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翚 独白
我该嘲笑自己的懦弱,当清晨的阳光划破窗棂的寂静,激情退去的我竟不敢面对臂弯中那个赤裸的身躯。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神圣的教堂,想企求神明的宽恕。
坐在教堂里,眼前却充斥着萧瞬的画面,已经不可能再天真地告诉自己那只是友情,如果真的是那么简单的感情,我就没的必要再徘徊在爱与不爱的边缘――我竟对同性产生了爱情!
道德规范,伦理人情如荆棘网一样紧紧地将我围缫,只要一动,全身便会鲜血淋漓,可我无法压抑内心深处那种怪异的欲望,我是不是疯了?深陷在徬徨的沼泽中不停地挣扎,却越陷越深,无可自拔……
昨晚的一切打开了魔域的大门,爱上他的结果是什么?是美丽的白色神之国,还是可怕的黑暗死之渊?我理不清心头的麻絮,痛苦地将脸埋进了双掌间。
“你很痛苦吗?”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小女孩问道。我只想苦笑,我已经沦落到让小女孩来安慰的地步了吗?
“爱上不该爱的人,一定会被神惩罚吧,好想不顾一切地爱他,可是……”
“你不要想来索取神明的救恕,神一定会惩罚你的!”女孩的话语是那么咄咄逼人,我诧异地看向她,她继续说:“神不会原谅任何一个许逆他的人。你应该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来教堂?神只会站地高处袖手旁观,然后强迫你加上一些冠冕堂皇的道德理念,没有人会真正站在你的立场替你设想,你的痛苦,你的爱恋,你的血泪,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了解……如果他真的是与你灵魂契合的人,那就放肆地用你最笨拙的方式去爱吧!”
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愚蠢,什么道德伦理?我竟把那些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东西看得那么重要,看着不远处的纯白雕塑,突然发觉神原来是那么遥不可及,那么虚无飘渺。你是谁?为何我要苦苦企求你的宽恕?就如那小女孩所说的,你永远也不会了解我的心。我爱萧瞬,愿意倾注我生命中的一切去爱他……
荆棘网破了――
教堂里神明的宽恕和载满了白色花絮的祝福,我都不要,就让我的爱承载着狂野与冲动,即使在一瞬间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冲出教堂的纯白,外面是蔚蓝的天空,不再迷惘,不再徘徊,不再痛苦――
我只想向全世界的人宣布――我爱萧瞬!
萧瞬 独白
从昨晚的欢爱中清醒过来,身边已没有熟悉的温暖。闯开情欲的禁忌,已无法再维持两人之间曾经的纯真。我害怕的就是这一天――尹翚发现了我的污秽。
推开窗,坐上没的护栏的窗台,清风袭来,让略长的头发不停地跳舞。我那双残缺不堪的生命之翼早已无法飞翔,我也该从美梦中清醒过来了吧。
遇见尹翚,他夺目的光华照亮了我灰暗的天空,他光洁的翅膀抚平了我心头的寂寞。在黑暗中的挣扎的我,一直期望有这样一双手来拯救堕落的的灵魂……就在那一个雨夜里,他出现了,甚至比我想象中更完美。可是他却让我越来越害怕,他是我一生中唯一的美丽,我不配去爱他,没资格也没资本。我怕我会离不开他,怕忘不了他,最害怕的还是肮脏的我会让无瑕的他沾染上我的黑色,而昨晚的一切更加深了我的害怕。
应该是我离开了时候了吧,双手环膝将脸深深地埋进双膝间,这回我真的决定了,也许很残酷,也许很自私,可是我已下了决心。
门外锁动,熟悉的微笑又出现在我眼前,还是那柔和低沉如小夜曲的男性嗓音:“瞬,别坐在那儿,快下来!”
为什么到最后他还是那么完美?完美到令我无地自容。我又窗外挪了几分,对于他的温柔我只能抱以最无奈的笑。
“尹翚,”我唤道,“从相遇到现在已经一年了,我也该离开了吧。”
“瞬,你怎么……”
“求求你让我说完好吗?”我恳求道,“我是一个卑鄙的人,在你的面前我掩藏了我最丑恶的一面,其实我的全身早已沾满了怎么也擦不掉的污秽物。本以为总有一天我可以洗涤过去的罪恶,可以像你那样令人羡慕,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还是不行。我开始害怕,怕我会玷污你……其实在你的心中还有一个‘萧瞬’吧,那是一个无瑕的‘瞬’,我害怕面对你心中的他,因为我只会输给他,我根本没有你想象中的美好……所以,我才选择了这样的结局,对不起,我必须离开了,我最爱的你!”
我的身体往后一坠,整个人向窗外跌落,恍惚间我看见尹翚向我冲来,正如我所希望的,他只抓住了我衣服的一角,脆弱的布料根本承受不住我的重量,刹那间裂开了,在快速坠落中,我依稀看见了他痛苦绝望的双眼……
很傻吧,这就是我选择的归路。怎么舍得丢下他一个人?怎么舍得让他为我心碎?可是我没的第二种选择。为了不让他染上我的尘埃,我必须永远地离开。
若有来生,我们还会相遇,我一定还给他一个纯洁无垢、可以和他无忧无虑相爱的瞬。
虽然他再也无法听到,我依然想说——
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我也深深地爱着你,尹翚!
从今生到来世,物换星移,只有我对你的那份情永不褪色……
尹翚 独白
我冲上前想挽留那即将逝去的生命,可死神却和我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衣服的撕裂声彻底让我绝望。我握着他衣服的一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像陨落的露珠一样消逝在我的世界中……
“不!”我痛苦地号叫着,多么希望刚才那只是一个恶梦,多么希望我醒来时眼前还有瞬的微笑,可是所有幻象都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辗压成碎末和尘埃。
他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与他一起拥有的回忆就像一阵风,吹过去了,什么也没留下。在没有空地的城市森林里,我突然觉得无力呼吸,意识渐渐朦胧,外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再次沦陷于昏冥,我的世界从此将不再有黎明,唯有无止尽的黑暗和孤独。
手捧一束纯洁的百合,走到窗前,将花洒向天空,它们飞到一半又坠落,就像没有翅膀的我永远也无法飞向他的天堂。纯白的花瓣零落如雪,我的心也随之埋在了花坟之下,不再奢求任何救恕。
“瞬!”我对天空长唤,“我爱你!”希望远在天边的他听得到我迟来的告白。我好恨自己为何到最后都无法走进他灵魂的最深处,如果这一切可以重来,也许我不用忍受这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的一切早已占据了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的离去抽空了我的灵魂,冰封了我的体温,埋藏了我的意识。一次又一次想忘记他想恨他,可是一次又一次他都在我心底的最终法庭上被宣告无罪释放,无法将他关进遗忘的监狱,只能让他肆意穿梭在我的思念,驾驭我所有的情绪,我知道我的一生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能哭出来,最痛苦的时候就已过去,而我却流不出一滴泪。拥着还留有他气息的被单,手指与被单紧紧纠缠,想借此来安慰痛得失去知觉的心。
无情的太阳刺痛了我的眼,没有他的存在,烈日也温暖不了我的心。我再次重复曾经所说的话——“即使你全身沾满了泥土,浑身污垢,对我而言,你永远是最圣洁、最美丽的天使,瞬……”
瞬,你听到了吗?
如果听到请化成一缕清风吹过我的窗前,拂动那串紫色风铃,在这凄厉的晓天之际,为我吟哦一阕悱恻的安魂哀曲……
旁白
不知是谁撞了一下我的手肘,酒杯轻轻滑落,随着一声清脆的破碎声,脆弱的玻璃杯无可奈何地摔在了碎片,殷红的液体也洒了一地,就像一颗颗鲜红夺目的珊瑚泪,奇丽又凄艳---――
宛若世间某个角落爱神与死神留下的“情觞”。
泪水随风飘落,品尝了那情觞中禁忌之液的人们如羽毛般逝去,只能在我的心中留下无力换回的遗憾与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