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の人生の川が流れている——等身大の自分を見つめなおす
文/阿杲
*[《我的人生之河正在流淌》草稿]
9 成熟的女人脚步轻盈
拉开窗帘骤然发现,下雪了,阴霾的天空飘着难以察觉的雪花,极目眺望,银白色世界的远处笼罩着一片雾霭。我站在窗前吸了一支烟,若有所思地注视窗外的景色,内心为什么而欣喜,也为什么而厌倦。又有几天没有写作了,我仿佛失去了灵感,剩下的仅有那么一点点可怜的动力,我不得不写,但我并不讨厌写作,杜拉斯的母亲说的对,写作,什么都不是。或许。我忘了自己何时决定以什么都不知道的态度去面对今后的人生,大概那是在某个极度寒冷黑暗的梦里决定的。
最近,我突然想找到一张老照片,并不是上次说的五、六岁的我头戴鸭舌帽站在冬天的菜窖旁的那张照片,那张照片暂时找不到了,前几年曾经托朋友扫描进电脑,发到了某个经常去的论坛,但现今已彻底丢失了。这次打算找的照片应该还放在我原来住处的相册里,相片上有三个人(或者四个吧)——我与我的三个(或者两个吧)小学同学互相搭着对方的肩膀站成一排,神气活现,隐约记得那是某次学校郊游时在某个公园的草地里照的。我忘了他们的姓名,忘了我们为什么要一起照相,我觉得——只是觉得——他们是我小学的某个寿命短暂的足球队的队员,我记得我们曾经去哪里踢过球,我们在怡人的夏日傍晚吃罢晚饭,看完了“吉塔斯”,纷纷跑出楼道来到某个空地,爬上某个高高的大土坡,夏日的风很轻柔。那时的我已经深深地爱上悲伤了,是的,我不论干什么都希望沦为失败、遗憾的结局,然后和他们失落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倘若如此,抬头仰望的星空也一定会更加美丽与伤感。
这感觉折磨我多少年了?又折磨了你多少年呢?
很多年以后,当我爱上几个成熟的女人并与她们失之交臂以后,我开始寻找这张照片。我总感到这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未知的联系,我需要沉浸在回忆中安慰自己,回忆,是最好的药。
四年以前,我写了一本半自传体的小说,里面写了一个女人,她是我爱上的第一个成熟的女人,那已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十三岁,我疯狂地爱上了她,直到十八岁那年才决定把她忘记。爱一个人是辛苦的这种话固然不错,但我觉得幸福毕竟大于痛苦,较之被一个人爱,我更喜欢去爱一个人,且疯狂的、毫无保留地去爱。周末,我在楼下默默地等她几个小时,我为她买她想要的、我能买到的任何东西,我在日记里一页一页地写她,我给她的学校写信,我对她许下美好的承诺,我为她像个女孩似的泣不成声。我爱她的成熟,她的话语,她的一举一动,为了和她在一起,我想报考她所在的高中。
青春,一去不返了。
我们没能在一起,最后,我拒绝了她。因为我知道她从来都没爱过我,哪怕一丝一毫,在她眼里,我永远是个孩子,是她的弟弟。
这就是成熟的女人吗?一个成熟的女人,脚步是那么的轻盈,话语是那么的缠绵,姿态是那么的幽雅。而这一切,都不属于我。
告别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单相思,人往往会冷却很长时间,我也不例外,尽管在高中时也和同班的女生说过要交往的话,但最终也不过是另一个悲剧罢了。
直到前年,我在某个学校学日语,为去日本留学而做准备时,我又对另一个成熟的女人产生了好感。她是日本人,姓三木,是我们的老师,不到三十岁,已婚,她的丈夫是德国人,和她一起在北京生活。我觉得自己爱上了她,我简直不感相信,但是我不能背叛自己的感觉。我对她一见钟情,由于我是插班生,第一次上她的课时她见到陌生的面孔,主动走上前来问我的姓名和爱好。我先告诉了她我的中文名字,又在纸上写了我的日文名字,我对她说叫我这个也可以,她笑了笑,很好看,接着用日文说:“是你朋友给你起的名字?”我答是的,她拿起纸条走回讲台。但她从没叫过我的日文名字,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的日本人坚持叫我的中文名,也许他们觉得那样比较有趣。对于三木老师,我暗暗责怪自己很傻,看来她没打算和我多么亲近。
几周后,我上了很多次她的课,我开始偷偷在上交的作业本上问她一些私人的问题,并且和她聊天,我为此特意买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卡通记事本。起初我认为她不会理睬我,有点担心,没想到她竟然给了我回复。她介绍了她家的猫,以及她在北京的生活,她说她的猫外号“大根”,并在旁边画了一个萝卜,她的猫很胖,朋友们常常取笑它。她住在离我加不远的SOHO现代城里,我们偶尔会坐一辆公车回家,我则先于她下车,事实上我真的不愿意那么早下车,我总是故意等她一起回家,同学们也经常以此奚落我一番。她习惯做2块钱的空调车,我也入乡随俗,和她一起坐那辆车,车上人很少,我们并肩坐着,我为她买票,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用日语说“谢谢”,有时也说发音不太标准的中文。为了和她在一起久一点,有几次我撒谎说有事,陪她坐到她家,看她下车,和她说拜拜,然后坐到下一站再到对面坐车回家。是的,我爱她,虽然这是不可能的爱情,但我还是爱她。
一学期结束了,放假前的最后一堂课,她下课前才告诉我们,这是她最后一次在这里上课了,她将和她的丈夫一起到韩国去。最后,全班同学按照平常学校的习惯向她鞠躬,并说“非常感谢”,只是这次,大家都久久没有抬起头来。下课后,她和我们照了相,然后留下了她的MAIL。我没有和她多说话,看着同学们围着她问东问西,我迟疑了一会,便背起书包回家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后来,我给她发了一封MAIL,她回复了,她说她和丈夫正在一艘船上,她说谢谢我给她写信。如此而已,其他的我一如既往地忘记了。就连那张她和全班的合影我都没有保留住。我甚至没有对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尽管我曾那么幻想过。
这当儿,我又想起了一次同学的生日聚会上,大家都喝的烂醉,她也喝醉了,抡着毛巾往男厕所里面闯,想把某个在里面睡觉的同学拖出来,我也醉的满地爬,我想爬到她脚边,然后被她搀起来。后来,我站起来坐在一张椅子上,她也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我们用日文醉醺醺地聊着天,另一位本村老师刚刚吐完,正躺在前面的椅子上睡觉。我对她说:“你醉了。”她说:“你也是。”我问她头晕么?她说有点。我让她把头躺在我的腿上休息一会,也许是真的醉了,她那么做了。她轻轻弯下身子,温柔的躺在我的腿上,只那么几秒钟,另一个同学看到后一起哄她便像受惊的小猫马上抬起头坐好了,她的脸有些红,也许还是因为她醉了吧。她又朝我笑了笑,转身走开了。
成熟的女人,脚步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