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视
“我梦到我爷爷了。“她在电话中说道：你能马上出来吗？在立交桥旁边我。”
放下电话，我变得烦躁不安起来。她梦到了她爷爷，这令我烦躁。
她的爷爷，一个神秘的死者。他身上有一种诡异而恐怖的东西，我只想远离，更不希望她触及。
我在立交桥三十几米的地方等她。立交桥还在修建，层层的建筑网道将立交桥裹成一个山洞，桥上不断有水滴落，从另一边透出来幽幽的光。灰蒙的天像一张更大的网，这使我愈加郁闷。
有个人向我走来，瘦长的脸，没有任何表情，眼睛没有神采，又好像在盯着某个若有似无的东西，视线凝在空中。他的衣服被风鼓起，又刮向一边。好瘦！好像里面只有骨头。他一只手僵在一边，另一只以异常均匀的节奏前后摆动着。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奇怪的走路姿势。他好像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又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的躯体，机械地走着。他毫无声息的走过我，走进立交桥，消失在幽暗的亮光中。
我打了个寒战，觉得这人似乎是某种隐喻，是命运的一声默语。隐喻什么，我来不及想。有个人在他消失的地方看着我，对我笑。我知道他对我是因为他的眼睛看着我。他就这么远远地对我笑，既模糊又清晰，意味深远又好像没有任何意味。
“你在看什么？”她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我回过神，仿佛从梦境中回到现实。她拉着我的手，慢慢地向前走。
“你猜我梦到了什么？”“你说啊。”
“我梦到周围都是白色，我脸上什么都没有。爷爷给了我一双眼睛，于是我什么都看到了。那些从没想过也不敢想的东西，我都看到了。爷爷问我还想要什么，我说想看他。”“可你不是看着他吗？”“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也许我想看……真正的他吧……爷爷伸出了手，我就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东西……好可怕！真的……那是一种可以把人撕裂的恐怖。……我现在想不起来了，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她的眼睛红起来，浑身都在颤抖。我紧紧地抱着她，让她平静下来。
“谢谢你……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她说,“对了，你刚才在看什么？”
“有个人在莫名其妙地对我笑。”我向前看去，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立交桥的桥洞正慢慢向我们靠近，巨大的阴影压了过来。
“搞神秘嘛，谁不会。”她说。
“那个对你笑的人，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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