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天,最后一篇……
这样我的征文就结束了。
第六篇,谢谢大家支持。
好不容易买了东爱的正版漫画,总觉得不写点感想对不起这书……
编号06:轻装雇佣兵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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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寂静的风中冷眼旁观——关于《东京爱情故事》的点点滴滴
一阵微风吹过喧嚣的都市。熟悉的声音叫着男人的名字,在内心深处泛起涟漪,一个女人的身影在记忆的碎片中闪耀着亮光;然而,当男人回头寻找时,却唯见熙熙攘攘的陌生人群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消失在繁华的街头。
——那些男人们
永尾完治。
看着他的脸,我觉得我该说点什么,但却良久下不了笔。这个人和我们太相象了,如果一个人偶然地碰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会感到可怕;就是这个——借用一句对东爱的评论——饭团一样的男人,他存在在这部漫画里(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就像人的心脏跳动在胸膛。
面对东京的繁华时,他感觉会那在地上闪耀的星光吞噬,可虽然心里如此在想,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去适应生活。每一刻,只要看着他的脸,就能切实地感受到内心深处的平凡和让这平凡主宰人生的渴望;这使他注定了不可能理解莉香,一如城市里的水泥森林不可能理解真正的原始丛林的呼啸和嘈杂。
完治是平凡的人,平凡到就像脚下的大地一样。每次早上起来的时候,摸摸温暖的被窝,总会有一种钻进去继续睡的冲动,任何人都是这样;完治亦是如此,给予认识的人支持和温暖,正是这温暖吸引了莉香,在城市里生活的这最后一只野性的精灵面对世界,总会感到寒冷,这个时候她就自然地靠到了身边那个温暖、体贴的男人身旁。永尾完治是个饭团,但他是个能填饱饥肠的饭团,所以,不要惊讶于开怀放纵的莉香会倾心向这样一个懦弱的男人,当人飞翔得久、翅膀累了,或者当为自己的理想彻夜拼命工作、第二天又要被迫早起时,最具诱惑的,恰恰是那松软但坚实的大地,就如同早晨被惊醒时手摸到的依然是身下温暖的床榻。
——但是,完治自己呢?他有着在这个大都会中已经着实少见的善良。假如没有里美,他最终也不会与莉香长相厮守双宿双飞,只因土地没有能够飞翔的翅膀。在赤名莉香的活力面前,他一直是被动的,在这生活节奏紧张激烈的城市中他怀念、的不是故乡,而是17岁时那平稳的生活,温和的艳阳;他会爱、然后爱完了又记念莉香,是由于温柔的天性,而在他心中一直存在的,确实是对里美的憧憬和牵挂。
这样的男人,真是很容易让女人爱,也很容易伤害女人啊。
三上不也同样如此吗?憎恶父亲、在东京放纵,可他在心里也是追求着那种远离喧嚣的宁静;他起初也不是说,拿到医生执照之后就去北海道过平凡的日子吗?就是因为这种心理,所以,和完治一样,他也真心爱上了里美,把里美的温柔之爱当作自己可以寄托的地方。——可我无法理解,既然爱她,为什么他却还要去找别的女人;我理解不了,也祈求自己永远不会(加上不要)和他有同样的想法!这是属于价值观的最本质的差异:完治在思想上完全是旧派的人,属于他一直向往的乡村,而在三上的心理深处存在着的,本来就是对家乡的背离。在感性上,他确实依然记着那个童年时可以自由玩耍的地方,但在思维上,他已经完全属于东京,属于这个城市,所以,不管爱是多么的深厚,他与里美之间最终仍出现了鸿沟;就算爱她爱到这种地步,当里美想要用结婚拴住他的时候,他还是拒绝了:在摊牌不可避免之时,两个人只有分手一途。三上终身的伴侣,长崎尚子的出现,连作者都觉得在自己的意料之外,其实,就精神层面的契合来看,她和三上最后走到一起,岂非理所当然?
在《东京爱情故事》中只有一个三角恋爱关系。莉香是跳脱于他们三个的关系之外的;里美是他们这种都市人心中共同存在的对平稳的旧时代的怀念,但如完治这样的人是永远恋着里美,而三上这样的人只是怀念那个昔日的影子,无心也无力真正回到那个时代、那种生活。
永尾完治和三上健一,这是属于旧时代和属于新时代的男人们的对比——
其实,他们在心里,都是一样。
——那些女人们
赤名莉香。
看漫画的时候,看着看着,我不禁想起了《呼啸山庄》里的凯瑟琳。赤名莉香简直就是像凯瑟琳那样的女子,不,如果凯瑟琳成长在非洲大地上,她一定也会成为赤名莉香;在看《呼啸山庄》的时候我还曾感叹:如此激烈的爱,如此刻骨的恨,有哪一部漫画能与之比肩?——然而我终于还是得见:那像草原上的风一般充满激情和活力的身影,在东京的楼群中穿行,犹如生活在自由自在的非洲城市和丛林之间。
非洲的自由和野性,和日本的沉重平实调和起来,会是怎么样?莉香和三上都不把所谓的纯洁当成宝贝一样,但她却是想爱就能疯狂地去爱,想恨就能拼命地去恨,真的和凯瑟琳很像。——可谁能来做她的希斯克利夫?那些懦弱的男人们只会把她的爱看作“五人份的热情”,退避三舍:那样炽烈的爱,的确不是凡人能够承受的啊。
“不能飞的话,还不如死了的好……”
在安葬死去的鸽子时,莉香曾经这么说;她在这时说出了一生的追求和方向。这种自由自在的灵魂,能够安于平凡的生活吗?就算把完治当成最好的避风港,注定要扬帆远航的船也不可能永远在港内停泊。终究,完治不是希斯克利夫;对那海啸一样深沉汹涌的爱,大地永远只是默默承受,默默应和。——所以莉香最后才会喊出:“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啊!”——为了完治,像他一样在大公司里每天点头哈腰必恭必敬地活着,那不是赤名莉香,就像那些想用肚子里的孩子作为最后的王牌来抓住男人的女人不是赤名莉香一样。
赤名莉香和关口里美的性格,同样是两个极端。关口里美这种人,说好听的是大和抚子,说不好听的是标准的小女人;她和完治一样,不能容许爱人的心哪怕一刻不放在自己身上。她想要一双合脚的鞋子,就算鞋子不漂亮也好——她也许永远无法理解,世界上还有莉香这样一种喜欢光脚走路的人。“哪怕只是98%的爱情,也就不完满了”,这话是多么鲜明的对比:里美一生都死守着100%的爱情和温柔,可莉香是个出力120%的女人……
所以,三上虽然深深地爱着里美,但却本能地感觉到里美自觉不自觉地加诸于他身上的束缚,本能地逃开。也正是因为这样,不能信任三上哪怕2%的背叛、终于还是没能和他重归于好的“饭团一样的”里美和本来就是老老实实、平实善良的“饭团一样的”完治,从一开始就站在了红线的一边。
莉香的身上浓缩了所有现代女性的影子。能有她这种心态、像她这样活着,实在是令人羡慕。在了断和完治的关系时,她做得太完美了,如果没有让自己爱的男人,就自己生存下去,把爱寄托在孩子身上,那才是赤名莉香;最后在海边和完治交谈的时候,她看上去是那样美丽、潇洒。她害怕和憎恨束缚的枷锁,甚至连“我爱你”也不敢说,害怕男人听到了就会把自己和她锁到一起;——但是,如果不想要的话离开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害怕?为什么还要用“我不需要爱”这种话来搪塞?莉香还是想要爱、并大胆地去追求着爱的;但既然追求,就说明渴望。
所以,莉香从一开始就爱上了完治,把他当作在心中一生保存的爱的对象。虽说要在都市之中,完全随心所欲、不虚此生地活着,船也不可能永远在港内停泊(永远停着的船只是废船),但它也不可能永远不进港。抚摸着藏有“赤名阿非利加”的那个地方的时候,莉香的脸上洋溢着以前从未见过的温柔和爱;这是母亲,也是女性的本能,她追求的是赤名莉香的热烈,内心深处渴望的还是永尾完治的安详。
里美想要过着安稳的生活,即使那会归于平凡;莉香想尽情地燃烧生命,但对爱的向往仍使她最后和里美殊途同归。
赤名莉香和关口里美,属于新时代和属于旧时代的女人们的对比……
在她们的灵魂深处,又有什么区别?
……后来
爱,不是因为“我爱你”这句话而存在的。
柴门文这么说。
柴姐是神人啊。她的画风,乍看可以被归为“难看”之列,但看不久就发觉,虽然只是简单的线条勾勾画画,但对人物表情和心理的刻画却极到位。就像她讲的故事,摈弃了非自然的搞笑和英雄的壮举,只是在东京——这现代大巴比伦的繁华之中,讲述着生活的风风雨雨,丽日天光。
和别的讲生活的青年漫画一样。在东爱里,主角们也曾想过,如果能回到少年时代该多好;但那已经不是对回到过去的渴望,而只是一股淡淡的追忆和哀思。他们都已经长大成人,能理智地对待生活、对待感情。
在寂静的风中冷眼旁观。我理解不了,理解不了完治的善良,理解不了三上的放纵,理解不了莉香的激情,理解不了里美的自私。漫画里说得好,人的上进心来自自卑感,我可不像莉香,能抛却一切枷锁,骄傲地活着;所以,莉香的这种心境和生活,于我只是永不能及的遥远的海市蜃楼。
也许,平实的生活的确是好的吧。但那同样太幸福、太安逸了,我无权企求。
诚如柴姐所说,漫画所撷取的,是“日常断片中隐约可见的爱的姿态”;漫画结束后,留在人心里的,也仍然是那一段段“Love Story”,人物的性格和历程都早就被设定好了,漫画也是在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结尾。整部漫画,都只是这四个男女走过长长弯弯的螺旋,达到各自的结尾的过程。
有些人聚了,有些人散了,有些人终身孤独高傲。
而那,不就是人生吗?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完治和里美已经有了孩子,三上和尚子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但是,当永尾完治最后走在东京的街上,他终于还是在心中说出了那句话。
“她曾经是我爱过的女人。她叫赤名莉香。”
——再见了,赤名莉香。你就是东京的化身,不,毋宁说化身成你的是那世间滚滚红尘万象;不管是隔了五年还是十年,只要还留在东京,还留在这个世界上,就总有一天会再次遇到她……
遇到她的时候,小阿非利加也一定会跟在她的身旁吧?但她还是永远不变的。无论在生活中遇到几多的波折,无论还会不会被没有结果的爱搞得悲伤痛苦,她还是她,那个在左眼下有一颗痣,非常豪爽的女人。她是整个漫画、乃至人生中不变的激情的具象,生于平凡,归于平凡,但无论何时都能在那嘈杂的东京的空中,展翅飞翔。
“摸我的手,这个要塞的墙就不再是墙。”
——Deionarra,《Planescape:Torment》,终章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