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の心
[《五月の殇》番外篇·精次篇]
风雨の青
之雨篇
作者:王津津
蝉鸣是很容易让人心烦的,尤其是对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来说;独自在和室里摆着棋谱,绪方真切感受到了夏日的难耐——本来应该在指导自己的老师仍旧没有忙完他姐姐的丧事,而师母自也是不能不帮忙的;于是,这偌大的房子里就剩下他这个“外人”、还只会好奇地把棋子放到嘴里的亮和那个几乎没再和他说过什么话的女孩。
实在是坐不住了,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只有15岁的“孩子”;绪方放下了棋谱,轻声地踏出了和室。出乎他的意料,过道里竟是十分凉爽的——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凉风让他觉得很是轻松;依旧悄无声息地在房子里信步,他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远去了让人心烦的蝉鸣,房子里却又显得太过安静了——亮想必已是在睡午觉了;却不知那个人在干什么?将房间的门拉开了一道小缝,绪方只是想看看亮睡得可好——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甚至有几分陌生的背影:那个人背对着自己,正躺在亮的身旁,轻轻地拍着他,嘴中好像还在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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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站着,绪方想自己可能是有些失神了——突然想起了不知多少年前的自己,妈妈也是这样拍着自己入睡:就那样躺在妈妈的身边,被母亲特有的气息所包围,曾经认为那就是自己所有的幸福,希望永远也不会失去——可是,母亲却在那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剩下满身酒气的父亲暗自垂泪——也曾哭着要找妈妈,还被别人说什么“真可怜”什么的——“我才不要别人来同情我!”自己真的这样对自己说过,便再也不想在乎别人的想法,只要为自己负责就够了……
“我不是同情你,从来不是!只是你让我想起了以前的自己——那个还没有拜在老师门下、对谁都非常冷淡、不愿和其他人接触的自己!那个讨厌被别人说成是个‘可怜’的人、需要别人来同情的自己!那个觉得被欺骗、被丢弃、甚至想怨恨所有人的自己!”自己曾经想把这些真心的话告诉那个人——可是,她真的会听吗?一如初入门下的自己,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对什么人都无法完全相信——老师是父亲以前的学弟,虽然平时很是严肃,不拘言笑,但却是良师益友;而师母更是和蔼可亲,对他很是照顾。心中的坚冰是一点点地融化的,虽然自己的性格或许以后也不会再有太大的改变了,但是他在这里重拾了自己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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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回过神,绪方发现自己已经这样在门口站了许久了——门内已经悄无声息,轻轻的呼噜声被再次响起的蝉鸣完全遮盖,心中却突然升起了一阵无由来的悲伤。轻轻地推开纸门,绪方慢慢步进了房间;来到熟睡的两人身旁,绪方顺手拿起了散乱在一旁的毛巾被——亮蜷缩成一团,依偎在侧身躺着的那个人的身旁,非常可爱地将手指吮吸在嘴中,在梦中轻声地呢喃。
将毛巾被盖在两个人的身上,绪方俯身轻笑:就算是再怎么倔强执拗,那个人也不过是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睡脸自是无法欺人,明明还是一副婴儿般的娇颜——突然发觉那张脸上竟然满是泪痕,显然是在啜泣中进入了梦乡,嘴中还在低声呼唤着:“妈妈……妈妈……”
心中一紧,绪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如此的难受;不由自主伸出了手,轻轻拭去了那个人脸上尤未干透的泪水——突然被抓住了手腕,绪方真是吓了一跳,急急地想要收回手已然来不及了,胸前一下子被加诸了巨大的力量:那个人竟然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中……
全身在一瞬间就僵直了,绪方真的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突然感到了胸前的衬衫被什么润湿了,才发现那个人正在他怀中哭泣——或许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清醒,女孩的声音显得有些含糊不清,但绪方很快就听出了她是在向梦中的母亲倾诉自己的悲伤,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女孩几乎哽咽。或许是出于本能,绪方抬起了双臂,温柔地将女孩揽到了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竭尽所能地给予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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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女孩的声音在长时间的哭泣后更加地沙哑了,但是绪方仍觉得她的声音是很好听的,“把你的衬衫都弄脏了……”垂着眼睑,女孩显出了她这个年纪特有的那种羞涩——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绪方决定回以微笑。两个人面对面跪坐了许久,气氛突然显得有些奇怪:没有任何言语——不知怎的,连窗外的蝉也停止了鸣叫——女孩紧抓着那条毛巾被,手指深深地陷入了褶皱之中;绪方只觉得胸前被泪水弄湿的地方在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中阵阵发凉,不自在地扶了扶眼镜,他终于决定先行开口:“没关系……”却只说了一句就无法再继续下去……
若不是亮突然醒来哭着要找妈妈,绪方想或许他们两个人会一直这么坐着也说不定。不过,经过这件事,绪方发现那个人对他的态度好像有所缓和,而他也隐隐发觉其实她是个很活泼的女孩——起码在他母亲去世以前是这样的。或许是处在青春期的缘故,绪方曾经觉得和那个人相处的那段时间是他成年之前“最快乐的时光”;但像所有的“快乐时光”一样,这段时间很快就结束了——当那个人的父亲从英国回来之后, 他们很快就再次尝到了“分别”的滋味!
隐约记得那个人曾躲在他的身后,紧拽着他的胳膊,尽力躲闪着那个几乎让她感觉陌生的父亲;她大声地哭着,好像是在请求老师和师母能够留下她,不要让这个“陌生的男人”带走她——但绪方很清楚已经不行了:老师无法取得监护权——虽然他已经尽了全力;而师母也曾为这件事落泪不止。
在那个人被带走的时候,她曾经一直对他说着什么——可是他后来竟然忘记了。可是现在,他却又突然记起来了,他清晰地记得——她说得是:“请别忘了我,我的名字是本多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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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名字……名字是……是本多由香……”绪方歙动着双唇,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担架旁的由香别转过头,用手捂住了嘴,强令自己不要流下眼泪;她身旁的亮同样是一脸的担忧,视线在由香和绪方之间流连不已。
救护车终于停在了医院的门口,两名护士将昏昏沉沉的绪方推进了医院;而亮一把拉住了想要转身离去的由香:“由香姐,你要到哪儿去?”早春的冷风让亮不禁打了个冷战,几乎松开了拉着由香的那只手,“你想就这样离开他吗?他好像是都知道了,而且……”亮向前迈了一步,从背后用额头抵住了由香的肩头,“他已经知道是你了……”
“是呀!他已经知道是我了!他已经想起我了……他一定也想起了16年前那个不起眼的小姑娘了……”由香没有回头,只是这样站着——亮感到了她的身体在微微地颤动,也听出了她的声音在发抖,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由香,不禁陷入了沉默……
“那你为什么要走呢?你不是好不容易才见到他吗?”亮低低的声音几乎像是自言自语,但他知道由香已经清楚的听到了他的问话——慢慢松开了那只拉着由香的手,亮知道由香暂时是不会逃了。依旧站在寒风之中,亮真的不知道由香将给他什么样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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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再见他——我不想他为我负责……不想他为这个孩子负责……我……我不想……”由香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过之后的哽咽——她也仿佛并不确定自己给出的答案,好像只是在胡言乱语似的。匆匆地用手背蹭了蹭眼泪,由香使劲地吸了吸鼻子,猛地转过身,由香带着泪痕的脸上泛起一片苦涩的微笑:“小亮亮你还小,是不会明白的……”收回那个笑容,她再次垂下了眼,“或许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呢……”最后的低喃或许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听见。
“由香姐……你爱他吗?不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爱他吗?”亮直视着由香的双眼,仿佛想要看穿一切,他下意识地抿起了双唇——由香知道他是在很认真地问这个问题!她真的很惊讶,很惊讶亮竟然如此直接地问她;但或许现在正是需要有这样一个人来让她明白自己的心吧——由香的脸上再次泛起了微笑,这一回却是一种温柔的、甚至有着“初为人母的满足”的柔和笑容:“是的!我爱他!而且,对我来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不重要了,我知道的是:现在!我爱他!而且是非常的爱他!”
“这还不够吗?”亮低低的声音突然显得有些缥缈,但是对由香来说却是清晰无比——“这还不够吗?”——是呀,这还不够吗?还有比这个理由更充分的理由吗?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在躲避什么呢?
“可是……”心中仍旧有着一丝的恐怖,由香仍在作着无谓的“挣扎”,“如果他不爱我的呢?我不愿成为他的负担……”
“那如果他也爱你呢?”这一回,亮的声音大了起来——他抓着由香的肩头,情绪有些激动,“起码你要亲耳听听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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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他刚刚走……”医生的声音充满了遗憾,“他一恢复意识,就跑出去了,我们拦也拦不住……”看着满脸担忧的亮和由香,医生赶忙补充道:“不过你们放心,他没有太大问题——会昏倒也是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他连脑震荡都没有,你们完全不用担心……”但不等医生说完,亮已经拉着由香向门口跑去……
上了出租车,亮能想到的目的地却只有自己的家——当车停到门口的时候,空无一人的门口却只带了失望的凄凉感觉。呆呆地站在门口,由香一言不发,慢慢地将手抚上额头,由香的唇角泛出了一抹淡淡的苦笑;被风吹动了发丝,由香的声音也像风一样的轻柔:“好像我们猜错了呢……或许我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傻瓜……”转过身走向房子,由香的声音却又好像是看开了一切:“既然这样,我也该走了——反正总赖在这里,也没有饭吃……”
“由香姐……”亮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由香的背影,他竟有种想哭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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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多由香!”绪方的喊声是在汽车的紧急刹车声后响起的,所以亮真是被吓了一大跳——绪方从自己的车里冲了出来,很快地从呆若木鸡的亮身旁走过,来到了由香的身后。
“绪方先生……”亮不知道绪方究竟想做什么,他出于本能冲了上去,却又一下子愣在了当场——绪方的手里拿着一只小小的红绒首饰盒,他打开了它:一只钻戒赫然可见!
“请你嫁给我好吗?”绪方的声音就没有半点的犹豫,他是如此的泰然自若,让亮几乎认为他在这之前已练过了很多遍!
“你是在向我求婚吗?”由香的声音却更让亮吃惊——那是一种很是冷淡、非常沉着的声音,而且生硬得几乎可以被人认为是拒绝。
“是的!我想……我应该负责……”或许是由香的声音太过出人意料,绪方竟然结巴了一下。
“你不用对我负责!”冷淡中又带上了一丝凄凉。
“你为什么不能嫁给我呢?”绪方好像不知该怎么说了,他咽了咽口水,“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理由?”
“那你又能不能给我其它的理由呢……”由香的声音低了下来,几乎变成了呢喃。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绪方显然是听到了由香的话,他开始费力的组织自己的语言,“我只是觉得我无法接受你受到伤害……”他慢慢地摘下了眼镜,将首饰盒向前递了递,“或许我现在还说不出确切的理由来,但是——除了你,我不会再娶其他女人了……毕竟——你是我的初恋情人呀!”
慢慢地回转过身,由香的脸上既有泪水也有笑容:“你果然是‘我见过的最大的傻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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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香那里没有问题吧?”已然穿上了新郎礼服的绪方显得有些不自在——因为比赛安排的关系,他们的婚礼竟然从一月低拖了四月底,而此时已是由香怀孕的第六个月了:即使是“瞎子”也能看出她那显眼的肚子吧!可身为服装设计师的由香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形象”受损呢——所以,他们的婚礼自然会“多灾多难”!
看着穿着“特制婚纱”的由香,绪方真是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但说句时候,由香的如此打扮到真是“楚楚动人”呢——虽说动作是着实慢了一些!
其实婚礼的参加者也只有一些朋友和“亲戚”,而且在大家的“帮助”下还巧妙地躲过了媒体——毕竟,“‘三冠王’奉子成婚”并不是什么光彩的新闻。不过, 被那群还是单身的家伙猛开玩笑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从老师的手中接过了由香的手,绪方突然有了种宽心的感觉——毕竟,等这个时候真的已经很久了!
晚春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异常地温柔,或许早已注定了自己要作身边这个人的“傻瓜”——从那个蝉鸣不断的午后开始……
Endless
后记:在forever_love的伴奏下完成了文章——时间已经是1月19日的凌晨1点20了!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变态——竟然能把绪方写成这样!自己果然还是个孩子,真是不太了解成人的世界呢——我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由香和绪方这对“大变态”呢?!不过因为“结局早已注定,怀孕已成事实”,所以只好将它草草结尾了——毕竟这只是《五月の殇》的番外篇,正文我还没写够数呢!天哪!我要活!赶快去写14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