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诞生下来,然后走向死亡,这是天地间绝对的法则。
少不更事的奈木因为一系列的偶然,卷入到生与死的大旋涡当中。死亡对于他本是很简单的归宿。在人们都放纵寻欢的那个夜晚,也许他就该痛快地走向那个世界,几乎没有痛苦地走去。只不过些许有所遗憾而已。不管是缘分还是天命,或许只是求生的本能,他用纤细的双手擎起沉重的刃器,保护自己。那一刻过后,留下的不是以卵击石的哀痛,留下的却是凤凰重生的又一个传说。上天赋予了我们生的机会,但能否珍惜这个机会完全在于我们,在于我们能否抗争。仅仅因为相似,相似的勇气,奈木有了一个崭新的人生。不需要害怕丛林中凶猛的野兽,因为我们可以用双手来抗争;也不需要害怕残暴的君主,因为我们同样可以抗争。虽然我们时常面对死亡的恐惧,既然我们学会了抗争,学会了生活的方法,我们何必害怕死亡?阴阳之道,刚柔相济。退却并不可耻,退却也是一种必须的方式。退却不是逃避,退却是为了身负的责任,而逃避却是放弃责任,放弃抗争,也就是放弃生。世上绝没有永生的可能,死亡是绝对的。在烈火当中,奈木终于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人本不会重生,但那天空中拖曳着七色祥云的火鸟绝对是奈木的再生!
敌族的奴隶少年因为君主的怜悯,或许该说是欣赏,而有了生存下去的条件。一年年的磨砺,一年年的成长,奴隶成为了将军,成为了君主的亲信,成为了部族的骄傲。火之国的战斗本只是他无数次征战中的第N+1次的胜利而已,但是这一次是那么的特别。因为奈木的存在,因为自己的影子。我总在想,父母为什么那么在乎儿女的成长?为什么总将自己未完成的希望寄托在儿女的身上?难道仅仅因为割断不了的亲情?因为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鲜血?明白了,我明白了。在父母的眼里,儿女不过是自己的转生,是自己的另一种存在,是自己人生的又一次选择。所以品味子孙的人生如同自己亲历一般。这就是生命延续的真义。不过我总觉得有些自欺欺人。看着奈木追随者自己旧日成长的道路而成长,猿田打心底里高兴。无论是降于凶悍的骑兵,还是逐走奈木,毫无疑问都是为了奈木,为了他能承载着自己的理想,承载着自己对生活的渴望而活下去。只是同时也是为自己,因为他已经认定奈木是自己的再生。活下去,哪怕是自己的替身,都如同凤凰重生一样,纵然有一个倒下了,都必然有另外一个展翅飞起。猿田倒下了,但那天空中拖曳着七色祥云的火鸟难道不是猿田的再生吗?
如果库兹利没有来到火之国寻找火鸟,他的生活会变成怎样?如果他没有对姬娜久产生真情,他的生活又会变成怎么样?生活没有假设,很多时候,生活的改变就是那不经意之间。在跳下悬崖的那一刻,库兹利和自己永久地告别了,和那个过去的自己。看见火鸟的那一刻能说不是库兹利的重生吗?当一切沉寂的时候,虽然称不上田园的生活,但绝对是恬静的生活。天命总是捉弄人,没有人祸,就会有天灾。黑暗笼罩天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笼罩住了人心,蒙蔽了双眼。如果那样,天空既是明亮,人还是一样感觉到黑暗。愚公可以将王屋、太行移走;精卫可以把东海填满,那么库兹利一定可以挖掘出光明,那么库兹利一定可以走出深深的峡谷,看见原本宽广无垠的天空,那么库兹利一定可以重建家园,重建村庄。即使自己做不到,还有儿女,还有孙子……看那天上,拖曳着七色祥云的火鸟,它不正是库兹利的再生吗?
邪马台的国主卑弥呼,也算是有所作为的。但是对死亡的恐惧,对青春的迷恋折磨着她。为了那虚无的永生,她要找到火鸟,试图改变天地的法则。不过结果是那么可笑,可悲。本来就是虚无飘渺,本来就是无法改变,为了永生,最后还是死了。死得还是那样愤恨不已。神秘的巫术不能使得人永生;金丹玉药也不能使得人永生;即使火鸟在枕边,永生也还是离得那样遥远。不过,或许……,或许天空中那只拖曳着七色祥云的火鸟正是卑弥呼的重生。从秦皇到汉武,再到卑弥呼,再到现在,人类一代代繁衍,火鸟的传说一代代传延,一代代吸引着恐惧着死亡的人。
十八岁那年,天主教堂中的一段话让我终身铭记:
“人从一个未知的世界来到这个世界,走在一天通往死亡的单行路上。过去我们不曾存在,现在我们不必存在,未来我们不会存在。”
人的一生的确就是这样。我们不可能从头再来,即使是原路返回,也是不可能的。不过也许火鸟是存在的,在那熊熊的烈火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