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界之王女
高桥留美子--日本最受爱戴的漫画家
原作：多南史密斯
译：ring_yhz (ring_yhz@yahoo.com.au)
当高桥留美子17岁的时候，她对漫画的兴趣只限于阅读和随手在书页空白处临摹人物。十四年后，当《福星小子》，《一刻公寓》和《乱马1/2》这些漫画获得巨大的成功后，她无以争议地成为了日本顶尖的漫画家，一个售出了近五千万本单行本的千万富翁。
作为一名楚楚动人，性格温和的年轻女性，这未曾预料到的成功似乎使她有些迷惑。大多数见过她的人都讶异于她的魅力--那是一种通常出现在表演艺术家而非大部分时间与世隔绝的漫画家身上的特质--和于她这样一位窈窕的小姐来说并不相称的略带沙哑的语音。出于对采访的反感，她现在隐居在日本，并以小时计地工作着──如同其它任何需要编辑把作者困在旅馆的房间赶稿的业界中常见到的情况。她似乎无论在哪都会受到人们的喜爱，福勒德瑞克斯考特，颇有名望的《漫画！漫画！ 日本漫画的世界》的作者，曾说道：“我从没听说过任何对她负面的评论--实际上，我与之交谈过的每个见过她的人都被她的魅力征服了。”天赋，成功，财产，人品--在31岁的时候，高桥留美子似乎拥有了这一切。但她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呢？
高桥1957年出生于日本新泻市。在顺利通过了日本女子大学艰难的入学考试后，她搬进了东京中野的一间学生公寓，她在这里生活了数年。这一段经验后来成为她的《一刻公寓》的基础。入学不久，她参加了小池一夫著名的漫画家培训中心，剧画村塾。关于小池一夫，美国读者可能会熟悉他的《孤独狼与崽》，就像乔伊库伯特在美国的学校，他的培训中心一直在培养着未来的职业漫画家。
高桥轻松地应付了要同时面对大学课程和名声不佳的漫画学校的困难：“村塾是一间夜间学校，课程大约两小时长。其实对我来说那不像是一间学校，更像是一所俱乐部。”
由于高桥在入学之前作画很少，她曾放下其它事集中练习了一段时间。在小池个人的指导下，她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作画数百页，并且渐渐地开始感到了自己生命的方向。小池最重要的指导──在第一天就钉在他的学生的脑中的──就是：“漫画是由角色来带动的……当一个角色被恰当地塑造时，这篇漫画就会成为亮点。”
谨记着这句话，高桥开始认真地塑造《福星小子》的人物，同时在不同类型的短篇中磨练自己的才赋。1978年时，她的才赋已经得到大家的共识。“我们都知道她会成为专业的漫画家。”斐川玲子，大学时曾和高桥在同一漫画俱乐部，现在是幻想小说作家的她这样说道，“只是时间的问题，她的绘画和作品有一些，嗯，一些特别的东西。”日本重要的漫画出版商小学馆在编辑评语中也曾得到过同样的结论。就在这一年，她被授予了一年一度的“最佳新人奖。”
福星小子最初出现在1978年九月的《少年星期天》上，这是一本面向男孩子们的漫画周刊。该刊运营得比较潦草，时而停刊数期，直到1979年年中它才开始稳定地发行，这段日子生活对高桥来说是艰难的。
“我父母说‘不要做这行，你会没饭吃的──找个普通的工作！’老实说，我自己也并非完全确信我能做下去……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在我脑中，比如我能不能成功。而实际上，我最终和助手住到了一间六坪的房子（约150平方码）里。那儿拥挤得我只能睡在壁橱里。”
考虑到漫画市场的份额和成长（不提及较高的报酬），在美国成为一位职业漫画家某种程度上会风险会比较少。然而相对的，竞争格外激烈。“我是这样想的，在日本，漫画在完整的年轻人生活中占的比重是如此之大……使许多人都沉迷‘看和描’的心理。”那么漫画在日本真的就像在美国一样是主流文化，而非边缘文化吗？“也许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地说那是主流文化，但我认为历史会裁定的。但显然的是，在日本，漫画是一种毫无非议应该存在的东西。至少，还没有什么能填补漫画之后的空白。”
新手漫画家一年能赚取6万到8万美元（虽然其中一大部分要用于给他们的助手们发工资）。日本新漫画的希望总环绕着几个成功的样品──后来的藤子不二雄,鸟山明和其它一些人。这些人都是百万富翁，树立着理想的目标。然而，正如高桥所说的，这仍是个不保险的选择。
“这样的成功的确时有发生，但很难想象它会发生到你自己身上。不错（在日本）是有较多成功的机会，但一旦你失败，那就将失去一切。”（她这里所指的是日本式的雇佣系统──学生在远还未毕业时便要与公司签约，很少公司会以别的方式接受新员工。一位22岁的失败的漫画家可以找到的工作几乎没有，即使有着大学学历。）“所以只有下定决心做下去──作为我的情况，成功并没有在一夜间出现，我需要用上一段时间使自己周围的一切开始运作。然而当然的，要知道结果唯有实践，用许多年不断尝试，并保持积极的态度。”
在《福星小子》出现后，她的人生似乎走向了一场巨变。在1981年10月，福星小子被制作成电视动画片──这总是成功的标志，连带着银行帐户数字的暴涨。但高桥说“在我个人的感受这一层上，没有任何改变。我在做的事，我生活的方式，都还是一样的。当我在画板前坐下，我所见的全部就是那张白纸──如同数年前一样白。不管什么时候，”高桥笑道，“即使是我收入很好的那段日子，我也实在没有时间去花钱。”
对于高桥来说钱从不重要，就像对于她的一些同志们。就算是如同家常便饭般的数百页单调的绘制责任也未曾玷污她成为漫画家的最初理由。“大家都认为这有些另类，但对于我来说，我是乐于拥有可以这样自由表达的机会的──比未拥有这样的机会时要自由得多。有那么多的事我想去描绘，或许用尽一生我也无法全部写完，我想我能把我的时间花在自己想做的事上是幸福的。”
至少她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时能觉得惬意──自从1984年来她的收入在漫画家中总是高居二三位，每年平均将近三百万美元。
由她的作品改编的动画大受好评是这笔收入的造就者之一。动画版的《福星小子》从1981年十月放映到1986年三月，共216话。此外还有五部电影和三部原创动画（OVA）。在最好的时候，同好俱乐部有二十五万会员。一套限定版的《福星小子》电视和电影版动画完全收录光碟以2600美元发售，在数周内售空。《一刻公寓》在电视台由1986年三月放映到1988年三月，包括动画版和大受好评的真人演出版。《留美子世界》中的数篇短篇被制作成OVA，包括《微笑的对手》，《一磅福音》。目前还有更多的《福星小子》和《一刻公寓》的OVA在制作中。《乱马1/2》由今年四月开始在电视网播放，并似乎被定位一个长期节目上。一个关于新的《福星小子》电视版的流言数月前在日本造成轰动，但消息不确。高桥自己对电视版《福星小子》较为失望，拒绝授权新的制作。这不会直接封断新的电视系列，但将使之少了许多可能。
《福星小子》是高桥留美子的代表作。这部作品讲述了诸星当──友引镇的一名高中生──和拉姆──碧发绿眼充满妒忌心的性感外星人──之间充满着激烈摩擦的关系。“《福星小子》这部作品是我从小的梦想。我想要的一切都包含在其中了。我喜爱科幻是因为科幻富有弹性。”除了科幻，《福星小子》还是一个爱情三角（和多边）关系，日本与中国的神话，高校生活和许多其它材料的大熔炉。在九年的连载过程中角色表不断伸长，直到连载结束，共有二十五位主要角色上演了他们的冒险剧。角色们可以大致分为两组──基于日本神话传说的拉姆的朋友们和地球人们。高桥自己说她支持“阿雪，阿乱或弁天。还有龙之介和他爸爸──他们很容易把握。小龙的特质非常明显──她想像女孩一样生活，但他爸爸的责任则是阻止她这样做。”小龙──一个举止打扮像男生的女孩──正是高桥连载中的作品《乱马1/2》的启蒙。
拉姆的种族来到地球打算侵略和统治这个地方。但地球仍有一线希望──如果阿当（被电脑随机选中的斗士）能够在夺标比赛中击败拉姆，侵略者就会乖乖地走人。而阿当，这个单神经的好色男生，满脑子想着的只是染指令人垂涎的拉姆。他最后胜利了，然而在经历无数的伤痛和羞辱后，他（看起来）已经失去了对拉姆的所有兴趣。然而，拉姆却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并留在地球上追求他，带出了后面三十四卷的内容。
“对于《福星小子》，我并不想以通常的方式来构造故事。我希望读者被完全地吓一跳，并越来越激动。理想上，每个故事都有许多分支段落连接着开端和高潮，这样读者就会不断地猜测。要砌上这些小玩艺真是不简单。”
大部分笑料都是简单的胡闹，但这只是高桥计划的一部分：“我写这些闹剧是因为这是快速吸引读者注意的最好的方式。当我看到有人读着我的书大笑的时候，我真切地感到了回应。如果故事是比较严肃的，那就难以判断别人到底喜不喜欢它。我想我心里其实只是个孩子（笑）。”
刚刚出现的时候，《福星小子》并没有立刻获得成功，高桥自己也忙于创作一些短篇（其中一些被小学馆收入在《留美子世界》中重印）。《灰点》是关于两个神话组织HCIA的密探的冒险故事。由良，队伍中的女成员，有着无限坚强的个性，而她的搭档田村是个超能力者──拥有瞬间移动到垃圾桶上的超能力。这篇作品在1979年的五月到九月间在《少年星期天》上发表。而由1979年年中，《福星小子》开始连载，在约一年时间内，高桥在这部连载上集中了几乎全部的精力。
与此同时，随着不断地构思和记录，她渐渐将她大学生活的经历转化为一部新的连载，由1980年十月开始在周刊《大漫画精神》上刊登。
“当我还是个穷学生时，我住在中野一间每月￥55000（约450美元）的公寓里。在我公寓的后面，是另一所公寓，而且看起来有点，嗯，‘异常’。两个住在那里的人常常数小时地边走边自言自语，一个在他的房间里，另一个在数码外的街道上（笑）。我那时觉得他们很烦人，但同时又有点害怕，不明白他们接下来会干什么。
那就是她预备要塑造的《一刻公寓》。虽然她从未真正进入那间异常的公寓，但由它她构建起“一刻馆”（一刻公寓）的模型。设计时，这是一座典型的日本廉价公寓房，没有热水，住客得到外面路上的公共澡塘洗澡。“当你被扔进一间公寓，你就必须住在那里，除非你搬出去（这在日本是非常昂贵和困难的，住进一间公寓通常需要缴纳六个月的房租，而其中约四个月是不会被退还的）。你不能排斥和你住在同一个地方的人，你必须和他们相处。于是我想围绕公寓和其中的住客写一部富有人情味的生活剧。”
“一刻公寓”讲述了一名年轻的大学学生五代裕作和年轻貌美的寡妇管理员音无响子的爱情故事。五代在第一次见面时便爱上了响子，为了得到响子的爱和使自己配得上这份爱，他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艰难险阻。响子不是一名样板式的“完美日本女人”，而是一名将温柔和定期发作的暴躁集于一身的生动角色。一开始时犹豫不决，但在最后她终于被真挚的五代所融化。再一次地，高桥塑造角色的天赋向我们展示了众多难忘的角色，将读者紧紧地带入故事中。
“绘制这部连载带给我许多乐趣，”高桥笑道，“一开始，我只想以五代和响子的爱情为中心来开始这个故事，然后引入其它房客，进入一场生活剧。但随着五代和响子的关系的铺展延伸，我开始变得更注意于他们的爱情故事──结果最后，这成了连载的主题。”
每卷比《福星小子》多售出80%，《一刻公寓》成功的秘密大概在于高桥以不可置疑的能力塑造了能使读者产生同情的角色。每个读了《一刻公寓》的人最后都站在了五代的一方，看着他不顾一切地去赢取响子的心。五代在故事一开始是一名“补考生”，在第一轮大学入学考试中落榜后再学习一年准备再考一次的学生。响子则是刚刚成为寡妇，她小小的内心空间除了对前夫惣一朗的回忆外别无他物。五代的努力可谓是“进三步，退两步”，而他的似乎又注定要在每一回合被命运、他的朋友还有他在一刻馆的邻居们所阻挠。响子英俊的网球教练，又有钱人品又好的三鹰，是他唯一危险的对手──十分危险。《一刻公寓》构造了电视式的情景戏剧，但具有大多数泡泡剧缺少的温柔和坚韧。我们从不会嘲笑不幸的五代的失败和失落，而当他成功时我们则会充满温暖。
高桥回应道：“我想《一刻公寓》与《福星小子》最基本的区别在于主角出演的方式。对于《福星小子》，主角基本上是读者想要成为的。而在《一刻公寓》中，主角是读者可以寄以同情的──他们可以从他的角度看到自己。”
《一刻公寓》表现了高桥的一种叙述故事的方式，在创作着《福星小子》近两年后，“创作《一刻公寓》就像让一个毛线球滚开，我一步步地展开故事，每一步在前一步的后面。而《福星小子》则更像让一个足球跳动──我无法预料它会往哪里去。”
高桥的新作，《乱马1/2》，由1987年八月开始连载，依然延续了她纠缠不清的爱情喜剧的公式，还出现了一个别致的创意。早乙女乱马是一名年轻的武术家，在中国修炼数年后刚刚回到日本。乱马和天道家（父亲和三个女儿，小茜，小雯和小霞）住在一起，并随即爱上了小茜，同样也是一名合格的武术家。然而问题是──乱马是女的！至少看起来是这样，而只有泡到热水里她才会变回男人。故事渐渐展开──乱马（原本是个男孩）如何在中国意外地掉进一口的魔法的温泉中，如何在被浇了冷水或热水的情况下在女孩与男孩间切换。当女乱马引起了一个痴情男的主意，一个不友好的客人自中国而来，剧情开始变得复杂……其中的许多角色和乱马一样掉进过中国魔法的温泉中（不同效果的温泉）。
《乱马1/2》在日本被证明取得了像高桥之前的任何作品一样的成功，或许还要更多些。目前为止，《乱马1/2》每卷的销量甚至已经超过了《一刻公寓》。当1988年十月发售时，单行本第五卷在一个月内售出了超过一百万本。
《乱马1/2》成功的部分原因或许在于它比起高桥之前的其它作品加入了更多的动作成份。目前在男孩中大受欢迎的漫画，鸟山明的《龙珠》，便几乎完全由战斗片断构成（但作画和节奏安排都十分出色）。《乱马1/2》便是在某种程度上跟随了这股少年漫画的潮流。高桥无疑还记得在村塾的日子里，小池所指出的适应读者的必要性。“这就是我为什么还保持着优势，”他说，“如果继续只写武士的故事，我恐怕早就被忘掉了。”
高桥在美国以她的爱情喜剧而闻名，但她也创作了一些恐怖故事。三卷的《留美子世界》包含了六个恐怖故事，而且最近她又发表了精美的260页的《人鱼森林》系列的选集。对于习惯了她轻松的喜剧和科幻短篇的读者而言，这些恐怖故事，特别是《人鱼森林》系列确乎是一种震撼。故事的世界观与众不同，一些暴力的画面被格外渲染。高桥自己似乎对创作这些故事的理由并不十分确定：“或许它们是我自身的一种倾泻……我真的不很明白。我只是产生了这些骇人的想法，在有的时候。”《人鱼森林》，一个关于人鱼的“真相”是什么的故事，可以说是她最好的恐怖作品，而《笑着的对手》则紧随其后。动画版《笑着的对手》令人失望，大半归罪于不幸的脚本。
高桥，像其它许多漫画家一样，定期地写一些关于自己和自己作为一个漫画家的生活的短文。大部分漫画家这样做像是由于他们的编辑对他们的炒作，高桥也不例外，但她的《兽的二十四小时》在漫画圈中也十分有名。它提供了对高桥创作过程的详实描述，同时也因它的生动幽默的语句而收到赞赏。
高桥的特长看起来似乎在于她在理解和描绘纠缠不清的爱情关系上的天赋。作为对于人的想法有清晰的认识的人，高桥是十分年轻的，特别是考虑到日本漫画家常常只有很少的个人时间──在不眠的夜晚连续工作每月绘制一百或更多页原稿，焦急的编辑时时由窗口探头观望，他们承受着这样的责任和压力。加上对于日本高中学生（特别是预备着要进入日本重点的大学的学生）来说地狱般的生活──通常每天的睡眠不会超过四小时，其余时间读书学习或到拥塞的学校上课，高桥能够锻炼起如此出色的理解人性的能力让人惊讶。
“其实，我已经找到了一条对付截稿期灾难的秘技，”她笑道，“准备好了吗？（悄悄低语）提早完成！这样编辑就不会来拍你的门，你也便可以过上某种寻常的生活。我总是努力提早完成我的工作，所以我便会有相对不错的个人时间，较之大部分漫画家……当然的，我上了大学后才开始创作漫画。在大学里可以学到很多关于生活和社会的东西。”读者应记得日本的大学和美国的大学是不同的。在高中疯狂地努力后，一旦通过残酷的入学考试并跨进大学门槛，他们就要争取补偿。许多人一周只到班上一次或两次，剩下的时间花在俱乐部和聚会里。可以说与美国的系统正相反。
似乎有些感伤地，高桥解释道：“我想我的整个，不是相对而言，真的整个二十年代都花在了《福星小子》和《一刻公寓》上。但我并不后悔──实际上，我对我做的事感到满意。我的二十年代的全部生活经验都被融入到这两部作品中。
除了之前她特别提起的在截稿期前完稿，高桥的工作方式与日本其它漫画家大致相似。她会在午后起床，然后磨蹭到晚上。“在我开始一个故事前我会和我的编辑讨论故事基线和将用到的人物。”这之后，她一般坐在桌前花上一天或两天来构思。“然后我画粗稿，大幅的，找出在特定段落中的问题或创意。之后我便在实际的稿纸上作出整个故事的线稿。”在这个过程中，高桥一页一页地作铅笔稿和描线。这在漫画界中有点与众不同──大部分漫画家完成全部的铅笔稿之后才描线。她每月通常创作80页，但“如果包含了短篇，或是特别的项目，那么可能要多加20页左右。”那么这是她的创作的上限了吗？“好吧，如果必须的话，我想我可以作出一百，或者一百零四页（笑）。”
像其它有长期的连载作品的漫画家一样，高桥和助手一起工作。“现在我有四个。当然他们做的是一些幕后工作，像画格的边框，拟声词这样的事情。我还是得负责故事，草稿，铅笔稿，全部人物的描线，还有封面。”她全部的助手都是女性──高桥说“当工作间只有女性，一些特别的事情便无需担心了。”
高桥是少数几位创作少年漫画的女漫画家之一。虽然她的作画脱去了有少女漫画特有的影响力，创作出一个个对男性分外具有吸引力的故事使她的漫画别具一格。女性读者也同样乐于阅读她的作品，并且有相对广泛的固定读者群。当她专注于表现她的女性角色的性感时（在刊登她的作品的杂志上是合适的），她的男角色也被渲染得很可爱。路易斯巴哈利斯（《苹果种子》的撰稿人，深资漫画迷）便很难做出选择：“男性的乱马很优秀，但三鹰也是啊！真是为难。”高桥似乎对乱马有点个人的偏好──可以由男女两方面来体察生活──继古希腊神话的泰雷西亚斯后再次出现的视角。
她的风格受到各方面的影响，但她称电影对她并无很大的启发。“似乎大部分漫画家都喜欢电影，但我想我有点不同，由于某种原因。我确实不常看电影。”相反的，她的许多故事都很深地受到日本和中国神话的影响，甚至许多角色的名字与神话人物一模一样。比如《福星小子》中的弁天，便是日本神话中带来幸运的女神的名字。然而，不像她温柔的同名者，高桥的弁天是一个力大无穷，野蛮好斗，言谈举止颇为刚烈的战斗狂。
让人意外的是，高桥在某种程度上受到美国漫画的影响。数年前，日本的一所小型放行商发售了数卷以黑白重印的美国漫画，包括《四个幻想》，《哈尔克》和《蜘蛛人》。由板桥株浦（由日食漫画发行的《电层7》的作者）绘制封面，这些240页的单行本似乎影响了一定数量的日本漫画家。高桥自己说道：“当我在上小学时，我很喜欢《蜘蛛人》。虽然这些漫画对我产生了影响，但并不是在风格上（这些在日本印行的漫画多数为塞尔波西玛所作），而是在于对激情的感受上。我那时心里想，这就是日本漫画所缺乏的，后来我也在我自己的作品中努力捕捉那种令人激动的感觉。”
《福星小子》中的拉姆是以在七十年代早期在日本很受欢迎的中国歌手阿格妮斯拉姆为原型的。像在漫画中出现的，阿格妮斯拉姆是在日本称为“性感美少女”的女孩，换句话说，就是拥有异常突出的身材的女孩（译注：阿格妮斯拉姆被认为是日本比基尼文化的发起人，其父是中国人，其母是血统复杂的混血儿，其本人在夏威夷火奴鲁鲁出生，在夏威夷读完中学并成为职业模特，并获得过夏威夷小姐称号）。影响《福星小子》的另一个因素是曾以《已婚的魔女》为名在日本电视台播放数年的美国电视节目《诱惑之咒》。两者间的联系显而易见──在两者中，都是一个男人和另一个世界来的女人发生关系，而女方的亲戚朋友相继闯进他的生活中制造各种麻烦。《雅克》漫画系列是另一个可能对《福星小子》产生影响的因素，在美国管制条令发布期间这部作品的盗版译本曾广为流传。贝蒂与拉姆，雅克与诸星，雷格与面堂的种种相似之处很容易便能发现，当然这或许只是泛滥的爱情三角关系所共有的格调。
但就一般而言，高桥的作品的原创要素是十分鲜明的，像是《乱马1/2》的设定就提供了无数有趣的可能性，等待着作家们的进一步挖掘。
高桥对自己在美国有拥护者一事显得不解──这些人难得能读懂日文。“如果确有其事，我真的觉得很高兴。但我有些惶恐，因为我不大明白我的作品是如何被接受的。我有意地在作品中融入与日本相关的素材，日本式的生活模式，日本式的感受……甚至像四季的季语这样艰深的概念。我无法不怀疑海外读者能不能明白这些，如果能的话，又是如何做到的？”（笑）
或许主要的原因是一个好的故事在任何语言中都具有相同的要素──好的故事总是出于对人，任何人内心中的本质情感的思考。经过数百万年的累积，文明的象征在任何文化中都能被发现。另一个原因可能是这样，由于她的作品中的世界对于大部分美国读者而言根本是异类，于是它们拥有了独立的结构──稍微试想这样一个情况，读读弗朗克哈勃特的《沙丘》，五代和一刻馆的世界显然比保罗和阿拉克斯要怪异得多，或者不那么多。
回顾起她的成功，高桥觉得自己不会有更好的选择。“这正是我在这一生中想要做的事──写故事。我并不期待能改变世界。”她的漫画是否影响了日本文化呢？
“我想我的漫画是人们只需放松地品读，并对其放声大笑的东西，这对我而言完全足够了。我想我的作品中是潜含着些更艰深的东西──有时并不明显──但我并不是要写文学作品。贯穿我作品的主题，至少我努力使之如此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善意。所以，如果人们读了我的漫画，并渐渐更深地感受到他们的朋友是如此重要，觉得他们不该对这些朋友或任何人不敬……如果人们能从我的作品中得到这些感觉，这就足够了。如果人们由于我的漫画而生活得更加富有温情，我真的会很快乐。这可以抵偿我目前为止所有的劳动与付出。”
这篇文章中的部分引用和相关资料由维滋漫画，普洛托斯工作室的戴维路易斯和佛莱德瑞克斯考特提供。小学馆的白井克也和福田孝司也在东京方面提供了珍贵的协助。同时感谢高桥留美子和她的体贴温柔。
（全文完）
原作/版权：多南史密斯 （初载于1989年《奇迹的英雄》，于1996年更订）
多南史密斯由1982起参与在美国推广日本漫画的工作。他曾参与日食/维滋漫画发行的《撕咬者》的翻译工作，他所在的公司普洛托斯工作室曾为《苹果种子》《外来者》《奴希卡》和《电层7》制作日本漫画的翻译版。他还和亚当华伦共同创作了《罪恶搭档》。多南所拥有的一个有待考证的荣誉：一个日本动画的角色曾以他而命名（这个角色没有活到节目结束）。
译：ring_yhz (ring_yhz@yahoo.com.au) (ICQ #: 16093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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