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者，你到过哪些国家？”
“有没有到过一个既没有城墙又没有守卫，甚至连居民都看不见的国家？听说那个国家已经死了……是个，不祥的地方……”
蝉鸣刺耳，没有风，旅行者的汗水悬在太阳穴以下。
惨烈的阳光照在老人脸上，那张布满皱纹的干涸的脸，每一瞬间都有煞白的错觉。
“旅行者……”
“我叫奇诺。”
“奇诺……前面不远就是沙漠，请小心。如果经过那个死国，别进去为好。”
“沙漠死国吗……谢谢……”
1
沙漠里有令人熟悉的味道，炽热的沙子在脚底散发出接近死亡的气息。
“喂奇诺，轮胎好像快要融化了。”
“艾鲁梅斯，你不会那么快就融化的。”
“水也快喝完了吧？”
“唔。”
“真讨厌，感觉像雪地一样。”
“雪地？”
“在雪地里遇见那三个人的那次啊，差点被吃掉的那次。”
“哦……撇开那些不说，我更喜欢雪地那样冷的天气，而且雪地不会缺水。”
“啊，奇诺快看！到了。”
应该就是这里。
高大的敞开的门，黑的漆褪了色。
没有城墙，没有守卫，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门，立在空地上。
从这扇门望进去，像是沙漠中的一块绿洲，看得见古旧的住宅和街道。安安静静，不见人影。
地图上没有标出这个国家，但是它真实存在。
“既没有城墙又没有守卫，甚至连居民都看不见的国家……”
“奇诺，要进去吗？”
“嗯，进去吧，艾鲁梅斯，我们需要一些补给。”
“希望可以找到帮我修理的人，跟着不会爱护车子的主人真是太辛苦了。”
“是吗，可以选择的话，我希望先找到带淋浴的旅馆。
2
“请问，有人在吗？”
“我叫奇诺，在各地旅行，有没有带淋浴的旅馆，稍微贵一点也没关系……”
“请问，有人吗？”
“请问，有人在吗？”
敲门。回音。死寂……
“奇诺，好像真的没有人。”摩托车在一旁等候。
“也许吧。”空气中常有丝丝亮光折射进眼帘，奇诺转过头，回望来时的方向。
“你在看什么？奇诺？”
“没什么……”
“真的吗？”
“那个门……为什么要单独立在那里呢？”
“也许原来不是独立的，后来城墙被别人拆掉了吧。”
“为什么要拆城墙呢……总之先找地方住吧。”
“喂，奇诺，这个国家你也打算呆上三天吗？”
“为什么这么问，艾鲁梅斯？”
……
三天很快就会过去的。
3
第二天，依然一无所获。
漆黑的夜，没有虫鸣。始终无风，周围安静得有些可怕。
“喂，奇诺……睡着了吗？”
“睡着了。”
“呃……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昨天你要从那扇门进入这个国家？”
“因为那是门，艾鲁梅斯。”
“可是从门的边上绕过去也可以啊，反正都没有城墙。”
“就算没有城墙，那也还是门吧。这个国家的人肯定会希望我们从他们的门进去，而不是去翻他们的城墙。”
“奇诺……”
帐篷外忽然传来异样的动静，悉悉嗦嗦，像人的抽泣，有什么正意图将整个帐篷包围起来。不一会儿声音渐渐扩大，像暴风刮过墙壁的裂缝，发出呜呜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
“奇诺，他们终于出现了哦。”
“是啊，艾鲁梅斯，很高兴带淋浴的旅馆有希望了。”
奇诺点起灯，从帐篷里探出头来，发现周围漂浮了无数白色的物体。
“这个，幽灵先生是吗？你们好，我叫奇诺，在各地旅行，请问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国家哪里有带淋浴的旅馆……”
“你不觉得害怕？！” 声音生气地问。
奇诺想了想，“如果有必要害怕的话……”
“幽灵们”似乎被惹怒了，一瞬间集体向奇诺扑过去，情势凶猛，危机时刻奇诺扣动了扳机，一瞬间所有“幽灵”应声落地。
灯光下一个和奇诺差不多大的孩子蜷缩一团，惊恐地盯住奇诺。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两天在城里发现很多透明的细丝线，正觉得奇怪……原来是用来制造漂浮效果的吗？你很厉害……”
“……”孩子低下头憋红了脸。
“这个国家的其他人呢？”奇诺问。
“在……下面。”
4
这是一个濒临消失的绿洲，水源严重匮乏导致原本生活在这片绿洲的国民面临死亡的严重威胁。国王下令让所有男丁出去寻找新的绿洲，然而一个又一个人出去，却没有一个回来。到最后所有的年轻男子都派了出去，新的绿洲依然渺茫。国王再度下令，让所有的老人去完成年轻人没有完成的任务。但问题总是重复出现……最后轮到了女人。当这个国家里最后一个女人也失踪的时候，国王自杀死了。无依无靠的孩子们凭着最后一点水源，不得不去做那些原本是大人该做的事。
然后有一天，终于有一个孩子发现了新的绿洲，那个绿洲上已经建起了住宅，但却空无一人。孩子在无意间发现了地下的仓库。那里躺满了尸体，里面有从他的国家派出去的人，也有毫不相干的陌生遇害者。为了生存，孩子们集体迁移到了这个新的绿洲，然后等到水源快要用尽的时候，又重复之前寻觅的事。奇怪的是，不管他们怎样寻找，找到的新绿洲都与之前的情况一样。水源总是不够长期使用，总有那么一个仓库，用来存放尸体，认识的和不认识的……而且，每一个新绿洲的大门都是孤零零的，没有城墙。为了守住难得的水源，孩子们每到一处就将国家伪装成死城的模样，事实上大家都住在地下的仓库里，那里没有烈日，可以节约用水。
“这就是这个国家的历史。”孩子看了看奇诺，不再说下去。
奇诺沉默了两秒，说：“谢谢。”
5
告别死亡之国，奇诺在孤零零的大门外默默驻足。
“喂，奇诺，之前我们碰到的那个老人，应该就是这个国家的人吧？”
“唔。”
“他是故意那样说，想把我们吓跑的吗？”
“不知道。”
“为了孩子，不停地攻占其他人的家园，然后拆掉城墙，以便孩子们可以从各个方向找到这些新的绿洲……吗？”
“艾鲁梅斯，你今天很多话。”
“奇诺……”
“走吧，艾鲁梅斯，我们也要去寻找新的水源了。”
“这样好吗？那些孩子……”
奇诺回过头，“不要担心，艾鲁梅斯。”
总有一天，他们都会长大的。
6
死亡之国。
我们总是重复地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就好像一眨眼就不得不又睡过每一天。
旅行永不会终结。
——End, 2004.08.07. By木格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