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高桥老师的作品总是这样,浓而后淡,而且余音未了三日不绝。想起《乱马1/2》中经常出现的那一幕经典场景:夕阳缓缓睡去,乱马与小茜踏着暮色归家。那清淡悠远的气味就象流水一样,不徐不急地漫过人的灵魂。
而在《乱》纷繁芜杂的背景下,居然还有一个人令我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风轻云淡,制服笔挺,黑发飞扬。素净的神情令人如此安宁。
她是右京。美少年一样的久远寺右京。
看惯了《乱》中诸多不正常的男男女女华丽夸张的出场,右京的严肃和冷静才令人惊绝。背负着矛盾的仇恨与苦痛登场的右京,不似桔梗的冷艳,却又给人如斯相似的震撼。私以为,相比于娇柔可爱花见花开的珊璞和妖艳妩媚的小太刀,右京冷冷的朴素的平静渗透着欲说还休的悠远的忧伤,才是摄人心魄的力量。
“右京,我来了——”
“又来白吃我家的煎饼,今天一定要打倒你!”
天高云淡,两小无猜。
越是浪漫的开始,结束的惨痛也越是剧烈。这段青涩的童年时光,相信此时已成为右京心中结痂的伤口了吧。不可说,不可说。
“为什么背叛我,为什么背叛我!?”
强烈的爱与恨,实在是比一张纸还要薄。
五十年的沈眠封不住那道入骨的伤口,苏醒后的灵魂喷薄而出充满了怨念的呐喊。同样,十年修炼,十年苦苦寻觅,怨恨超越了思念,超越了这世间的一切,甚至自己的性别。
把自己扮成一个男人的右京,心里在想些什么?当那个“女孩子”向她表达爱意的时候,她又会想些什么?
告诉自己不会继续爱他,却也不能再去爱别人。心里充满着满满的怨恨的时候,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不对……已经不能再算是巫女了。”
五十年的阴风惨惨,黄叶枯飞。五十年的缠绵悱恻,尽归灰飞烟灭。
独立于时间之外的桔梗,没有未来可言,不再是巫女,甚至连人也不是,茫茫然漂泊在这个几乎与她不相干的尘世。
冷艳的桔梗,坚忍的右京。
想起人淡如菊。在“大风起兮云飞扬,草木摇落露为霜”的秋天,菊花是担得起“冷艳”与“坚忍”的。
可是菊花,却是在萧瑟的命运里独自盛放着悲凉的美丽的一种花。
然而,悲凉的极致,还不在这里。
真的怨恨吗?真的恨至入髓吗?
十年、五十年的光阴也好,当所有的磨难都尘埃落定,醒里梦里的那个容颜突然在眼前绽放得恍然隔世,什么叫做怨恨?
“我给你的吻,不是假的。”
“如果你伤害犬夜叉,我就杀了你。”
失去了巫女的身份,失去了珍贵的生命,迟迟不肯到黄泉去,只是徘徊在这烦恼的人世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桔梗?
“那个女孩比较重要吗?”
是不甘吧。即使因为这黄粱一梦的孽缘而背负悲哀的宿命,也留恋着这个尘世,就是因为他吧。
恨至入髓,是因为爱已入骨。
因为不甘,因为这入骨的爱,温和的她居然一度入住天道道场,公然与小茜争夺未婚妻的宝座。她轻言浅笑,她软语温言,可是在我们看来,这种方式实在比珊璞、小太刀那些霸王式更让人畏惧。
因为不甘,温柔的她试图将他拉入地狱,在没有他的地方杀掉让她不甘,令她嫉妒的根源——尽管她不愿承认。虽然那回眸的惊鸿一瞥是多么深情的疏离,她如深秋寒潭的眼神还是令我的心冰凉地沈入水底。
“我要成为可爱的女人,从今以后不做煎饼了。”
“没有了四魂之玉,我只是一个普通女人,永远与你在一起。”
真的可以抛弃这一切么?
无可否认,右京与桔梗,都是高桥笔下及具悲情的痴情女子。可是,抛弃人淡如菊的清爽与孤傲,对她们来说,似乎不算是完美的结局。
“怎么回事?好久没有过的充实感。”
十年的修炼并不是为了单纯的复仇。右京大概也不知道,那十年间做着的事情已成为她的血液渗入她的灵魂,如同桔梗,不复是那巫女的身,却仍是那巫女的心。当她抱住白心上人的时候我们就知道,这信念已成为她生命中的自觉。片面追逐着世俗所谓的幸福的结局却是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具空觳,麻木着痛苦的感情。
桔梗就是桔梗,右京就是右京。高桥式的温馨对她们来说不存在可能。就象艳丽而空灵的曼珠沙华,只能盛开在幽灵来去的彼岸,以无人接近的清寂成就骚人梦里的浩叹。
人淡如菊的风姿与雅意,需要独自盛开整个秋天。
后记:
觉得《乱》中,对于结局的处理有些潦草。一些恶搞式的人物也就不知所踪了,但是对于右京总有些不平。总觉得应该能再细腻一些。不知桔梗最后会如何,但因为喜欢着大家的桔梗,而不是犬夜叉的桔梗,所以总希望让一切回到风轻云淡的曾经,让那不安的灵魂得到宁静的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