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 隔天要去军训了——
大约可能也许貌似约莫会累到SI的……
唯一听起来有点欣慰的不算好消息的消息是：时间改一周为五天，可是千万不要暗无天日啊…
考虑要不要去上柱香，祈求些薄弱的香涩的庇护……
且听晚风里那戏，是倦诌的。所以莫当真。
如若觉得犬桔剧情过于跳跃的，不妨认真看那戏...可当是对犬桔剧情的补缺。
架空好处之一便是可随心填辞用诗的。
另，看到有错的诗句也请不要计较~毕竟…整首整首吟是难免有错的……
戏中诗词多数古人之作，亦有倦所填——看到完全不算诗词的即是，笑~
本想那戏全作古文写的，可是怕写完了被问到倦自己也不解之处，贻笑大方就不好了^-^
皎镜潭名自：温庭筠的《题崔公池亭旧游》
皎镜方塘菡萏秋，此来重见采莲舟。
章节名出自汉一未名人之作……是摘句所成，请不要对着原诗比- -|||
嗯~那个~~~
倦近几日终于差不多打理好Space了，不过看来看去就差桔FAN亲们的友链...
有时间去坐坐，顺便给倦留个Space地址^-^
谢谢~~~
倦的Space 陌上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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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里闻筝
20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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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处香绝的水榭不是养了月下白荷而是烈萤，月牙色的晚光照在上面十足蹁跹舞蝶的绯袖。
我喜欢看着一色水绯在风拂的时候宛如飘渺衣袂——
这会让我想起那些香涩的喋喋不休的回忆离我……有多远。
犬夜叉。
我不知道凝视天空的时候为什么蓦然冒出这个名字总之……
不论他是谁我都希望至少能接驳我微弱的过去。
章之一 归道无因
临近西犬国疆土的边陲极限一隅有一小镇——因为实在太小以及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轻易看到疆界限，于是鲜少人认得去路以致名不见经传。这更像村落的小镇有个绰约凄恻的名，叫“紫枫”。
这里确是多生枫树，而且俱是清一色的红如血。可是夕阳一现便如昙花般刹那绽出紫辉——
美到极至而后消逝，宛如不曾。
年长的人说这里是女娲补天七色之紫石所庇，遂染了一天绛紫绯云。夜时笙歌昼时灭。
后来人不置可否，抿了唇无声笑笑便作罢。
更有人说小镇在版图上是一片零落的枫叶呢——悠闲得一塌糊涂的样子让人几乎心疼到落下泪来，可是它又偏偏一副神采飞扬的偏执的跋扈模样让人始终疼惜不得。
尽管谣传都不得而知，可这小镇终也得名“紫枫”。
不为别的。老者奉神圣，青年喻讽刺。
一晃百余年，小镇又冠上“古镇”的名。
小镇女孩少且多数是出生便早夭的，于是流言也和蜚语一并流传至广——
名叫“紫枫”的小镇阴气重，女孩不得活。
终于信也不信是次，外人看来活着的寥数女孩非妖即魅。
可是小镇又真的兴盛，因为这里盛产琉璃。
“今昔何兮，犹待可追，明复又明，此情不予……”
皎镜潭如其名：若皎皎之月落入银镜，同色相辉，同色相绘。于是朝则有露清浅落，暮却腾雾自深升。潭里影夏半月、秋玉盘。
此时陌上正适耕作，无峥嵘之姿，入目尽是浅鬣寸绿。值初春。
潭边飘渺的声音顿半晌又飖飏而起：“明昔何兮，尚且可追，昨夜又喑，此情不待……”
看似浅浅的小潭竟有木板所就的埠头，蜿蜿蜒蜒探进静水而浮游其上，一碧一棕又时而泛起几星日辉，凭空多了几许说不出的诗情画意。埠上有一女孩抱膝而坐，一袭白衣，不着缀饰，清一色的素。
女孩像是极喜欢素，连嗓音也掺进了非属三界的梵色。她扬着这又似飘渺还如一梦的清澈声音从头至尾唱一遍便休，然后继续抱着膝——看潭水千尺携桃花。
陌上人继续植秧，看不出刚刚的意犹未尽——现在正是忙时，戏子的曲是随时可以听的。
瑶腔难唱，缘于调艺多变的唱曲，可又甚是好听过徽调，于是能唱瑶腔便成了戏子的荣耀。
小镇有名的瑶腔戏子名叫桔梗，是三月前才来的，初来时极狼狈，可没几天便出了名，取代了“润墨空题”戏班的台柱，身世反而成为不再被追及的次事。她就叫桔梗，没名没姓的本是应该质疑的身份却硬是被人遗忘了——她唱曲好，不足道的小事自然被忘却了。
潭边女孩起了身，逆着埠上木板的方向缓步回身而去。倏然起风，女孩身上纱衣摇曳、衣袂飘扬，风定时候，才觉蒙在纱衣而后的双眼始终目光如梦。
那是双太美的眸，细长的眼睛让她失却了孩童的活泼感从而显得过分沉敛，暗如星沉的瞳假若有丝光彩当是极媚人的，可是她的眼神有些涣散——仿佛失明的那种。
“水边风大，小心着了凉。”
桔梗迎着突兀出现却不失柔润的声音缓缓抬头，目光有一点凝聚，“哦。”
来人也是女孩，身着水绿纱衣，黑眸里是掩不住的张扬色彩，一明一媚，和桔梗形成极大反差。她纤秀的眉微微颦起，似不满意道：“每回说话，你总折了答话去，哦是什么意思？”
“嗯。”她又低下头去看潭水，水中映了微许白色影子，乍看之时是很吓人的，她也皱了下眉然后惊骇地睁大眼接受那是自己的现实。因而在那一身绿衣的女孩眼里看来是一副很懵懂的样子。
绿衣女孩气极，跺脚大喊：“又是这样，总是一个字便气死人……我不管你了！来时枫妹妹叫我带话——今儿个庙会，你看着办！”
桔梗似乎终于重新注意到了那张扬女孩，见她转了身就要离开便伸手拽住她的衣袖然后语气淡淡地说话，听起来没有一丝愠怒的意味，用不着边际的语气问话时候始终没有抬起头过——
“枫不是这么说的。”
见被她捉住袖子，绿衣女孩先是重重吐气，然后睁开眼睛回身又道：“她说想去庙会玩，叫我问你同意否！”
“哦。”她应了声，松开扣着衣袖的手。衣上褶皱立即散开，可见抓握时候是不甚用力的。她开始仔仔细细的想象突然很无力的缘由以及心突然没有转向的空虚的原因，没听见绿衣女孩垂下头、闷闷传过来的半分了然半分无奈的声音——
“那我走了。”
如果——可以在乎什么一点。像濒死时候竭力抢夺食物的乞丐一样突然充满力量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她开始安静的肖想。
然后事情就不会这样按照定则发展着发展着没有转机——
我可以和在戏台上一样用如同烟花飞溅开来以前那样紧窒的力量，攒聚所有的精神去注视别人的眼睛。
或是彻底抹掉一直盘旋在思绪里面抓不住又赶不走的疑问——从这里跳下去会怎样？
她扯住垂下肩膀的头发想了想然后在心里面大声喊叫——
天……这都是什么破烂比喻……
虽然漫长等待的缝隙里面显然容许想点别的什么，可我也不至于无聊到去规划学习乞丐这种荒谬的事……
我怎么会允许自己去想这无聊的幼稚的比喻？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简直荒谬绝伦……
——为什么我会去想那样的事情？明明是没有任何意义和实质的设想。
松开了桎梏在手指间被握得微微卷曲的发，她的眼睛又陷入绝地空惘的寂寞里。
章之二 白杨悲风
“润墨空题”取意戏境绝伦、只意会却难言传。
想来戏班是极自负的，要人听得浑然忘我、下笔则难以形容，空润笔而无题。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未进今夕阁便听几句稚声所唱，是《桃夭》。
桔梗本想直接回弥雪榭休息顺便强迫自己忘记今天突然萌生的诡异想法，走到门前又折回去，几个来回之后决定——去听那些清澈的年轻的声音。
“吱~”
在她的手覆上门的时候，很清晰却又仿佛和谐的声音堪堪入耳也在同时惊动了正唱曲的小童们。声音辄止。
她想至少尴尬地笑一声然后就佯装闲闲没事似的退场，然后努力扯了扯在那之前已经僵硬的唇角，看上去显然笑得有些生硬。
“我……我走、走错房间了。”丢下一句不知道会被抛向哪个角落的话以后她夺门而出——仓皇失措的样子如同被惊动的躲在箭下瑟瑟发抖的鸟。
“桔梗~一起来啊，这些小孩唱功进步了很多呢！”
倚在弥雪榭门板后面急促呼吸的桔梗依稀记得好似听见过戈薇的声音——可是那时因为逃的太急甚至被空白吞噬了思想行为语言和所有延伸至身体各处的触感。
她想笑，张口之际空气骤然猛烈地灌进胸腔以致激烈咳嗽起来，良久才喃喃道：“逃之夭夭啊……果然……我为什么要如此激烈的逃走——明明没有做任何事……”
把脸埋进双手，手掌中间温度最高的地方仍是冰冷的，冻得脸颊一阵涩涩的疼痛感——
我是不是要被惩罚了？
因为亲手编织了太多人的血液色的噩梦所以终于轮到自己。
还是天上某个神仙被吵醒终于发现了血液色的我并决定放逐去地狱含着霜冻慢慢哭着死去……
在世界的中间和边缘……
不断诱惑碰撞的冷和暖正暧昧不明难舍难分……
想要温度却没有想要消亡而不得。
身边一切一切环绕和包容着早被冻到麻木的我的都好灿烂。
扑着迷眩色彩和温度的表情的生动都对着我不遗余力……
那种鲜艳的明媚的光线——
那种生命的灵动的波纹——
我……
披着这些的我终究是个晦暗的人有着晦涩的过去和未来。
纵然拥有这些短暂的瞬逝的……
我还是要被惩罚的。
只是那一天在这明朗的光辉下面也被照得发亮所以显得遥不可及……
其实已经在身边或是正在实行着……
醒来已经是傍晚霞染焰火的时候了，不知道睡了多久以及何时睡着。
睁开眼睛满目皆是红的绿的黑的一片，房间里面出现不搭边的色调显是来了人。她揉着眼睛觉得全身都疼，于是在循环睁开然后闭上眼睛数次后清楚的看见自己正坐在门楣上，以及发觉——醒来之前也是一直坐在门楣上。
“看样子是醒了。”戈薇搓搓手用力掖紧领口，“你这里好冷啊，就这样吹着冷风睡了。”
不是问句而选肯定，她觉得桔梗是怪异点，但她是单纯的——只是多数时间都很孤僻，她需要被关心——戈薇在她身边的时候就常常萌生这样的想法。仿佛那些凄哀的表情就在诉说。
请关心我。
不然我就虐待自己到死。
虽然难免一相情愿以及诡异——她仍是这样认为：桔梗需要被关心。
“嗯。”桔梗轻巧的从门楣上面站起身，困倦地轻哼了一声。
“唔~”戈薇突然伸手过来，而后贴上桔梗的额，柔软的触感让她更困倦几分。“发烧了呢！我去叫大夫。”
她在转身迈出房门的时候又被拽住——力道比下午皎镜潭边的拉扯更弱了。
“你来找我——有事？”
桔梗觉得自己全身的力量已经在拉住她的一瞬间告窑，于是直接撞进床里面。
戈薇轻轻掩上门，才道：“是枫妹妹呢，不碍事，等下我带她去便成。不过你真的没事么……额头很烫。”
桔梗摇头，最后只觉困乏感如波浪般侵袭身体和思绪。
章之三 且听晚风
西犬国派了二皇子来，不知何意。对外说恤民。
这是一月前的消息。近日小镇多有熙攘的原因八成也是缘于这位二皇子将在傍晚驾临。
“巡回于红肃之界，往返在子夜两边。”
皎镜潭上有人低声吟唱——不含曲的清澈小调缓缓游荡在岸边木板铺就的小埠上，伴着愈发青翠的草叶翩跹，无尽风流。曲中小词谱得纵是有些意境也全然被心绪杂乱所毁，况且从她口中低低流溢出的字句多数骇人。
“春云吹散湘帘雨，絮黏蝴蝶飞还住。人在玉楼中，楼高四面风。柳烟丝一把，暝色笼鸳瓦。休近小阑干，夕阳无限山。”
突然曲调一转词也跟着缠绵绸缪了，反使刚刚那修罗所作更像梦中。
曲罢，听伊人叹息，“人在玉楼中，楼高四面风……”
添几分惆怅色，遑绸缪雨前，牡丹绰约盛极。雨后零落入泥，再见不得真相貌矣。
“凌波一舞碧罗舒，落月纷纷过眼虚。摇曳芳魂云水畔，莲歌飞入五湖居。啧啧~姑娘真美——言语不及万之一。”
桔梗住了声，回身，走。
越过他的时候睫毛不曾抬，敛着如梦的目光。仅看见他着着的淡蓝色长袍上绣满几不可见又细致精巧的暗花。
“不理我……”
最后听见他说的话竟好似孩子气的抱怨比挽留更多，她有一刻在想——
如果回过头去——
大概可以看见一张纤细的孩子的脸。
可是她终究没有回头——直直越过他，在肩膀相错的瞬间瞧见一绺银发。
傍晚是戏班里人最多的时候。
听戏的人也多数是可憎的——台上悲凄地惨烈，台下欢愉地凶猛。
说：好！
好么？
戏里的人正哭得凄凉呢……
珊瑚对着桔梗发脾气——
晌午戏班排戏独缺了主角未到，找也不着，等也不到，桌上不见半张留言。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音信全无的桔梗，珊瑚显然不知道自己悲伤多一点还是应该先松气——要开戏了，未排过戏的主角姗姗来迟。
“我回来了——”桔梗坐着任枫上妆，仿佛所有的解释就是“我回来了”如此简单。
“哼~”珊瑚故意仰起头不去看她如梦的眼睛，“下戏之后再说。”
说完以后她顿了下才拂袖而去，锁口收袖的衣服样式却不容她耍帅，抖了又抖还是两袖空空扬不起半分清风来。她对着袖子瞪了眼睛然后再闭上，最后离开。
“哦。”她答。
“哈~珊瑚姐姐气了，和襟袖去使什么劲儿。”枫在一旁倩笑，笑红了双颊。“姐姐不觉得好笑么？”
“嗯。快一点，要迟了。”她用力摇着头，镜子里面另一个微微泛黄的自己便也跟着摇头，如同几年以后依然孤独的影子。
晚上的戏名桔梗已经忘记了——只记得戏是极苦涩的。
开戏时分。
桔梗碎步莲移，甫出便绕场一周。绯袖如云，发丝轻扬，“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她立在那里浅浅唱，目光如梦，仿佛氤氲其间的是景而非人。放眼青山如黛渌水潺摇，徜徉其上该是何等逍遥。撑舟而过，细水流过指缝的微凉，山前白鹭扬扬而起绝尘来去，水上桃花瓣瓣戏鳜鱼莲下……
刹那绯袖轻扬，游舞在空，仿飘云上，犹鬣浅间。中间粉靥薄红，娇笑倩倩。更添璧月初晴，黛云远澹，春事谁主的意味。
“凌波一舞碧罗舒，落月纷纷过眼虚。摇曳芳魂云水畔，莲歌飞入五湖居。”
女子湖边吟唱，引莺燕飞翔，鱼蝣搁浅。男子梦中醒，还似梦中低喃，见粼粼波光浅笑靥心下欣喜，遂赞美言出。
女子无娇羞之貌，暗喜曰：“人在玉楼中，楼高四面风。醒时尚且晚，醉后何须归？春去又春在，冬来何复新。无处不伤心，轻尘在玉琴。”
男子品呷词中凄凉的饕餮邀携，没见女子玉眸朦胧。又道：“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唱声幽幽，更添愁愤数许。
不见白荷映月，但见月下烈萤丛丛，绯红辉灿，似霞绛血。
男子神色绸缪，语声如切。女子倩倩笑，调音凄婉。
夜里蝉鸣鸟哕，丝竹不兴，乱声已止，谧如秋瑟。
女子回身相福，敛去背身时的笑意，面上几欲落泪，“照野弥弥浅浪，横空隐隐层霄。障泥未解玉骢骄，我欲醉眼芳草。 可惜一溪风月，莫教踏碎琼瑶。解鞍欹枕绿杨桥，杜宇一声春晓。如此依言，可好？”
女子吟罢又是目光清幽如梦，飘渺水上。
男子走近两步，道：“好。衣衫惯染京尘的人，原来不如女子豁达。”
女子笑，“浟儿又怎见得就是豁达？不过是云烟奈我何，嚣张些罢了……”女子名唤水浟。遣到荒偏之地是为了为主上执行任务。
男子负手望天，“浟姑娘过谦，在下不过寥寥俗人。”男子名叫雪绛。时逢僭越犯上无辜被谪。
桔梗舞着襟袖吟唱，充耳不闻满堂彩。他们——在笑，在喝彩……
可是可是……看不见戏中男女都是如此凄涩么？
还是——
根本就觉得好笑？
她扫视了台下嬉笑的细小的人，想着罢了罢了，只有我一个人是在真实的哭泣着就足够了……
无意见却见中间靠前位置上，着一身绣满暗花的精致淡蓝色长袍的男人——
银色的发丝，噙着水雾的孩子气的眸子，童稚的脸颊。
晌午时候……
她心里莫名浮现出一个残缺不齐又无声泛黄的时段——
晌午。
那时候皎镜潭上没有调笑的赞美，孩子气的抱怨……
“在下雪绛。”台上男子见桔梗恍神，于是提前念了词。
她吓了一跳，不迭接上说：“哦。”
男子背身台下轻声道：“桔梗~桔梗。”
她顿时惊诧，既而福身道：“公子的名真好，素中一抹红——羡煞旁人。”
男子似是松了口气，缓缓唱起：“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觳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馀生。”
折扇徐徐，扬起几纤红尘色，黑发扬扬，风来如雨夜来无。
“此身若是长复醉，惆怅更自愁肠生。”水浟笑得凄恻，又一副欲泪不息的神姿。
……
……
此后的一个时辰，桔梗一边唱一边睇看中间靠前位置上，孩子气的男人几乎要拭泪的模样。
知道了结局的，自然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纵然之前诗情又画意……
只要有以后的凄苦垫着——
是永远也笑不出来的。
这一点戏中的她懂，观戏的孩子气男人也明白。
……
……
女子执剑，润如凝脂的脸上摇曳着红烛的光——今夜，是他们大喜的洞房花烛之夜。
她要杀他，所以从开始便出卖了自己。
挥一剑尚且斩情丝，何况本就无情？
无情……
无情……
长剑染血美人如玉。她的脸上还是拈着那抹倾人城的笑，宛如身前不是血，犹若先前不曾杀。
“水……浟。”雪绛卧在地上，枕着绛血。“水浟……我爱你啊！”
“呵~是么……”水浟眨眨如梦的眸，带一丝困惑地说：“可我——不爱你。”
雪绛已是弥留之际，喃喃曰：“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水浟迷蒙地看着他吟，张张口又闭上，只伸袖替他拭净了唇角的血丝，然后怔怔看着袖上一抹鲜红久久。
雪绛笑了，继续吟道：“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霸陵伤别。 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自是已回光返照，神佛无助。
女子拎着剑，夜色里面红的光照满一路剑痕。
……
戏至此而止，戛然却不突兀。只余剑划地而过的“铮铮”声绕耳不绝。
“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枫为桔梗卸着妆，柔声问。
桔梗有些迷蒙地说：“既然爱上了，为何又杀……”
章之四 但见丘坟
那天下戏之后许多公子邀桔梗去游潭赏荷，被围住的瞬间她看见孩子气的男人自己走了，背影寥落得如同蝴蝶。
再后来主上吩咐了人传话带画：画像上是一身撒满暗花的淡蓝长袍、眉眼间俱是孩子气十足的男人。要她依命除之。
她也知道了另一件可悲的事：她是不被信任的，到了现在才知道埋伏许久所要做的事。
杀……
在皎镜潭边夸赞她以后孩子气的抱怨。
和她一起在心里哭的孩子气的面容。
戏后和她一样寥落地离开的孩子气的背影。
也许会和她一样在偷看小童唱曲被抓住后夺门逃去的孩子气的男人。
……
要消失了呢……
在她眼睛里面、脚前面一些的地方。流着血。
那双孩子气的眼睛要从生动开始……
眨着眨着就空白了，然后沉睡……
“水浟…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爱他的不是么？”她抱膝坐在皎镜潭边，风拂起了衣襟也不去理，静静看潭水。
“雪绛也爱她啊，所以是甘心的——甘心情愿地、快乐地赴黄泉。”旁边主动坐下了人，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也学她抱着膝，风拂起了衣襟也不去理，静静看潭水。
她迷茫地侧着头听他继续说：“因为爱她呀——所以甘心被杀呢。恩……就像我这样——坐着，等待她理好思绪决定让我死的时候……”
“可是都不后悔么——无论是谁的命都只有一次。”她目光如梦地看向水面，水下面的鱼都不见了——去睡觉了。所以不见。
他笑着，伸手握住她的肩膀然后看进眼睛，“是啊~只有一次——怎么活都只有一次。后悔是一辈子，快乐也是一辈子。”
他说得闲散，语气也单薄。可是却让桔梗如醍醐灌顶，蓦地被冷冽烫到。
“你知道的，是么？”她模糊的转开脸再去寻睡着的鱼。比古时候还要再早一些，人鱼在世时——只有一只人鱼是被记着名字和样貌到现在的。她走在刀刃上面还笑着、挽着别人的手，流血了也无所谓。陪着牵手的他走去随便一个地方，都印下了无数无数血色的脚印，落枫如雨还是落雨如枫，都可以看见一个一个鲜艳的、承载着人鱼姑娘一切的脚印，一步一步……步入菩提界。
“大约知道一点。你要是不喜欢我的话就杀掉我好了——我会坐在这里甘心地等着你、等你想好了，取我性命。”
他清澈地说了这么一句以后陪着她坐了一个下午，吹了一下午风。讲了一下午故事。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他握着桔梗的手唱曲，也学着她的眼神——目光如梦那种。“未成曲调先有情啊……月皎惊乌栖不定，更漏将残……唤起两眸清炯炯…执手霜风吹鬓影，去意徊徨……”他继续唱着摘了句的辞，然后仰身倒在木板小埠上负手望天，道：“我可不是在求饶——临死前总得满足个愿望不是？”语罢又继续仰着面，对青云笑，好象真的能让旁人也跟着开朗了起来。
她不语，轻轻颔首，看水幽幽，云悠悠。
他顿了下又接着说：“初见你，以为你比梨花忧郁，而后发现你又似乎比梨花坚强，现在看来……你还是如同梨花的——你需要人疼。”
“晚了，我要回去。你走——不要看到你。”她站着身子，低头看他。
“哦。”他笑笑，“不走。走了就看不到你了——我不要看不到你。死也无所谓。”
桔梗没有说话。
那天，他们是分头离开的。
后来，他们是一起消失的。
奈落的探子回报：桔梗和犬夜叉一起跳进皎镜潭里，而落入皎镜潭的人自古便是无一生还的。
奈落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至少要桔梗的。
可是一连几年之后也杳无音信……
……
……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