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の人生の川が流れている
——等身大の自分を見つめなおす
文/阿杲
*自传体小说《我的人生之河正在流淌》草稿
(12) 一场关于敲碎的聚会
度过了一个年代,一个热烈、激情、病态的年代,我们开始学会冷静、思考以及作茧自缚。我们扭动着身体,甩动着头发,流淌着口水,散发着臭气,内心却向往着那片宁静的田野,绿绿的草原,白白的云朵,潺潺的流水,闪闪的星光。某天,我们和心爱的姑娘乘坐一艘飞往遥远星系的宇宙飞船去寻找我们丢失的东西,在那里听喜欢的唱片,看喜欢的电影,谈喜欢的恋爱。居住的星球虽然不同了,但伤心的时候还是会掉眼泪,接吻的时候还是会闭上双眼。
我们如今仍生活在这个美丽的星球上,除了星球不同以外,一切都一如既往。
这里的四季还是原来的四季,太阳换了一个和原来一样的太阳,月亮换了一个和原来一样的月亮,自家附近的超市以及街道也全都换了崭新的,然而全部和地球的一模一样。我们照常陪漂亮女孩去买衣服,付帐,一起吃饭,晚上一起睡觉,你问女孩是否怀念地球,女孩说不,这里就是地球。你说这里不是,有什么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却看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了,改变的除了星球,还有一种犹如空气般透明的物体。
女孩问究竟是什么呢?
你搂过女孩的背吻了吻她,说,是我们自身。
某天,我们和女孩又回到了地球,分了手,从此各奔东西。
我们寻找的东西未曾找到,且还将不断地丢失下去。
包括自身这玩意。
说回正题。
大概四、五年前,一个不太熟识的朋友组织了一次聚会,起名“敲碎”。参加的人各自带上自己原来的恋人或是喜欢的人留下的物品,为了彻底地忘记过去而将其狠狠破坏、敲碎。起初没人搭理这个神经病,但由于其中一个人突然在感情上受了刺激,先是喝得烂醉如泥,后来又和组织者一起召集起聚会的成员。
就这样,他找到了我。当时,我决定忘记一个单恋五年的女孩。但是,我还没有病态到参加这种聚会的地步,在其百般折磨下终于答应了他的邀请。他说,你要破坏什么东西?我看了看电视旁靠着的一把蓝色的木吉他,说就它了。这把吉他是我追随那个女孩买的,吉他是一样的吉他,店是一样的店,然而买了之后从来没弹过,也没有练习过,甚至连弦都没调过,只是单纯地想买和她一样的东西罢了。
第二周的周末,我们乘长途车到郊外野游。聚会有五个人参加,有人带了手提录音机,里面播放着吵人的音乐。除了我的吉他,有人背了一大书包信件,有人带了几件衣服,有人带了个情侣杯的另一半,还有人带了张麦克尔杰克逊的正版CD。到达目的地,五个人玩得很兴奋,晚上住在民家,到了第二天早上,大家都说东西已经销毁。事实是,我只在晚上出去上厕所的时候亲眼看到一个人在地上踩着CD的碎片,其他人是什么时候销毁的我则不甚清楚。
而我的吉他,白天在半山腰时就已当着所有人的面敲碎于岩石之上了。中途几个人见我力气不足,还跑上来帮手,一个踩一个踢,一个砸一个在旁边大声欢呼。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没有闪过那个女孩的面容以及姿态,我想我已忘记她了。忘记了最初的表白和最初的拒绝,忘记了雨天的追逐与等待,忘记了承诺与坚持。
满身疲惫地回到家,我脑子里残留着欢呼声以及吉他的碎片。真的忘了吗?即使忘不了,是否自己默默说一句“对不起,我爱你”就能敷衍过去呢?
敲碎,在迷离中狠狠地敲击,再被支离破碎的人生弄得遍体鳞伤。
我把杯子朝父母身边的墙上扔过去,杯子碎了,刮破了母亲的脚,我把拖鞋扔向一个盛满水的花瓶,花瓶碎了,水洒了一地,我把电话往地上摔去,电话变得畸形了,变得不再响了。有人哭了,我也哭了,喘着气,看着被我砸碎的残骸,看着那些哭泣的人,擦干了眼泪。我也曾反省自己的暴躁,但我无法克制。
那场名为敲碎的聚会使我爱上了摇滚,而生活让我变得易怒、自负、颓废、孤独,我看着镜子里越来越远离自己的自己,思考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我确实忘记了应该忘记的东西吗?诚然,真的存在我们应该忘记的东西吗?
做人首先要学会忘记,曾经写过这句话的自己是否太懦弱了呢?
某天,我们搭乘宇宙飞船朝新的星球再度出发了。这次,我们孑然一身。
改变的,仍旧不止一个星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