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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bleach同人][银菊]沉香(完结)

楼层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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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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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7
Chapter 1

无论是在人间还是在尸魂界,如何相差天远地远的,有一点始终相同,那便是贵贱分明。
比如当初,扎着两个羊角辫的黄毛丫头,就只能饱一顿饿一顿的过日子,顺带还必须忍受那些鄙夷复杂的眼神乃至拳打脚踢。而若干年后,她就可以在整个尸魂界进出自若,恣意享用男的女的艳羡的目光围绕。
高挑傲人的身材,出类拔萃的容姿,年纪轻轻就“身手不凡德高望重”。
最重要的是,她能千杯不醉。

松本乱菊站在静灵庭的屋顶上手提烈酒,看着四面青空苍翠,这景致总能让她觉得全身豪气顿生。
她想着,自己的人生到此已算是完美到极致了吧。

……若说到唯一的遗憾……
突然想起谁的样貌,她甩甩蜷曲的金色的额发。
秀长的眉渐次皱起来。

不过一只狐狸。

一只长相平凡狡猾任性的狐狸。
像她这样的美女委曲求全的要他留下,那家伙却是一个无奈加煽情的眼神甩过来,顿时惊得她一身鸡皮疙瘩。
那一刻,强烈的风刮来刮去的,周围一片兵荒马乱。
愤怒,喧嚣,死亡,鲜血。
而他们的世界与此相隔。
手掌传来真实的温度,她想着可不可以把面前这人握紧一点再握紧一点。
他却忽然回头,表情那样柔和,他对她轻轻的说,乱菊,要是再让你抓久一点就好了。
他还说,乱菊,对不起。

总是对不起。
对不起,乱菊,又害你被人家揍了。
对不起,乱菊,没有告诉你,就去报考了死神。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听多了。也就厌倦了。
何况那些成堆的对不起不过有口无心。
话语被时间轻轻吹散,在漫长的浸淫里留不下任何能够把握在手的证据。
彷佛成了口头禅般的存在,其实足以说明那人从未认真的向谁道歉。
他以为只要摆够姿态,自己便成了舞台剧第一男主角。
就会惹哭一箩筐的无知清纯少女。

可松本自认不是清纯少女。
或者是从小看大的骗人嘴脸,让她早已经变得麻木。
因此,处于那样的场合,她没有哭。
她努力的睁大自己的眼睛,在一众庞杂丑陋的虚面中找寻那个银发男子的身影。

分离迫在眉睫,她无力改变更多,只是想要问他一句。
这最后的一句……是不是真心诚意?
可是心里也知道,即便问了也得不到什么像样的回答。

认识到现在,哪一次不是被他含糊了过去……

松本突然觉得头晕。
难道是今天的酒太烈了么……

她重重的坐下来。

阳光从头顶直直洒进眼睛。
这样的角度和力度,让她觉得分外熟悉。

***
当天空裂开了又缝合的刹那,她终于找到了他。他仍然保持着漫不经心的姿态,站在蓝染的背后。
他没有看她。
哪怕最后的一个目光,他也没能给她。
于是,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

银,你这个笨蛋,知不知道女人的愤怒通常很可怕。
一旦记恨起来,就会很多很多年不会忘记。

所以,银,在那之前,你也绝对不准忘了我。

Chapter 2

记忆总是奇怪的往复。
明明是那样糟糕的初见,日后想起来却总是有些淡淡的甜。
还有无奈。


***
松本乱菊第一次遇见市丸银是在西流魂街。
她远远看着某个瘦弱的家伙正在被一群人胖揍。一边揍还一边叫嚷着什么。
少年心性,总奈不住好奇,她便悄悄靠过去,躲在树后面偷看。
缩起来的一小点影子,没有声息的委顿着,彷佛就是一团灰暗的破布,只脚踝露出一截青白的皮肤。
衬了潮绿色的青苔路面,分外显眼。

松本看着,觉得气愤,这算什么?!那么多人居然当众欺负一个小孩子!可如果冒然出去,也只是把自己硬搭了进去。她忽然心念一动——虽说若干年后,松本曾经为自己的“心念一动”磨碎了牙,可人毕竟无法预知未来。所以当年见义勇为的好儿童松本乱菊冲口就朝那些人喊起来:“五番队长来了!”
当时的松本其实并不知道五番队长何许人也,可曾听闻那人的贤明,这般是非,搁着其他队长不理,五番队长却是一定会出面的。
于是,尸魂界的市井流氓都怕他。

果然,那帮人听到五番队长就惊慌起来,一哄而散的架势,眼见是比兔子跑的还要快些。
松本瞧着他们的熊样儿,心里一阵暗爽。
正支了嘴想笑,忽得记起地上还躺着个人。
她连忙走过去,倒吓了一跳。

满地的鲜血,那人蜷曲了背脊,头发被生生扯下来几缕,留下白秃秃的印子。
松本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头发。
银色的,落了尘埃。
却彷佛齐聚了漫天的月光。

她轻轻蹲下去,手指伸出来,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喂!喂!”见没有动静,她又用劲戳了戳:“喂,死了没有?!死了答句话啊!”
那人猛然动了动,然后坐起身。
一双细缝眼直直瞪着,里面似乎有着万千光华婉转。

半晌嘴角一裂:“我没死。再说,我死了怎么答话啊?”

松本心里有些小鹿乱撞,她莫名其妙的红了脸,声音也变得磕磕巴巴:“那……你……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因为我偷东西啊。”银发少年掏出掖在自己怀里的一个馒头,还仔细的用手拍了拍。
“什么!你偷东西?!”松本直觉自己在不经意间大概可能也许做了什么错事。
“恩,我饿,可是没有钱。”少年彷佛满不在乎,“你饿不饿?”
松本看看那个馒头,又摸摸自己三天没有吃饭的肚子……她吞了吞口水,刚准备开口——
“不过,实在对不起。你饿我也不能给你,因为我真的很饿。”说完,三下五除二,馒头就不见了踪迹。

松本气的无话可说。
MD……果然是个错误……超级超级超级大错误!

少年站起身,就那么居高临下对着仍然沉浸在失落和愤怒中的松本一笑:“对了,谢谢你刚才帮我。你叫什么名字?”
松本也站起来,足足比少年高出一个头,现在轮到她居高临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少年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笑容更加扩大了些:“那好吧。我告诉你好了,我叫市丸银。”

转身飞跑开。
声音犹自远远传来:“要记得啊,我叫市丸银。”

松本狠狠向那背影消失的街角啐一口:“谁要记得啊?!笨蛋!”

Chapter 3

其实我们之间无所谓远离。
如果从来没有靠近,又何谈如今相隔的万山千水。


***
松本乱菊在人间就是个孤儿。
受尽别人欺负之后,又莫名其妙的被车撞死到了尸魂界。
不过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
大概是前辈子造了什么孽要还吧,松本懒洋洋的躺在流魂街路边上的一棵大树上,第N次这么想着。

阳光透过斑斑点点的树枝缝隙投在身上,松本眯起眼睛,望向蔚蓝无云的天空。
好舒服啊……要是再有点酒就好了。
松本舔舔嘴唇。
金色的发丝随风轻舞。

松本还活着的时候就喜欢趁着帮老板打酒的当儿偷点酒喝。

那种醇香爽口的味道总是吸引着她的味蕾,便忍不住的一喝再喝。
而且喝完之后晕乎乎的感觉,也让她好像来到了天堂。
脚下浮着云,整个身体荡在温水中,没有烦恼,没有饥饿,也没有忧愁。

松本觉得酒这种东西天生就是属于她的。

他们浑然一体,臭味相投。
彼此刺激,却又血脉相融。

所以,直到来了尸魂界,明明已经成了个游魂,松本还是非常非常喜欢喝酒。
可惜,在这里的每一天,肚子都填不饱,又哪来的酒呢?
松本吞吞唾沫,鼻子用力动了动——
咦?!
哪里来的酒香?……

“呵呵,你在这儿啊。我找你好半天了。”
松本循着声音看去,一张让她十足讨厌的笑脸露出半个。
银色的头发在阳光下起伏,彷佛可以肆意流淌的水面,折射出鳞鳞微波。

松本看那脸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狠狠的瞪了来人一眼,把头侧过一边不准备搭理。

银毫不在意的继续爬上树杈,然后大咧咧的就在她身边坐了下去。
也不说话,只是那么静静的坐着。

半晌。

倒是松本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她偷转了眼瞄了瞄身侧的人,见银正满脸笑意的回望自己。
一时间红了脸。
松本索性坐起来,一双大眼睛直直盯到那狐狸脸上:“喂!你到底要干嘛?!”

银不紧不慢的笑:“没什么,我没要干嘛啊。”他顿了顿,脸上笑意更加深了些,“何况,我不叫喂,我叫市丸银。”
松本气极,恨不得一拳打过去:“我管你叫什么,我看你就讨厌,你别坐在这儿妨碍我晒太阳!”

银不再说什么,只拿出怀里的一小壶酒开了来喝。
松本本想再弄出几句狠话来,可到了嘴边,还赶不及身体的自然反应,她愣愣的看着那酒,似乎四肢骨骸都充斥着浓郁的酒香。
面子里子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已经不再重要了,松本咬咬牙,勉强道:“喂……”

银用细缝眼瞟了她一眼,只管又拿起来喝了一口。
松本有些不知所措,可也渐生出怒火,心想着TMD的,跩什么跩,大不了走人就是了。
正翻身要下树,身后悠悠飘过来一句:“要是你喊我银,我就给你喝点。”
松本手指抽筋,想着自己应该立马扇那小子几耳光再说点什么意正严辞的话来,或者直接揍晕了他硬抢……她犹豫再三,决心不停的左右摇摆,偏偏鼻子里面一阵接着一阵的香味……
松本叹口气,为了已经一百三十五年没有沾过的那点子酒糟……“恩……银……”

素白的手托着酒壶伸到面前,松本回头一张雷打不动的笑脸:“说话算话,给你喝的。”
松本也不客气,接过来就是一大口。
顿时觉得那一声“银”确是千值万值。
清凉的液体顺着五脏六腑,就如一双温柔体贴的手,一点一点的抚慰着。
万事都成了过眼云烟。

松本抹抹嘴,再开口好像已经把银这人当成了哥们:“喂,我说银,你哪儿弄来这好酒啊?”
银望着她,笑容漫开,映得苍天碧树通透:“这个嘛……当然是偷来的。”

松本闻言,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即呛了个大红脸,她指着银,半天说不出话。
待缓过劲儿,抬手就把酒壶往树下一扔:“你怎么给我喝偷来的东西!”

银看看她,又看看树下一地的碎酒瓶,没有说话。
只是笑。

松本盯着那笑容,突然觉得苦涩。
明明只是甜美而纯粹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让她觉得满嘴苦涩。
她低下头,轻轻说道:“我……我只是不想……”
话到半路,也不知道怎么继续了。

其实她何尝不明白,他们这样的游魂,如果不偷不抢的,就是再过个一百三十五年,甚至一千三百五十年,也别想碰到酒这种奢侈品哪怕一下。
只是……
只是她说不清楚的感到烦躁。
银那样无所谓的笑容,那样无所谓的语气……

骨子里冷了的人连生死都不会当回事。
过一天是一天。
过一天赚一天。

松本觉得眼前的市丸银,就是这样的人。
她不自禁的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青苔路面上的躺倒的人影,暗哑的血迹……胸口实在堵的慌。

“银……我的名字叫做松本乱菊。”松本低声道,眼睛撇向别处。

银笑起来,直映了五月初阳般的温暖和煦:“恩,我以后叫你乱菊可以吧?”

“恩……”

Chapter 4

有些感觉不容言说,已经根深蒂固。
无论经历多久的洗练或者沧桑。
某一天,某一个角度的光线里,仍然会出现那样一张许久未曾见面的笑脸。


***
自打那天过后,松本乱菊就莫名其妙的和市丸银这小子混在了一处。
本来她也是四处无依的游魂,现在有了“朋友”,尽管这个朋友质量上完全没有达到松本内心的标准,可还是觉得快乐。
每日,对着银不知道哪里拐来的酒,松本不问不说,拿起来就是一通猛灌,末了,看看银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里也免不了有种作贼心虚的感觉。
但是,她也不可能当他的面再砸一回。

不止是为了自己细胞里面时不时发作的酒精分子,更为了当初银看她砸了酒壶时候空荡荡的眼神。
没有丝毫阴影的笑容,眼神偏偏失了落点。
他看着她笑。
她只觉得那是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她不想再次看到。

虽然,若干年后,她明白了这仅仅是面前这人的习惯而已。

“乱菊,我只会笑。”
头顶的圆月投下柔和的光,纤长指尖轻轻扶过她耳畔的一缕发丝,那人的面容并不真切的矗立眼前。
空气中回荡着肆意馨甜的酒香。
她彷佛被冻结了全部的语言。
只能默默的低下头,承载那一点冰凉的触感慢慢的从那人的手中蔓延到自己的心底深处……

银这样的孩子,若还在人世间,大概就是所谓“问题儿童”。
偷,抢,骗……只要能弄到吃的用的,他大抵什么手段也使得出来。松本每次劝他好好干活,像自己一样赚点正经钱,银就会笑吟吟得看她,点头应了,背过身却当耳旁风。
照偷,照抢,照骗……总之照旧。
后来,松本索性懒得再管,一切由他。
只是,在那人被揍的很惨需要自己去照顾的时候,她会狠狠的给他上药包扎,直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又硬忍住了不吭气。不过脸上是再挂不住笑的。
松本看他那副隐忍不发的样子,就觉得解气。
甚至还会得意的想着,这尸魂界从上到下,也就她松本乱菊能把这小子弄成这样吧。

那段日子过得很苦,却奇怪的成为了松本乱菊这一辈子最难以忘怀的时光。
很奇怪的苦混合着甜。
他们共同固守着最本质最纯粹的东西。
慢慢等待时间的无涯。

冬寒夏暑。
春花摇落,秋风游遍。
终归有了尽头。

“乱菊,我要去考死神。”
松本永远也忘不了那是一个无比晴朗的下午。他们还是坐在那颗老树上,银顶着一只熊猫眼对她笑颜逐开。
她心里一阵茫然。
死神?
死神那样高不可攀的阶级,像他们这样的平民有资格涉足么?

彷佛是看穿了她的疑虑,银笑着解释道:“可以的。先考试,有资质的就进入静灵庭学习,然后再成为死神。”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松本。
手心里一点濡湿。

松本突然很生气,她腾的甩开银的手,瞪着那双惊讶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要考就考,不用跟我说那么多!”
银久久的看着松本,久到让松本觉得心乱如麻。
他始终保持着沉默。

“银你这个笨蛋!”
松本无法忍受那样带着审视意味似乎可以穿透自己的视线,她气恼的转身跳下树,撒开腿就跑了。

跑着跑着,几个街道绕过去,面前呈现出一片青葱的草原。
松本停下脚步,僵直在原地,她没有勇气回头看。

可即使没有回头,她也清楚的知道。
银不会像以前那样追来,然后陪尽小心的哄她开心。
也不会拿一壶好酒来引诱她和他说话。
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因为他要走了……

眼泪唰唰的落下来。
阳光那般剧烈的投射,就彷佛是耗尽了最后的温情。
松本站在炽热的阳光中,让泪水渐渐的干涸在脸颊上。

Chapter 5

总是不能忘。
明明清楚知道的事,明明自认是聪明的人,为什么总是不能忘?
一天一天过去。一年一年过去。
那个在花树下寂寞矗立的背影却始终固执的刻在了岁月潮湿的背脊上。


***
松本乱菊再次遇到市丸银,他已是五番队长蓝染惣右介的副官。
个子也已经比她高出了半个。
一头银发柔顺的垂下来,遮了眉目,剩下空洞的表情。

正是春花烂漫的时节,静灵庭纵横曲折的长廊边艳艳的开着樱花。
绯红樱花,镀造出流霞般的明媚景致。

松本提着酒壶,醉眼朦胧的从十番办公室回屋。
染了丹寇的手撩起发丝,空气中涌起一层莫名其妙的涟漪。
她依稀看到对面走来一个熟悉的人影,待得瞧清楚是谁,脸色就暗了。

多年不见,那人还是不曾有丝毫的改变。
时光总是如梦。
梦醒来,人是那个人,却再没了当初的那份心境。
何况,那个当初,她已经不懂他。

松本于是不打算理睬,身子略略侧了一下,就擦肩走了过去。
一只微凉的手探过来,轻轻扣住她的手臂:“乱菊?”

乱菊。
好久没有人这般称呼她。
声音低回的绕过耳畔,彷佛这初春时节的一阵暖风。
她不自禁的僵了僵,回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乱菊也是你叫的?!”

银看她一脸认真的愤怒,根本没有丝毫掩饰的挂在脸上,心想着这人怎么几百年没见还是这个样子,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是明明白白的,他便也认真的笑起来:“那我该叫你什么?”
松本一时语塞,是啊,不叫她乱菊,该叫什么?……脑海里电光火石的闪过几个称谓:松本大姐?大姐头?松本?……皱眉仔细斟酌,突然觉得自己干嘛要平白费这神,心里更腾腾的起了火,转身就走。

“乱菊……”
身后又是那样熟悉的音调唤起她的名字,似乎有许多意味蕴含在里面。
淡淡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出来,牙齿好像也在打架……哀求么……
松本摇摇头,暗笑自己怎么就那么自作多情。

那时候,他说走就走,她以为或许他还会回来看看,却是半点音讯也没有了。
开始气他无情无义,日子久了,难免生出些担心。
那么个“不良少年”,弱不经风的外表偏有副天大地大的胆子,要是在静灵庭那种地方闯出点祸,可没有人能救的……
念头伸到此处,就如同三月疯长的野草,再也拦不住。
松本的脑子里满满都是初见那次,银满身鲜血倒在地上的样子,潮绿的街面,衬出青白色的毫无生气的一截子肌肤……
在连续几夜惊了睡不着的情况下,她终于决心也去静灵庭考一考死神。

当然不是为了去看他……不过是为了……
为了什么其实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而且静灵庭的考官才不会管你考死神的目的是为了飞黄腾达还是纯属吃饱了没事干,所以,松本也不知道自己梗着脖子在和谁叫劲儿。
她咬着笔杆愣看了一会儿头顶上蓝的有些透明的天空,然后埋头回答面前那长达五十八页半的考题。

放榜那天,松本早已打好了背包随时准备入住中央灵学院的集体宿舍。
她的自信并不是毫无来源。
如果每天K书超过十三个小时还是不能考试通过,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银那小子估计根本没有考上。

接下来的日子,松本暗暗留心,却失望的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留下银的蛛丝马迹。
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没有考取?……
松本每天上课,修习,吃饭,睡觉……心里的疑惑不断扩大。

“就是那个市丸银啊……”
一天, 松本走过三年级的课室外面,偶然一句话飘进耳朵。她顿了脚步,凝神细听。
“哦,他怎么了?”
“毕业才一年,就破格成为五番队长的副官了呢……”
那两人后面还说了什么,松本没有听,她急急的往前走,甚至撞倒了几个迎面而来的同学。
回头说了无数句抱歉,她紧抓住胸口继续走,那里似乎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原来银真的考上了……原来他已经那么厉害了……原来他……真的把自己给忘了……

身体一阵钝钝的酸疼,松本觉得眼前变得模糊。
她挥手用力的擦了擦,有些刺痛。
再模糊,再用力。
再模糊,再用力。

她不想为那个人哭。
若干年前那一次,已经足够。
她松本乱菊这辈子,发誓不会再为他流一滴眼泪。

“乱菊……”
松本脚下没有停顿,甚至还加快了步伐。直到转了个弯,把自己埋进长廊的阴影里,她才深深喘出一口气。
刚才背后针尖一样的视线逼来,她差点就忘记了怎么呼吸。

Chapter 6

那一夜苍凉,磨碎脚步。
缓缓滞顿的渴望。
最终凋零了你随风洒落的长发。


***
松本乱菊一向插科打诨的本事在十番队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却凭着自己莫名其妙的强势,于若干年后光荣的成了副队长。至于亲手提拔她的队长日番谷东狮郎,明明是个正太不能服人的长相,也因为其冰雪系超冷冽的性格而让其他人敢怒不敢言。

这两人不论从身形到性格到搭配的怪异程度,终于让纵横尸魂界数年的六番白恋的新闻化了过眼云烟。
所以,关于队长和副队长有某种不明关系的谣言便开始甚嚣尘上。

“要是那些人知道亲爱的队长大人爱的是他的青梅竹马,大概就会知道您好的其实是清纯少女那一口了吧。”松本抱着双膝坐在窗边,如愿看到日番谷万年不变的脸孔慢慢变红。
自动屏蔽掉投射过来的杀人视线,她继续笑嘻嘻的说道:“队长,你继续这样下去,一万个雏森桃也跑了。”

日番谷恨恨的盯着面前满脸自得的人物,不客气的回道:“那你呢?!就是号称尸魂界第一美女的你不是也有搞不定的人物吗?”
松本一愣,眼底滑过一道极细碎的光,嘴角的笑容更加明媚:“什么搞不定?!不过是本大小姐不屑于去做而已!”
“哦?那我们来打个赌吧。”日番谷顿了顿,脸色也恢复如常,他冷冷道:“今晚尸魂界的樱花祭,看你能不能邀请到他。输的人负责一个月的杂工。”

松本想起这几百年的躲三逃四视而不见,她何其辛苦的历程,难道就为了小小队长的一时兴起就破了功?!可还没等她说话,日番谷像是料定似的说道:“还是算了。免得到时候,我们副队长伤了面子要请假,十番的事儿我一个人就忙不过来了。”
松本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她心里明明知道眼前的小P孩正在用计激她,可是她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MD,不就是个银毛狐狸么?!再说这么久了,都是自己刻意躲他,现在主动去找回来还不容易?!

“好!我就跟你赌了,亲爱的杂工队长大人。”
松本笑的如同屋外的红色玫瑰,几欲灼烧人的神经一般的灿烂非常。

***
海口纵然夸下了,松本静下心来想想其实也不是很有把握。
毕竟,她和那家伙这么多年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先是五番,又是三番。
三级跳的上位速度,她看到他穿着队长黑底白衫的制服在走廊尽头一闪而逝。

百般不是滋味。

不算嫉妒,甚至也淡忘了愤怒,她只是觉得某种淡淡的寂寞萦绕心底。
居然是,寂寞……
银于某个离开她的独自存在的地方成长壮大,她以为他们还拉着手坐在流魂街的树杈上,可是一回首,指尖只剩下呼啸的流风。
他不再是流魂街的杂碎,如今登高望远,脚底匍匐了众生。

她用仰望的角度看去。
眼泪干涸的尘埃。
在阳光中飞舞。

淡漠的疏离,颔首一笑,岂非是比陌生人还要陌路的相逢……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已经隔开了如此浩淼的沧海。

松本茫然的站于樱树下。
一阵轻柔的浮动过后,花落纷繁。
红色的樱花的花瓣,彷佛哭泣的悠扬笛音。
不断。不绝。
……

她咬咬牙,往三番的办公室走去。

Chapter 7

春花秋月夏荷冬雪……那么多的景致堆积起来,也敌不过哪怕一次回眸的潋滟。
所以,我只能选择等待。
等待你的眸光再次投入我的心海。


***
松本轻轻的推开门。
心紧张的好像马上就要蹦出来。

之前在来的途中,她设想了无数个表情动作语言,最后的方案大概就是“喂,银,今晚和我一起去樱花祭!听到没有?!你这死小子……”
你这死小子,该你欠我的……你为什么那个时候……
松本甩甩头。
这想的是哪出跟哪出来着?……

手搁在拉门的扣上。
她犹豫了很久。

转过身。复转回来。
脸色青红不定。
彷佛少女表白时候的情况,连心跳频率和手心出汗的症状都基本一样。

松本心里暗骂:MD……要知道就不陪着东狮郎发傻了……
可现在回去,她的确拉不下那个脸。
堂堂尸魂界第一美女,这些年可不是混白饭吃长大的。

何况,辨证的想,若在人间,她和银这岁数早挂了不止八百回了。
转生重世,光阴似箭,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松本于是习惯性的把手往怀里探,可却是空的。
她大惊,不可置信的低头仔细找了找,真是空的!
没有酒。
这个节骨眼上,居然没有酒。
来壮胆……

壮胆?!

松本一时觉得有些恼怒。
她见个区区市丸银为什么还需要壮胆?!
胸中顿时生出一股勇气,她伸手……轻轻推开了门。

然后……就愣住了……

樱花从窗口轻柔的飘进房间。
一地绯红的残晕。
松本看到一个人的侧影。
静静的在阳光洒满的窗棂边沉睡。

那张脸。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线条。
她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张扬的戾气,永远漫不经心的表情。
此刻收敛了所有的防备。
只是这样静静的沉睡。

……

她好像又回到了流魂街。
流魂街的那颗大树上。
他们并肩躺着。
手指交缠在一起。
天地间,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还有淡淡的酒香。
经年不去。

她转头看他。
也是这样的侧脸。
毫无防备的,孩童般纯真的没有烦恼的侧脸。
睫毛闪动着微小的金色的光芒。
嘴角甚至挂着酣睡后流下的水滞。
……

松本觉得眼睛酸疼。
视线变得混沌。
却没再动一动。

她害怕只要自己动一下,眼前的一切就会消失不见。
流魂街的银,她这么多年执意寻找的银,哪怕只是再多一眼,她也不愿意失去。

时间改变的沧桑。
岁月流转的痕迹。
他从来不曾入了她的梦。
而她也相信,自己亦未进入那人的梦境中分毫。

其实,她不是不懂得,人和人,就算一时相伴,也终会离别。
她见惯离别,早以为自己百炼成钢。
却遇到了他……

我叫市丸银。
要记得啊,我叫市丸银。
乱菊,要记得啊,我叫市丸银。

笨蛋……谁要记得……

***
门又轻轻的扣上了。
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响。

银睁开眼。
看着屋外的青空和繁花。

他抬手接住一片风中纷扬的花瓣。

目光久久的凝视。
如同是被那过分艳丽的颜色蛊惑般,他忽然笑起来。

素白掌心中躺着的红樱。
像极一滴鲜红的眼泪,未及落下就已然凝固了……

Chapter 8

流云是风的形状。
清雨是春的脚步。
你是我的过去。
你仅仅是我的过去。


***
松本立在樱花树下,看着头顶上一空热闹的烟火。
明明灭灭。五彩纷呈。
黑暗被轻易点燃,又被轻易熄灭。
几步外的人群不时随着烟花爆裂发出惊叹赞美的声音。

松本却只是冷眼旁观。
然后坐下。
随手抄起近处的一壶酒,仰头猛灌起来。

“怎么了?谁惹得你老人家心情不好么?”日番谷一脸笑意的坐在她旁边。
松本眼都没抬就闷声道:“谁打赌输了心情都会不好的吧。”她突然眼波一转,笑道,“倒是亲爱的队长你,怎么不去陪你的小桃,反倒在我这废话来着?”
日番谷脸色变了变,眼睛里面顿时笼上一层阴影。
他蛮横的抢过松本手里的酒壶,也是一气猛灌。

末了,还咳了几下子。
胀的一张原本素白的脸变成了猪肝色。

松本错愕的盯着日番谷。
……就是身为队长,也还是这么不稳重……难怪咱们十番要被称之为“单纯集中营”了……
可说实话,日番谷平时冰霜人格严重,前前后后统共就一个人可以把他逼出原型。
“小桃……去找他了?”松本轻轻问道,心里已是十拿九稳。
果然,日番谷听了,身体猛的一震,两道寒光恶狠狠的扔过来,彷佛立刻就要活撕了某个不长眼的女人。
松本见那十足幼稚的举动,不禁伸手过去,安抚性的揉揉日番谷的头发:“算了……你们……”

想说点什么终是住了嘴。
她自己尚且一身糊涂帐,哪能再为别人指点什么迷津……

“来,日番谷,姐姐今天陪你喝个痛快!”松本挂起标准的散发出母性光辉的微笑。
“……松本……你笑的还真是假啊……”
“……”

***
“松……松本……”日番谷舌头开始打结,眼睛也有些迷茫。
松本皱皱眉,这孩子怎么酒量这么差,这才一,二,三,四……几瓶来着?……
“松本……你说……你说……人……为什么一定要长大……”

松本一愣。
她看着面前已然倒下,完全处于熟睡状态的日番谷,脑筋刹那变得空白。
人为什么要长大?
是啊,人……为什么一定要长大?

如果不长大,小桃和小白依然可以牵着手跑进跑出。
如果不长大,她还是那个野丫头松本乱菊,而他还是那个坏小子市丸银。
流魂街的日子,让他们只有彼此。
嘻笑怒骂,每一天都是依靠。

松本其实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的怀念。
正如她从来没有停止过对银长久以来的气恨。

她固执的认为,一旦连恨也失去了,她和银之间就彻彻底底成为了过去。
褪了色的。腐坏的。
再也无法被记住的过去。

但是,即使她一个人能够记住又如何呢?
一个人,要去背负两个人的往事,本身便是一件分外寂寞的事情。
何况,那个人,他根本不会在意。
……

松本难得好心的把自己的外套盖在日番谷身上。
她抬头看看远处。
一片寂静。
人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了。

她站起来,动动酸疼的腿脚。
才觉得晚风乍凉。

MD……一个月的杂工……
看日番谷这郁闷的状态,估计要加倍BT折磨了……

松本叹口气。
刚转身准备回去睡觉,就猛地吃了一惊。

漆黑的夜晚,枝叶在风中恣意的摇摆,颇显出鬼影憧憧的感觉。
偏偏这满目死物里就真的站了一个人。

银发柔柔垂在额角。
一双细缝眼。
几点星光洒进去。
泛起微微的亮光。

Chapter 9

夜来梦醒的时候,满室清光。
我不禁疑惑。
为什么那些在白昼里,被狠命擦去的孤独的影子,又扑棱棱的落了一天一地?


***
松本看着市丸银。
心猛的停了一下。又跳了一下。
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脑袋里面蹦出类似“你怎么在这儿”“好巧啊”“哈哈哈”的话题……然后她发现自己其实真的无话可说。

松本嘴角僵硬的扯动一下算作打招呼,转了身改道走。

身后人却没有喊住她。
甚至没有丝毫动静。
松本觉得莫名其妙,又着实不愿意偷偷摸摸往后看。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不阴不阳的刺激,再说,自己也不是怕了他,干嘛每次遇见都是自己闪开?
明明是他的错,反倒像是她曾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松本酒精上头,刚才又和日番谷气苦一番,心想着如此纠缠何时算个尽头,不如早说清楚了干净。她主意定了,就回身走来,一径站在银的面前,微微抬头恶狠狠的瞪他。

夜凉的风,一阵阵吹过。
撩起了银的衣襟和银发。
他的脸上浮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细缝眼越发显得晶莹透亮。

松本有些发晕。
她不知道自己大半夜的在这里跟谁斗气,偏偏对面的人又死不开口,只是看着她。

他们咫尺相隔的距离。
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可是,却没有办法再靠近一步。

咫尺天涯。
天涯咫尺。
什么东西横亘在中间,雾掩住了,触不到心停留的地方。

松本忽然觉得疲累,自己跟个小孩一样固执着那些点滴,就像抱守儿时喜爱的玩具。
也不管它已经多脏多破多么不合时宜。

但如果不是为了对面这个永远难懂的人,她怎么可能站在这儿?
她还是她,流魂街的小鬼,被人随意海K只为了一个馒头。
也许吃不饱饭,也许几百年也喝不上一杯酒,可是,她还是她。
想什么做什么都是直来直往,她根本不需要懂得有朝一日,把自己的心藏起来埋起来会是如何的痛。

连轻微的叹息都会触动一般的疼痛。
她再不能忍受。

“市丸队长……”松本眉眼之间绽放开来,染了红丹寇的指尖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你这样看我,我会以为你喜欢上我了呢。”
“乱菊……”银叹口气,走过来,手指缠上她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对不起。”

松本听了,心底蓦地漏了一大块,她愣愣的看着银。
看他低垂的睫毛就着月光打下的淡淡阴影。
她一声不吭,全身都僵硬了起来。

“乱菊,对不起。”银低低的重复,声音拐出一点点的折,彷佛被扯住的线头,欲言又止。

松本知道他不过有口无心的道歉,她知道自己如果不来静灵庭他一辈子也不会找她,她知道银压根儿已经抛弃了流魂街的一切……可是她却管不住自己的眼泪。
哪怕她拼命的屏息。
或者死命的低下头,咬住自己的嘴唇。

银抬手,轻轻把松本搂在怀里,轻轻拍打她的背脊。
听着伏在自己肩膀上的女人压抑而沉闷的抽泣,他只觉得温暖。
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人可以赋予自己的这种温暖。

他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Chapter 10

也许还会回头看。
那条曾经走过的路。
只是,少了挽手同行的人。
只是,懂得了什么叫做寂寞。


***
清晨的阳光悠悠撒进昏暗的房间。
松本揉着脑袋起床,一阵撩人的疼痛袭来,便哀嚎一声倒了下去。

果然……是岁数不饶人么……宿醉加上那么剧烈的情绪起伏……任是她也扛不住了……请假吧……不过看日番谷昨天那个德性,估计今天十番要没人了……唉……

松本犹在榻上犹豫不决肆意打滚,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她根本头也懒得抬起来,被子一扯,蒙住全身:“亲爱的队长大人,我病了,要请假。”哼哼,先下手为强的道理,还能有人比流魂街冶炼出来的铁人松本更了解的么?!

那边没有回答,只是脚步轻轻接近。
磁碗落在桌上的碰撞,接着传来一股子难以名状的香味。
松本蜷在被子里面冷笑,别指望着拿点什么我喜欢吃的东西来就能把我哄骗出去卖命!想当年三天三夜饿肚子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怎么这么香……

脚步声又接近了些。
松本死死拽住被子的一角,准备应对时刻发动的抢夺战。
打了两个哈欠,眼里攒点泪水,以备不时之需。

可是,那声音却停了。
半天没动静。

松本一颗心悬在喉咙,吃不进去吐不出来的,她在被窝里微微气紧,眼前一片黑暗。
隐隐的光亮传来。
一个影子印在松本的眼里。

看不分明。

松本被闷的难受,她想着MD有这么磨人的吗?!于是准备掀被子,那道朦胧的影子动了动,然后转身走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松本立刻坐起来。
她大口大口的喘气,全身都出了虚汗。
头疼倒是轻了不少。

她定定神,向桌边看去。
目光就忽然被焦灼一般,再也没有办法移开半点。

她看到一碗面。
不过普通的一碗面条,清素的几乎没有其他佐料,腾腾的冒着热气。
松本感到眼睛酸涨,什么东西隐隐的浮动。
那本是她一直拒绝回想甚至刻意遗失的过去。

可是……
其实从来不曾忘。

乱菊,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啊?银你有病吧?我们死都死了还过什么生日?
那不如这样吧,就把我们认识的那一天当作你的生日好不好?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因为,如果乱菊你答应了我的话,你每个生日我都给你煮长寿面吃。

那一天,某人涎着脸皮对她说。
乱菊,我们认识的那一天就当作你的生日好不好。
每个生日,我都给你煮长寿面。

每个生日。
可是,才不过第二个生日而已,那人已经永远离开。

松本大笑着说我不在乎一个死人在乎什么生日。
松本每年那个时候都会酩酊大醉被老板揍个嘴歪。
松本觉得眼睛炽热,可是她没有眼泪。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
从小到大,她所有的泪水积聚起来只有一个原因。
一个原因,三个字。
说出来的话,会烫了舌尖。

就像此时,松本拉了椅子坐下,开始大口大口的吃面。
囫囵吞枣的吃法。
舌尖泛起一阵麻木的刺痛。

……这个笨蛋……有像这么煮面的嘛……都糊了都……这个大笨蛋……

***
日番谷东狮郎看着松本乱菊走进十番办公室那个神清气爽的样子就来气,他揉揉自己疼痛的额角,十足凶恶的说:“乱菊,你可要做一个月的杂工……”
“我知道。放心吧,队长,我松本乱菊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么?!”

你是。
话到嘴边说不出,只因十番队长大人的眼珠子已经成功的滚到了地上。
那个尸魂界数一数二的女人,在他面前一脸甜蜜(?)的扫地……

日番谷看看天。
窗外一片澄明的亮色。
日头正暖。
咦……今天太阳没有打西边出来吧……

Chapter 11

残阳如血,辉映在你的双颊上。
那般无法承载的明媚,就彷佛红色的泪水。
一滴一滴的,无声的滚落。


***
松本乱菊倚靠在静灵庭的最茂盛的樱树下,抬头盯着密密实实的叶子,有些茫然。
她脑海里反反复复重演再重演的,全是那个四散硝烟的背景中,一个决绝离开的身影。
还有那人曾经回头。
银发流曳出一天皎洁银白的月色。

他扯起淡淡的笑容,他轻轻的挣开她的钳制,他说,乱菊,对不起。

时过境迁的故事,总是结束的太快。
她一个尾音顿在三步之外。
永远也到不了那人的耳朵里面。

数年前,他步出她的世界。
数年后,她以为终于可以牢牢握紧的手,又再度离她而去。
也许,根本没有任何的差别。
她知道自己从来算不上那人的红颜知己。

因为,她从来不了解他在想什么。

一直在傻傻的,不由自主的追逐。
或者仅仅出于一种奇怪的习惯。
流魂街的相遇,让她满心满腹暗藏起来的孤独,有他能够消融。
所以,便一厢情愿的认定,他的孤独,也只有自己可以彻底的分担。

却原来都是错的。
而且,错的那样离谱。

她尸魂界第一美女,就这样被一只貌不惊人的狐狸给当众甩了……

清风徐来,空中飞旋着几片落叶。
松本提起酒壶,愣神看了一会儿,然后咕嘟咕嘟的喝掉一大半。
幸好这世间还有酒这么一样好东西,在你最寒冷的时候,可以给你温暖,许你慰藉。
不管过去多少年,都不会选择背叛。

松本惬意的眯起眼睛。
让落落阳光罩住自己全身。

手心攀上胸口。
体会那里变得寂静的,再没有任何声息的感觉。

当心底的弦断了干净,疼痛过了头,会渐渐麻木。
什么温情脉脉都是狗P,她只是重新燃起对某人深切的愤怒,恨不能立马当面放出几句狠话,比如“我们从此不共戴天誓不两立”云云,可惜,无论如何装傻,睡着了当没醒的过了半月,她亦清楚的记得自己那时是多么孬种的僵立在原地。

指尖漫起的寒意,把她冻结。
她看着他,所有的话所有的话所有的话统统哽在喉间。
末了,她真的只想扯住那人问一句,这最后的对不起,你可是真心诚意?……

其实,不过一时意气。
她清楚的明白那人作事从来不曾后悔,既然选择了就绝对不会回头。
当初他离开她,现在,依然是他离开她。

等到他们再次见面,他不可能再唤她乱菊。
他杀了尸魂界那么多同伴,他和虚界联合,他跟随蓝染,他们狼狈为奸……
可是他对她说,乱菊,对不起。

不管到了哪里,唯有一人叫她乱菊。
这名字埋没多时,却原来唯有那人可以字正腔圆分毫不差。
这一头,简短的两个字。
那一头,是她等了又等像个白痴一样滑过的似水流年。

银……
乱菊……
流年逝去了再难挽回。
那些流魂街彼此牵扶的过去结束于最后的告别。
尽管,最后的最后,他们没有说再见。
……

一阵踏踏的脚步声从回廊那边穿过来,松本定睛一看,竟是她亲爱的队长日番谷东狮郎。
但她一个“哟”字还没出口,嘴角刚裂开零点几度,那边人影业已不见。
松本叹口气,看这火烧火燎的架势,肯定又是偷懒跑去四番那里看他的小桃了……唉,不过都是些小P孩儿……也居然懂了什么叫做伤心……

松本忽然良心发作。
伸个懒腰,抖抖衣衫,她优雅的向十番的办公室走去。
闲了这三五十天了,怎么着也该为失恋的队长大人分个忧什么的了吧……

Chapter 12

如果早知道有人相陪无涯,我是不是就能够早点学会坦然面对?
如果早知道死后还能继续留有一段故事,我是不是就能够寄希望来生再见?
——见谁。
你眯起眼睛,笑的贼眉鼠眼像是刚偷了腥的猫。
——反正,反正不是见你!
我于是气急败坏,挥起一拳揍了过去。


***
松本睁眼,正对上四番队长卯之花烈和煦的笑意。
卯之花伸手探上松本的额头,满意的点点头,又开口问道:“你昏迷了几天……现在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
“没什么了。”松本皱眉,只觉得全身都散了架似的痛。
动动手,手上打了绷带。
又动动脚,脚上也打了绷带。
她烦躁的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大概还要休息一阵子吧。”

清风轻抚进窗棂,送来屋外刺目的阳光。
松本眼睛酸疼,便顺势闭上了,良久无话,半晌才说了一句:“那我什么时候能喝酒呢……”
“松本……还是暂时把酒戒了吧。你这次伤的很重……”
“……”

戒酒?……
松本不屑的撇撇嘴巴。
戒了酒如何匹配她这般豪武英气的形象兼气质,又如何解决她血液中叫嚣不已的渴望?
况且,若昏迷还好,这一旦清醒过来,除了酒,她已经想不到还有其他的方法把自己彻底麻醉……

人世间,曾听说一醉解千愁,其实不然。
醉,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充其量换得一时逃避。
逃避都是怯懦的人。
她松本乱菊自认本不属于那般鼠辈之列,可是,再坚强的人也总有软弱的时候。
比如现在,她只想要逃避。
假若可能的话,最好醉死了不再醒来。
永远永远不再醒来……

乱菊,我只会笑,我只会笑这么一个表情。
为什么?市丸银,你到底是为什么……
乱菊……

纤长细指苍白颜色,衬出一抹红绯的丹寇。
寒光封缄了所有的语言,她的刀,他的剑,空气中铿锵的声音,如同裂帛。
看不清楚的眉目,看不到的心。
遥遥把握的温情,凝结成此时掌心冰凉的汗水。

欲说还休,几所相知。
风尘湮没,浊浪流光。
他们牵手走过流魂街荒诞肆意的岁月。
银发飞扬,漫天月华洋洋而落。
她没有想过分离。
更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们必须你死我亡。

要么你生,要么我生。
本以为活在彼此不能相见的地方已是她所能遇过最糟糕的际遇,可惜事实证明命运这回事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卯之花走到窗前,扣上了窗扉:“起风了……你不能再受凉。”
“恩……”松本放松身体,突然一阵前所未有的疲累袭来,她打了个呵欠,说,“我想再睡一会儿。”
“那好好休息。”

人声渐去,房间里没有一点声息。
松本把手轻轻扣上自己的眼睑。
感觉那里一点一点的湿意蔓延,直到,彻底的淹没了整个世界的光明……

***
日番谷东狮郎推开门,刚走进来,那边某人已经大大方方摊开手:“带来了么?”
日番谷狠狠瞪了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一眼,探入怀里拿出壶酒递去:“要是被卯之花队长知道了……”
“你放心,我会注意的。”松本迫不及待接过喝了一口……恩……就是这个味道,比什么劳什子药还有用……
日番谷盯着松本一副痴迷的表情着实无语,拉了椅子坐在一旁,半天没有说话。

“啊?怎么队长你还在这儿啊?快回去吧,十番事儿多着呢……”等松本回过神,看到日番谷呆在旁边貌似深沉的样子,不禁好心提醒。
“松本!”日番谷再好的脾性也被磨没了,他怒视着松本美女大吼,“我是来告诉你……”
突然吱了声,十番队长目光转弯,似乎隔了几百年才惊喜的发现自己的手指怎么长的那么有魅力。
“告诉我什么?”松本又喝了一口,笑道,“莫不是队长你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他……明天下葬。”日番谷脸色变了几变,终于说了出来。
那边松本彷佛毫不在意:“哦。”
“他以前始终是尸魂界的人,所以大家还是决定好好安葬他……”
“哦。”
“松本……”日番谷抬眼看着坐在床上的松本,后者略略憔悴的面颊上看不出丁点异样来,“松本,你……要去么?”

“队长……我累了。”
“……”

松本细细盖好瓶塞,细细塞在枕头下面,又细细拉过被子蒙住头顶。
身侧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有人放缓步子走了出去。

松本窝在一方小小的黑暗的所在,心想着明天……
明天……
什么才是明天?
从那一日开始,她的世界就已停滞不动,再没了明天……

***
严冬散去,又是一季繁春。
松本站在八重樱树下,手里依然提壶冷酒。
她远远看着山坡上有一处隆起的土冢。
绿草盈盈,落樱缤纷。

乱菊,能够这样结束实在是太好了……

当手中的斩魄刀刺破他的身体,她的心也彷佛被利刃洞穿。
笨蛋……为什么……为什么不躲开……
因为……因为乱菊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给我的温暖……

乱菊……不要哭……
……对不起……

银,你这个笨蛋!我永远不会原谅你!银,你听到了吗?!银!……
银,你听得到吗?
你……听不到了吧……

她的世界一径模糊,只留下那人狐狸般的面孔上微微勾起的笑意。
流星擦过夜晚,她紧紧握住他失去温度的手。
这一次,她用尽全身的气力,绝对不会松开了……

***
松本遥对那抔旧土举了举酒壶,接着把酒全倾洒在地上。
她凝视那些渐渐隐没的酒滞,蓦地笑起来:“银,这酒是我好不容易才从山本老头那里偷来的,你可要好好珍惜哦。”

沉年酒香次第弥漫,连万物也跟着陶醉在这经久不去的芬芳中。
松本好像又回到初见时那青石路边,尚且青涩懵懂的银发少年,遭人暴打一顿就为了守住怀中粗食。
笑脸那般清晰,破旧褴褛的衣衫,细缝眼里忽忽闪过的那一点狡诈的光芒。

而后瘦小的身影径自跑开,声音自街角清晰传来——
要记得啊,我叫市丸银。

恩……我当然会记得你。
所以,银,不管几生几世哪处轮回,你也一定不能忘记,我的名字叫做松本乱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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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6-06-07
oye,真的好看:)

无尽的雨,无尽的卡通。
GQ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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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6-06-06
在尸魂界已看过全文了..
银菊只能悲剧了么..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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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6-06-02
抱云云^_^~

所谓怨念就是长文方可以化解的说啊~

何况是这么别捏的人格~偶最爱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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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6-06-01
看了之后颇有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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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6-05-31
好长……其实我也蛮在乎乱菊和银的,fox真努力,赞一个!

我知道青春一定会枯萎,他的心一定开不出莲花。
所以即使[url= http://www.popgo.net/bbs/showthread.php?s=&threadid=405989][color=royal blue]孤独得像一颗星球[/url]
也不妨[color=royal blue]寻访帅哥足迹,眼睛吃吃冰淇淋
所以即使没有人能 [color=royal blue]带走我的呼吸,来一场《交响诗篇》般的浪漫冒险,也要如[url= http://www.popgo.net/bbs/showthread.php?s=&threadid=344389][color=royal blue]侠客行[/url]般凄清不羁,而
[url= http://www.popgo.net/bbs/showthread.php?s=&threadid=331709] [color=royal blue]恰似你的温柔[/url]的错觉,只在电光火石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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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6-05-26
抱草^_^~那个CP华丽丽的少涅~

对不住楼上的~偶倒是觉得不是故作潇洒~偶要的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莫名其妙的银~这样而已^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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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6-05-25
久保要是最后真的把市丸狐狸写死了,我会从此BS他的。
狐狸这样狡猾的男人,我宁愿相信他会转性吓死所有人当个气管炎活下去,也决不相信他会故作潇洒的给乱菊亲手杀自己~


完蛋了,我姐控的立场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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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6-05-25
呐,为了里面提到的那一点点某CP我也要来顶哦~~
前几天去你Blog仔细看过这篇了呢^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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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6-05-25
最近的银菊同人还真是多呢...楼主写的好^_^ 支持一个~

水准都没了,要自信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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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06-05-25
小银是双奇怪的生物

乱菊姐姐好可怜……

阵雨是妖怪在天上走过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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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楼 发表于: 2006-05-24
写得真不错..............=.=b

进来支持下狐狸脸...........XD


run.....

哇欧...才一段时间...大家都毕业了耶...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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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楼 发表于: 2006-05-24
至今没有看透银这个人物······98实在是靠银赚足了人气

祝福银乱一路走好!

我左巨像~右航母~母船在中间!
人挡杀人~虫挡灭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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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楼 发表于: 2006-05-24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在银菊身上,很适用这句话
嘿嘿,第一次看到小狐狸的同人文呢~进来拥抱下~

It was the only kiss
The love I have ever kun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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