緈褔の天賦
佛说我们前生就冥冥注定有着曲折难解的因缘，所以后世也就上演得格外沧桑刻骨。
我不在乎背后刻着什么样的诺言，我只相信，我们会重逢，这是我们轮回的劫难。
我们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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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株樱树，被佛域教徒供奉在寒武轩神社，万生敬仰为圣樱的唯一植木。渊源于十五年前的冬天——据说那场百年不遇的大雪纷纷幕至，千刃寒冰。可是我却像奇迹姗姗而来的神使，率领众樱树一夜盛开，我才会在此。可是很巧的是，那一夜，神社的虚住持在我的树下，发现一个可爱的弃婴。取名，壬生护樱。
Huying________
我叫壬生护樱，是寒武轩神社的壬生辈教徒，也是德高望重的虚住持门下唯一的直属弟子。师傅说拾到我时我正安静地睡在樱花树下，当花瓣源源不断飘落的刹那，我突然睁开眼睛隔着粉雨冲他笑。那以后那株樱树连同我一起搬进了寒武轩，从此命运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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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这就是宿命，如同人手中的清晰掌纹纠缠不清可又终生不散。壬生护樱，那个与我相息相伴的男孩，从孩提时期就倚在我的根茎下直到长大都不肯放手。他每天都会在我的树下练剑，我常常看他挥刃看他气宇轩昂的身影，看得泪眼模糊，花瓣在他清澈的汗水里放肆颓败。他喜欢坐在樱花冢上安静地笑，一脸寂寞的样子，单薄的身体在花瓣的掩护下让人心疼，一阵一阵的难过马不停蹄地出现如同穿堂而去的西风。我不明白他看像我浓密的枝冠看到的是破晓初晴的天空，还是灿烂流绚的樱花，但我竟怀着一点点错觉，我在他干净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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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真的很奇怪，对这株樱花的感情有点特殊。站在树下仰望繁华的樱花，让我从心底涌起凉如清芷的心安，而那纷纷扬扬坠落的花瓣打在长袍间，也变得格外得惹人心疼和忧伤。在最近一次对战中，师傅虚住持倒在了我的面前。我看到他面容上岁月仓靡刻划的荣耀，而那背后，则是不得不承认的衰老和寄慰。我知道身上肩负的期望如同枷锁已将我牢牢扣住。于是我沉默，转身走向圣樱阁。背后传来师傅沉寂悟生的预言：护樱，身世的残缺早已注定命运轨迹的多变。我可以看到你今后升腾的涅磐。翱翔的苍龙与沉睡的落彤，你会在血舞中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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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樱打败虚住持的事已是众僧人尽传诵，整个院社乃至山下的都城，所有听闻的人鼎沸振奋。这将意味着护樱会成为寒武轩最年轻的东堂主，这将意味着人们对神社的推崇有了更好的庇护。可是在我看来，十五岁就已经成为寒武轩最强高手的护樱，会在我的面前曝露他全部的迷惘。他越来越习惯沉默，沉溺安静。总是，总是，独自坐在樱花冢上抬头观望陌魄的苍穹，无数成群的飞鸟从头顶飞过，绛紫色的羽毛簌簌落下，覆盖他长长的睫毛，然后眼里突然阴霾席卷，如同飘过了很多浪际的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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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说过我会被世俗环绕寸步难行，这些应验的如此灵敏以至我不得不考虑是不是该逃离。我在众生喧嚣的敬拜前显得那么仓皇无措，大片大片的空虚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怀念，怀念过去在圣樱下无忧无虑的日子。可以为躲避诗赋课程，禅学佛论而贪睡上好几个时辰；可以为争取剑术高层挑战而刺穿凋零的每一朵樱花。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每次我去那儿，圣樱都会开得格外灿烂，大片大片连同清澈的天空都坠满了芬芳，看得我微笑。我独自坐在樱花冢上时常莫名其妙地想，圣樱它唯一一株樱树种在这神社会不会寂寞，是不是也需要我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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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平静的时间很快被搅散，淌浊浑然。寒武轩神社因牵连上政局的动乱被幕府下令绞杀。那是场壮观的浩劫，一夜之间肆掠的大火顺着墙周蔓延开来。我看着火影中屠杀的血腥肆溅，连樱花都随之震颤。教徒与官兵嘶杀后的尸体连同精致的木寨楼让火吞没。我焦急地四处搜寻护樱，我不断地安慰自己他已经逃开，可我还是怕……四周火烤的温度近乎炽铁，我的心底却有厚积的难过洋洋洒洒地落下来，大雨滂沱。最后我终于看到虚主持带着护樱消失在昏暗的长廊尽头，刹那间竟然觉得很满足。没关系了，没关系，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可当火舌一点一点地靠近，舔着我的脚跟，被灼伤的疼痛还不及心里裂开的隐口。因为，我突然想到，这以后我再也不能看见护樱温柔地对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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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根本没有来得及意识发生什么事时，幕府军已经突袭神社。大火包围了寒武轩。房门外听得见刀刃相撞的金属声。师傅找到我带着我在其他师兄弟的掩护下从后门离开。我穿过樱花冢长廊时匆匆望了一眼。我茫然地发现大火已经抵尽至圣樱的四周。头脑刹那间空白，我觉得长廊长得用几个世纪走完，而那回壁两旁的刻画，全是曾经在圣樱下的纯净时光，恬静安适樱花落满的画面。我飞快地穿过它们，它们明亮地闪过身后，永远地告别。是谁用匕首插入我的胸口，穿山越海般的悲哀汹涌而过。
护樱，你不能回去。他们找的是你。师傅拉住我，衰老的手不曾这般用力。
我知道，可是……圣樱……它……我沉默。片刻抬头。师傅，我必须回去，只是最后见见……见见……我的圣樱……
师傅放开了手，我反身重新冲进火圈。耳边响起了师傅深冗的话语，他说，护樱，我看到了你的抉择，命运交错，轨迹的运行已经成形。苍龙，落彤……苏醒的巨龙长啸，你能否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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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明亮的火焰里闪进护樱的身影时，我敢赌我一定差点叫出声，当然，如果我能叫的话。我看到护樱流着汗喘着气还有嘴角舒展的笑意，我闻到了护樱身上特有的安静的泉香。我很想告诉他这里很危险请赶快回去。他听不见。他走上来细细地摸我的枝干，然后沉静安稳地笑，他说，我不明白为什么走出去的时候会一直牵挂着你，当我在这里成长的时候也离不开你。是不是前生注定，为了守护你，所以护樱的名号也刻在了生命里……我可以在那一刻忘记所有的疼痛，想着护樱的话开出火光中最烂漫的花朵。可是不能，护樱他必须活下去。我的枝叶已经耐不住高温了。所以，护樱，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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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安全的客栈里，师傅守在我的身边一脸难过。醒来的第一件事我就问圣樱怎么样了。可是他迟迟不肯说。待我跑回神社时我差点认不出来。那已经不再是我过去成长的地方了，四周只剩下一片荒凉的废墟灰烬。偌大的院落中央，孤零零地突兀着一棵烧焦的枯木。我跪倒在原地，怎么也不相信这是事实。曾经盛开在湛蓝的晴空下一簇繁荣似锦的樱树，带有阳光的微风中摇摆，那么明亮干净的花香，记忆里仿佛只要我一笑，身边就会有很多飞舞翩趿的樱花，纯真如同顽皮的孩子……忽然隐约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圣樱飘下铺天盖地的花瓣掩盖住昏迷的我，我得救了。这种事好象很久以前就发生过。是在我被遗弃的那天，圣樱之所以会在冬天一夜开花是怕我会冻死在寒冷的风雪里，它曾同样用花瓣盖住我的身体，温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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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拼命保存最后精力，我还是活下来了。可模样早已毁于当初，不堪忍睹。我还是很高兴，因为可以继续看着护樱我什么都不在乎。但自上次之后，这里再也没有重建寒武轩。护樱的下落也一直不明。我会等，借着仅有的精力耐心地等下去，我知道我们会重逢。正如护樱说过的那样，我们的宿命是刻在生命里的名号。时间平静地流淌，九年时光如同梭影过驹。倒幕运动开始兴起，一个名叫藤正左卫泉的男子来到了这个城镇。他真正的身份是藤纪大名，倒幕运动的领袖者，让德川统治被感威胁的人。可是他冠冕堂皇地来到了这里，而且是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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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它的样子格外地难过，它还是最后一次见面的模样，深冗的悲哀刻在骨子里的疼痛让我无法逃避。九年了，我带着当初受的伤疲累奔波于逃亡，可依然忘不了圣樱，过去给过我温暖和存机的樱树。我希望它能再次开出满树灿烂明亮的樱花，甜美清澈一如当初，然后不断地飘落，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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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是很奇怪，每天都会站在这里看着我像深切地期待着什么。他常常一站就是一天，异于常人的毅力和体魄。伫立风中的他飘逸的长发和黑色的束袍，。眉星目剑，黯亮炯然闪耀晨光。有一天我终于明白，他在等我，等我花开。那一刻我难过得抽痛。我很抱歉，没有等到护樱我不会浪费最后的精力。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坚持过来。久了，我竟然习惯他的陪伴，好象从前护樱在的时候。直到那天我突然看见他坐下，坐在过去樱花冢的位置，安静地看流云飘过天空，飞鸟在他的瞳仁里留下深深浅浅的灰羽，无比的沉默。干净的画面在记忆里重叠，我知道，他是护樱，那是护樱寂寞时仰望我的姿势。上天没有留给我任何反应的机会，几个黑影围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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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日益无奈地看着圣樱毫无生机的残体，我不知道等它的花开是否还有希望。可是我依然固执地等待。直到我的身份被暴光，幕府派出了尹贺忍者。以一抵六的胜负很明显，没用多久我便浑身是伤。可在此挥刀的时候我感到囚禁在心底很久的快乐，就好像时光倒流，重新回到十五岁那一年，飞烁在灿烂澄澈樱花下流畅的刀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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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樱受了伤，只要敌人的武器划过他的侧身，我便有种尖锐的疼痛蔓延全身，好象刺中的是我。最后在护樱体力不支倒下的时候，我作了一个决定。端枝刹那间生长开昌荣的新叶，满树的樱花涟漪般绽放，晶莹桀骜如同冰霜的风华。我再次在冬天开了花。我透过絮絮蹁挞的樱花看到了护樱惊讶的表情。我仿佛看到了二十四年前那个可爱的弃婴安稳地沉睡在我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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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敌人一刀一刀刺向我的时候我竟然没有一点感觉，甚至希望这场战斗早点结束。我知道幕府统治的灭亡是时代的道标，没人能更改历史洪流的方向。所以我的角色迟早会有人顶替。我寄予全部爱怜的樱树逝去了，我也前所未有的疲惫。可是就在我差不多快要放弃防卫的时候，圣樱开花了。明媚灿烂如同春天遍野的阳光。无数花瓣安和地飞舞在眉心，唯美如初。我在纷扬的花舞中干净利落地解决掉刺客，然后累得向后倒去。我最后伸出手够了够我的圣樱，我盼它盼了九年，为了看它重绽旧颜。恍惚中花瓣放肆颓败，而那张扬透明的花簇，轻逸如风，好似无限的春光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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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最后的花瓣陪在了护樱身边，然后离开了他，再次作为亡灵流放到佛前。佛说，前世的恩怨你已偿还，后生的幸福你作何打算。我微微一笑，对佛回答，你明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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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被圣樱所救，醒来的时候一切如故，让人不禁怀疑以为是梦。可四周溅血的花瓣红得格外痛彻心扉。我摸着枯木，隐约感应圣樱真正逝去了，不会再回来。那以后我仍旧每天都去那里，不带任何波澜的情怀，安静地坐着发呆。头顶仍有好多成群的飞鸟徘徊，充斥的云端有落彤的红晕，像极了圣樱盛开时绚烂的花海，大片大片，覆盖住整片仰望的天空。到了第二年的春天，我踏着长街柔软的花瓣回到重建的寒武轩，一路樱树烂漫的花开，看得我人是物非。走到圣樱下发现已经有人站在那里，表情无比虔诚。她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回头的刹那我毫无防备地迎接了她冲我舒展开的笑脸，干净纯真如同过去圣樱明亮的花容。张扬的秀发突然扑落了无数纷扬的花瓣，肆散开的清香我再熟悉不过，那是圣樱的味道。我感激上苍感激得泪流满面，我走过去抱住她说我等她已经等了好多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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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到了佛的同意化为人与护樱安和地走完此生。佛说，我们注定因缘息生息宿，我欠他的恩情已在前世两次相救时偿还，所以第三次的救债应由他保护我剩下的后世来回报。
我知道我们的轮回曲折难猜，命运的轨迹铺满忧伤。即使人世间花陨花落的惩罚，也不及刻苦等待重逢的劫难。
可是我们相遇在盛放的樱树下，就注定了后生偿报的纠缠。这是我们的幸福，也是我们的劫难。
我们在劫难逃。
ＰＳ。很想把原创图也及早帖出来，想想还是算了。没经过ＰＨＯＴＯＳＨＯＰ处理实在很难见人啊！
完成这么长的小说好累人，真该让编辑请客吃哈根达斯。:D
另外，文中采纳的日本历史纯属背景，与真实人物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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