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玛利亚之心
虽然听到这个名字，他毫不意外，但是……在那一瞬间，他还是不由自主使怀里的杰杰发出痛苦的呻吟。把杰杰小小的身躯紧紧压在胸口上，仿佛要让他感受到自己心中那翻涌的情绪还有带着阵痛般的酸涩……捂着杰杰的后脑勺将他的小脸轻轻抵在自己的颈窝里，已经启动的欲望无法停止，即使揉挫的手掌带着惆怅，还是要迎来这一刻的高潮，然而他却不愿意再看杰杰的眼睛。
与郭森不同，秋秋有着敏感而细腻的情感，只是被强悍的外表所掩盖了，让人不容易察觉。从俞单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开始，作为旁观者，秋秋一直观察着每个人的变化，终于，他如愿看到了郭森的脆弱和情动的那不为人知的一部分；他也看到了杰杰在郭森保护下获得的幸福与埋藏的不幸；他甚至能够体会到俞单冷漠背后的孤独与坚强。然而随着这些变化，秋秋的心情也在变化，厌恶的、喜欢的、执着的、不定的……复杂的情绪在心中交织、纠结、变质。于是，渐渐地，他失去了客观的目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审视的目光开始带上自我的颜色，这种“自我”发自于一种名为“在意”的情感，因为开始在意，于是有了“重点”，有了重点就开始偏向！此刻的秋秋对自己的情感深感无力，因为他竟然……喜欢上可以称之为情敌的人。杰杰这只可爱小羊的形象已经在他的心中留下越来越清晰的印象，甚至经常让他忘记了自己原本应该始终如一关注的对象——郭森。他不奢望得到，但求存在，他想呆在杰杰身边，陪伴这个寂寞的天使，给他温暖……但同时他也清楚地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充满欲望的眼睛，这样的自己究竟会给杰杰带来什么……秋秋搂住怀里的杰杰深深地叹息。
“起得这么早？”看到楼梯间站着的俞单，睡眼惺忪的郭森朝她走过去。
俞单回过头看了看郭森，目光里依旧是冷然，这让郭森一阵没由来的心悸，那浅黄色肌肤的触感，还有那唇线柔软的味道，仿佛还残留在自己的舌尖上，如此鲜活……轻易就能勾动那熟悉的颤栗感觉，然而……这些在她的眼里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兴奋与快意难道真的只有自己……
看到郭森似乎还想开口，俞单目光轻轻移向一侧……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郭森看到的是父母的卧室……原来，她在偷听他们的谈话！郭森当然不能够容忍这种事情，“你！”他刚张开口，俞单低沉地声音已经响起：“你不想知道真相吗？他们正在谈我的事情。”看着郭森犹疑的表情，俞单冷冷笑了。
“你为什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是郭品文的声音，并不高亢，却给人一种沉闷的压迫感。
对方沉默着。
“那孩子是可怜，但是我没有办法去喜欢她。”听到郭品文说这句话，郭森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俞单。俞单没有任何表示，似乎对这部分漠不关心。
“品文……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生下来的……是我的孩……”
“你不用对她负任何责任，怎么到现在你还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不放？还是说你仍在留恋什么？”郭品文显然失去了耐心。
“你不要再说这种伤人的话。”尹影的声音在颤抖。
“我说错了吗？那你反驳我啊！”郭品文的话让门外的郭森感到惊诧，他想象不到自己那一向严肃的父亲竟然会用这种几近幼稚的语气和母亲说话，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尹影开口了。
“你接受我之前就知道一切，现在又来质问我，品文，你……你究竟想说什么？是，俞单和我没有血缘，但是……我却是她的母亲，这点永远无法改变！”尹影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郭森的心中爆开，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俞单，想寻求一个答案，但他得到的却是俞单淡淡地一丝没有温度的瞥视。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原来只有自己象傻瓜一样被人蒙蔽，原来我们不是血亲，原来一切不过是个……谎言——不，事实远非如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尹影的话让郭森彻底失去了判断力，呆在原地，任父母的话继续象潮水一样涌入自己的耳朵。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屋子里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然后郭品文的声音再度响起来，“这张照片从你嫁给我那天起就一直保存在这个盒子里，二十年了，完好如初，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影，当初你愿意为他生孩子，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抱恩！你只是……只是……”
“不要说了。”
“你只是单纯地想替那个男人生孩子，即使是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
在一阵犹如风暴般的对话席卷过后，屋子里剩下一片死寂。明明告诉自己赶快离开这里，不能让父母发现自己知道了一切，但是两条腿却象灌了铅一般沉重，郭森感到一阵阵心焦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的降临……
“让那孩子和过去的记忆一起消失吧，影，她不应该存在在我们的生活里。”郭品文轻轻说了句，启开了门。
郭品文永远不会忘记这双眼睛，就在门打开的一刹那，他看到的那双眼睛，那双凝视着他的眼睛里——有着血红的颜色，分不清是血液还是别的什么，只是那样鲜红地、平静地，却尽是残酷的眼神。俞单看着他，微笑。
“你……”这个时候郭品文看到了她身后的郭森，顿时，郭品文的眼神一暗，撇下了郭森求助而惶恐的视线。
“郭伯伯，你在嫉妒我的父亲，一个死去的人？”
“单单……”听到俞单的声音，屋子里的尹影站了起来看向门外。
“这不是你们能够管的事情。”郭品文想把挡在他面前的俞单推开走人，却被俞单一把按住了胸口。。
“郭伯伯，你瞧不起我对吧？因为我是个人工生殖的产物。”俞单凑到郭品文的面前说道。
“你让开！”
“呵呵，还是说您也在嫉妒我呢？因为我是妈妈的第一个男人？”俞单一把松开了手。
已经彻底被俞单激怒的郭品文抓住了俞单的衣领，“你还是不是人！”说着揪着俞单往墙上撞去。
在尹影尖锐的叫声中，在俞单依旧的笑容里，一双手抓住了俞单的胳臂，把她从郭品文的手中扯了过来。
看着挡在俞单前面的郭森，喘息着的郭品文似乎从盛怒之中慢慢回到现实中，当郭森那充满质疑的目光轻轻落到他的眼底，郭品文低下了头，垂在两边的手握了握，深深呼了一口气，没有解释，没有道歉，他转身离开了。
俞单回头看向尹影，尹影仿佛崩溃了一般坐在了地上，这个时候俞单看到了地上那被摔得粉碎的镜框，以及掩埋在玻璃粉尘中的照片。她走了过去……
“这到底是……妈妈，到底以前发生了什么？”郭森见母亲瘫软在地上，赶紧走上去扶住尹影的手臂。
俞单则捡起了躺在地上的照片，拂去沾附在照片上薄薄的一层粉末，高高举起来，向着窗外的阳光……照片上顿时一片黑暗。
把尹影扶坐在椅子上，郭森回过头看着俞单，“那照片是……”
“是我父亲的照片。”
“你父亲到底……”郭森看向尹影，“妈妈请你不要再隐瞒我了。”尹影流着泪看着俞单。
“１号，你听过玛利亚之心吗？用它来形容象圣母玛利亚那样以处女之身怀孕的女人，你……妈妈就是。在十六岁的花季年龄选择成为一个陌生孩子的母亲……”俞单放下照片，“无论她的目的，抱恩也好，爱情也好，我都要感谢她，毕竟是她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
“妈妈……”虽然一直渴望真相，可是当真相来临时却象潮水一样无情冲刷着情感神经，郭森的头一阵钝痛。
看着儿子脸上那混杂着痛苦与无助的表情，尹影咬了咬嘴唇，终于开口了：“我从小被俞佑青教授，也就是俞单的父亲收养，教授他是个卓越的科学家，但是由于某些原因妻子早逝……”说到这，尹影看了俞单一眼，俞单侧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沉默着，尹影于是继续说道：“他们没有孩子，教授希望能够通过人工受精的方式生下他们的孩子，于是选择生产的母体成了最大的问题，教授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我主动要求……”
“这么说，俞单和我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血缘关系？”看着眼前的母亲，郭森心情复杂。流着泪的母亲，咆哮着的父亲，冷笑着的俞单，真象一场噩梦！以前的家虽然谈不上温馨，至少是和睦、正常而有秩序的，可是现在，仿佛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崩毁了。俞单和自己不是血亲，这原本应该是唯一值得他庆幸的真相，却没有带给他意料中的欣慰和安心，反而有种微微地抵触情绪在滋扰着，为什么？难道自己在渴望乱伦吗？不……应该说是一种嫉妒吧，嫉妒俞单和母亲之间有着这样深的羁绊，就象俞单说的，对于母亲来说，即使出生后再也没见过面，但是他却是母亲第一个男人，这话听起来混帐，却真实地反应着母亲对于他怀有的那种莫名情愫，而且这其中应该也包含着母亲对俞单父亲无法言明的心意，郭森理解父亲的愤怒，却为他感到悲哀，因为郭森深深了解俞单所具有的强烈存在感意味着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已经错轨，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一切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听到郭森的话，尹影轻轻点点头。这时，俞单象是突然发现什么，走到桌旁，弯腰捡起散落在桌角的几张照片，拿掉覆在上面的几张，俞单的手停住了……
俞单突然停滞下来的动作让郭森有些担心地走上前，想看看究竟，就在这一刻，一个颤抖地声音从俞单的背影传来：“这……这是他和爸爸吗？”
尹影脸色煞白，倏地地站起身。
“为什么……他会笑得这样开心，只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虽然看不到俞单的表情，但是郭森从来没有听到俞单用这种声音说话，她总是平静的，冷漠的，声线缺乏感情，而现在听起来，简直象是一个……被……被抛弃的孩子般在啜泣。
“请你告诉我……既然这么爱他，为什么失去他，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要制造我！为什么，你告诉我啊！”俞单一下子拂掉桌子上的一切，撕扯着所有她可以撕碎的东西，简直疯了一般。郭森赶忙冲过去一把抓住她，揽着她的肩膀，捂住她的眼睛，好让黑暗平息她狂躁的世界。歇斯底里的俞单无法挣脱郭森铁钳一样的双臂，最后终于放弃了反抗，喘息着，修长的指甲象要陷入到肉里一样篡紧了双手，郭森感到怀里的俞单浑身僵硬，“你怎么了？单单？到底怎么了？”郭森在她耳边低喃着，一边轻轻摇晃着俞单的身子，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再次点燃她的愤怒。
“你放手。”俞单突然打掉他的手，看到眼前的俞单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漠，郭森这才放开了她。
拽着那张照片，俞单朝门口走去，在尹影面前她驻留了一刻，“阿姨，你得找机会把他们的故事告诉我，这算是你作为我的母亲唯一的义务。”说完，俞单离开了卧室。
看着俞单的背影，郭森感到那背影里充满着，与其说是愤怒更象是悲伤，看来事情还远未结束……“森森。”母亲突然对他说，“去把单单带回来，平安地带回来。”
“平安？妈妈你的意思是？”听到母亲的话，郭森的直觉让他的心一下收紧了。
“过去的一切太沉重了，这孩子一个人承受不了的……”尹影捂住了自己的脸，眼泪为什么擦都擦不干，她感到一阵窒息。等她再抬眼的时候，卧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俞单没有交通工具，对这里也不熟悉，应该不会走远，可是……这四周，方圆几十里究竟要从哪里开始找，没有时间了啊！郭森拼命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还是无法理清思路！死……死……死……这个自己应该再熟悉不过的字，自从认识杰杰他就活在死亡的阴影里，可是那不过是一种抽象意义上的恐惧，和现在这错一步就会导致真实死亡的恐惧是完全不同的，怎么办！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惊慌失措的郭森第一次明白了面对未知时的战栗。
就在郭森束手无策之际，他突然想到昨晚和俞单的谈话，他告诉俞单他喜欢海，喜欢海的宁静。而俞单说她也喜欢海，却是因为喜欢海的狂暴。郭森猛一回头，在他身后那一片峭壁悬崖之下，海涛在咆哮——
一路狂奔，郭森顾不得那些锋利的岩石如何扎脚，径直冲到崖顶，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崖边迎风而立的俞单。已经到了嘴边的名字，郭森最终还是没有叫出声，他害怕惊扰到俞单，而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朝她靠近。风扬动着俞单衬衣的衣角，那张照片轻轻夹在她的指间也跟着风颤动着。俞单垂着头，又好象是在凝视着脚下的一片苍茫……舞动的黑发遮住了她的脸，无法知道她此刻的情绪。那人就在咫尺，郭森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想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拖离那危险的悬崖和那危险的意图。可就在他握紧的瞬间，俞单突然侧过头，暗红色的眸子默默注视着郭森，那一刹那的犹豫，郭森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俞单朝汹涌的海浪里直直倒了下去，带着看不到的表情坠落其中。
这一幕映在郭森的眸子里，颤动着，最后的瞬间，最后的印象，是——俞单似乎伸出的手，朝向自己……几乎不到一秒种的停留，郭森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抓住俞单那伸出的手臂……于是一起坠落。
咸湿的味道溢满口腔，一股清凉刺入鼻喉，引来肺部一阵剧烈震动，他猛地睁开眼睛，吐了一大口水，然后喘息起来。
“你不会游泳还跟着我来干什么？”郭森抬起头，耀眼的阳光让他一阵眩晕，适应了一会他才看清楚跨坐在他身上俯视着他的俞单。
“你这是……”
“人工呼吸。”
郭森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俞单从他身上站起来，走到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心。
稍稍缓和了一点的郭森，回头看着俞单，俞单已经在他身边坐下了。郭森环视了一下四周，自己正身处海岸的沙滩上，那熟悉的悬崖在百米以外静静矗立。他回过头再度看向一旁的俞单，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还以为你……”
“自杀？”俞单轻声一笑，然后指着悬崖对面的一座小岛屿，“我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游到那边去……”
“俞单……”郭森凝视着俞单，那纤细的脖子还有薄唇，在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揽上了俞单的肩头，轻轻握住了。俞单回眸一笑，“话说回来，你竟然不会游泳！”
郭森的手一松，耷拉下来，小麦色的耳后有些泛红：“我……我四岁时一个人在游泳池玩耍差点溺水，以后就再也不愿意多接触水了。”他孩子气的踹了踹地上的沙子，象是在发泄自己的郁卒。
“怕水？”俞单拉了拉郭森半干的额发，有些受不了被俞单当作小孩子般亲昵对待，郭森一脸厌烦地拿掉她的手，低声说了句：“罗嗦。”
俞单抿着嘴唇，一脸的坏笑，一把抓住郭森的手臂，“让我来治治你的恐水症吧。”不明所以的郭森被俞单拽着踉踉跄跄地朝海边走去。
“这是干什么！”不等郭森挣扎，俞单已经把他死死按在了地上，“这可是……可是……在外面，你难道要……”郭森简直要晕死了，这个俞单难道真的是个性欲人魔吗！
“你那是什么表情？”俞单皱着眉头，揪着郭森的头发把他的脸转向自己。
“你想淹死我啊！”郭森嚷道，看着汹涌而来的海浪顺势要坐起来，就在这一刻他被吻了。
海水漫过脸颊，淹没了郭森，冰冷的触感在肌肤上震荡着，让郭森一阵战栗，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不自觉中他抓紧了压在身上的俞单，耳畔鼓动的水声让恐惧变得越来越真实了，就在他以为死定了的时候，一双手轻轻按住了他的鼻翼，窒息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郭森开始使劲挣扎起来，然而一股钻心的麻痒让他一时忘记了反抗。那一吻加深了，混合着唾沫的湿润气息添满了他的所有感官，无法呼吸的痛苦让原本被动的郭森渐渐回应起来，在越来越稀薄的空气里，他开始急切地在俞单的唇中寻求慰藉和希望。
周身，水的存在感变得越来越薄弱，到最后，只剩下火热的气息和浑浊的欲望，郭森紧紧搂住了俞单的腰贴向自己。
已经没有必要在这个城市再做过久的停留，俞单打算在回L市之前约尹影出来见个面。明明知道留下来对俞单已经没有任何益处，但是看着播通电话的俞单，郭森却希望着母亲能够说服俞单再多留几天——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在操控自己，或许只是一种单纯地喜欢，喜欢这种单纯而直接的关系——两个人相处的私密空间。郭森默默注视着俞单。
“约了下午一点。”俞单合上手机对郭森说道。
郭森抿了抿嘴唇把自己的失落悄悄掩饰过去，他看了看表：“才十一点钟，要不先去吃饭。”
俞单点点头。
“想吃什么？”
“你做的东西。”
郭森没想到俞单会这么回答，一时语塞。
见他这副样子，俞单笑着说：“无所谓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在回去的路上不会饿就行。”
听到俞单这么说，郭森露出一丝浅浅地笑容。
“走吧。”说着，俞单大步朝前走去。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知道一首叫‘俄罗斯玩偶’童谣？”临近中午，街上的行人川流不息，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为了让俞单听到自己的问话，郭森只好旁着她身边走着，凑到她耳边说道。
正看着路边沿线的路标，俞单似乎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含糊地答了一声。没有达到目的的郭森只好再凑进些，放大声音说道：“我在后山见过你，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呢，当时你正在唱这个童谣。”
郭森话音刚落，“啊！就在这里吃吧。”一直侧过脸看向一旁的俞单相是做了重大决定猛一回头，郭森来不及躲闪——俞单的前额生生磕在了他的下巴上！
“痛痛！”郭森一把捂住自己的下颚，连声低叫着。
看着郭森，停顿了几秒似乎才领会到郭森的意思，“你偷窥我？”俞单一脸愕然的表情却由于过于认真反而显得有些傻气，让人忍俊不禁。
“什么偷窥！只是无意间看到了，觉得你咬挺听准的，很佩服。”郭森没好气地反驳道。
“那……那是我爸爸教我的。”看着郭森的眼睛，虽然有些迟疑但俞单还是说了出来。
看到俞单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郭森突然伸出手，贴上她的额头，“都红了，痛不痛。”说着轻轻揉了揉。
“你说呢？”俞单把他的手拿下来，却没有马上松开，而是好玩似地掰弄起郭森的手指来，“你的手真大，呵呵，不过你什么东西都大。”俞单忍住笑瞄了一眼郭森，又被语言轻薄了的郭森气恼地想抽出手，俞单却拽着不放。
“你看，我的手比你小这么多。”手心对着手心，俞单比划起两个人的手来，“就象俄罗斯套娃一样，你是外面的娃娃，我是里面的娃娃。”
“那娃娃都是一个模样，我可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地方相似。”嘴上不饶人，郭森却在俞单想放开手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腕，然而捏在手心里，避开了俞单的视线，这样的郭森沉默地拉着俞单，一前一后朝前面走去。
说不清现在的这种感觉，是同情里面夹杂着怜惜，还是纯粹的只是想对她好。感受着手心里纤细的手腕，郭森的心经历着一种陌生的满涨感，好象有什么东西溢出来了，有点不安但更多却是一种浓浓的欣然。理智上他依旧不太愿意和俞单有更多的牵连，但一发展到现实中，他一心想着的就是把这个人抱在自己的怀里，如同自己的宝贝一样，疼爱她，抚摩她，亲吻她，这个时候从心头掠过的——或许真的有着那么一丝甜的味道。这么想着的郭森，嘴角划过一丝不自觉的微笑。
吃过午饭，尹影如约而来。透过玻璃，看着咖啡厅里坐着的俞单和母亲，郭森摸了摸口袋想找根烟，却一无所获，他靠在车背上，深深叹了口气。他没有留下听她们的谈话，因为——没有立场。在知道俞单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之后，郭森甚至觉得尹影和俞单之间不是自己，甚至不是父亲可以介入的，是自己的家未建立前的一个阶段或者说过程而已，郭森这样想着，闭上的眼睛又缓缓张开，他再次看向俞单，从这个角度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他总觉得放在桌面上的俞单的手好象充满不安，虽然自始自终她只是在摆弄茶杯旁边的勺子……终于她把勺子往杯子中一放，看到这种景象的郭森一把坐起身，玻璃背后的俞单已经站了起来。等他打开车门的当口，俞单站在车旁对他说，“我们去机场。”
“可是……”郭森看向跟随其后的母亲，说了句。
“森森，请你……照顾好俞单。”尴尬、请求、执着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着构成母亲此刻脸上的表情，郭森看着这样憔悴的母亲，有些不忍心，“会的，妈妈，你放心。”
“恩。”尹影点点头，已经坐进车里的俞单突然伸出头对她说“阿姨，谢谢你，保持联系。”说完，她就隐入到车后座的阴影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