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零零四年的十二月。
他唤我星,低缓而温柔的声线,是我一辈子听过最动人的男音。就算再听几遍,也会感动得眼泪落下来……
那一年的冬。寒气没有隐去,星星的光芒却照亮了我的眼睛。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得到了她的七枝火柴。
在一间小小的饰物店,我遇上了一对星型的耳环。银色的星,小巧可爱,它们中央是一颗闪光的碎石。不是真的钻石,但散发像他一样温柔的光,它们比钻石更要高贵。我买下了它们,带在耳上,听到他的一声音,星……既甜蜜又温馨。耳边的温柔,有曾经听过的他唤我的声音,有着莫名的牵引,连接我这一方与他的那一端。
我如此执着的深信。
但我忘记了火柴的光是短促,美梦不过是幻象。
翌年,不到三十日后。在初春,乍暖还寒时,梦碎成粉,随飞花飘散。
母亲说得没错,我是一个粗鲁的人。
那一夜。
我把星星们放在桌子上。一个不小心,把其中一颗星折了耳针。我呆住了。晚风吹来,迷茫的黑夜沉沉,是召唤着它回家吗?我以泪相送。
留下的颗星在手心颤抖。我失去了另一颗的星。
从此,我的耳边只有一颗孤星, 孤独地悬着
那一夜。
我心如潮水,各种的妒嫉和推测,他的默言吞噬了我的意志。
我离开他,远离他的温柔,那不属于我的爱情。
一笑一颦,曾经的答应,他的温柔,和残忍。我天真地以为,我可以拒绝漫天的思念。忘记一切的记得,我以为我会忘记。我是应该忘记的。
人醒了,就不该留恋残梦。
我却不曾放下耳边的星。
我决定帮我的孤星另找一颗来配对。可惜天底下再已经没有第二颗同样的星星了。
店主摇头,最后的一对被我带走了,要我选过另一双双新颖的。不同款的耳环也可以很漂亮的。她推荐道。我笑着拒绝。
走遍了不少店子,有相似的,很相似却不一样。留下的来孤星不爱它们……
就算真的再有第二颗一样的星耳环,我也会买下吗?
我问我自己,最后,很久很久之后,我知道我不过是求证,要一个证明—是不是我能放下。放下代表星的我,放下我对他的感情,像孤星耳环一样,能找到另一伴。
那么,回到他身边,重新来过好吗?
这次我愿意退步了,我学会了怎么去爱了……
他拒绝地背过我,走他的路。
我再没可能重回他身边,再也不能重过以前的日子。原本的机会,被我一手摧毁了。原本该能成为是我专属的爱情留在公元二零零四年的十二月。
而现在是公元二零零五年的十二月。
他的心已经铜墙铁壁了。我们越走越远了。就连背影也在摇晃了。
愀紧的心脏强烈的跳动,这是活着的证明,也是我忘掉不了的遗憾—若我能像他一样,说忘就忘,那该多好。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只有我记得那甜蜜的温柔,那一言一语,彷佛只有我的回忆了……
自此,我耳边只有一颗星,孤独地悬着。
高雅又孤傲的星呵,默默地发出它的微光。望着我,也望透另一端的他。
他笑他颦他喜他乐他哀在我世界以外。锁紧深园的冷雨,让大暑天也有了寒意。夏天的莲枯了。或者在沉睡里有他的温柔包围,醒来只有一场空。
是谁自我凋零。是谁自我麻醉。是谁……
逃吧,逃出漫天的黑夜吧,星辉己淡。
某夜,擦脸,毛巾勾走了孤星中央的碎石。
空虚的黑洞把星辉夺去。
留下裂了的心在哭喊。
留下锁不住的无尽的黑暗。
黑暗里摸索……
我开始明白了。星已经死了,他也死了。我的记忆不是一场残梦。记得也好,忘记也罢,不过是梦。就算他再次站在我面前,就算能拥抱。他却不是从前他,而我也不是从前的我了。我爱了又恨了,恨又了哭了,伤了又愈了……
世界上,若真的有忘情水,喝了会让人遗忘情伤。我会毫不犹豫把水倒掉,摔掉杯子。因为不需要。
如果这是宇宙里,有不同星星诞生的故事,我想,我乐意见证。
也许,我比他更参透了生与死,人与生。
也许,我是个女人,但我比他更勇敢。那个迂腐与懦弱的他呵……
亲爱的清风,
你知道吗? 人生可以很多借口,也会有很多道理,但不一定是真理。一个美丽的星球,一团美丽的星云的诞生,是透过不断的爆炸而来的。
若果一个人要成长完全,大概也像要得经过这些爆炸—人生的伤痛。这是我体会的真理,真真切切的。我还是不能认同你现在的做法。但我仍祝福你,因为上天下地,我们再也不相逢。
谢谢你让我学了爱,又学会了恨。再见,这次之后,真的再也不见了……
莲(字)
在公元二零零七年的十二月。
我补记这篇已大概年多前已写好了的文章。
我仍记得他。是真的。我们发生的事,我都记得,就连他不吃晚餐的习惯仍记住……
不过记得,只代表我记性好,再没其它了。
就算在这蓝天下,浪漫的紫花荆飞舞,或是在星月之夜下,我会遇见他,也只会笑着跟他擦身而过,不回头。
我耳边再没有星了。
也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