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的钢琴CD——
“我把认识你的过程画成天台上的老鼠和它养的一盆芝兰。星光灭绝的晚上它和它彼此以豆豆眼对视,这样的夜里瞬时浪漫无边,凉意不断拂过你的脚趾,眷顾着我饱满的梦和你谨慎的脸。”
这是我的随笔集里的话。在你最喜欢的黑色封面上,印着两根飞扬的羽毛。
看着看着便觉得视界有些模糊,我揉揉眼睛转眼凝视着旁边泛着些许细纹的玻璃窗,独自一人呆呆地发着愣。有很多漂浮在视界里的点滴,偶尔角度下会折射出光芒来,抓住了,发现居然那么小,可那么小的居然很美。我有些呆,也有些惘然,就在我恍惚于迷现之时,一声门铃打破难得的沉寂。我起身打开门,来者说是有包裹。送走客人我抱着那个小小的白色纸盒坐在沙发上,阳光透过窗子用橘子色射进屋来,毛茸茸的在房间里来回荡漾。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CD。黑色的封底印着艾斯你倚在钢琴上的身影,它被覆在你同样黑色的签名下。
我看着这张CD,看着它的表面,也看着它的内里。没有一丝多余的话,封面上的你对我无言,而我亦对你无言。联系我们彼此的只有这每年我向你要求寄来的签名CD盒天各一方无法传达的钢琴旋律。
我是那么的喜欢你无法自拔,而你却全然不知,不过或许这样也好,月老爷爷仍留给我做梦的权利,是不是?你让我从遇见你的第一天起就开始做梦,一直一直……
初次相识有一片疾云奕奕的天,所有的风都努力搜刮着草间微妙的秘密。我急匆匆地穿过一片闹市,因为许久没有涉足,所以有些迷路。这一天天很凉,凉了就不愿意停下脚步来看这世间仅剩的美好,青春做酿。
我气喘吁吁地推开浅月香介家未锁的门,用从未有过的冲动对屋里所有的人喊道:“对不起,我迟到了!!”然后放纵自己的身体滑坐在门口,靠在棕色的木制贴墙上,左手紧紧抓住胸口心脏处的一块布料。又有些痛了,我无奈地闭上眼睛,从小时便有的轻微心脏病又开始发作了。
“夕雨千纯吗?”一个低沉夹着磁性的声音从我上方空洞地传来——也许是因为我把头低低垂下的缘故——我努力地从齿缝间崩出一个“是”字,他便立刻把我横抱起来放在附近的一张沙发上,边走回去关门边对香介说:“浅月,有没有心脏病药?”
“唔……我哪里会有那种东西,喂理绪你有没……啊呀…”,他拍拍头,“‘爆破魔女’怎么会有药啊!”
“香介你……”理绪刚想发作便被那个人制止住了,坐在我旁边,用他那好听的声音对我说:
“没办法了,你自己没有带药吧?“见我点点头后继续道,”以后要一直带着。”这时我才抬起头来注视着他,淡紫色柔柔的长发,冰蓝色好看的眼睛,这一切的一切,一层层向自己涌来,于是海龟和月亮都不再说话,它们安静地依偎在海岸线,准备听一场不绝的喧嚣。
我在他前身倒茶的时候问道:“艾斯•拉扎佛德吗?”得到他肯定而有些惊讶的回答后兴奋地笑了:“我超喜欢你弹的钢琴,在维也纳的时候大家都在谈论你,你和维也纳爱乐乐团合作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二号钢琴协奏曲的时候我还去看了呢!超棒!!爸爸也那么说呢,‘很就没有人可以把它弹得如此感人了’。千纯……千纯……太高兴了!!!”我转身从包包里拿出一直带在身边的艾斯的CD。“请……签名……谢谢…………”我双手捧着低下头递到他面前,就像该隐的哥哥将礼物呈现给上帝那样。这时理绪和香介已经笑做一团了,不停地用双手击打着米色的沙发扶手,后来香介干脆从沙发上滑了下来,在木头地板上来回翻滚。而艾斯却很冷静地接过签字,说道:“我也是BLADE CHILDREN的成员之一,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多。”接着瞥了一眼倒立着的香介说,“你什么也没有告诉她吗?”这时我才发现原来他一直用的是很冷淡的语调,果然赫传闻上一样呢。
“不……我……也许……哈哈……她其实…………哈……我……哈可以……那哈哈个……真……哈……”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笑趴在地上。
“是我来说吧。”绪捏捏脸,“千纯是最近才和我们联系上的,她一直都生活在维也纳。你知道……她的父亲,那个名指挥家里卡尔多•穆蒂一直不愿告诉她BLADE CHILDREN的事情”艾斯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所以千纯一直都不知晓,恩直到……几个月前是吧?”理绪扭头看看不住点头的我,“由于清隆先生的干涉,穆蒂先生才不得不将她送来东京。”
“那么……”艾斯开口了,我便正视着他似温非温的眼睛和敏感的鼻子,很好看的都是很好看的。“你会什么?”
“啊……我,我会弹钢琴!”
“然后呢?”他把茶杯递到我手里。
“然后?”我捧着暖暖的杯子,散着苦丁清清的味道,“会写文章,会作一点点点的曲子,会画漫画,会用塔罗牌占卜,因为我第六感比较强……”
“不,我不是指这个。”他截断我的话,把手里的杯子放到桌子上,“比如枪支,炸弹,杀人什么的。”
“杀……杀人??不不不不,我不知道……千纯,千纯连一直蚂蚁都舍不得杀的……”我慌乱的接下去,杯子也险些溢出茶来,“千纯知道,手榴弹要拔一个什么东东再丢出去,手枪只要举起来,”,我也急忙腾出右手比成枪形,“扣一下扳机,‘砰——’喵就OK了。”接着笑嘻嘻地对着他。
“知道‘上膛’么?”艾斯的声音分明有些无奈,却依然很耐心地接下去。
“那是什么?”我饮了一口茶,很清楚地看到他头上的汗滴与黑色背景下的阴影。
沉默,只听见香阶和理绪的笑声(“BLADE CHILDREN竟然不知道上膛哈……”)这时艾斯忽然站起身,说了一句“今天的谈话到此结束。”便拿上大衣准备往门外走,我也连忙跟着站起身,啪嗒啪嗒地跑过去,在瞥见窗外已全黑的夜色后低低地道了声“天黑了……大家……谁可以送千纯回家……啊…………”我心里爬出怕黑的叹息。艾斯碰碰我,用了一个“我送你”的眼神便推门出去了。
那个真正云淡风轻的日子,太阳早已斜下,我和艾斯的影子在灯光的映照下有了些微的重叠,彼此交汇的阴影,剩余的大片昏黄。
“……做钢琴家快乐吗?”我的手不自觉地交握着。
“这是一份只有真正爱上钢琴才能选择的枯燥职业。”他抬起头放眼凝视着前方的一片彩色的奢华糜烂。“练习,录制,然后演出。”艾斯顿了顿,那样叫阴影都无从着落的脸,我看得有些入迷,“和梦想中的……并不一样。”
“可是,却无法阻止对吧?这颗对音乐无法释怀的心。我也是哦喵~第一次用自己的手弹出一首很短小的曲子的时候;第一次聆听一个人演奏的拉赫玛尼诺夫第2号钢琴协奏曲而哭出来的时候;第一次看《爱乐》喜欢到无法放下的时候。全部都是因为喜欢,是那样深切地爱恋着它,想想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我把手张开举过头顶,“すきてす——”
艾斯只是用一种较为温和的目光看着我,听我说自己在维也纳的生活,自己对钢琴的理解以及一切有意思的事情,他偶尔也会道两句评论性的话,一直这样并肩走在夜晚新宿的街道上,我的公寓下。
“我到家了喵。”塌上一级台阶,这样似乎我们的身高相差不会那么悬殊。“拉扎佛德先生什么时候回去?”
“叫我艾斯就好。”他抬眼望了一下墨色的苍穹,少有的星天。
“艾斯先生……”
“艾斯。”他纠正了一下。可我却受宠若惊。
“我可以这么叫么?像我这样的人……”
“有什么关系。”忽然吹来一阵煽情的风,乱掉他紫色的发。“都是朋友。”
“朋……朋友?是朋友?那……是朋友是不是就可以有艾斯先……艾斯你的地址和电话?”
艾斯回眼低头凝视着我,还是那双眼睛,婴儿蓝,我看见那里有被折断了翅膀的希冀在飘飞,翻舞。
“手机给我。”他向我伸出手,我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来递上去,傻傻地盯着他“哗哗”飞快地按着键。很好看的,都是很好看的。
“我后天回英国。”艾斯抬起眼睛看着我,把机子递回来时说道。“有事就打这个号码。”
“必须是‘有事’才可以打?”我低头注视着被他触碰过后变成暖温金属的手机,这一切的小心翼翼。
他转过身背对着我不说话,一阵凉风袭来,我的心一颤,涌起一种无可言语的怅然若失,一时的感觉竟如清水里的鹅卵石,粒粒可数,有些淡淡的感伤,但更多的却是不可名状的无可奈何。
“发简讯也可以的……”他忽然说,拢起自己夜色中的长发,“没关系。”
我终于取出CD放进音响,放出的音符组成肖邦的第二奏鸣曲,听着听着竟有一种灵魂出壳的感觉。艾斯在呈现每个音符的细节之美与勾勒全曲的整体轮廓之间保持了至关重要的平衡,并且将一种相当现代的感觉与一中垂老久远,带点腐朽气氛的浪漫情愫融汇起来,这是特别 适合现场录音的,与春天芳香一起摇曳的,贴着土地和皮肤行走的肖邦。但是,连这个感性的肖邦也仍然是站在虚无一边的;艾斯把第三乐章弹得空无一人,这一乐章他弹了9分钟,同米凯兰杰利一样,这恐怕是世界上最长的演奏,霍洛维茨,鲁宾斯坦,波里尼和波格雷里奇这一乐章都只弹了7分多钟,科尔托则仅仅弹了6分多钟。
是单纯地为了表达音乐还是要借此来诠释什么,我不懂也不想去懂。
我对音符说,艾斯你的出现,于我就是一场毁,我的生活已像残失的拼图一般无法完复。
艾斯就像我的一个伤口,那样贴近我,了解我的疼痛,伤口上面涌动的,是血液,还是熠熠生辉的激情?
记得有一次看你的广告,宣传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只看见你站在落日下的教堂前,抬起头,用敬畏的目光注视着这圣洁的建筑,为你爱的所有Blade Children祈福。你动起来时,胸前圣重的十字架会跟随摆动,像忠实的古旧摆钟节奏诉说一种信仰。
你的脚步很轻,睫毛上的花粉们温柔地睡。
而我终于忍不住眼泪,哗哗不动声色滑了下来。
艾斯,我爱你,可我是多么不想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