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日本原创乐是从动漫配乐开始,至今亦快10年了,可有些问题却奇怪地一直挥之不去,甚至连自己喜欢的是什么、为什么都很难回答上来。初期是朦胧的,并没有我所喜欢的是日本原创乐的概念,后期是为信息的过于泛滥所苦,见不到整体的廓架,也就无从俯瞰自身所处。这就好比夜点繁星,认识的星星是渐渐多了,然而浩瀚如斯,不知觉就丢了星座和星相的谱系,哪日幸甚偶遇紫微,却也无从分别左垣右垣。这种困惑,似乎不是我的擅专。因为若论日本原创乐的精神,可能1000个人会有1000种说法;喜欢日本原创乐的1000个人里,可能没有两个是互相认同的。
所以在论坛看到了争吵,不过更多的是互相间的无视和貌合神离。
然而世界就是这样,无数偶然编织成必然,随机的不重复数据在三维坐标上却能画出有如神旨一般浩繁工整的图符。一片混沌下,哪个是真神?每个可以占据一方天庭的艺人或派别,都好比在水面上投下的石子,他们的波纹从冥冥中传来,自己却沉下不见了,让人不辨真相,陶醉却莫名。我们现在所守待的日本原创乐时空,就是如丝袜一般密集的织网,被无数不同时代的波纹所覆盖、叠加、交错、湮灭、激震……又好比无数个N次二元方程的求解,自己站在什么样的交点上?Blank。
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有权把自己的Yojo举过头顶,像Quenqegg一样做个在基督徒的世界里昂首挺胸的食人族、异教徒,因为食人族也能找到像Ishmael一样的信守上帝的朋友,把手环在他的腰间用额头相抵说:按照我们部族的传统,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真正的朋友,可以随时依情况所需,快乐地为你去死。
这是一些离题的话,不过说不定其实正是主题。
我觉得,在我沿着墙角一路走来的时候,我看到的恰巧是一些,错过的是一些。虽然时光的破单车不回头载着我向前,可我在意识到错过的严重性后,还是努力像个不想被父亲带离游乐场的孩子一样,在后座上使劲扭过头去看,虽然这样会让我错过一些前方的东西。
我们都是希望跳下车的孩子,这点我深信不疑。只是想要跳下的地点有些许不同。
就是在这种百般无奈和前后为难的窘迫中,我也还是尝试了一下,像奈美一样画出自己的航图来。虽然是可笑的和错误百出的,可圣经那粗糙囫囵的地图,不也被授予了权柄么?
60-70年代,是民谣和本土摇滚的时代。个人,充满爆炸力和才华的个人是主流,充斥的是无以复加的人文精神和自我实现。吉他是最常见的乐器,用来陪伴男人的呐喊,和女人的倾诉。例如かぐや姫时时处处表现着最质朴的男道,不求工巧也抗拒精致;南こうせつ儒雅却不矫作,一曲清茶淡水,又回味悠长;吉田拓郎在肺癌手术后继续为乐迷献唱,演出会上声嘶力竭的忘我不知让多少人泪止于襟;イルカ,她的歌不仅献给我们,还献给动物。希望大家尤为注意的,是佐田雅治。这位当时的新人,一直坚持着民谣和他的吉他到现在,累计演出了3000场次以上,让人肃然不已。
70-80年代,是真正的Jpop年代。从民谣中走来的新一代以自己的精神进行突破,更加不羁地歌唱起了青春。是啊!Jpop和那个年代,就是青春的代名词。这一时代好的歌手很多,随便拿出一张专辑来听,只闻盈耳的弱冠之音,心跃动着,仿佛又回到以甲子园为目标的年月。
80-90年代,以我的偏心,认为是动画和游戏配乐的年代。刚开始的动画乐也与前一段时期的Jpop类似,代表作有橙路和相聚一刻。自从可曾记起爱一曲回荡于宇宙起,动画音乐就伴随着动画一起,开始自我突破和定义。歌手和乐人尝试用音乐来表现无尽的想像,传递无数种只是存在于异世界的虚构。这一种突破是颠覆性的,标志着日本原创乐真正摆脱了人形的束缚,开始追寻纯粹的理念中的美、正义、友情、牺牲、爱……然而动画前期企划不足的缺陷制约了这种追求的进一步发展,于是她在游戏中找到了更完美的表现。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一段旋律能够有此荣幸,在完全理想化的画面中为完全理想化的勇者奏起“战士的意志”;或是“失去爱人的悲伤”……音乐,被杂交、提纯、变异、再杂交、再提纯……
于是,人们禁锢之地被打开,这种无尽的想像力的自由把这种几乎完美的音乐形式推上绝路:官能、肉欲、颓废、破坏、冰冷、黑暗、邪恶、抑郁……当一切光明美好的概念都被演绎穷尽之后,某些技穷又不甘的乐师们僭越了自己的本分:那个被苏格拉底早就定义了的‘让听众变得比听你的音乐之前更好’的乐师天职。
那么之后呢?或许同人是一个答案,是属于之后5-10年之内的另一种形式。因为她自由,有激情和创造,努力打破束缚。这些特征,是前几个时代的代表都具有的。然而,总有那么一天,她也会只剩下丝丝波纹。
被波纹推着向前的人,能够看到最生动艳丽的光景;沉浸在波纹的叠加交错之中的人,则能感受到厚重庄严的张力。或许他们都要错过对方的收获之美,却也都能享有自己的融泄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