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扮女装或者女扮男装，往往是出于不得已的理由。早在希腊神话中就有这样的描述：当年希腊人民由于特洛依王子帕里斯劫走美女海伦而怒气冲冲地准备发动武装斗争，面对“亚西亚的特洛依没有珀琉斯的儿子参战是攻不下的”这个预言，珀琉斯的妻子，也就是海洋女神忒提斯将穿上女装的儿子阿喀琉斯交给了斯库洛斯岛的国王吕科墨得斯以避免儿子英年早逝，然而阿喀琉斯却依然在奥德修斯的计谋下暴露了男儿本色而不得不答应率军出征。当然我们不能过分责怪奥德修斯，原本想置身事外的他采取的应对措施是装疯卖傻，却也被聪明的希腊王子帕拉墨得斯看穿诡计，那么把阿喀琉斯拖下水就完全是他心理不平衡的表现了。只不过在阿喀琉斯死于脚踵之伤后，最伤心的莫过于他的母亲忒提斯，看来把儿子打扮成姑娘的做法并没能改变星星的轨迹，虽然在此之前的很长一段惬意时光里阿喀琉斯早已自暴身份和国王的女儿得伊达弥亚从两小无猜晋级至生米煮成熟饭的境界，以至于拜“夫妻相”所赐而一度迷惑了奥德修斯的眼睛。
事实上所有的一切都难逃这样一个事实：阿喀琉斯体内男性荷尔蒙的正常分泌促使他成长为一个热血少年，毕竟下巴上长出细微的毛茸茸的胡子是挡也挡不住的生理现象。所以即便是如饭岛蜗牛这样秉持“男孩子穿上女装才能平安带大”观念的人，也只能把遵守习俗的规定定在饭岛律上小学以前。这倒颇似中国古代就有的风俗：父母怕小孩难养让男孩穿女装起女性名字扮作女孩抚养，女孩则反之。此称“假子”。要知道在第一次见面时，青岚也并未能在当下便识破律的真实性别，更别提那些毫无关联的陌生人了。尽管外公蜗牛委婉地拒绝了狐狸太太想要定亲的好意以此排除律成为童养媳或者是BL男的危险，但是多年后狐狸公子登门拜访错将小司当成了律，当初的少年心事触动了想娶老婆的神经，于是当晚便发生了妖怪抢亲的戏剧性场面。狐狸公子自是没有全能到拥有怀疑其身份的自觉性，不过若是今世子存心要B他们的L，接下来的剧情很有可能会发展成：狐狸公子发现到自己抢错了人，经过了一番内心的痛苦挣扎后，在寻找真爱与繁衍后代之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前者……
当然我们也要考虑到另外一种可能。狐狸公子在最后抢人失败心情肯定比较郁闷，但身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异性恋者，这样的结果总好过他知道事实后血压骤升心脏病突发或者是受不了刺激而抹脖子。真相的到来都一样地赤裸，不一样的是面对它的人有怎样的表现。《火王》里的仲天同志在那场恶霸抢亲（又是抢亲！）的戏里英雄救美并在随后的朝夕相处中与奉剑萌发超友谊爱恋，在想进一步发展超友谊关系的那一瞬间却得知了对方与自己同属雄性的秘密。当时他脸上的惊讶的确表明他内心的激荡，但不禁让我怀疑是否用窃喜来形容会更为贴切，毕竟几个格子之后他就镇定自若地脱了奉剑的外衣。难不成由于他是神祗的关系，所以在面对现实方面也超强一把？姑且不论“我爱你是因为你是你”这句BL剧情通用台词有多么象绕口令，如果仲天的双眼具有X光般的穿透力，那么至少还可以根据肋骨的数目来区分性别，不过我充其量只在《多拉A梦》中见过可以在别人穿着衣服的情况下拍出裸体照片的照相机，而《火王》也不具备科幻意味，一旦假设成立就只能改名为《透视王》了。每遇到一个人便要怀疑其性别的举动比较不正常，分门别类来看变装者可以组成一个中队，但与非变装者相比就成了水滴落入大海中。更何况奉剑的变装也有其迫不得已性：少年时曾和某家小姐订过亲，不料13岁之后身体便无法再长，于是对外谎称死亡实则男扮女装，结果就导致歹人抢亲——犹如过量服食药物会产生副作用般的效果。据说柳下惠之所以作怀不乱是因为怀里的女子长得比较破坏想象力，那么根据以上两则例子来看，如果你是美少年并且还男扮女装，被人抢也就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情了，唯一要做好心理准备的就是，抢亲者的身份很有可能使你过一回《聊斋》的瘾。
上述几位都在年纪比较小并且没有什么自主性的情况下被大人们从视觉上改变了性别，虽然理由或曲折或诡异，却未必会比长大了向父母询问当初为何要把自己变装，结果得到“因为妈妈当初想生个女儿（儿子）呀”这种答案更为无厘头。而花木兰替父从军就完全是出于自己的决定，且以其超乎常人的忍耐力在军营里蛰伏多年也没被揭穿，洗澡和生理期等问题的确成为了永恒的迷团，但就其立场和处境而言她要做的是表达自己大孝女的本质而不是上演叛逆少女出逃记。《真假茱莉叶》里的天野真琴同样如此：为了得到父亲对于自己在演戏方面的认可，遂与之约定以女生的身份度过高中生活就可独立，一旦被发现就要回来继承家业。既然大方向已然确立，那么接下来就不可能是回家种番薯的剧情，其中的闹哄哄指数在一群怪胎的配合下一路彪升，先出来个对三浦系有强烈独占欲的学姐对真琴的性别产生怀疑，在选美比赛上当众撩起真琴的衣服以验正身，结果在新型特殊比基尼的糊弄下看见了真琴胸前的“脂肪堆积”；接着又来了对性格诡异的兄妹，哥哥明显就有恋妹情节，为了妹妹耍阴谋玩手段乐此不彼；还有个超级大活宝以真琴为理想女性而展开追求，甚至当众下跪求爱……联想起莎士比亚的《第十二夜》，女主人公女扮男装成为公爵的侍从替他向伯爵小姐求爱，却反过来遭到小姐的死缠烂打，就差没胸闷气短心慌提前进入更年期综合症。相较之下真琴的境遇真的不能算凄惨，尽管提出让儿子男扮女装之变态要求的老爸在下此决定之前根本没有考虑到儿子可能遇到的性骚扰概率，然而即便在路上被不怀好意的男人搭讪，光是系的一句“你以为她是谁的女人？”便能把对方吓退三百米，再加上之前的种种迹象就足以证明老爸是低估了自己儿子的个人魅力以及化险为夷的绝佳运气。
如果说天野真琴为了自身梦想而男扮女装顺便不计前嫌地替老爸找儿媳妇还具有那么一点点地情势所迫性，那么芦屋瑞希从一开始就是冲着爱情这颗甜蜜的草莓而去。樱开学院唯一的漏洞是没有在校规上写明“要入我校必先体检”，瑞希在没有长辈于身后推波助澜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地栽进狼群里，情非得已的程度基本为零，毕竟她完全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认识佐野泉，选择范围大到面对面地告诉他“我们是被选中的人哟我们注定要在一起拯救地球哟”，小到和他擦肩而过假装跌倒来一句“哎呀人家崴到了脚”，当然在速度上和相处密度上后两者都不及女扮男装来得有成效：剪个头发穿个男校制服就俨然是个“要被别人误会为可爱少女的美少年”，害得秀一每天在“难道自己是个同性恋？”以及“我绝对不是同性恋！”的反复怀疑与肯定中散发被大树称为粉红色或者五颜六色的灵光；而佐野泉也在不久之后彻底沦陷，从头到尾于意料之外碰到瑞希的胸部两次、于无意识和清醒之间吻瑞希四次、于对方梦游与门真借宿等等情况下与之同床共枕Ｎ次，并且先前早在“只要芦屋瑞希在里面就不会上锁”之门的帮助下顺利看到了瑞希的裸体——尽管只有后背。从此往后泉每天回到宿舍都要对着瑞希念叨“快点去洗澡！”，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在这里瑞希的变装突显的不仅仅是她身为一个女孩子却神经大条、迷糊和缺乏危机意识的性格，更重要的是赞美了佐野泉作为一个正常的男性所表现出的超乎想象的隐忍和压抑，至于会不会影响身体健康的问题就交给梅田医生好了。
以上例子的男女主角都没有什么严重的人品问题，心理方面的指数也在普通人的范围之内，到是《恐怖宠物店》的“Digital”一章为我们展现了另一种情况的变装：男主角白天以本身男性的样子出入家和公司，而夜晚假扮的女性模样又偏偏被人爱上，对方以为她另有“情人”而将那“情人”杀害，却不知被杀死的正是他中意的“女子”。身为男性，与所处的时代、人际格格不入，凭借扮成女性的方式寻找与社会的焦点，人格上已呈扭曲状态，死亡也就成了社会将其淘汰的唯一结局。再比如柳宿的变装是由于妹妹的死：“我穿上女装，就好象康琳还活着。”不过因为《不可思议的游戏》在故事基调方面完全没有探讨人性的迹象，所以柳宿的变装就显得不那么BT了，反而还在最后被安排以男性的本来面貌壮烈牺牲，让人不得不怀疑那个时代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导致男性品味不具任何悬念性。幸好《水果篮子》里没有发生草摩家的男性被诅咒者齐刷刷地爱上同一个女主角的情节，当然也不可否认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对小透抱持着不同程度的好感，便连向来胆怯的草摩利津同学也鼓足勇气踏出家门前来一睹小透芳容，结果却在意外之下被发现是个名副其实的女装癖。事实上让利津同学一夜成名的是他那华丽丽的道歉方式以及被紫吴戳一下腰部的死穴就会变成软绵绵一摊的奇异体质，至于他穿女装的理由是基于羞耻心还是喜欢和服的款式到成了我们关注的其次中的其次。
变装是需要资质的，《北斗神拳——世纪末告白传说》封面扉页上赫然印着的健次郎版的藤崎诗织足以使人流下“我被吓到了”之苦涩的泪水；变装也是需要演技的，紫龙动不动就脱衣服的嗜好太过一意孤行肯定不符合导演要求。周星星的那句“其实，我是个演员”在资质与演技均被人忽视的情况下依然包含了令人敬佩的职业道德，换做是那程蝶衣，生时人间难遇，死后恐怕也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一颦一笑岂是一句入戏太深就能说清的。《逮捕令》里的葵双叶也可以说是个演技高超的美人，初来墨东署时就引起“更衣室纠纷”并导致中岛君两度流鼻血，花道茶道刷洗缝补样样精通，我都忍不住要脱口而出“娶妻当娶葵双叶”……只可惜为了抓色狼才打扮成女性，本质上却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面对英俊男演员的求爱只能忍痛拒绝，哎呀呀《逮捕令》果然不是BL漫画呀……
有些人生来貌美，即使不用变装也会引发误会，比如琉璃仙，第一幕上来便被流氓调戏；再比如藏马，和桑原两个人坐在长椅上谈话，却被经过的女孩误认为是桑原的女朋友，要知道当初看《幽游白书》时我还不知暧昧为何物……虽然希尔格尔·冯·玛林道夫伯爵小姐从未被人弄错过性别，但可以想象的是，如果她穿上帝国军军服，一定是个无与伦比的美少年。然而大多数人都不愿被看成缺乏男子气概或者是缺少女人味，象依莎比娜这样的例子就实属少数派了，小时侯发现自己喜欢穿女装却苦于周围人的眼光，而支持他的佐治同学更是少数中的恐怖派（小学时代就会做衣服……= =），更何况前者的本名还叫“山本大助”……事实证明，叫怎样的名字未必会有怎样的性格。除去父母包办、情势所迫、为爱向前冲、心灵遭受过伤害、出于职业道德等等ABCD个中原因，依莎比娜完全不受外界因素的驱使而自觉自愿地男扮女装，可谓“变装不需要理由”，“想怎么变就怎么变”，“大助明天变，大助天天变”……而《天堂之吻》的结尾，佐治和阿紫分了手，到和依莎比娜一同离开，实在是叫人浮想联翩……哇呀呀哪里来的棒槌……我没说他们BL呀！
其实，漫画中还是有很多无伤大雅的变装存在：变装如木之本桃矢出演舞台剧扮灰姑娘、变装如草摩由希在文化祭上穿女装充当生意招牌、变装如丹羽大助在学园祭出演佛莉蝶儿……明显夹杂着漫画家本人的恶搞意味。《偷偷爱着你》中更有一群人集体变装的场面，泉的杨贵妃扮相惹人惊艳，而秀一还被九条威月调戏说“你有一双美腿哟”……果然是高举着“大家变才是真的变”之伟大旗帜。而痴狂也是种作祟源泉：话说织田信长本人曾在尾张津岛神社开盂兰盆会时亲自上台扮演男扮女装的牛若丸义经，是个名副其实的“倾奇者”；强尼·戴普在《Before Night Falls》里出演一个女装僻，吊着两个大耳环，身着迷你裙，胸部丰满嘴唇红艳，搞怪和性感并驾齐驱。太多细枝末节纷至沓来以至于分不清真假辩不明虚实，理由过于充分就少了种陶醉的资本。因此我更愿意记住那一段独特的定格，好比《阴阳师2》，不论安倍晴明是否跳过天宇受卖之舞，至少野村万斋跳过了，并且让我觉得：看上去，很美。
/小隐于林·第42期《新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