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
“今天天气不错呢。”
“嗯……适合睡觉。”
“拜托！你可不可以想一点有意境的事情来做！”
“又没有四魂之玉可找！”
戈薇对他怒目圆睁。这只臭狗！她在心里骂过几遍之后，开口：“找四魂之玉很有意境么？！找不到又怎么了！”
“你……”犬夜叉对她突来的愤怒惊愕。
戈薇慢悠悠地摸出背包里的茉莉花茶，冲犬夜叉抖抖手，“喏，我老爸从中国带给我的茶叶哦~”
“茉莉花茶又是什么东西？”犬夜叉小声嘟囔。眼看着戈薇迅速地在暖杯里把茶冲好接着又满足地喝一大口，他只能尽量把表示“馋”的眼神收起来，嗯，面子更重要。
好像在故意刺激他，戈薇把瓶子抬高，然后晃了又晃。
“喂！有那么好喝吗？！”犬夜叉终于忍不住，叫起来。
“嘿嘿，也不怎么好喝啊~”戈薇坐直身子。有风吹过，压倒了一片绿色，她感觉被风抚着小腿，温暖就顺着爬上了身体。她把暖杯缓缓放下，“真的，……也不怎么好喝的。
—1—
戈薇在远处看着犬夜叉飞来飞去，铁碎牙被挥舞着割断风。有大块的血肉从妖怪身上掉下，验证着“铁碎牙很厉害”的那句话。弥勒和珊瑚微微喘着气，为刚才的出生入死心惊。七宝稚嫩的声音远远传来，啊呀呀！珊瑚你没有受伤吧！
只有她，站在原地不动，不拉弓，也不上前，仅仅看着。手心里捏着未出弦的长箭，有利刃的那一头深陷入掌心。她知道大家都在拼命，自己应该去帮忙。
前一秒，她正和犬夜叉坐在树荫下晒太阳，谈论着茉莉花茶好不好喝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然后竟然出现了他们大家都没有感觉到气息的妖怪，没有任何预兆地，对犬夜叉发起攻击。现在大家正在拼命，她也该上前去帮忙，不然，不然就是有人会受伤，也许是弥勒也许是珊瑚也许是犬夜叉，也许……是桔梗。
刚才在犬夜叉挥刀的时候，有一发箭及时射向妖怪的尾巴，救了他一命。他感激地向这里一瞥，在视线将要触及到她的时候发现那发箭来自于密林深处。来自于另一个女子。
是桔梗引来的妖怪么，还是本身这场激斗就是桔梗的而妖怪是在追寻她，又或者，桔梗仅仅是来救犬夜叉的。……为什么自己要在最后才往最好的方面想呢？
“戈薇！小心！！”犬夜叉的大叫拉回了她的思绪，她才注意到那妖怪已然向这边来。
她转身迅速地向密林深处跑去，“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扑进一侧的灌木里，她探出头，发现那妖怪并不是朝她来的。
犬夜叉以最快的速度站在了她眼前，扫过她之后气愤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它身上没有四魂之玉，也不像是奈落指使的！奈落也不可能有这么丑的分身！它应该只是个很普通的妖怪怎么会这么厉害！？”
“……是呵，好奇怪。”戈薇朝着妖怪远去的方向沉吟。
“等等！难道它！”犬夜叉像想起了什么，脚下一登又飞得很远，追着妖怪的身影渐渐消失于她的视野。
戈薇从灌木丛里爬起来，珊瑚和弥勒也赶至她身边，“没事吧戈薇？！”
她轻点了一下头。
“犬夜叉呢？”
“往那个方向追去了。”
“上来！”珊瑚指了指身下的云母，“我们也去！”
当云母飞在密林上空时，戈薇听见坐在自己身后的弥勒的疑问，这妖怪为什么厉害得出奇？
—2—
妖怪和犬夜叉都移动得很快，他们追了很久才追到。七宝在弥勒的肩膀上蹦着，“犬夜叉在那里！我看见了！”
“别跳了，我们都看见了~”弥勒不堪负重叹出声。
云母降在了密林中间的那片空地上，戈薇率先翻身下来。她的目光一直追着空地中央伤痕累累的犬夜叉。一句“你要不要紧”哽在了喉咙口，银发男孩儿怀里的是臂膀虚脱在身侧的巫女。
把出口的话及时换掉，“……她要不要紧！？”
“别过来！”犬夜叉把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支在了铁碎牙上，他怀中的桔梗闭着眼，已然昏迷。“混蛋……”对着面前不见有半分衰弱迹象的妖怪，他低咒出声。
戈薇被珊瑚拉住。“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都不是那妖怪的对手！”
“混蛋！到底为什么它会那么强！？”弥勒生气了。
“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弥勒，你带着戈薇离开！”
戈薇看着犬夜叉肩上那道蔓延至腹部的伤痕，手心疼了一下。她甩掉弥勒来拉她的手，向着那妖怪冲过去。在大家惊愕的时候，她大声叫着什么，然后刺眼的白光就冲出来，让人连源头在哪里都无暇去寻地冲出了白光。
光打在脸上，她突然感觉到了非一般的轻盈。
阳光很好，这是个适合忘却的日子。
—3—
戈薇醒来的时候，是一个炎热的中午。
“你醒了？”珊瑚睡眼惺忪的样子，让戈薇一时想不太起来她是怎么昏迷的。
“啊，你和她都昏睡了两天了，好久……”在看到戈薇茫然的脸时，珊瑚的话突兀地顿了一下。
“她……？”戈薇慢悠悠地说下去，然后她从破旧的草席子上坐起来。拒绝了珊瑚的搀扶，她有点摇晃地扶住小木屋的门，向旁边的另一个小木屋走去。
珊瑚追过来时，戈薇刚好走到那屋子的门前，和她刚才在的那一间差不多的屋子，不同的是草席上躺着一个穿巫女袍的长发女子，而因为劳累已经睡着的犬夜叉，轻轻匍匐在女子身上，怕会不小心压到女子似的他的睫毛有细微的颤动。
“还好。”她轻轻说了句。
那银发男孩儿仿佛被梦中什么惊醒了似的，蓦地抬起头，再向后看便看见了扶着门站的戈薇，“啊，你醒了。”他的嗓音因为刚才的沉睡有些沙哑。
“嗯。”她点头。
“那我去找些吃的东西，你饿了吧。”
“嗯。”
犬夜叉快步走了出去。戈薇对身后的珊瑚说：“可以让我一个人么？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珊瑚有点复杂地看她，然后也离开了。
等到小木屋里安静下来，躺在草席上的女子沉稳地声音响起：“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戈薇走过去，坐在刚才犬夜叉坐着的位置，她笑着，“我也……不知道呢。”
“无论你要做什么，希望你自己想清楚。”
“那不是你希望的么？”戈薇突然扬声，在桔梗淡淡的目光下继而又释然地：“是呵，我知道，我会想清楚的。”
桔梗不再出声，继续闭上眼。
“……谢谢。”她临走之前小声地说了句，不知道在对谁。
—4—
戈薇看见珊瑚就站在不远的那颗胡桃树下。珊瑚向她打招呼。
“你和她说话了么？”
“没，她还昏迷着呢。”戈薇用淡淡的微笑掩饰过去。
珊瑚抚着自己的飞来骨，“两天前的怪物好奇怪啊，怎么会那么厉害。……对了还有戈薇你，当时冲过去喊了什么？我只记得有一片白光漫过来然后那怪物就消失不见了。”
“我？”戈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能说什么啊~就喊了几句你这个混蛋之类的吧，我不太记得了。”
珊瑚贝戈薇的语气逗得笑起来。
“呐，珊瑚，你真的很幸福。”
“切，”珊瑚哼哼道：“有弥勒那种家伙的存在，我怎么可能幸福！”
“一种是虽然喜欢很多的女人，可是只爱一个；一种是仅仅喜欢两个女人，并且两个都刻骨铭心地爱。珊瑚，……这样两种男人，你比较喜欢哪一种？”戈薇说着话，突然想起自己的背包在两天前的打斗中被弄丢了。
她记得那背包里，还放着暖杯，以及老爸从中国带给她的茉莉花茶。
她没有看珊瑚因为那个问题惊愕的眼神。
她只记得，那杯茶，她喝了一半。
—5—
戈薇找到犬夜叉，他正卷着红裤腿站在河中抓鱼，孩子一般天真的样子，让她心疼起来。她于是汤着水走到他身边。
“你怎么来了！快到岸上去！”犬夜叉对她把自己的鞋袜弄湿的行径不满。
“如果不想现在就坐在水里爬不起来的话就给我闭嘴。”戈薇微笑着威胁。
果然，犬夜叉不再吱声。
“跟我来。”戈薇突然拉住犬夜叉的手。
“干什么啊你！”犬夜叉不明所以地被她拉着走，手里好不容易抓到的鱼也给滑掉了。他气愤地嚷嚷，我的鱼我的鱼！
你是狗又不是猫。戈薇开心地嘲讽。
你这个笨女……
……你想“坐下”么？
啊！
—6—
犬夜叉根本不明白，他怎么会在抓鱼抓了一半的时候被戈薇拉到了食骨井。他更加不明白的是，他竟然会抛下一堆伤员和戈薇两个人跑到了现代。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逛、街、啊！”戈薇拉着他的手臂，把头靠在上面，俏皮地一字一句。
“逛街！？”几乎是用吼的，犬夜叉感觉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要不，陪我逛街，要不，‘坐’到死。”
最终，犬夜叉在戈薇“甜蜜”的威胁下妥协了。
他们玩遍了东京所有的可以玩的地方。在游乐园里，为了把犬夜叉的耳朵装饰成猫耳头饰，戈薇费尽千辛万苦找来漂亮的女式发卡别在他的耳朵旁边。惹得犬夜叉哇哇乱叫，口里的死女人笨女人不绝于耳，而她则是充耳不闻。在拍快照的时候，犬夜叉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死活都不同意照相。不过结果当然又是在威逼利诱下照了一张耻辱的猫耳照。
“我是狗！”他们坐在街心花园的长椅上休息，犬夜叉又开始嚷。
“哈哈，我知道你是狗！”
这样的对话引来路人的侧目。有小朋友奇怪地问妈妈，妈妈妈妈你听那个哥哥说自己是狗呢~！
戈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犬夜叉则是气得鼻子都歪了。
很长时间之后他们才都安静下来。接近日落，夕阳温柔地洒在身上。远远地走来一群女高中生，最前面的那个好像在被推着干些什么。再看，原来对面还有一群男生，最前面的那个也被推过来。男生和女生终于撞在了一起，引得同伴们一阵大笑。男女主角脸红红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看，看他们。”戈薇扳过犬夜叉的脸，逼他看。
“切，一群无聊的小鬼！”
“你自己也还不是小鬼！……哦对了，你已经活了很多年了。”她突然想起来，声音渐渐弱下去。
他有着少年的样子，身体和她的一样，都是那么有活力，标示着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路可走。可是他们终归不同，六七十年后，当她已经把自己蹉跎成一个老婆婆，他还是会用这样一个十七岁的身子飞越在战国，又或者是任何一个新的时代的，密林深处。
他们又开始安静地看着路人。
有牵着母亲受的小孩，有一群群的高中生，有一对对的情侣，有相濡以沫的老夫妇……
她突然握住他的手，说：“那一天如果我没有摸你的耳朵，那么我的一辈子，其实就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那么就是这样的。
—7—
很多事情，没有一个特殊的开始，就一定会平平淡淡地进行下去，并且，有与世无争的幸福。
而，又可不可以重来呢？
“戈薇，我想喝茉莉花茶。”
“……对不起，我丢在战国了。”
对不起，很多东西，她都丢在战国了。
包括回忆，包括感情，包括心。
犬夜叉吃惊地张大嘴，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得透明，左边坐着的戈薇，逐渐模糊。“你……”
“对不起，犬夜叉。”她没有看他，她的目光一直对着逐渐下沉的太阳，“……如果可以重来，我希望可以认识你，而不是爱上你。如果可以，换一个开始就好了。”
时间就这么淡然地流逝，行走过的路径划伤了一片薄弱的部分。
他声嘶力竭的那句“戈薇”，终于隐没于完全黑下来的空间中。
那种特殊的气息，终于，淡掉了。
“小姐，这里没有人的话我们可以坐么？”一对情侣出声问。
她站起身，离开。
然后感觉自己泪如雨下。
—8—
食骨井里的女仙，娇笑着让她考虑回到最初的设想。
回到最初，根本没有来过，那么一切都不会开始。很有意思吧？
那样的话，犬夜叉，……他们所有的人都会幸福么？
笨丫头，那是当然的。没有开始的话，伤痛自然不会来。你总是对他们隐瞒那些有四魂之玉的妖怪，说明你的心已经动摇了。
是的，她做了坏事。连着很久都不对大家说那些妖怪明明有四魂之玉，她在做什么，只有她自己清楚。所以在那天害大家都受重伤的时候，她冲出去对食骨女仙喊，我答应你！
她答应她，回到最初。没有相识，没有回忆。
所以不要再让犬夜叉他们受伤了。
不要再让他为了保护两个女人倾尽所有。
请，让他活得轻松一些。
请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活得轻松一些。
也请让她自己，活得轻松一些。
—9—
“日暮同学！日暮同学！”
女孩子停在路中央，“有事么？”
“这个……是我家自己做的茉莉花茶，你拿回去尝尝吧。”
“啊，谢谢，我从没有喝过这个呢。真是太谢谢了。”
“……嗯，一起走吧，反正顺路。”
“咦？等等，”女孩子弯下腰，“你鞋底粘了东西。”
“这是……什么？”
“照片？”
“哈哈，这照片上的男生太奇怪了！”
“是啊好奇怪，一个大男生居然带着猫耳。”
“哈哈……我怎么不知道现在的男生都流行玩这个？”
“不知道呢。……呵呵，也许吧。”
—10—
“犬夜叉！犬夜叉！”
“叫一声就知道了，七宝。”被叫的银发男孩儿不耐烦地说。
“你看你看~我和弥勒捡到了这个哦！”
“什么啊这是，”男孩子拿过一个奇怪的瓶子，“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呢！”
“是啊，看起来好神奇哦！里面还装着水！我们是在一个奇怪的包袱里找到的。”
旁边身着黑衣的女子不悦，“不是教过你不要乱碰没见过的东西么？万一是妖怪的陷阱呢？”
“我就是觉得很熟悉啊！感觉那东西……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傻瓜。”银发男子便责骂边喝了一口杯子的水。
“噢！！你骂我你自己还偷喝！快说快说是什么味道的！是不是很好喝啊？我之前都有闻到很香的味道！！”
“……切，也不怎么好喝。”
“什么啊？到底是什么味道？”
“……”
“快说啊！”
“真的，……也不怎么好喝。
—末—
有一年的茉莉花，异常洁白。
有一年的茶，淡苦微甜。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