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的某天,我们站在天空下,手中抱着大预言,对恐怖魔王的降临或担忧或怀疑。
四年前的某天,我们还对爱情或友情满是憧憬,手握着手流连踱步,走过一路棕榈,额头汗湿。
那时,我们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世界末日,我们要如何用自己的脸对着身边的女生微笑,她冒失可爱,走路跌跌撞撞,碰到指间要害羞的扭头。
在末日那天,我们望着对方,发现我们不是孤独一人。
或许真是日本人的天性使然,或是压力过重,对于灾难与末日的题材从未在那A4大小的原稿纸中停止露面。我们一边为洋果子店的美食所感动,一边见证东京街头可爱女子与公司职员的偶然遇面,同时发现二公里外一片黑暗,火光四起,隐约中传出惊恐的叫喊。我们回视身边,已然身入一个奇异的世界。
此时,先脱下价值不菲的外套,将书包整理一番。可以利用的小刀,别针,绳子,零食统统取出,接着去周围搜索一番是否有剩下的食物及道具。当然,这时我们往往会发现漂亮的幸存者姑娘,或是青梅竹马,或是萍水相逢,或是天天见面无缘相识,或是日日征战沉冤难雪,但从此时此刻开始,你们便是一根绳上的蚱蜢,跳之不开。
现在,我们不是独自一人。
《末日》
——来自黑暗的恐怖
望月峰太郎的《末日》显然是此类题材中的代表之作,在末日三部曲中所占据的地位同样耀眼。
故事发生的地点不用说位于奇迹之国日本。一群高中生在新干线的旅途中突然遭遇变故,当主角醒来时,发现整个车厢除了自己之外,别无其他生存者。列车被塌方困在隧道中,我们离开车厢,发现同伴,踏出探寻真相的第一步。随后情节慢慢展开,整个事实跳出纸外,黑压压向我们袭来。
在这部漫画中,为何出现这样的灾难,灾难的范围波及程度,灾难的处理及这究竟是什么灾难均不重要,重点在于灾难带来的东西。我们在其中见到沉重的恐惧感席卷四周,恐慌的人群用不同的方式逃避现实,当我们再见他们之时,他们缩起头或是踩住他人的手,以忽视自己的慌乱,或是将这沉重一片转嫁于人。
恐惧感是绝对的主题,同时接踵而来的还有面对黑暗的不安与慌乱,人类在面对不可知的灾难时或逃避或发狂,这时我们脆弱的如一袋薯片。一切恐惧,来自于人类的想象力,当我们无意识的恐惧对世界作出末日的想象时,已经自己制造出了终极的恐怖。
《末日》所营造出的绝望与恐惧感,在同类漫画中堪称翘楚。我们每到一个新的地方,每产生更沉重的绝望感,面对不同的场景与人群,渐渐失去希望,只留下一个信念。没有妄想拯救什么的英雄主义,连主角都是被黑暗的恐惧所慑,不断与自己内心挣扎残喘。然而我们还秉留了相互吸引的本性,在黑暗中转过身,还有另一个人与自己一起流汗。
若是说人性的弱点与卑微,我们见的不少,本不必用这样的一片空地匆匆栽下几株生的不够成熟的控诉之花,灾难漫画所要针对的,本也就是人性这东西,在遇到我们所无法对抗的力量将如何反应,我们用丑陋的一面展现给世人观看,也将自己的模型放在其中反复衡量,这是画面展现给我们的片断,也是画面之外衍生而出的联想。
『人类的脑中,掌握着恐惧的力量,只要看到黑暗中的恶魔脸孔后,这世界就会变成这样……敌人并不限定于是其他人或是这世上的任何东西,而是潜藏在忍心黑暗面的怪物……要是不能克服这点,人类就只是一个悲剧。但是,从另一个方向看,人类的想象力也正是世界发展的原动力吧,对啊,无论如何,这世界依然还存在。是的,我们也应该都可以想象,对于未来……
虽然结果会如何,我并不清楚。』
——青木 照
《漂流教室》
——我们开创的未来
灾难漫画相对于的大多是初中以上的人群,在漫画中出现的,也多是与此同年龄的角色。不仅是为了与读者年龄拉近取得共鸣,也是因为客观因素限制,可以自己独立生存并在这样的灾难中与不可抗拒力量拼搏,我们所见到的,必然已经在一个年龄段中有了定论。
然而,在梅图的世界中,我们看到了意外。
梅图是出名的恋幼狂,作品中出现的大都是小学未毕业的孩子们,在三年级到六年级这个范围内上下徘徊。《漂流教室》就是这样一部牵扯进了整个小学校的故事,主角是六年级的善良少年,在一次爆炸引起的时空扭曲后,主角与同学的学校漂流到了不知多久以后的未来。一个几近毁灭,没有生物,没有水源,只有黑灰的天空与干涸开裂大地的未来。当一群还不完全懂事,不能独立不能用自己的手做事从来都是娇生惯养的小学生们突然进入这样的世界,他们哭泣叫喊,惶恐无奈,一边想念妈妈,一边与现实对抗。
因恐慌而从楼上跳下的孩子们跌死了,与歹徒搏斗的老师们死了,孩子们在自己所属势力的控制下,相互残杀,巨虫的袭击,有毒蘑菇的变异,缺少水源与食物的危机,鼠疫的破坏,在种种事件与恶劣环境的包围下,生存下来的我们看见了另一个未来。
尸体的身体中抽出了嫩芽,死亡的土地再次苏醒,污染严重的天空重降甘露。与死亡相伴的永远是重生。我们身处地球的未来,地球的未来,由我们打造。
与大多灾难漫画不同,《漂流教室》首先是开创了受难者平均年龄最低的记录,再是打造出了集体遇难的模式。我们所见的灾难漫画通常是由一个主角带领展开,在故事的开始,必然是主角处于相对孤独情况,随后在自己的探索中慢慢发现新的同伴,类似与RPG的模式,有任务级移动场所,而《漂流教室》,则完全与此类模式不同。不但遇害者是一整个学校的学生,在开始的阶段已经取得完全的仲间,而主角更关注的也不是不断的探寻,而是在原有的一块领地得以继续生存。重点不在于主角个人的如何探险,我们还看见了更多的社会关系浓缩。在学校中实行了领导制,将学校作为一个组合,有组织的共同努力,每一次变故后,我们必然会重回学校。出现这个不同的原因是主题的相异,拿以上的《末日》为例,一者是为了展现末日时的恐惧与慌乱,在沉重的压力下我们以自己的能力奋斗,但基调仍是黑暗无生机,而《漂流教室》则是作者原就打算让孩子们成为另一个未来的创造者,他们不能回到以前,因此更是做为生存的挣扎者这一形象残存,基调也自然在一片黑灰后露出透明的一角。
但《漂流教室》也有自己不现实的一面,在故事中作者由于剧情需要所造成的力量分布不均在很大程度上打击了这篇作品的真实度。一是将一群孩子的力量设定的过大,同时将学校中的暴徒(送面包的)的力量放至无敌,一个人解决了数个教师,开始在学校里专权,十足一出场便是一个终结者的姿态。成人在这篇作品中是无用的,如教师们一般在武力中死亡,或如送面包的一般在恐慌下心理产生扭曲,只有孩子可以冷静下来分析事态,采取行动,并解决种种不可思议的事件最终得以生存。虽然这是灾难漫画大多是主题,成人无用,少年当家的态度也不奇怪,然而事实上我们都知道这样的安排大多只是幻想。
更为难以相信的一个场景是帮主角做盲肠手术,不麻醉的情况下,由从未动过手只是家中开医院而有所了解的孩子主刀,一方面主角自己身力疲惫,一方面没有干净的环境与可以提供的营养供以康复,然而居然就这样顺利成功了。梅图的主角,大多也是小强的。
其实,除去上面,我们还可在《漂流教室》中看见更多的东西,譬如母爱,譬如社会,譬如伦理,譬如更多更多说出来压死人的词语。但我们更多的是亲眼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开始,一群孩子开创未来的过程,并为之感动。这一创造新的未来模式如此精彩且易于解决后事问题。以至于后来的诸多灾难漫画都向梅图看齐,《EX少年漂流》便是这样的一篇。
《EX少年漂流》
——欲望与理念,18未满
与上面两部作品比较起来,《EX少年漂流》显然是难登大雅。作者不是什么大家,也没开创什么流派与新兴模式,只是将这样一个欲望与狂乱的故事放在我们面前,轻声说了一句多指教,便推门离去。
若说少年作主角是漫画家自己的约定俗成与读者的喜好相结合,那么这部《EX少年漂流》则是将这一定律以故事本身的设定进行了合法化的处理,由不得我们提出对成熟大叔的渴望,只能专心于眼前的少年四处晃动。
故事同样是发生与日本的一群少年之上,暑假时的一次旅游,却成了永远不会结束的假期。海啸是灾难的开始,而我们面对的绝不仅仅是城市的毁灭。
《EX少年漂流》的主题是欲望与人性中所包含的疯狂一面,但与以上两部都有不同。在灾难中出现会影响人类脑子的病毒,不断影响成人,使其发狂,然而孩子是被神眷顾或屏弃的存在,在疯狂的欲望与丧失的理性中苟且残喘,病毒所有效的仅为18以上的成年人,清涩如他们,自然只有对着严酷的环境与疯狂的人群寻找希望。这便想起了一部同样是只有未成年人获得地狱的不欢迎者称号的日剧《未满都市》,也是一部病毒出现成年人全部遇难只有孩子幸存的YY产物,于是,日本的少年一边幸福的在各种灾难下得以不死,一边不停遭遇各种灾难在泥淖中前行。
在《EX少年漂流》中还出现了一个亮点,便是唯一进入主角阵营的成年人。虽然最终也因为病毒而丧失了自己的部分感觉与理智,但依旧还是站的笔直的伟岸男子,挥手告别时阳光洒过,我们于是只看见耀眼的一片,追之不上。这是刻在墙上的模板,当孩子在梦中呓语时,定然要念叨的理想,也是少年们憧憬的未来。
说这部漫画相对浮华且不耐咀嚼并非只因为对作者的不熟悉,然而,事实上这篇作品也犯了几个大忌以至减弱了真实感与回味感。一是在船中的相互残杀,全船的人都在太阳出现的瞬间同时丧失理性趋于疯狂,并开始斗殴,原先羸弱无用只懂吃不会动的船员在这之后性情大变一举变成怪物且不论,而充当女主角保护者的医生居然不受影响,为了女主角牺牲自己与船上的人们拼命。且不说正常的人又如何会为刚结识的一个普通姑娘牺牲自己,又出现怪物因被女主角包扎过一次伤口就对其念念不忘誓要纳为所有的执念(这不是大逃杀么)。单看当主角在七日左右后重返船舱发现满地尸体只剩医生一人在地面半死不活,交代完女主角的事后立刻死亡,事情便是如此巧合到一分一秒也不差。接着是精力充沛的男女主角大显身手,在两人都七天左右没有进过食物的情况下,不但移动迅速精神抖擞,还顺利的击退体重至少200磅的怪物回到陆地。就实在让人觉得这作品太过虚假煽情。
而这还无所谓,煽情煽的高超的作者应该仰慕,煽的虚假也未必要厌恶,只作小菜还是可看到其中的乐趣。然而对人物的刻画却是一大弊病,在其中出现了一个极年少的少年,智商高且心狠手辣,喜欢将人类作为玩物,面对死者或他人的痛苦也毫无感觉,同时自己一面嘲笑他人一面卖弄小聪明将他人拖入绝望的境地,自然,在故事中作者不会说那只是小聪明,而是强化成为难以抗拒的怪物之力,逃避不能。然而可惜的是作者没有浦泽的功力,没有突显少年的聪明强大,反倒使人觉得被其所骗的人全是智商在平均以下的弱小人群,并进而怀疑到作者的能力。好在除去这个失败的强大少年外,我们还看到了作为少年标本与目标的成熟男子,与可爱到不能行的黑色长发小萝莉,对于我这个御姐命来说,对着萝莉发呆也足可说明那笑脸可爱到如何的程度。至于男女主角,依旧是主角的命,小强又不过不失,有时让人见了就心存厌恶,没有让人回忆的空间与记住的魅力,说完故事后消失的干净,连名字与长相都回忆不起。
对于一部以人性为刻画主题的故事,《EX少年漂流》显然差了少许,或者单纯描写灾难更适合作者,但这也是另一话题了。
灾难漫画本是品种繁多题材不限,细细算来也绝不在少数,这里选出的都是相较而言影响较大的作品,可以说,只要看了这三部作品,通常的灾难漫画这模式便也了若指掌。当然,除去这些还有比较不很灰暗的形式,多是没有牵扯进整个世界,而单纯主角等人流落去别的时空与世界。这样的故事便圆满的多,最终往往是大团圆结局,并出现了少女的分支,而不仅是青年漫画的主干。《荒岛求生记》,《蓝洞》等便是类属这一区域,其实与先前的三部又可以分成末日漫画与灾难漫画两个比较严格的地域。至于少女漫画,则不是将灾难本身作为重点,而以其为爱情故事得以发生的背景与摆设,空寻浪漫。自然不在本文所说的范围之内。
而其实,不能忽视的还有一部看起来颇少女的青年漫画《最终兵器彼女》,对于末日的气氛营造极其到位,在两个主角的爱情故事中我们纷纷落泪,抬头仰望天空,牵着手心中跳跃的忐忑,不安在心中蔓延,我们将继续相恋。
末日之时,我们不是孤独一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