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杀生丸大人,如果有一天玲死了,你还会记得玲吗?”
怯生生的小女孩指着路边的墓碑,终于鼓起勇气回首看着阳光下那一身白衣如雪的贵公子。
“说什么傻话!”
他不禁怔住,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本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忧伤,但这就是他对她的回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跟在他的身边已经是一种习惯,喜欢看到她的笑脸,喜欢听到她清脆的童音。
——人与妖虽然有别,就算有一天她真的离他而去,他知道也一定会记着她的!
花如海 又是黄昏,满天的夕阳印红了玲的小脸,而鱼儿在清澈的溪水中快乐地游来游去,全不知忧愁是何滋味。
“…邪见爷爷…我说…”
玲对着水中自己美丽的倒影默默想着心事,突然摇醒了一边抱着人头仗呼呼大睡的邪见。
邪见睁开眼睛,一看又是玲在摇他,只是有气无力应道:“什么事?”
今天是第三次了,每次他刚刚梦到已经是杀生丸帝国大臣的时候,这个人类的小女孩总是把他的美梦吵醒,也不想想一路上最辛苦的那个人可是他。
玲的眼中绽放着一层幸福的的红晕:“明天,明天我们就回到西国了,你告诉我,我在西国可以为杀生丸大人做些什么…”
当最大的敌人奈落被诛杀之后,他们踏上回西国的路,行行复行行,而明天就是归国之期。
邪见的一张绿脸吓得差点变形了,哪里还敢再回答这样的问题,他那高贵的主人为了玲上次被人类法师抓走的事,很生气在他头上踩了好几脚,还说以后不许再在玲的面前提起“人类生命有限”这样的字眼。
——后来的那一刻他深深为玲只是人类短暂的生命不知所措,她是这么想永远追随在他的身边,可是以他的强大力量竟然找不到一点可以安慰她的地方…
总有一天,这个唯一令他动过心的女孩会带着无法实现的遗憾离开他,就如同朝雾的鲜花到了晚雨的夜间就会悄然凋谢…
一阵撩人的晚风吹过,开在漫山遍野的野花一起摇曳多姿起来,美得和天上的晚霞一样。
玲仿佛看得呆住——原来这里竟是天地之间自然生成的一片花海!
千朵万朵的花香醉人,置身在花海中的她快乐得就像是一只振翅高飞的美丽蝴蝶。
她不禁低下头深情拥抱着花海,已经不再需要邪见的回答了,因为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想要追求的是什么,等待的又是什么…
“玲…要走了…”
远处传来了杀生丸清清冷冷的声音,但他正微笑看着这一直守护着长大的孩子,不知不觉她已经长到他肩头这么高的地方了,然而山中再美的花儿也远远比不上她在他眼中的可爱。
玲和邪见就是在这里等他回来的,只要看到他们等侯的身影他的心也是温暖的。
玲欢呼一声跑到他的面前,手中还有一束编织好的鲜花,杀生丸当然不会知道她的心和她的人刚刚做了一个约定,也暗暗为她与他做了一个不离不弃的约定。
杀生丸看着她轻轻笑了:“你很喜欢这里?”
玲抬起柔美的下颌,肯定点点头:“很喜欢!”
突然一只温柔的手抚过她的发鬓,杀生丸随手摘下她手中一朵最美的鲜花插在她的秀发上,将她满是红晕的小脸衬得更是人比花娇。
玲怔住,一颗芳心立时跳得好快,邪见张大的嘴久久没有合上,然后又听到这一辈子最最惊奇的话:“你真的很美…很美…”
他简直不能相信这句话竟是出自杀生丸之口,然而面对着晚霞中的花海,心仪的美丽女孩,杀生丸真的忘了今夕何夕,此时何时…
——在归乡的这一年他确定自己爱上了一个人类的少女!
发如雪 夜凉如水。
窗前的月光和五十年前一样皎洁,五十年后的人却已是发鬓如雪。
杀生丸抱着深爱着的妻子,岁月的风霜并没有夺走她的美丽,一如以往是他心中最美的鲜花。
但无论他如何细心呵护着这朵鲜花,终于还是到了最后离别的时刻,人类的生命就是如此短暂和脆弱。
他不禁抱紧了玲,不,他真的不能失去她,如果没有玲陪在他的身边,这颗跳动着的心会不会冷却下来?
他不知道答案,所以更害怕未来孤独的日子,其实从玲第一天做他的妻子开始,就注定了这个不可更改的宿命。
玲轻轻握住杀生丸冰冷的手,掌心中有些湿润。
——是为了她的离去哭了吗?
虽然她的生命转眼就要被死神带走,但她却从未如此幸福过,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何以有幸得到作为妖界强者他的怜爱,是长久以来忘不了第一次初见,他受伤的时候有她陪在身边?
月光照入房中投下阴影,黎明很快就会来临,而她的生命之火在日出之后就会熄灭。
杀生丸努力使自己笑了,至少不能让她带着对尘世的牵绊离去,他喜欢看到她的笑脸,到最后也是。
玲也笑了,握紧了他的手:“有一个地方…你从来也不知道…现在我想你带我去…”
她的笑容看不出一丝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有说不出的喜悦,两鬓如雪的她终于要把他带入可以永远留住她心意的世界中。
杀生丸点点头,这是玲最后的一个心愿,他一定会满足她的。
——最后的最后她会想去哪里?
他们到的时候已可见天边的曙光,这个地方竟然就在西国之内,那是一片望不到头的花海,无数的鲜花正沉睡在朝露的雨水中,但是再过不久,这里将会是一片花的世界,花的海洋!
杀生丸怔住——是谁种下了这些美丽的鲜花,点缀了西国的晨间?
玲仿佛回到少女时期的红晕和快乐,此情此景杀生丸终于想起来了,曾经令他最动心的那一刻,她也是这样快乐地飞舞在花海之中!
玲慢慢走到他的身边,就像当年那样手中拿着一束已经盛放的鲜花,五十年的人与物五十年后仍然不变!
杀生丸凝视着她突然颤抖起来,却还是摘下一朵最美的鲜花插在她苍老的发鬓间。
玲笑了,隔了五十年他的手还是这么温柔。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这里美吗?”
“很美!”
“是我在五十年前种下的,年复一年它们的根已经扎在这片土地上,只要有阳光和水就永远也不会凋谢!”
曙光终于冲破云层,为这美丽的大地带来新的希望和生机。
杀生丸不禁紧紧抱住了玲,她在他的怀抱里越来越冷,但花海却随着阳光到来一齐盛放!
——生命就是这样周而复始,你不必惋惜它的离去,因为另一个生命已经在发芽!
玲也抱紧了杀生丸:“还记得那天我问的那句话吗?如果有一天玲死了,你还会记得玲吗?”
泪水凝结在玲的肩头,但杀生丸的回答仍然是从前的那话:“说什么傻话!”
玲的幸福泪水几乎也是同时滴落在他的肩头:“我知道你不会忘了我的…我的心愿会一直留在这里…今天我虽然离开你…但这片我用心种下的花海却永远也不会消失…”
杀生丸此刻只是抱紧了她,激荡之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她早在五十年前就为他和她做了一个约定,她的心愿就是要永远和他在一起,现在她真的做到了,而他也不再是一个人去面对未来…
代表她心意的这片花海,将永生永世存在于天地之间,就如同他对她的情,超越了生与死的界限。
她也将留在他心中,永生永世长相守。
玲抱着他的手突然松开,手中的鲜花同时飞了起来,她的笑容停在了幸福的永恒瞬间…
那在空中飞舞的缤纷落花随风越飘越远,远处仿佛传来清脆的童音在快乐地歌唱:
在山川
在森林
在风中
在梦里
你在哪儿啊
杀生丸大人
还有邪见大人跟随
尾声 来年的春天,这片花海更是生机盎然。
阳光下,杀生丸轻轻抚摸着一座新坟的墓碑,邪见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虽然玲已经离开他一年了,但他从不觉得寂寞,只要用心去听,那些风中的花语都是玲的快乐歌唱…
——在这里他刻下了永世无悔爱她的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