……”光突然一下子冲到了行洋的面前,抓住了他的双臂,大声地问着。“进藤,你冷静点!”市河跑上去想要拉住光,却发现泪水正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落在了地面上,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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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亮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裂开般的疼痛,仿佛他的每一根骨头都已经碎了——但有一种已有些模糊的意识在呼唤他,让他睁开自己的双眼,面对眼前的一切……
  “亮!你感觉怎么样?”虽然有些模糊,但那确实是妈妈的脸;亮轻轻地转动着眼球,很快弄清了自己的处境——显然,这是在医院;而他,正躺在病床之上。
  亮动了动手指,并逐渐地去感知自己身体的其他部分;虽然他现在全身疼痛,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缺损。突然,亮发现自己右手里好像正握着某样东西——染在小布偶脸上的鲜血已变成了一块棕色的污迹——亮突然明白了是什么在呼唤他,让他清醒了过来……
  “藤崎和芦原,他们怎么样了?”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亮竟一下子坐了起来——剧烈的头痛和眩晕使他险些再次倒下,他扶住头,再次问道:“他们……他们怎么样了?”
  “芦原他已经没事了,我想应该很快会醒过来的!”塔矢明子扶住了亮,却避开了他急切的目光,“藤崎小姐她……”她欲言又止。
  “她怎么了?”亮一下子抓住了明子的胳膊,急切地问着。
  “她……”明子顿了一下,好像是在斟酌自己的用词,“车爆炸的时候……她的头部受到了很严重的撞击……所以,医生说……”她又再次停住了,好像不知该如何表达,“医生说她可能会……会成为植物人……”明子的话说得很轻,但对亮来说确是声声入耳——亮紧抓妈妈双臂的手一下子松开了,明子慌忙去拉亮——却发现亮咬紧了牙关,紧皱着双眉,泪水伴着他的低喃涌出了眼眶:“……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她本来……本来是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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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的意思是:明她有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一向冷静的金子的声音也开始颤抖了;她紧紧地抓着光的一只胳膊——她正和三谷一起抓着已有些疯狂的光。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怎么会这样呢?”光大声地叫着,极力想挣脱金子和三谷的束缚——但徒劳的挣扎使他的声音更加地沙哑了。
  “进藤!”市河抓住光的双肩,强令他面对自己——但是,光悲痛欲绝的脸却让她不敢直视,“求求你,求求你冷静些!医生只是说‘可能’,是‘可能’呀!你不可以这样,不可以……”市河的声音竟也哽咽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她深深地明白自己是无法安慰这个悲伤的男孩了。
  “进藤!”三谷突然觉得手中一沉——光慢慢地瘫软了下去;他的目光也越发的迷离起来。“好烫呀!”光显然已发起了高烧,原本苍白的脸此时也因高温而微微发红了。
  “进藤!进藤!你振作点!”三谷和金子极力想要扶住光,可他还是在慢慢下滑——他的意识也好像在慢慢丧失,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光!”刚才一直在旁边啜泣的藤崎太太也慌了手脚,走上前来,帮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光。
  “市河小姐!”行洋一边从金子手里接过光的胳膊,一边大声说:“去叫医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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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亮,你还不能下床!”明子极力想阻止还带着吊瓶的儿子——他正挣扎着想要离开病床——但面对伤痕累累的亮,她连阻止都不知从何处下手。
  “妈妈!你让我去吧!”亮艰难地移动着受伤的身体——他的声音伴着喘息:“让我看看她!我想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亮……”明子了解自己的儿子,她深知这个看似纤细乖巧的孩子比他的父亲还要倔强——他决定的事情是少有人能够改变的;但生性善良,又心思细密的他是尽量不会去做为难别人的事情的——他常常通过苛求自己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我去帮你找架轮椅吧!”身为人母,明子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免自己的孩子受到不必要的伤害——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
  “妈妈……”亮急切的声音缓和了下来,“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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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亮!你醒了!”转身要去找医生的市河突然发现了亮和明子,她不无担心地问着轮椅上的亮:“你还好吧……”
  “我很好!”亮在回答的同时就已发现了市河身后的一片骚动,他不顾母亲的阻止,站起了身,一步三摇地向被众人包围着的光靠近。
  “塔矢亮!”金子和三谷也发现了他——三谷眼中一闪而逝的愤怒让亮不禁一震;亮不知道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但他的双腿却仿佛不受控制般地向前移动着,向着那个甚至让他觉得有些陌生、有些恐惧的男孩面前走去……
  “为什么?”浑身发烫的光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众人的搀扶,抓住了好不容易来到他面前的亮的衣领,他用颤抖哽咽的声音大声地质问着:“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要遇见她?为什么你要让她上车?为什么……为什么是她……”随着声音的宣泄,光身上的力气仿佛也在慢慢被抽去,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泪流满面的光慢慢地向下瘫倒,在亮的怀中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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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5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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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光!该吃药了!”美津子有些徒劳地喊着,手中攥着药片和水杯——但她面前的光充耳不闻,依旧呆呆地坐着。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他的心空荡荡的,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做,只想一直这么坐着,一直陪在她的身旁。
  明安详地躺在病床之上,就好像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安睡——那些露在绷带外边的棕黑色的发丝有些散乱的铺在枕头上,有种凌乱的美感;修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仿佛随时会醒来;淡红色的双唇轻轻地抿着,仿佛有什么欲言又止——光注视着这张熟悉的脸,却觉得她有些陌生、有些遥远;光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喜欢这张可爱的花季少女特有的脸——但现在,他甚至觉得这张脸会随时离他远去……
  “光!我在跟你说话呢!”美津子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她伸出手想要去拉他,但一只手阻止了她——进藤平八轻轻地对儿媳摇了摇头:“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
  “这是给你的!”绪方精次将一束淡黄色的向日葵丢到亮的面前——他的装束不同以往,有了些改变,就好像是刚刚旅游归来,“如果不喜欢就丢掉好了!”他并没有直视病床上的亮,而是走向了窗口,“刷”地拉开了淡蓝色的窗帘,向雨雾弥漫的窗外望了望。
  “对不起!打扰你的蜜月旅行了!”亮轻轻地拿起了花束,依旧没有抬头,他微垂着眼睑,略带抱歉地说道,“一切还好吧?”
  “没什么!”绪方转过身,背靠在窗台上,看了看亮,“反正我本来也不太想去,毕竟……”说着,他开始摸自己的口袋,“……我抽烟你不介意吧?”绪方边征求着亮的意见,边抽出了香烟。
  “请便,不用管我!”亮依旧低着头,注视着那束耀眼的向日葵——他的神情有些没落,双眼也没有什么神采。
  “没想到会出这种事!”绪方点燃了香烟,猛地吸了一口,再慢慢地向空中吐去——白色的烟雾向天花板飘去,慢慢地淡去,“芦原那家伙是刚考的驾照吧?”他的语气如以往的满不在乎,但声音却明显比平常小了很多。
  “他的技术很好,不是他的错……”亮微微地转过头,发现绪方正直视着他,“……怎么没见你的新娘?她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绪方用手指夹着香烟,抬头望了望天花板,“我让她先回家去了!怀着六个月的身孕还要什么蜜月旅行——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女人了。”
  “毕竟你们是新婚……”亮没有往下说下去,他知道这是他现在还无法了解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必要发表自己的观点。
  “你真的没事了吗?”绪方从手中叼过了香烟,走到了亮的近前,低头看着他憔悴的脸,“还是你——还在想那孩子说的话……”
  ○●○●○●○●○●○●○●○●○●○●○●○●○●○●
  “和谷,你也来了!”伊角收起手中的雨伞,向淋得透湿的和谷打着招呼,“你没带伞吗?”
  “看也知道吧……”和谷哆嗦着回答,却被迎面飞来的一件衣服打断了——门肋出现在伊角的身后;当然,他就是那件衣服的主人。
  “你今天不是有手合吗?”伊角一边帮和谷“挣脱”门肋的衣服,一边问道。
  “嗨,早就结束了!”终于“自由”的和谷一边向门肋猛翻白眼,一边有气无力地说。
  “看来,你一定是输了!”门肋笑了笑,走过了和谷的身边。
  “出了这种事,让我怎么能安心下棋?”和谷不满地大叫——却猛地瞥见门肋身后竟然跟着越智,“你怎么也来了?”和谷虎着脸,更加地不满。
  “虽然我不是进藤的朋友,但我同样有权利来看他呀!再说,我主要是来看塔矢亮的……”越智扶了扶眼镜,煞有介事地说。
  “你……”无言以对的和谷几乎跳脚,他气鼓鼓地转身离开了医院的大厅,向住院处走去。
  “哈……越智你今天也有手合吧?”伊角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随便地岔开了话题,“我想,你一定赢了吧?”
  “当然了,而且是中盘获胜!”越智满不在乎地回答。
  “果然算不上是‘朋友’呢!”伊角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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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长久的沉默——整个病房充满了沉默……
  绪方在烟灰缸中碾熄了香烟,他摘下眼镜,掏出手帕,开始仔细地擦拭沾有点点水痕的镜片:“我想他也只是一时冲动罢了,你不用那么在意他说的那些话……”出乎意料的,绪方的语气并不是十分坚定,仿佛有了几分犹豫。
  “是我妈妈她……”亮的声音幽幽地响起,仿佛已洞悉了一切。
  “呼……”绪方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决定放弃了——他重新带回了眼镜,“不,是老师——他真的是很担心你!所以……”
  “对不起!我有些累了!”亮轻声地打断了绪方——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虽然亮的声音很是平静,但绪方知道自己已待不下去了。
  “好,你好好休息吧!我去芦原那里看看!”绪方拎起椅背上的风衣,“还有,明天的手合你还是别去了——这是为你好!”可没有亮的回答,他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感情。
  绪方再次向亮挥了挥手,随后退出了病房——亮注视着手中的向日葵,开始一片一片地将那黄色的细长花瓣揪落,他好像在低喃着什么……
  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滑过他的脸颊,滴落在他还插着吊针的手背上……
  ○●○●○●○●○●○●○●○●○●○●○●○●○●○●
  “进藤……”和谷几乎无法相信面前这个憔悴呆滞的男孩就是与那个他交情深厚的进藤光——和谷呆呆地站在了门口,一如与他一同进入病房的伊角和越智。
  除了“沙沙”的雨声,病房里只剩下了几个人呼吸的声音;伊角将一个果篮放在了门口,匆匆地转身退出了病房——他撞到了站在门边的越智,但越智却没有什么反应。
  “伊角……”晚来一步的门肋看到了站在病房门口的伊角——后者正用手捂着嘴,强令自己不要哭出声来;本来要和伊角说话的门肋沉默了,他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
  “进藤!你这是怎么了?这不是平常的你呀!”门肋突然听到病房里传来了和谷的大叫,他快步冲进病房,发现越智正在徒劳地阻止正在使劲摇晃光的和谷。
  “住手,和谷!这里是医院!”门肋将和谷拉出了病房,他回头瞥了一眼衣服被拉得有些凌乱的光——光依旧无动于衷,仍旧呆呆地坐在那里,注视着病床上的明……
  ○●○●○●○●○●○●○●○●○●○●○●○●○●○●
  第三天5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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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疼!”刚刚走进棋院的和谷就被一个迎面匆匆走来的人撞倒在地,他一边揉疼痛的臀部,一边抬头望去——仓田厚正伸出右手,准备拉他起来。
  “苍田九段!”和谷接受了苍田的好意,但他有些奇怪看着仓田——仓田正怒气冲冲的,不知在和谁生气——“怎么了?你好像很生气?”和谷忍不住问道。
  “唉!”仓田长出了一口气,“我这么匆忙地从中国赶回来,就是因为想在名人战里和进藤那家伙碰面;可今天轮到我和他对局,却说什么因为有事来不了,可又说好像并没有生病——真受不了,真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
  “你还不知道吗?”和谷皱了一下眉头,低声地问。
  “知道什么?我今天早上才到东京……”仓田突然恍然大悟般地大声问:“难道进藤他出事了?”
  “不是他,是……”和谷垂下眼睑,不知如何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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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矢君你真的没问题吗?”坐在记录员身边的天野先生有些担心地望着亮头上缠的厚重的绷带,“我听绪方名人说你今天要病休……”
  “没事的,我可以的……”亮跪坐在棋桌的一侧,双眼始终没有离开棋盘;他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好像是在发愣。
  “早上好,白川老师!”包括天野先生的在内的工作人员纷纷与刚刚进来的白川打着招呼。
  “早上好!”白川依旧保持着以往的温和表情,他低头看了看低头不语的亮,“我昨天听和谷他说了……你没事吧,塔矢君?”
  “我没事!谢谢你,白川老师!”亮抬起头,向白川额首致意:他的脸上虽然带着淡淡的微笑,但双眼却没有什么神采,平静的表情中好像隐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忧郁。
  “那么,就开始吧!”天野先生示意记录员——第62期本因坊循环战第二战:白川道夫·八段对塔矢亮·六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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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这么说,进藤他现在还在医院喽!”仓田一边吃着拉面,一边含混不清地问着身旁的和谷。
  “是……是呀!”望着满嘴拉面的仓田,和谷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在棋院的大厅里吃外卖拉面不太好吧!”和谷小声地嘀咕着。
  “为了和那家伙对局,我连早饭都没有吃……”不知是不是在回答和谷的质疑,仓田仍旧边吃边说,“对了,今天好像没有你的手合吧!你来棋院做什么?”
  “今天有白川老师的手合,我是来看他对局的。”和谷的语气有一些的别扭,好像是有些生气。
  “那你好像来得有些晚了!”终于吃完的仓田将空碗交给了送外卖的人,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
  “白川今天的对手是塔矢亮,我本以为……”和谷的不快更加地明显:他负气地别过头,将双手插进了裤兜里。
  “你是不是以为今天这局会延期或者……”仓田转过头,直视着和谷,“……干脆是白川不战胜?”
  “不,不是,我怎么会这样想呢?”和谷慌张地否认着,好像一个偷吃了东西的孩子。
  “或许,没有人真正了解塔矢亮吧……”仓田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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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要休息一会儿?”白川放下了一枚黑子,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亮——屋里并不是很热,但细密的汗珠慢慢地渗出了亮苍白的肌肤,汇聚在一起,沿着他的脸颊缓缓地流了下来。
  “塔矢君,你不用勉强自己!”天野先生也禁不住说道——旁边的工作人员都有些担心地看着脸色苍白的亮。
  “没关系,继续吧……”虽然脸色苍白,亮的神情却还是异常的平静,他抓起了一枚白子,放到了棋盘之上——局势对白棋并不是十分的有利:虽然白棋在外围有着很好的布局,但中部的白棋已被黑棋所牵制:白棋的棋路也略显凌乱,仿佛映射了弈者的心理状态。
  “对不起,我来迟了!”和谷轻轻地推开了纸门,跪坐到了天野先生的身边,小声地打着招呼——“看样子,塔矢恐怕会输!”天野先生向和谷点头致意,随后低下头看了看桌上未完成的棋谱,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这是这局的棋谱吗?”和谷匆匆地看了亮一眼,便转过了头,低声地问天野先生——他的双眼紧盯着棋谱,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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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洋,可以吃午饭了!”明子慢慢地走进和室,发现行洋正一个人专心地摆着棋谱。她没有做声,只是走到了行洋的身旁,跪坐了下来,开始为行洋倒茶。
  “你今天不去医院为亮送饭了吗?”行洋的双眼没有离开棋盘,手中的棋子也迟迟没有放下。
  “亮说他今天有对局,可能下午才会回医院去……”明子将注满的茶杯放回了行洋的旁边,她低垂着眼睑,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我想问你一件事,可以吗?”
  “问我一件事?”行洋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妻子——他们结婚已将近二十年了,他可以说已经很了解明子了;但现在,行洋竟不知道明子究竟想问什么——“你问吧!”行洋的目光又回到了棋盘之上,他放下了那枚已在空中停留了很久的棋子,低声地回答道。
  “你为什么叫亮以后不要再和你下棋了?”明子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和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狮子丸敲击池石的声音在细碎的雨声中间或响起……
  “是亮告诉你的吗?”行洋放下了棋谱,转向了妻子。
  “没有!”明子抬起头,注视着自己孩子的父亲,“是我叫你们吃早饭时偶然听到的。”她在等待着行洋的回答。
  “我……”行洋张开了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电话的铃声穿过走廊,在整个房子中回响;“我去接一下电话!”明子站起了身,向玄关走去,只留下行洋在和室中——“他还在为这件事烦恼吗?”
  “您说什么?亮在棋院昏倒了!”明子焦急的声音突然响起——行洋一惊,猛地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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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认输了……”亮用双手撑着膝盖,一下子低下了头——他的头发遮住了脸,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却在微微地颤抖。
  “谢谢指教!”白川半晌才会过神,赶快欠身还礼,“你没事吧,塔矢君?”白川不无担心地问道,他站起身,用手扶住了亮的肩头。
  “我没事……”亮的声音缓缓地响起——天野先生也站起了身,绕过了和谷,来到亮的身旁——“今天可以不检讨棋局吗?”亮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好吧!”天野先生向白川看了一眼,交换着意见,“对了,你要不要先到那边休息一下?”他伸出手,准备去扶亮。
  “不用了!”亮突然一下子挣脱了天野先生的手——他的目光已有些迷离,但他还是自己站起了身,“多谢你了,天野先生……还有,白川老师,我先告辞了……”
  “塔矢……”天野先生和在场的众人仿佛都僵住了,竟谁也没有动,只是目送着亮摇摇晃晃地向门口走去——当亮走过和谷身边的时候,他突然一个趔趄,向下倒去……
  “塔矢亮!”惊慌的和谷一把拉住了倒下的亮,但惯性却使他和亮一同向记录用的桌子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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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痛呀!你能不能轻一点……”和谷大叫着,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白川抱歉地向和谷笑了笑,但并没有停止手中的“工作”——和谷的左脚踝一片青紫,白川正细心地为他敷药。
  “真是个给人添麻烦的家伙!”和谷一边抱怨,一边叹气起来。
  “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一直都好像很讨厌塔矢亮似的?”白川“工作”完毕,轻轻地将和谷的裤腿放下,将药瓶也放到了一旁。
  “不是好像,我就是很讨厌那家伙!”和谷将左脚从椅子上拿了下来,一阵骤来的疼痛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可为什么呢?如果是因为他比你强——可比你强的人有很多呀!”白川手扶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而且,厉害的年轻棋士也有很多呀:进藤啦、越智啦,还有伊角他们——你为什么单单讨厌塔矢亮呢?”
  “白川老师!”和谷显然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大声地抗议着。
  “不过,和谷你今天倒是真是救了塔矢君呢!”白川突然转过头,向和谷笑了一下。
  “我……我那是……”和谷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他紧张地想要辩解,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和谷低下头,小声地说:“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可是,”和谷将自己的右手慢慢地握紧,“他为什么要这样勉强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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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这样勉强自己,万一再出什么事可怎么好?”明子坐在亮的病床旁,为他削着苹果,“你好好的休息吧!不要想其他的事情了……”亮一言不发地坐在床上,仿佛没有听见明子的话。
  “打扰了!”一阵敲门声后——推门而入的是市河,她手里领着一个大包,一副很担忧的样子。
  “亮你还好吧?”市河向明子致意之后,也坐到了亮的床边,“听说你在棋院昏倒,会所那里乱作一团了呢!”
  “我已经没事了!”亮向市河笑了笑——那笑容中仿佛有着一丝的凄然,让市河的心不禁一颤——“让大家担心了!真是对不起!”
  “对了!”市河一下子回过神,将刚刚带来的大包放在了腿上,从里面拿出了一部手提电脑,放到了亮的面前,“这是绪方老师托我给亮你带来的!他说亮你下过网络围棋,或许可以用这个解解闷!”
  “网络围棋吗?”亮将手放到了手提电脑上,他垂下眼睑——有些迷茫的目光在手提电脑上缓缓地滑过——亮轻轻地将电脑打开;他修长的手指在“鼠标区”慢慢地游走,目光显得更加地缥缈,仿佛陷入了对一些让人难忘的往事的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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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依旧在下,不过比刚才确实小了很多;原本灰暗的天空也明朗了起来,从云层的罅隙中隐约可见湛蓝的天空——棋院的玄关里却是门可罗雀,除了小卖部的伯伯,就看不到其他人了。
  “你真的没问题吗?”伊角担心地问着身旁和谷;他顿了一下,便向和谷伸出了手,“要不,我来背你吧!”
  “没那么严重啦,我才不要呢!”跛着左脚的和谷一下子搪开了伊角的手,自己却因重心不稳而趔趄了起来……
  “这样真的很不好意思呢……”和谷微红着脸,伏在伊角的背上——他们打着一把蓝色的雨伞,细密的雨丝打在伞面上,“习习索索”地响成了一片。
  “没事的!”伊角强忍住笑意,“反正我已经答应白川老师要送你回家,你就尽管享受一下吧!”
  “什么‘享受’嘛!”和谷有些生气地说道,“都是因为那个老是给别人添麻烦的家伙!”他气鼓鼓地趴在伊角的背上,就像是一个刚刚和别人打了架的小孩子。
  “别这么说嘛!”伊角将和谷向上托了托,“你怎么老是看塔矢不顺眼呀?他又没招惹到你……”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啦!”和谷大声地抗议了起来——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大了,让伊角也跟着摇晃了起来。
  “喂,和谷,受了伤就老实些吧!”伊角再次向上托了托和谷。
  “对不起!”和谷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终于老实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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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来这里?”和谷呆呆地站在医院的门口——雨势已经明显减小,几乎不用打伞了。
  “不是你说想知道‘塔矢怎么样了’吗?”伊角显然是有些累了——从棋院到医院自是一段不近的距离——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用衣服轻轻地扇着风。
  “可……可我……”和谷一脸的窘相,有些不知所措了,“可我并没说要来看他呀!”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伊角休息完毕,一把抓住了和谷的胳膊,再次将他架了起来,“那就进去看看吧!”
  “不要!”和谷开始徒劳地挣扎,但伊角已将他半拖半架地带进了医院——和谷的抗议声在医院寂静的楼道中显得格外的刺耳,很快便遭到了医生、护士以及一些病人的白眼——和谷终于屈服了,跟着伊角向亮的病房走去。
  突然,一阵急切的呼唤从亮的病房那扇紧闭的房门里传出,显得是如此的焦急与担忧——让刚刚来到门口的和谷和伊角不禁心中一颤;两人不由分说,冲进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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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亮,亮,你没事吧?”明子发现了亮的异样——他好像正在陷入一种让人无法自拔的思绪中;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地缥缈起来,意识仿佛也跟着飘向了一个未知的彼方……
  “亮,亮……”明子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抓住了亮的双肩,开始轻轻地摇晃他——但凝视着手提电脑的亮没有什么反应,他依旧一脸茫然地注视着一片黑暗的屏幕……
  “塔矢!”和谷和伊角的出现确实是太过突然了——明子和市河同时愣住了;两人机械式地回过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两名“不速之客”。
  “对不起!对不起!”虽然有些搞不清状况,但和谷和伊角已感觉到了自己的唐突,两人有些窘迫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伊角君,和谷君,你们这是……”亮的声音或许更加的“骇人听闻”——毫无预兆地响起了。
  “我们……我们……”在进行了一阵“挣扎”之后,和谷和伊角迅速退出了病房,带上了房门——几秒钟之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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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真是多亏和谷君你了,”明子一边将茶杯递到和谷的手中,一边真诚地道着谢,“多亏你保护了亮!害你受伤,真是太对不起了!”
  “没什么!没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面对带着慈祥微笑的明子,和谷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着——他傻笑着抓了抓头,红晕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脸颊。
  “塔矢君,你好些了吗?”伊角一边接过市河递过来的茶杯,一边问道。
  “谢谢!我好多了!”亮浅浅地笑了笑,低声回答。
  而接下来的却是长时间的沉默——大家或许真的都无话可说吧——又或者只是不知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境。刚才寒暄中的浅淡笑容慢慢地从众人的脸上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喻的忧郁与茫然。病房中的空气慢慢地变得窒闷起来——与窗外渐渐晴朗、溢满阳光的湛蓝天空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众人不约而同的垂下了眼睑——或许此时他们心中所想的事情并不相同,但一种相同的情绪却不知不觉的影响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啊,我也差不多该走了!”市河仿佛恍然大悟般地突然说道,她拎起刚才装着手提电脑的大包,匆匆拿起了自己的外套,一副马上就走的样子。
  “也好,会所也不能总是没人嘛!”有些出乎意料的,明子一下子接过了市河的话头,“我送送你吧!”她转过头,向和谷和伊角笑了笑,“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亮,我送完市河小姐就马上回来!”
  “不用了……”本来想拒绝的市河突然闭上了嘴——她发现明子向她皱了一下眉,便心领神会地说道:“那就麻烦您了!”说罢,打开了房门,“亮,好好休息!过些时候我会再来看你的!”——明子向和谷和伊角点了一下头后,跟着市河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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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沉默——和谷紧握着白色的茶杯,盯视着茶杯中微微晃动的水波,有些心神不宁地坐在亮的病床旁;而站在他身后的伊角也不见得有多轻松——他没有直视病床上的亮,稍显局促地绞动着手指。
  五月的阳光透过淡蓝色的窗帘射进了病房,在亮的身上辟出了一片飘忽不定的光影,他抿了一下有些干涩的双唇,轻声地打破了僵局:“和谷君,你的脚没事吧?”
  “没事!”和谷赶忙回答——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只是感觉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沁出了汗水;他咽了一下口水,突然抬起了头:“塔矢,你……”他有些结巴地说着,“你在为什么事烦恼吗?”
  “我……”这个问题或许太过突然了,亮从没想过和谷会问出这个问题,他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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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您送我!”市河边向明子鞠躬边说道。“不,是我麻烦你了!”明子也向她还礼——两人走出了医院的大厅,来到了雨后的庭院。
  “雨终于停了呢!”市河抬起了一只手,并向着湛蓝的天空望了望,“本来以为五月都会是晴天呢,却一下子下了两天的雨……”
  “对不起!”明子突然响起的声音里有些犹豫的成分,“市河你现在有时间吗?”
  “嗯,有啊……”已经走到前边的市河地回过头,一脸疑惑地望着明子,“反正会所那里有北岛先生他们在照应啦——不过,”市河眨眨眼睛,“夫人您不用回去照顾亮吗?”
  “我想,”明子浅浅地笑了一下,“那几个孩子或许有一些话要单独说呢!”
  “有话要单独说?”市河有些吃惊地望着明子。
  “所以,可以陪我在院子里走走吗?”明子走上前,挎住了市河的胳膊——她深吸了一口气:“雨后的空气真的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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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亮沉默了一阵,缓缓地答道——他的声音听似平静,却又仿佛隐含着某种无法言表的矛盾情绪,“什么事也没有……”
  于是又是一阵沉默——“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吗……”不知为什么,和谷低下了头,他的声音也随之显得更加的低沉,“你见过进藤了吗?你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吗?”和谷的声音有些颤抖了;不仅是声音,伊角发现和谷的身体也开始微微地颤动——他突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伊角向前靠了靠,将一只手放在了和谷的肩头,慢慢地施加着力道,“和谷……”他低低地叫了一声——希望能凭借一己之力,来平息一些或许即将发生的丝毫不会让人快乐的事情……
  亮缓缓地转过了头,透过敞开的窗户和飘荡着的蓝色窗帘,他再次看到了湛蓝的天空——他觉得自己这时是不能转过头的;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亮清楚地知道和谷在哭,或者说是在无声地啜泣……
  “和谷的哭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亮不想知道:是因为悲伤?是因为无奈?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这一切或许都和他无关吧——亮本以为自己会因为这种气氛的感染而也同时感到悲伤,或许现在他自己缺的就是“大哭一场”吧;但是,他的心里却还是空荡荡,没有悲伤,没有恐惧,没有愧疚,有的只是一种叫做“恍然若失”的情绪——如果那也算是一种情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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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是这么说的吗?”市河仿佛松了口气地说,“原来是这样,那就是无可厚非的了……”突然,她又再次皱起了眉头,“可为什么他不自己向亮解释呢?”
  “或许他认为亮已经是个大人了——其实,亮很早就已经有自己的主见和打算了;不过,他毕竟刚刚18岁,有一些事情他还不是很快就能够完全接受的。而且……”明子停下了脚步,“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伤害了亮——他是多么地珍惜亮,就算我不说,我想市河你也是应该知道的。”明子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他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亮的身上,可以说亮是他最大的荣耀,也是他最最珍稀的‘宝物’。其实,”明子转向了市河,“他只是不善表达罢了——这一点恐怕也会遗传呢。”明子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她用手捋了捋额前的发丝,“真是谢谢市河你听我唠叨!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一阵风吹过,市河仿佛隐约看到了在明子那已布上了浅浅鱼尾纹的眼角,有一滴晶莹的泪滴正被风吹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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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定可以的!我们都知道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说到这里,和谷的语气中有了一丝明显的不甘;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而且,你也是他最强的对手……现在或许只有你了,只有你能让他重新振作起来,所以,请你……”和谷急切地表达着,边说边有些费劲地向前欠着身子。
  开始,病床上的亮只是垂着眼睑,一言不发地聆听;但当和谷提出了“请求”的时候,他突然一下子抬起了头,睁大了眼睛,直视着和谷的双眼——那双紧皱双眉下的、有些混沌的美丽眼眸中究竟带着怎样的一种神情呀!和谷的心不禁颤动了一下——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禁哑然,说不出话了。
  “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认为我可以?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亮的感情突然爆发了,仿佛以前的所有无动于衷都是在装模作样——他紧握着双手,用有些嘶哑的声音大声地喊着;两行仿佛不受控制的泪水一下子涌出了他的眼眶,在他苍白的脸颊上蜿蜒而下,挥之不去。
  这一切或许真的把和谷吓坏了,他微微向前的身体像触电般地缩了回来,重重地跌在椅子上——如果不是伊角正站在他的身后,他会就这样跌倒也说不定。他呆呆地望着面前泪流满面的亮——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亮的眼泪——他曾以为、一直以为,这个几乎拥有所有荣耀、一直一帆风顺的男孩是不会有眼泪的;他太过优秀了,太不平凡了,他们仿佛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但是,他发现自己错了,彻彻底底地错了——亮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人;他也有快乐,也有悲伤,同自己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几乎还可以说是个孩子的人。他从一开始就不曾拥有自己以前所想象的那种不同于常人的感情,只是他的表达一直是那么含蓄,让自己以为他有一颗异于常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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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扰了!”手持花束的冴木满脸笑容地推开了病房的房门,发现芦原正悠闲地半躺在病床上,专注地看着一本体育杂志,便走进了病房:“芦原君,你好些了吗?”
  “啊,是冴木君你呀!”芦原抬起头,表现出了一脸的感动,“终于有人来看我了,我还以为大家都抛弃我了呢……”他的声音很是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请坐!那边有椅子!”他热情地招呼着冴木,却因为高高吊起的骨折的右腿而无法大范围地移动。
  “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是昨天才听和谷说的——”冴木将花束放到了床头柜上,拉过椅子坐在了病床旁,他的视线自然地集中在那条高高吊起的打着石膏的右腿上,“这回你可真是吃了个大苦头呢!这起码要两三个月才能痊愈吧?”冴木浅浅地笑着,将脸转向了芦原。
  出乎冴木的意料,平常总是笑嘻嘻的芦原竟然一脸的沮丧,他低着头,叹了口气:“我其实没什么,只是连累了亮和藤崎君他们……我听说藤崎君到现在还没有醒,而且亮他也在棋院昏倒;还有,进藤君他……”他的肩头微微地颤动,紧紧地抿起了双唇。
  “喂,这可不像是你芦原说的话呦!”冴木拍了拍芦原的肩头,“你呀,不要想那么多——就算是你要向他们赔罪,也要先把你自己的身体养好嘛……何况,又不是完全是你的错!振作点吧——”冴木将花束递在芦原的面前,“亏我还先来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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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绪方老师,你怎么来了?”一辆轿车停在了正向自己的车走去的市河的面前——绪方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和市河打了个招呼:“我听说亮在棋院昏倒了,所以过来看看……”他看到市河的手中拿着车钥匙,便沉吟了一下:“他的情况还好吧?”
  “嗯,亮已经醒了!医生说他没什么事,只要好好休息就会好的!还有,”市河将手中的大袋子举了举,“手提电脑我已经替你交给他了!不过,刚才亮的举动还真是吓人呢……”市河扶着下巴,仿佛在自言自语。
  “刚才的举动?”绪方小声地重复了一遍,“亮有什么举动?”他的声音好像有些着急,充满了急切的意味。
  “这,怎么说呢……”市河努力地组织着语言,“他很入神地看着电脑,好像是发呆,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总之,他好像是太过出神了,连夫人叫他都没有反应……后来,进藤君的两个朋友,好像也是棋士的样子……一个姓伊角,一个姓和谷的……他们两个一下子就跑到病房里来了……”说到这,市河不禁小声地笑了起来,“后来,亮就和他们谈起话来了。”
  “是吗……”绪方想了想,“那谢谢你了!既然亮没什么事,那我就不进去了!”他重新钻进了车里,“那再见吧,市河小姐!”说罢,发动了汽车。
  “看来他一定是又想起了那个Sai了——这个神秘的家伙已经四年没出现了……不过,这个sai究竟是谁呢?他和进藤光到底又有什么关系呢?”绪方点燃了一直香烟,任白色的烟雾在车里升腾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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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冴木君你还没有去亮或是藤崎君那里喽?”芦原猛地抬起头,诧异地问道。
  “是呀!这有什么奇怪吗?”冴木对芦原有些夸张的反应感到奇怪,他不禁后退了一点,想看看芦原下一步的反应。
  “冴木君,你真是对我太好了!”芦原一下子拉住了冴木的手,用充满感激的声音说着:“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先来看我的人呢——大家都是先去看过亮或是藤崎君后,才‘顺便’来我这里的!我真的以为大家都把我抛弃了呢……”
  芦原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而冴木却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芦原知道自己是因为进藤刚刚睡着,而塔矢君那里又有客人,才先来看他的——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冴木咽了咽口水:为了芦原,也为了他自己,冴木决定一辈子保守这个“秘密”。
  “对了,既然你没什么事!我也该去看看塔矢君了……”冴木站起身,决定趁事情没有变糟之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面部僵化地笑了笑:“芦原你要好好养伤,我还会来看你的!”
  “谢谢你!”芦原仍旧一脸的感激,“替我向亮问好!”
  看着芦原的笑脸,冴木的心里不禁升起了一片小小的罪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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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矢亮……”和谷机械地叫着这个名字,他的全部思绪已被亮的眼泪打乱了——他的突然心中涌起了一阵无由来的悲哀。和谷低下头,不敢正视那双让他心悸的眼睛;他握紧了自己的双手,泛白的手指关节随着力道的加重发出了几声脆响——他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做些什么……
  “塔矢君,”伊角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向前跨了一步,来到了和谷和亮之间,“对不起!”那是带着些许哽咽的声音,伊角向仍在抽咽的亮深鞠一躬,“请你原谅我们的‘无理’要求……”他久久没有直起身体,一直保持着那整整90度的姿势。
  “伊角君……”亮转过头,微皱着双眉,“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呢?”大部分的泪水已经在他的脸上干涸,留下了两条浅浅的泪痕;他映着绿光的双眸中满是悲哀,而此时更是加上了一丝不解的神情。
  “没什么!只是我们必须道歉!”伊角飞快地用手背抹了一下双眼;随后,他直起身,有些凄然地向亮笑了笑:“我们真是打扰你太长时间了——你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好好休息……我想塔矢太太应该快回来了,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他轻轻地捅了捅身后的和谷,“是不是,和谷?”
  “啊……是呀……”和谷猛地回过了神,大声地答着——随即,他的声音却慢慢地转小,几乎化作低喃:“真是打扰得太久了……”
  站在病房门外的明子松开了握着门把的手,却将另一只手上拿的那支治扭伤的药膏握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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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亮,晚饭你想吃什么?”明子背对着病床,慢慢地整理着亮在医院所要用的物品——她的声音有着些许的沙哑,更有着身为人母所特有那种温柔:“妈妈要先回家里一趟,你爸爸他还在等你的消息呢……”
  “不用了!”亮的声音依旧沉闷,“我没什么胃口——谢谢您了!”他仍旧低头看着放在腿上的那架手提电脑,脸颊上的泪痕隐约可见。
  “亮,不吃东西可是不行的!”虽然护士刚刚为亮量过体温,明子还是将一只手放在了亮的前额上——她将另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竟发现自己的体温比亮的还要高……
  “想下棋吗?”明子边说边拉过了手提电脑的电线,接通了电源,并将网线也一并接好,“你总是看着它干什么呢……”这句好像是问句的话久久没有下文——那清脆的敲击键盘的声音究竟是什么时候响起的呢?
  明子拎起了外套,向门边走去,“亮,你已经长大了……对吗?”明子没有回头,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6点钟,我会给你送晚饭来的!”她走出了大门,没有再多看自己的儿子一眼。
  “地址已经找到,正在打开网页……”蓝色的进度条缓慢地向前推进着——虽然网页上仍旧一片空白,但最上方的标题栏中业已清晰地显示:“World Igo 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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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谷!伊角!”冴木有些吃惊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这两个人脸上竟带着同一种神情:一种由沮丧、悲伤、无奈等多种情绪相掺杂而成的“古怪”神情;“你们两个这是……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冴木!你怎么在这里?”听到熟悉的声音,起先低垂着头的和谷一下子抬起了头,“你是刚刚才来吗?是来……是来看塔矢他的吗?”他说的如此地着急,以致都有些结巴了。
  “是呀……”冴木奇怪地看着和谷——他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最近大家都有些奇怪;还是奇怪的是他自己——“不过,我早就来了!可刚才听到塔矢好像在和什么人吵架,就没有进去。我刚刚从芦原那里过来……难道……”冴木突然想起了什么,“难道刚刚和塔矢吵架的是你们两个?”
  “我们没有吵架!”和谷马上辩解道,随即却又重新低下了头:“没有吵架……”
  “是吗?”冴木抿起了双唇,轻轻地挑了挑眉毛,“既然这样,我送你们两个回家吧——我的车技可是好过芦原呢!”
  “诶!”和谷和伊角可能是惊异于冴木的反应吧——两个人很是合拍地异口同声道,“你不去探望塔矢他了吗?”
  “反正,”冴木走到两人中间,揽住他们的肩头,“我这个‘无关人士’即使去了,也没什么意义!不如,”他向和谷和伊角眨了眨眼睛,微微翘起了嘴角,“还是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好了!”
  ——“是呀!还是做些我力所能及的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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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满表格的网页迅速向上移动着,一个个由英文字母组成的名字也随之一闪而逝——亮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寻找什么,他的脑子此时或许真的是一片空白的吧——
  自己究竟是寻找什么呢?或许是一个不应该出现的名字?抑或根本是一个不可能出现的名字?自从那次和塔矢行洋的一战之后,那个名字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四年了,有这么久了吗?自己不是已经找到那个人了吗?不是几乎每天都和他在一起吗?不是几乎知道‘真相’了吗?不是已经将他抓到手中了吗?可是——亮觉得自己就要失去他了——没有办法?无能为力?无法面对?还是……
  该做些什么——“我力所能及的事?”可是自己做不到;现在,或许只有那个人,那个人能够做到——可那个人究竟是谁?唯一的线索——不可能找到吗?
  表格停下了,因为已经到了最末的一行——小动画在表格下面闪烁着:“Welcome to the World Igo Net !”一闪一闪地,是黑色和白色。
  快速闪过的画面带来了眼睛的酸胀感,随之而来的是微微的头痛;亮再次低下了头,用右手扶住了前额——冰凉的指尖为额头带来了一丝凉意,却没能驱除那隐隐的来自不同地方的疼痛。
  “找不到……”亮低喃着,“为什么?”
  为什么——亮一下子睁开眼睛,一种奇怪的想法在他的头脑中穿梭:究竟是对什么产生了疑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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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矢太太!”正要走进医院大门的美津子突然看见了明子,便紧走了几步,来到明子的近前,殷切地打了声招呼,“你要回去了吗?”
  “是呀!进藤太太,你刚刚到吗?”明子停下脚步,微微欠了欠身;她犹豫了一下,问了一句:“光,他还好吧?”
  “那孩子他……”美津子的脸上泛起了一片愁云,她微皱着双眉,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叹了口气:“他还是一直那样坐着,一动也不动的,已经有两天了……我真怕……”她的声音仿佛有些哽咽了,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对不起,对不起!”美津子突然发现明子的脸上也是同样的愁云惨淡,便下意识地道起了歉。
  或许是基于母亲之间的一种出于本能的理解与默契吧,两个人就这样站在了医院的门口——在无声中,相视而立,从彼此的眼神中分享着悲伤与担忧,还有一些难以形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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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udi要求与您对局!”当这个对话框突然跳出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亮感到了一阵心悸——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Ludi”——亮在记忆中搜寻着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信息——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是在白费力气。当然是丝毫没有印象!但是,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这个Ludi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的陌生人,只是想和其他陌生人下下棋的普通人——对了,Akira不也是许久没在这里出现过了吗!不必奇怪,不必紧张,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做,不是吗?
  但当他将鼠标移向“No”时,却久久不能按下——他究竟在干什么?在犹豫些什么?这不是以前的他,不是!难道是自己改变了吗?
  最终,亮还是按了下去,画面又回到了那个让人头痛的表格的末端——突然,亮惊异地发现Ludi的名字竟在这张表格的最后一行。显然,这个Ludi是刚刚才来的,因为就在刚才这里并没有这个名字;然而,这个人竟然直接就找亮对局,难道……
  “Ludi要求与您对局!”这个对话框的再次出现让亮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他咽了咽口水,发现自己的嗓子竟然已干得有些疼痛了。“No”——亮竟然再次按下去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这样做,或许是想验证些什么吧——那个名字后面跟着的三个字母是“CH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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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亮的情况怎么样了?我前几天听光说他今天是有比赛的……”明子和美津子在医院的庭院里选了一把还算干的椅子坐了下来,在短时间的沉默之后,美津子先开了口。
  “是呀,他今天去棋院比赛了,结果在那里晕倒了。”出乎意料的,在叙述中,明子的声音一直是十分平静的——仿佛对亮在棋院晕倒这件事并不在意。
  “那他要不要紧呀?”出于一种本能的母性,美津子非常焦急地询问着;担当她看到明子平静的神情时,便知道了情况并不太坏,于是便松了一口气——“唉!真不知道明什么时候能够醒?如果她没事,一切都会好些吧……”美津子转过头,低声地自言自语着,双眼注视着椅子前的一片水洼。
  “是呀,如果藤崎没事,这两个孩子也就不会这么难受了……”明子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头——这一举动实在是太自然了,以至于让这两个彼此并不是十分熟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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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9楼 发表于: 2005-02-13
很棒的文…不過看得很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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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8楼 发表于: 2005-02-05
昨天晚上看到的,因为太晚了,没有继续....
看了前面的有想哭的冲动,眼睛很酸,不排除看荧屏...
太经典了..
好好看,自棋魂完结后很久没这么激动了....
经典...

梦里苦苦寻觅
却找不到你
花开时日日思念
花落时泫然泪下
梦醒
已是黄叶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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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7楼 发表于: 2005-02-02
还在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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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6楼 发表于: 2003-12-15
什么时候有下文啊?
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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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5楼 发表于: 2003-12-14
拖走,拖走,写的很不错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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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03-12-07
引用
最初由 tommy9741 发布
楼主,我看动漫的欲望被你消灭啦,555555555555555555555


那个……大人,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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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3-12-06
楼主,我看动漫的欲望被你消灭啦,5555555555555555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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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3-11-27
粉喜欢
收藏起来,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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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3-11-26
好长啊,有没有人缩写一下讲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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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3-11-26
哇,这也太长了吧,还是有时间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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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3-11-25
楼住好精神!!!五万字让偶想起偶的论文~~~T T~天!偶想起偶还有3片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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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3-11-25
写了有半年的时间,但完结此文也有多半年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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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3-11-25
怎么最近棋魂关注的人那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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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3-11-25
我一看标题,五万字,吓了一跳
楼主,你打了多久啊,佩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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