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尝试过失败痛苦的人,方知胜利来临时,流下欣喜泪水的滋味。同样的,不愿正视死亡的人,是无法深切体会生存的意义的。所谓的幸福,不正是应该对自身所拥有的一切,抱持着感恩之心吗?看似简单的哲理,事实上却令人难以理解;看似难懂的道理,却是豁然开朗的。”
井上雄彦说:“我必须在这里事先声明,看这本漫画不会有‘收获’,只是种娱乐罢了。”然则,在看完《浪人剑客》20卷单行本之后,或多或少有些许“收获”,或者说是一些称不上所谓“收获”的收获吧。
如果说收藏浦泽直树的漫画是因为“悬念+共鸣”这两个元素的话,那么井上雄彦的漫画也有两个元素,就是——美感+韧性,在井上华丽却有着足够硬度的画风下,有着一种可以称之为“韧性”的东西,这种坚韧精神在《浪人剑客》中被发挥的淋漓尽致,在改编了吉川英治的《宫本武藏》的基础上加入了如此的两个元素,原作得到了传承与升华,而井上雄彦也继《Slam Dunk》之后又站立在另一个个人生涯中的高峰之上。
师法自然
强调人类与自然之融合,可以从中学到人类身上学不到的东西,因此,大自然可以为师。在宫本武藏每一声的怒吼中,都散发着仿若原始丛林中的野兽一般的兽性,“山就是他的老师”,因此受了伤濒临死亡边缘的野兽才是最可怕的。而佐佐木小次郎则是以海为师,站在岩石上面朝着大海不停的挥剑,失去听觉的他在“不受任何人骚扰、只有自己的世界里,跟身体的每个互相交谈,积累了很多的答案。”,“跟自己身体的细语”的次数已经是数不胜数。上泉伊势守秀纲对于剑术的至高境界给出了“无刀”的定义,这也正是与自然融合,最终与之成为一体的境界。因此,一草一木皆可为剑,手中无剑,却处处是剑,皆是破绽,却已无所谓“破绽”。
死亡境界
在《浪人剑客》中反复提到惧怕死亡与“强”之间的关联,“惧怕死亡与‘强’不是简单的对立关系”,而是有着推动作用。这在宝藏院二代胤舜的身上表现的尤为显著,有着极高天赋的胤舜因为从来就不普面临真正死亡的威胁,所以他无法更强,而在与武藏的决斗中他终于懂得了惧怕死亡,在经历了这次频死的比试后,二代会更强,胤荣会这么认为,武藏也会这么认为。而武藏在第一次与胤舜的比试中,最后关头因为惧怕死亡而逃走,伴随着之后的修炼使得他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因此才会在第二次比试中完胜胤舜。而佐佐木小次郎则在杀到精疲力竭之时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怖,才会有后来充满笑容与巨云“以厮杀代替拥抱”的华丽一战。因此,走过死亡边缘的人,有着杀死别人与被别人杀死的觉悟的人,不死的话,以后肯定会更强。
心中郁结
武藏幼时,新免无二斋曾经想杀掉他,只因为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以后的他会成为自己的威胁,而武藏也曾经试着去杀死自己的父亲,无亲情,这是他心中的郁结,由无亲情认定自己便是“魔鬼之子”,而以为自己从不惧怕死亡,永远只是天地间一个孤单的存在的武藏在败给胤舜之后逐渐打开了这个郁结,在决斗前笑着说“我不想死呢。”的他,内心中其实已经是海阔天空。而胤舜则是封闭了幼年时记忆,双亲惨死在他面前,这是他心中的结,清澈的眼神过于清澈便是空洞,这也是他当上二代之后人们开始疏远他的原因。而无论是之前的迁风黄平,还是之后的六户梅轩,他心中的结随着武藏“迁风黄平就是迁风黄平!!”的喝声中开始流露于人们面前,少年时的际遇,血腥与堕落的生涯,扭曲的人格,又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物。对于佐佐木小次郎,非要说郁结的话,那么,就是当他为剑兴奋之时,无法听到自己喜悦的欢呼声,此为憾吧。
剑气杀气
一开始的武藏是无所谓剑气的,有的只是拙劣而丝毫不懂收敛的杀气,这样的杀气只会引发无聊的打斗与杀戮,但在胤荣的指点下,武藏领悟到了内敛的功效,因此收敛了杀气,与山林融为一体的他在胤舜面前变得高大起来。而像胤荣、柳生宗严、上泉伊势守秀纲这些名家到了晚年,杀气已经尽收,就像明镜一般,能够照出对方的内心,而自己却是岿然不动,就像初遇胤荣时的武藏所看到的这个八旬老人的背后的杀气,其实是映衬了自己那拙劣的杀气,就像“熟睡”中的柳生宗严如何应对武藏,就像上泉伊势守秀纲如何空手夺胤荣和柳生宗严手中的兵器。而佐佐木小次郎则是天生为剑而生之人,在他的词典中没“杀气”两字,他是一个可以在欢笑中挥剑,让有着死之觉悟的对方死去,或是最终自己在欢笑中死去,即便他不能说,但眼神与表情已经告诉了我们这一切。
剑道武道
像武藏开始那样迷茫于自己行走的道路一般,我等局外人并不能够彻底完全理解关于剑道武道的精神和境界。武藏及众人所追求的“强”,原来这个字眼并非原来想像中来的那般肤浅,一剑一剑的挥,一刀一刀的砍,腰部用力,重心在大地之上,鲜血飞溅,血肉横飞,大好的头颅落下,灵与肉分离,远非如此简单,譬如一国追求“强”,与主体相关。屠刀是拙劣的野蛮之物,是因为持有者内心混浊不堪的缘故。“草木有本心”,况人乎!因此,当武藏在失利之后的悔恨,当武藏在经历了越来越多次的胜利之后的怅惘,当胤舜笑着说着“我会变得更强!”时的表情,当看到佐佐木小次郎挥舞着比自己身体还长的剑的身影,当上泉伊势守秀纲笑着说出“无刀”这两个字之时,当柳生宗严笑着说“你们来晚了,刚刚遇到了一个有趣的小伙子。”之时,当这些人的情感示于人前,我仍不知道剑道武道具体是指什么,但我明白那是一种可贵的精神与追求,就像人的天性,喜欢美好的东西一样。
观毕《浪人剑客》20卷,恩,我没有“收获”,但我获得了享受与娱乐,也许不止这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