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
河畔的野花开了。远远望去,一片接着一片,就好像天边五颜六色的云霞。
我最爱那些浅黄色的小花,每一个花瓣上都泛着一抹淡淡的紫。在微风吹过,阳光明媚的时候,花朵摇曳又闪亮。我和姐姐手拉着手走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凉爽的风卷着花的香味和姐姐的香味从我身旁缓缓吹过。
姐姐常常带我去河边。当我们坐在花丛中听小鸟歌唱的时候,她总是很专心地做一只花环给我。——她先用我最喜欢的那种小花编成一个圆圈,然后再在每隔三指宽的地方缀上一朵别色的花。
我戴上一个,又伸手向她要第二个。姐姐于是笑起来。我趴在她的肩头,看见她的眼睛清澈透明,睫毛在轻轻地颤动。她又细又软的黑发归拢为一束系在身后,脸颊的线条优美得无以复加。
我放风筝时,姐姐就在一旁静静地望着我。有时她也拿着线团,和我一起看风筝越飞越高。
一次我只顾牵着风筝在草地上飞快的跑,不想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跤。姐姐赶过来接住我手中的线团。我满脸是泥地转过身,看见姐姐突然微微一笑。她伸手帮我擦去脸上的土,让我感觉到她柔柔的指尖和掌心传来的温暖。她雪白的衣袖在我眼前一荡一荡。尽管我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我仍然想要摸摸看——看它细腻的触感是否能比得上姐姐的手。
夕阳西下,我们采药归来。姐姐站在船头,撑着一支长长的竹竿。小船轻轻摇摆,我急忙抱住我们的药篓。姐姐回头看看我,笑着要我坐好。落日的光辉迎面而来,姐姐的轮廓渐渐融入艳丽的晚霞,衣裙的红色似火般燃烧。我看着这抹浓烈的色彩倒映在水里,随着浪花一层一层地扩散。小河仿佛也着了火,与天上的火苗一齐跳动。
姐姐煮的汤很好喝。记得在冬天外面下着大雪的时候,我最爱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一边喝着,一边看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
姐姐就坐在火堆边,仔细地检查着她的弓箭,——看每一支箭的箭羽是否残缺,看弓上的弦是否够紧。做完这些之后,她就走过来和我一起看雪。我问她各种各样的问题,她慢悠悠地回答我。我听着她的声音,觉得热汤正将一股暖流从我的手指尖送到脚趾尖……
雪花落到地上,沙沙,沙沙。姐姐的声音仍然平静悦耳。我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睁不开眼睛。姐姐笑着摸摸我的头,在我钻进被窝时替我压好被子。
姐姐不在身边时,我也常一个人出去玩儿。我自己做花环,自己放风筝,自己撑船去河对岸采药,自己学着做一锅热热的汤。我总是在有意无意之间想起她。我觉得她也许只是离开一小会儿。或者,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
如此,在我嗅着甜蜜花香的时候,在我望着断线风筝的时候,在晚霞似火,冬雪飘摇的时候,我时常看见姐姐回眸对我微笑。尽管世事如烟聚散,我仍然相信她就停留在我身边——并且从来都没有改变。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