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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朝堂智斗
此时晓月宫的外殿朝堂上又乱作了一团,众大臣们都已经听说了小司徒无风遇刺身亡的消息了,虽然大家都认为此举乃被削职的大司徒刑初的报复所为,却苦于没有证据,更让大臣们觉得不解的是遇刺现场竟然没有留下一丝线索,这一情况一时间搅得众人人心惶惶,大家都害怕下一个目标就要轮到自己,于是很多大臣干脆三缄其口,明哲保身,一时之间朝议几乎陷入僵局。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冒死进言的也就只剩下冢宰等少数几名官员了。桔梗只得宣布罢朝5日,容后再议。
“桔梗,我们不尽快捉拿大司徒归案严加审理吗? 这五日下来,他可能早就逃的无影无踪了。”退了朝后,血珠无不担忧地发问
“没有用的,血珠”桔梗缓缓说道:“大司徒也不过替罪羔养而已,他的幕后,还有主使,何况现在捉拿,可能拿到的也不过一具死尸了。”
“杀人灭口?!幕后的主使……你是说大司马奈洛?” 血珠不愧为天赐之灵兽,有着敏锐的观察分析能力,桔梗稍微提点,她就已经猜到,那日大殿之上,奈洛虽然一言不发,可是他的眼底满是腾腾的杀气。
桔梗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以示默认,然后她坚定地说道:“血珠,为了坚持正道却害得忠臣受累,这样的正道代价太大,从今以后的路会更加难走,虽然我是王,却也无法保护我的臣子,就连六官之首的冢宰大人都随时会有危险,这个皇宫,藏了太多阴谋诡计。我要尽量保护我的臣子,血珠,请你助我。”
血珠没有立刻回答,但她的眼底浮现了一丝笑意。“我应该保护好她。”在她的心底闪过了这一句话——与其他国家的麒麟相比,在坐上宰辅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之位前,她已经走过了太多的路,也见过了太多的人。但能让她如此从心底这样关心的,就只有桔梗一人了。在心里闪过那么多念头后,从血珠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很简单的一句:“遵命。”
走在血珠身边的桔梗并不知道她的麒麟心中翻过了如此多的事情。“血珠,如果冢宰他们再度和奈洛一伙在朝堂之上发生冲突的话,很可能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揭穿奈洛的阴谋,就已经全部被暗杀了。”桔梗若有所思地说道:“冢宰虽然刚正不阿,但是太过耿直的性格是招架不住奈洛的阴毒。从今天起,也许我会偶尔昏庸错判,一切都是遮人耳目,血珠,你是否能有办法偷偷告诉冢宰他们我的想法?”
“没问题!” 血珠的语调里闪过一丝狡黠。
“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桔梗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句
“放心吧!” 血珠眨了眨眼,胸有成竹地回答
五日之后再度朝议,百官们却着实给吓了一跳,新上任的舜王不知为何,这次竟然下令三军将领全部宫外侯旨,于是殿内黑压压跪了一片文武百官,殿外更是黑压压跪了一片三军将领,场面可谓壮观。百官们都揣测不透这位新王究竟想要干什么。
“主上,大司徒刑初自出事以来就不见踪影,臣以为刑初最为嫌疑,应迅速派人将他捉拿归案,细细审理!”冢宰再次提议
“主上,臣以为没有证据,不能贸然拿人!”
“主上, 大司徒乃一介书生,人小体弱,怎可能一瞬间杀死所有侍卫和小司徒?此事必有蹊跷,望主上明察。”
“主上,也许是侍卫之中有内奸呢?”
“主上,负责保护小司徒的大人也难辞其咎!”
冢宰的提议遭来一片反对,官员正争执得热闹,却见桔梗面无表情地端坐于玉座之上,刚刚还极力反对冢宰的众官员突然就噤了声,然后一致面对桔梗,伏下身去:“请主上大人定夺!”
桔梗平静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中将军身上,忽然起身道:“撤去冥天中将军一职!”此话一出,朝堂之下许多人都大惊失色,冢宰更是面无血色,未等中将军冥天开口,立刻上前躬身道:“主上大人,中将军一直尽忠职守,此刻罢免,无任何适当理由,臣恐众将士不服!”
中将军冥天以其骁勇善战出名,为人正直,克尽职守,一直以来对国家都忠心耿耿,在军中颇有威望。他率领下的军队风纪严谨,因此奈洛等人虽然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却也一时奈何不了他。
“需要理由吗? 保护小司徒是我着令中将军去办的,如今小司徒遇难,这责任该谁担待?!”桔梗厉声反问道
“这……”冢宰一时语塞,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何况主上盛怒之下,似乎听不进任何劝言。万分无奈的冢宰只得望向主上身边的台甫大人,希望台甫能以他天生的慈悲之心向主上进言。然而,他又一次失望了。台甫跟之前一样,目光涣散,间或露出的不耐烦的神色,仿佛对朝中的争论极为不满。看着刚刚出声反对冢宰的群臣此时个个面露喜色,冢宰不由得心痛万分,这真是一条阴毒之计,一石二鸟,不仅除掉了嫉恶如仇的小司徒无风,如今又借了国王的手,一向颇有威望的中将军冥天也难逃责罚,主上大人究竟怎么了会智昏至此,不查原因就胡乱降罪。而更让人痛心的是台甫竟毫无慈悲之心,根本不向主上进言!难道说这位上天赐给舜极国的台甫,根本没有麒麟生来所有的慈悲之心吗?冢宰难受得几乎要垂下泪来,既然位于中军的将领难辞其咎,那么位于三军之首的夏官长大司马奈洛不是也难辞其咎吗?国家不能再少一位忠良了,冢宰打定主意,就欲开口。
就在此时,冢宰的耳边突然传来台辅大人血珠的声音:“冢宰大人,请沉住气,不要鲁莽,主上万不得已才这样做,请你配合她!”,冢宰一惊,抬头四顾,却发现其他众官员都举止无异,原来竟只有自己能听见台辅的声音,冢宰望向玉座旁边站着的台辅大人,台辅此时正盯着自己,原本混沌的眼神此时竟变得清朗起来,冢宰文若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却见台辅依然盯着自己极轻微地点了点头,于是文若将刚才就要吐到嘴边的话压下,心领神会。
桔梗却已步入大殿之外,正漫步于跪着的三军阵仗之中,一一打量跪着的众将士,最后停在左军队伍中一位将士的身前
“你叫什么? 抬起头来回话吧!”
被问之人深深叩一叩首后抬头答道:“臣……嗯……微臣槐梦,左军……旅帅(注一)”。那人表情略显呆滞,声音也细不可闻,并且结结巴巴,显然是没有料到主上会亲自问话,被吓坏了。
桔梗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微微一笑:“很好,就由你担任中军将军!”此言一出,语惊四座,这下满朝文武全部大惊失色,就连那些巴望着中将军被撤职的官员们也不例外,他们本来想好了100多个可以接替中将军的名单,却不料竟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旅帅。以一介小小旅帅接任中军统帅之职,这是近乎疯狂的举动,所有的人都认为新王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有奈洛不动声色,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
冢宰却再也忍不住,快步上前,语气也近乎质问:“主上,臣请您三四而后行!主上您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就算您再气愤也不能意气用事!”
却不料桔梗若无其事地道:“我自然知道,传我旨意,从今天起革去冥天中将军一职,解除仙籍,槐梦接任!”
“主上,臣绝对不容许您作出如此昏庸的决策来,主上,您是舜国的王,怎能随便作出决定!”冢宰继续说道
“冢宰大人,您这么说是说主上大人是昏君,不配做王吗?!”渝州州侯不知何时突然插了一句,这一句话无疑落井下石
“臣不敢,臣只是……”冢宰吓了一跳,立刻伏在地上
槐梦一看这个架势顿时吓坏,只不停地喏喏道:“大家别吵,别伤和气,伤了谁都不好……”
“够了!”桔梗满面怒容地打断文若的话道:“冢宰出言不逊,降职为地官长!退朝!”
“真的不要紧吗?桔梗,让那个人做中将军?那似乎是个懦弱的家伙。”回寝宫的路上,血珠轻声地问着桔梗,目光深沉。
“没关系的,槐梦虽然外表懦弱,内心却是极有主见的,他是大智若愚的人,懦弱不过是他伪装以自保的手段而已。”桔梗偏过头对着血珠柔柔一笑,轻轻拍拍血珠的脖子,继续说道“即位大典的那一天我其实就已经注意到他了, 虽然外表看上去既老实又懦弱,但是那日既位大典之上,他曾故意抬头注视了我一会,那时候我在他眼里看不出一丝慌乱,我想我读懂他的意思。不过也因为他故意一直这样默默无闻地呆在军中,所以大司马奈洛并没有注意到他吧,这次提他当中将军,奈洛一党也并不反对,可能也是觉得这样一个懦弱的人是没有任何威胁力的。但是这样对我们更有利了呢!”
“他真能如你所说吗?” 血珠追问道,“你有把握你不会选错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阿!血珠,刚才和冢宰做戏争吵的时候,我可以看出槐梦的眼睛里有担心的神色,槐梦并不知道这是我们的计谋,而且他结结巴巴地劝架的那些话,在大多数人听来似乎是胆小的害怕冲突,其实他是在含蓄地告诉冢宰在争吵下去,就要受到伤害了,这样一个人很懂得韬光养晦曲线救国,相信他这几年来默默无闻地呆在军中,不可能无所作为,他的手里一定掌握了些什么,他也一定在等待时机,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桔梗眼里闪闪发光
“好个用人不疑。” 血珠的心底暗暗赞了一句,“她不仅有这个魄力,而且能如此迅速地做出判断,可见我选她为主人是正确的!” 血珠的眼里闪过一丝欢喜的光,随即又恢复了常态。
而另一边,奈洛他们也又一次群聚在一起商讨
“左将军顽宿,槐梦在军中是什么样的人物?!”一直鲜少发言的奈洛突然阴沉沉的开口
顽宿不禁浑身一个激灵,只觉得听着奈洛的话,汗毛也要竖起,忙不迭的回话:“回大司马,槐梦一直是老好人一样呆在军中,从不得罪任何人,做事唯唯诺诺,若不是念他这些年勤勤恳恳,以他的能力决不能坐上旅帅的职务,这也已经算是他的极限了吧!看来主上大人是给气糊涂了啊!”十六七岁的少女果然还是嫩了点!这句话顽宿在心里嘀咕,并没有说出口。
“左将军,不要轻敌,别看她外表娇柔年级幼小,心计上丝毫不输给你我,如果不是这20多年的时间,我们的势力有所发展,对王宫的掌控势力稳定,只怕今天的形势就要倒转过来了!”奈洛虽然为人阴险狡诈,却也是十分地有才干,只可惜这分才干用歪了地方,反而成了国家发展最大的阻碍
“主上今日看似糊涂之举定有其用意,如你所说槐梦懦弱,可能主上也是看中这点才提他为中将军的,这样懦弱的人自然统帅不了中军,他不敢得罪任何人,这样主上可以牢牢控制中军,而且还为了令我们麻痹吧!”渝州侯分析了起来,此言一出,所有在座都如梦初醒一般惊叹原来如此,主上果然不简单。
奈洛却在此时哑哑地笑出了声,那声音初时细微,后来竟张狂之极,夜半听来犹如鬼魅哀号,十分地骇人,半晌过后才又低了下来,径自说道:“主上大人,您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槐梦懦弱不敢与您作对,那么自也不敢与咱们作对,左将军,槐梦出于左军,就由你去会他,向他承明一切利害关系,他必害怕而归于你,从此操纵他易如反掌!主上,这下您要怎么办呢?好想看看您吃惊慌乱的样子阿!”奈洛无不嘲讽地调侃了起来,引起众人附和的奸笑声一片。
“奈洛大人,今日朝堂冢宰被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小司马突然想起了今日朝堂上第二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主上竟然罢免了六官之首的冢宰,如果主上真是一心为国,必不会罢免忠心耿耿的冢宰,这里头会有什么阴谋呢?
“冢宰太过刚直,也许主上认为他不适合冢宰之位,借机罢免。”奈洛暗自思忖“文若不懂柔韧张弛,的确不是冢宰的最佳人选,桔梗也是考虑到此,才决定罢免的吧。如果这样,一旦可以造成他与主上的决裂,冢宰便可以收为我所用,虽然能力不够,但是也可以借用他的名声。”想至此,奈洛出声,“右将军蘅枭,我让你日夜监视冢宰有何情况?”奈洛再次发问
“回大司马,冢宰这几日来都无人拜访,今日大殿上的所为应该不是商量好的举动,今日退朝后,冢宰回去大发雷霆,砸了很多东西,而且喝得大醉,只一味说主上是昏君,不如不来辅佐。”右将军回道
“是吗?”奈洛的脸上忽然浮起幸灾乐祸的嘲笑“既然这样,收拢冢宰吧!日后就让他们在朝堂之上争吵,也省却我们很多心思呢!右将军,你曾经和冢宰有些交情,这事就由你去办妥!”
“是,请大司马放心!”蘅枭躬身答应
奈洛于是轻轻挥一挥手,众人于是分批悄无声息地离开,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注一:旅帅,一个旅的统帅。禁军设左、中、右三军,一军有一万二千五百人,分成五师、五旅、五卒、四两、五伍。一师有二千五百人,一师分五旅,一旅有二百五十人,一伍则以五人组成。
第五章 正面交锋
离上次的官员易动已过去月余,冢宰文若看似已经被成功的收归于奈洛党羽,槐梦也依然还是胆小怕事,朝堂之上难得言语,多为劝架,偶尔迫不得已,也总是挑一些不轻不重的来说,奈洛已基本对他不存在任何戒心了,只是槐梦的中军将军一职形同虚设,自从冥天离任之后,似乎无人再能统帅中军,中军虽然依旧作风严谨,但却不再服从任何人的命令,莫说中将军,就连大司马奈洛,主上桔梗也无法对中军号令。奈洛曾建议重组中军,但主上总是以人手欠缺为由加以拒绝,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在这个已经极度衰败的国家,首要的任务是复兴,根本无法一下子凑足12500人,更何况就算能找出12500民将士,培训操练使其成为正规的有作战能力的军队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奈洛也担心重整的军队一旦听令桔梗,对于自己日后的行动也是极大的阻碍,还不如就这样下去,中军形同虚设,自己至少还握有另外两军的实权。只是这样一来,槐梦的日子似乎好过多了,不能统领军队的将军,只能算有名无实的将军,奈洛甚至懒得再去监视重视他了,对于奈洛来说,槐梦现在就是一介草民,无足轻重。
这样子的状态持续了3个月,就在奈洛已经完全放弃槐梦的时候,一日,在朝堂之上,槐梦突然接到了徇台甫血珠的秘密口讯,“今晚半夜时分,你到仁重殿来见我。”槐梦偷偷望了一眼玉座旁边的台甫,只见台甫慵懒的眼神里忽地射出一道严厉的光来。槐梦赶紧伏在地上,不再抬头。
这日太阳刚刚隐于浩浩云海之下,云海此时还微微透着橙红色的暗光,暮色降了下来,一切都安静了起来。刚刚从宏德殿回到仁重殿的台甫,一进门就大发雷霆,声音之大,震得整个仁重殿摇摇欲坠——
“出去!都给我滚出去!!”台甫的心情看来是坏到了极点。
“可是,台甫……”守卫似乎还有话说
“你们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下吗?!”台甫大怒道,“宏德殿(注一)那帮混蛋气我也就算了,连你们也想把我气死是不是?!滚出去!”守卫和宫女被台甫的震怒吓了一跳。
有着妖性的血珠,不可能像舍身木所生的麒麟那样永远温柔慈悲,虽然台甫平日很少动怒,对待下人也很和气,但他们都知道台甫一旦发起火来其实是很吓人的。
台甫曾在仁重殿(注二)发过一次脾气,原因是发现仁重殿里的一位守卫玩忽职守,那一次台甫几乎把所有人都吓得半死:她竟一脚就把那守卫踹出了大门,若不是惊动了主上,主上赶来将她劝下,那名守卫恐怕是“死罪不免,活罪更加难逃了”!众人也都知道这位台甫可不像普通麒麟那般的好脾气。于是众人没等台甫说完,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夜色越来越凝重,晚风也越来越凉,天边的一轮明月也已逐渐西移,转瞬已至了当中,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已经接近夜半子时了,此时徇王桔梗也已偷偷溜出寝宫,来到仁重殿,由于两殿距离较近,加之台甫已经屏退所有侍卫,所以桔梗此次前来并无人发现。
“臣槐梦,参见主上大人,台甫大人!深夜来访,请恕臣冒昧!”跪在桔梗面前的正是中将军槐梦,只是此时槐梦已一反往日胆小懦弱地样子,虽然跪着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可是他的话音沉稳深沉,不卑不亢,听不出任何的慌乱惊颤来。
“起来说话吧!”台甫已经开口了,“你知道为何让你在此时来见吗?”此时的台甫,一反朝堂之上的懒散与平时的沉默,尊贵的气度尽显,目光清朗,神态安详。槐梦心中暗暗叹道,这才是真正的台甫
槐梦抬头起身,他的脸在月光下更加显得棱角分明,刚毅坚定,和平常的他判若两人,他目露精光,朗朗而道:“主上大人,臣已秘密见过冥天将军,他已将亲笔密函交与微臣,中军能如此配合,也多亏冥天将军领军有方!”
桔梗微微点头道:“不错,只是暂时需要委屈他一时了,我以密令他在民间筹集义军,三军之中左右两军都已靠不住,我们需要能不为奸臣效力的军队!奈洛必反,我们必须在此之前做好完全准备,时间不多了。”
槐梦闻言从怀里抽出一本册子双手奉于桔梗面前:“主上,这是臣这几年来藏于左军中暗中调查的结果,里面记录的全是奈洛的党羽名单和他们这么多年来贪赃的数目。除了左右两军,奈洛手下还有不少秘密杀手,他们只是以普通士兵的伪装身份藏于军中,其中最强的杀手有7个人,号称7人队,神出鬼没,臣无能,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7个人的真实面目。小司徒的暗杀奈洛脱不了干系,那日他们曾秘密会见至深夜。”
桔梗伸手接过册子,柔柔一笑,轻声道:“辛苦你了,我那日果然没有看错你!冢宰现在也假意归于奈洛,望你们能相互有个照应。”
槐梦闻言立刻伏于地上:“臣不胜荣幸!”
“槐梦将军,就此请回吧,出来时间过长,当心有所闪失,回去时尽量小心。”宰辅抬头看了看月亮的位置,出声提醒。槐梦清楚地看出,宰辅眼里满是深深的关切。
槐梦在此深深叩首,站起身后,他的身影迅速消失于黑暗之中
一连数月,朝堂之上都平平静静,表面看似一团祥和,争吵明显少了,可是这看似平静的气氛下,空气正在不安分地流动着,搅得每个人都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实际上,朝议上已经出现明显一边倒的局势,反对奈洛一党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虽然奈洛极少在朝议上发表言论,但是只要他说话,总是伴随着腥风血雨——反对他的人不是丢了官职就是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只是从来也找不到任何证据来证明他和暗杀有关,再加上冢宰地倒戈相向,朝臣们干脆选择了沉默,于是朝中大事基本上都是桔梗定夺,并不与人多商量。主上看似昏庸,有时候做出的决定也匪夷所思,但是却巧妙地维持了朝中势力的平衡,虽然奈洛一党朝堂上气焰嚣张,但忠良的人数却不再减少,而奈洛他们也并未捞多少好处。奈洛明显越来越阴沉,他看桔梗的目光也越来越阴寒,很想除之而后快,可是却没有太多机会下手。
这一日的朝堂之上,又起了争执,原因是昨晚主上大人的寝宫内竟然出现了刺客,虽然没有得手,但是寝宫的侍卫却有三个送命,据目击者称来袭的刺客一定是位高手,那么多人竟没有一人看清他的容貌,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那人的身形就已在几步之外。桔梗虽然在这次事件中自始至终都很镇定,并没有受到惊吓,也没有受伤,但是朝臣们却开始大作文章了。
“天官长何荒,你是怎么管教你的下属的?防卫如此疏密,万一主上大人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这一次大司马奈洛竟然一反以前不参与争论的常态,先发置人,矛头直指兢兢业业的天官长何荒“是否该考虑考虑更换下属了?!”
天官长一听此言,急忙颤巍巍地伏于地面:“臣有罪,请主上宽恕,臣一定严加管理!”
“不必了”桔梗平平淡淡地说“这次行刺事件,天官长付首要责任,现撤去何荒天官长职务,着令宣武接任!”宣武是桔梗的近身侍卫,桔梗刚登基之时从中军中挑选的,一直以来都寸步不离地保护桔梗,从未有过闪失。奈洛多次想要暗杀桔梗,也因为他在桔梗身侧而不敢轻举妄动。
奈洛脸色微微一变,却又立刻恢复常态,并不多言语,朝臣们见奈洛不再说话,也无人反对,于是天官长一职就这样顺利地由宣武接任。
但奈落的脸色变化没有逃过台甫的眼睛,血珠的目光沉了下去:“奈落,你会怎样做……”
“主上,宣武接任天官长一职,臣无任何异议,只是主上大人安全重要,所以容臣替主上大人再挑选一位近身侍卫!”奈洛叩首继续道:“天官长初上任,也请主上容臣从旁协助!”奈洛的声音寒如冰窟,听不出任何关心之情,倒似有了几分威胁。
桔梗冰雪聪明,自然听出奈洛的用意,此时若不答应,很可能宣武活不过今晚,桔梗秀眉在一瞬间轻蹙一下,却又立即展开,脸上不再露任何表情,正欲开口
一旁的血珠却已经接口到:“近身侍卫之事关系主上大人的安危,不能心急草率,大司马一片忠心,主上一定心领,只是容臣与主上多方挑选才能定夺!至于协助天官长一事,大司马一片忠心可鉴,可是考虑到大司马本来就事务繁多,所以还是不劳费心。”一席话不卑不吭,明赞暗贬,却将奈洛堵得无法出声。
桔梗微微颔首“台甫大人所言极是!”
奈洛的眼里恨意越来越明显,终是低头跪了下来“臣尊命!”
回到内殿之后,桔梗一言不发,她的神色严肃凝重。血珠在一旁静静的望着桔梗,没有出声。她明白现在的情势愈来愈严峻,今日奈洛朝堂之上公然威胁,就是想要将桔梗身边的人全部换为自己的亲信,这样桔梗的生命都将受到威胁,所幸是没有得逞,可是这样一来,宣武又会如何?
奈洛万万没有想到,桔梗竟然识破了天官长伪善的面俱。天官长一直以来都以忠臣的姿态登场,表面上总是反对奈洛一党的提议,奈洛本以为主上是万万不可能觉察出天官长实则奈洛安插在桔梗身边的奸细。其实如果不是槐梦那夜交给桔梗的书册上赫然写着天官长的名字,桔梗也不会那么快就察觉出天官长的目的。这次接着奈洛的话茬顺水推舟地罢免了天官长,奈洛也终于按捺不住露了本性,看来对决的时候不远了。
“血珠,今后会更加危险,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桔梗良久之后开口叮嘱,“这近身侍卫,不要也罢!”
桔梗接着说道,声音里满含着深深的无奈“宣武他……”桔梗微微一顿“是我过急了点。”。
血珠看着眼前的桔梗,还是沉默着,但她的目光却更加地坚定起来:“就算拼上我的命,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退朝之后,奈洛一党也再次群聚
“天官长一向隐藏极深,我们平时也多和他有所冲突,照理主上不可能知道他也是我们的人的。”
“主上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干脆地就撤掉了何荒?你该不会认为主上大人又想故伎重演撤销冥天那一幕了吧?”
“都别争了!”奈洛不耐烦地挥一挥手,冷冷地命令,众人一下子噤若寒蝉。
“她果然厉害,借着我的台阶下就罢免了天官长,本来天官长是我们安排在王身边最好的眼线了,如今也没有了,这个女人,不能再留了,这几日就要解决掉,否则被解决掉的就是我们了!”奈洛的声音像是地狱之音一样在那屋子里盘旋——弑君,这是常世中最大逆不道的行为了,这些官员虽然痛恨桔梗,但是要说谋反却也是不怎么敢的,天赋王权,这是常世的规则。众人听着都暗自打着寒颤。
“可是奈洛大人,弑君可是……”渝州州侯嗫嚅着说不出话
“大罪吗?”奈洛亦然阴森森地接过话茬:“如果她不是王呢?!那个血珠真的是所谓的麒麟吗?你们见过她转变(注三)吗?说不定是什么妖怪,只因为长得像麒麟而来冒充的呢!而且……”奈洛忽然想是想到了什么,诡异地笑了一下,压低声音继续道“主上是从蓬莱随蚀(注四)而来的,却并没有改变容貌(注五),说不定连胎果也不是!”
“果真如此,那我们不如?”众人一听奈洛此言不由得大喜过望,如果能有理由说明桔梗不是真正的王,那么他们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将桔梗除之而后快。立刻聚在一起开始商量。
注一:宏德殿,主殿,是王和臣子议事的地方,分内殿和外殿。内殿在北,外殿在南。
注二:仁重殿,宰辅所在的宫殿
注三:转变,麒麟从在人形和兽形两种形态之间的变化
注四:蚀,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上位的仙人,例如麒麟,也可以触发蚀,即“鸣蚀”。麒麟通过鸣蚀独自穿行于两个世界,不会带来灾难。如果带上一两个人,就可能产生大的灾难。自然发生的蚀往往伴随着灾难(类似海啸)。由于蚀,常世的东西(只可能是卵果)会被带到蓬莱,反之亦然。
注五:本来应该在这边出生的人,被蚀卷到蓬莱,在某个母亲腹中出生,就是“胎果”。胎果在蓬莱有一层外壳一样的东西,使他们看起来像普通人。如果有机会回到常世(十二国的世界),那层外壳就会褪去,变回天帝创造的本来的面目。所以如果随蚀而来但是容貌却没有改变的海客,很有可能就不是胎果
第六章 弑君纂位
今夜无月,黑漆漆的天空中只有几颗暗暗的星星若隐若现,微弱地闪着光,一会儿就湮没在夜幕之中,桔梗寝宫里的四魂之玉今夜也不寻常,原本总是晕着柔和的淡粉色光泽的四魂之玉今夜却发出妖艳诡异的红色来,红色的光芒时强时弱,如鬼魅般在夜色里跳动,并且隐隐从玉石中心显出暗黑色的斑块,开始越扩越大。
“今夜吗?”桔梗走到窗边,窗边悬着一张彤弓几尾羽箭,高度触手可及。桔梗此时一手轻搭在窗棂上,向远处眺望,云海也不安分地咆哮着,一浪大似一浪,桔梗的心也悬了起来,隐隐预感今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四魂之玉乃舜国宝重(注一),据说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如果在合适的时间向它许愿,可以完成人们的任何心愿。没有人真正试过,只是相传千年以前有一位仁君,号宣王,一次在逆贼谋反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对着此玉许愿,后来果然奇迹般扭转局势,因此四魂之玉能够实现愿望的传说便一代一代流传了下来,是否真有其事却无人知晓。也没有人清楚它是如何来的,依照舜国史书的记载,三千年前曾有一次巨大的蚀席卷舜国,就连上界的王宫也受到不小的伤害,蚀一直到次日的清晨才结束,而此块玉石也是在那时突然出现在王的寝宫中的,由于异彩眩目,澄澈无瑕,被尊奉为舜国宝重,也有传说说此为上天赐予舜国的宝物。只是四魂之玉亦正亦邪,需要浩浩王气才能镇压,可是每逢新月之夜,夜半之时,阴气最重,四魂之玉的邪恶力量也最为盛重,也最难压制,偶尔也会出现甚至王气也无法盖住的情况。难道今夜就是如此吗?
桔梗隐隐觉出四魂之玉的邪气正在上涨,一种诡异的气氛正狂乱地在寝宫内四串,四魂之玉泄出的阴暗力量直逼桔梗,压得她难受,桔梗可以明显感觉到,那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力量。本能地,桔梗将双手紧握,警惕地盯着那诡异的玉石。
就在此时,桔梗突感身后一阵强劲的罡风,似乎有什么袭了过来,来不及细想,桔梗将身子微微一偏,就觉右肩像火烧一般地灼痛,紧接着似有温润的液体顺着手臂淌了下来,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溅起一朵一朵小花,鲜艳夺目——血。
桔梗猛地回头,向后急退数步,反手抓起了窗边的彤弓,黑暗之中,只有四魂之玉闪着微弱诡异的红光,映出桔梗眼前的奈洛,他正咧着嘴干笑,却没有声音,露出一口惨白的牙,在四魂之玉诡异光芒的照射下微泛出红来,喝了人血一般,那样子就像地底钻出的僵尸一般恐怖骇人。他的眼睛更是因为嗜血杀意殷红得几欲滴出血来,奈洛手里紧握着一把匕首——那是一把能斩仙的冬器(注二),惨绿的刀刃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奈洛此时正一步一步逼近重伤的桔梗,而寝宫周围竟然一个侍卫也没有。
血珠回到仁重殿后,就一直心烦意乱,总觉得今晚会有事发生。仁重殿距离桔梗寝宫非常近,夜半睡不着的血珠走到窗前,漆黑的夜幕下什么都看不真切,微弱星星的光芒不足以照亮一切,可是这漆黑笼罩下的王宫,只有桔梗寝宫的方向透出诡异的红光来,如鬼火一般一跳一跳,血珠登时心里一惊——桔梗,难道?
未来得及细想,血珠一下子冲出仁重殿的大门,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铺天盖地鲜红的液体朝自己身上浇了过来,夹杂在其中的腥腥的味道让人几乎要呕了出来,竟然是鲜血。
“麒麟是仁兽,所以不能见血,这就是麒麟为何需要收伏妖魔来成为使令(注三)”当时奈洛这么解释,并且命心腹率了5个人埋伏在仁重殿外,只要血珠一离开,就将备好的鲜血泼向她“徇台甫没有使令,所以你们不用担心,麒麟见血后自然会晕过去。”
奈落千算万算,却还是棋差一招,他没有想到,当日蓉可已经对他有所防范,对于血珠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和他说的详细明白,血珠降临的情形,血珠作为天赐的身份,也并没有很多人知晓。否则奈落或许会用更加阴狠的招数来治桔梗与血珠死地。
只是现在这5个人却实在惊吓到不能言语不能跑动,被鲜血淋得满身鲜红的徇台甫慢慢抬起头来,殷红的双眼满是愤怒:“你们……”她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五人的目的,双翼一扇动,前蹄一抬,拦在眼前的五人直直飞出,摔出去好远才重重落下。
血珠向前紧跑了几步,腾空,向着桔梗的寝宫急速地飞了去。
桔梗此时已将弓拉至满月状,箭尖晕起灵力的粉光,直指奈洛。只是她的身后一片血迹,右肩处的伤口很深,血流不止,大幅度拉弓的动作让那伤口裂的更开,桔梗白色的衣袖转瞬间就全部染红,血还在不断地向下滴着。桔梗的脸色苍白,嘴唇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一片,只是脸上至此也没有任何慌乱,眼底泛起寒光,冰冷地盯着眼前的奈洛。奈洛此时已将四魂之玉抢入手中,由于奈洛邪恶的心性相吸引,玉石的力量现在更加地强大了起来,邪恶的气息压得桔梗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但是桔梗依然定定站着纹丝不动,保持着那个姿势,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显然没有料到桔梗会如此坚强,奈洛也站在对面不敢挪动半分,
正僵持不下,只听轰的一声,仿佛屋顶被什么撞破了一般,瓦片沙砾纷纷落了下,尘土扬起来,灰蒙蒙的一片,视线里全部模糊,让人不由自主就闭上了眼,就在此时,桔梗耳边响起了血珠镇定的声音:“快,骑上来!”桔梗感觉血珠的身躯已经靠了过来,贴着自己。由于失血过多,桔梗的视线早就模糊暗淡,刚刚只是一直苦苦支撑,此时却再也支持不住,软软瘫在血珠身上。
尘土淡去之后,奈洛无比惊讶地发现自己面前站着的竟然是台甫血珠——那个本应该浑身瘫软的台甫,此时却精神抖擞地站在自己面前,一点看不出有晕血的症状。看见全身浴血的血珠冷冷敌视着自己的目光,奈洛忽然反应了过来,脸上竟露出无比欢喜的神色,他冲着外边大喊:“来人呀!抓住妖魔!”
突然间灯火通明,埋伏在外的左右两军一起出动,全部冲了进来,奈洛还在一边不停地大叫:“台甫不怕血迹,他根本不是台甫,是妖魔!桔梗也根本不是主上!我们都被骗了,抓住血珠,抓住桔梗!”
冲进来的将士们一看眼前的景象更加深信不疑,全部冲了上去,血珠只好护着重伤的桔梗且战且退,但无奈追兵实在太多了,血珠看了看自己背上的桔梗,她横下心:“桔梗,我把我的命给你,但也请你把命交给我!” 她轰然打开背上的双翼,所有将士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连奈落也定定看着她。血珠抬起头,恨恨地凝视着前方的奈落
徇台甫的身上发出了炫目的红光——一度被自己压制的杀气伴随着冲天的血光在那一刻释放,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席卷了整座宫殿,将所有人都横扫了出去。连宫中的建筑似乎也无法承受如此强大的力量,被这强大的力量扫过后轰然倒下!!
她本就是作为妖马而生,却在这个世界遵奉为麒麟,但是本能的妖力,曾经被封印的巨大力量,再情急的这一刻,终于得以再度释放
血珠带着桔梗逃出了宫中,但此时的晓月宫上下已没有安全可言,该往哪里逃? 就在血珠一筹莫展的时候,从宫殿的拐角处突然闪出一个玄衣的人影,低低喊道:“台甫,请随臣来!”正是中将军槐梦。血珠来不及细细思索,急忙紧跟槐梦身后,只见槐梦七弯八绕,十分巧妙的躲过所有追兵,不一会就来到殿外,面前是空旷的草地,在前面就是云海了
桔梗正虚弱的斜倚着血珠,血珠直直挺起他修长的颈项支撑着桔梗虚弱的身体,一路的颠簸下来,桔梗更加地虚弱,肩头的血还没有止住,滴了一路,桔梗此时微微喘息,脸色更加苍白了起来。远远已听见人声嘈杂朝这个方向而来,隐约还能看见火光,大概是追踪桔梗的血迹而来。
槐梦止住脚步,单膝跪下:“台甫大人,请快带着主上逃走,臣留下来抵挡!”
血珠还未来得及回答,桔梗却已再度开口:“槐梦将军,眼前的景象想必你也看见,血珠虽尊为台甫,却不怕血腥没有使令。你仍然信任于我?”桔梗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眼底也漾起一片寒意,盯着中将军槐梦发问,言语更是平静冰冷,只是微微伴有喘息声入耳“奈洛不是命你也参加这次行动的吗?为何你要救我们。”
槐梦闻言深深一拜:“臣信任主上大人与台甫大人并不是妖魔,主上大人黑白分明,当为一代名君!臣假意答允奈洛也是为了能探知行动安排,好搭救主上!”
“很好!”话音未落,桔梗已经再度拉开弓箭,嗖地一声清啸,箭即离弦,箭尖已没入槐梦小腿,槐梦吃痛,一个不稳跌坐在地,惊恐地盯着桔梗喊了一声:“主上!”。桔梗嘴唇轻颤两下,却已无法出声,身形微微晃了一下,即晕倒在血珠背上。
血珠见状却立刻明白:“槐梦将军,你若就这样回去,奈洛必然起疑,所以主上才射你一箭,伤口虽深,却无性命之忧,你只需在此等候,等追兵一至,你便呼救,只需告诉他们你追杀主上至此,被射伤,他们必然不会怀疑你。”
槐梦闻言恍然大悟,血珠向着槐梦递去一个眼神,道了声保重,随即,血珠载着桔梗跃入云海,在海面激起一朵巨大的浪花。“桔梗,不要死啊!你在蓬山答应我的,我们会生死与共,是彼此最好的伙伴,如果你死了,我也……”血珠带着重伤的桔梗潜入海中,马上就要到达下界了——
晓月宫一夜未眠,人声,火光,血迹不断,奈洛红着眼睛指挥着军队,几乎将整个晓月宫翻了个底朝天,怎奈就是不见桔梗和血珠的踪影。桔梗的血迹一直延伸到云海岸边,顺着血迹直追的将士们却意外地在云海岸边发现因为疼痛和失血而昏死过去的槐梦将军,没入小腿的箭赫然就是桔梗的。奈洛的脸泛出青白之色,两眼里深不见底全是杀气,手指关节也被攥得咯咯作响,盯着面前的云海呆了半晌,突然满含煞气道:“传我命令,通缉桔梗和血珠,务必抓住二人,不得有误!”手狠狠向后一挥,他身后的左右将军们各自领着士兵散开。奈洛继续死气沉沉地出声:“桔梗,就算你能从这宫里逃脱,那些忠于你的大臣你以为还能见到吗?!原来你不过也是贪生怕死之辈,哼~~~~~~~~~~”一连串的冷笑声爆出,直让人毛骨悚然。
宣武隐在离自己府邸两丈之外的丛林中,看着一队队的军队悄然逼近自己的府邸,然后悄无声息将一桶桶的易燃液体倒于门口,扔下火把,轰的一声,妖艳鬼魅的红色火焰冲天而起,不断魅惑地扭动,想要把一切吞噬掉。唯一奇怪的,没有任何哭喊声,仆人们早就全部遣散。就在此时,却看见浓烟中串出一匹骑兽(注四),速度之快,那骑兽就像一道白光在众人眼前闪过,隐隐约约瞧见骑兽的背上坐着一人,却已看不清面容,往着宫殿的最深处疾驰而去。
“是宣武!他还没死!”士兵中有人出声高喊
“不能让他跑了,快追!”
“放箭!放箭!”
“你,快去找大司马,急调飞行师(注五)增援,就说宣武逃跑了!”
“……”“……”“……”
宣武漠无表情地看着那将天官府邸围得水泄不通的大队人马随着那道光影急追而去,看着府邸安静的在烈焰冲天的火海中化为浓烟,碎为尘土,曾经的天官府邸此时只剩残梁断木。
“刚刚那个人是谁?”宣武不禁暗想,不过那人的出现却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跨上身旁的骑兽,在众人还没有觉察出异样之前,宣武已悄然离开,直奔下界而去“主上大人,您一定不能有事啊!臣若不是经您提醒,只怕今日已是火中冤魂!”坚强如斯的宣武,竟在那一刻,落了泪。
此时天空已逐渐泛白,动荡的一夜就这么结束。第二日的早朝,群臣们赫然发现玉座上端坐的已不再是曾经那位柔美的主上桔梗,而是换成了如今的奈洛,台甫大人也已不见踪迹,只看见奈洛身边站着一个小巧的少年,面无表情,白色的头发紫色的眼眸,有着和奈洛一样狭长的眼。
“大司马,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会坐在玉座之上?!”郦州侯戈青忍不住质问起来:“主上大人哪里去了?”
奈洛的眼睛照例细长殷红,阴寒寒的目光扫过大殿里的每一个人,郦州侯只觉得自己身后阴风阵阵而来,冷入骨髓,禁不住就是一阵寒颤。奈洛不开口,就这样来回看了半晌,待到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对视他那双阴惨嗜血的杀意之眼时,才出声说话,那声音也像万年寒窟:“你们的台甫大人不过是长得像麒麟的妖魔,所谓的主上大人也不过是个会操纵妖魔的骗子,不……”奈洛稍稍顿了顿,扯扯嘴角,挤出嘎嘎的两声干笑“说不定主上大人也是妖魔!”
“你胡说!”郦州侯,冀州侯以及一些臣子再也忍不住,大声反驳出来
“哼哼哼……”奈洛发出一连串的冷笑“我胡说?我问你们,你们见过台甫大人有使令吗?你们见过台甫大人转变为人形吗?台甫大人露出过慈悲一面吗?我还听说台甫大人在仁重殿,一次发脾气差点踢死一位侍从,这可能是天性慈悲的仁兽麒麟吗?!”
底下的众人一下子发出惊讶的嘘声,有些人已经开始动摇转而怀疑了
“我奈洛是决不允许舜国玉座落入歹人之手的,即便豁出性命,也要一试真伪!”奈洛故作大义凛然地继续道:“昨夜有三军将士给我作证,台甫大人竟然不怕血迹,12国中这么几千年,有谁听说过不怕血迹的麒麟?!”奈洛厉声质问众人
静,无人反驳。
不怕血的麒麟,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麒麟生来就为仁兽,不怕血意味着什么,众人都很清楚,如果不是被真正的麒麟选中,那么那人就根本不是舜国的王!难道大家果然是被桔梗和血珠蒙骗了吗?
“你们都被他们骗了!”奈洛身边的白发少年此时终于出声:“我才是真正的白麒麟徇麒,这是我的人形姿态,血珠只不过长得像我的兽形姿态,便合了桔梗设计将我囚禁,假扮我妄图操纵舜国王朝!”
“没错!你们都被骗了!”奈洛继续道,“昨日我在桔梗寝宫的秘密夹层里发现一个幽暗的房间,里面囚禁的就是我们尊贵的台甫大人!”桔梗寝宫昨日已被血珠的杀气震塌,根本也无法求证是否真的有秘密房间了。
“奈洛大人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真正的舜国徇王!”白发少年接过话来,并且伏下身子跪在奈洛脚边:“臣遵奉天意,前来迎接主上,从此以往,不离御前,不违诏命,以此誓约,尽献忠诚!”
奈洛嘴角闪过不经意的一抹轻笑,依然阴沉的出声:“我宽恕!”
底下唏嘘声不断,可是白发紫眸的少年有着身为白麒麟的一切特质,不容怀疑,众人惊恐的盯着玉座之上的奈洛,片刻之后全部伏下身子:“恭祝徇王陛下万岁!”
注一:宝重,各国独有的具有一定能力的法宝。如才的华胥华朵,庆有水禺刀、碧双珠,舜的四魂之玉。
注二:冬器,王和官吏也是仙人,仙人不老不死,不会生病。只有冬器才能斩仙(和妖魔),因为冬器上附有咒语。被冬器砍断了头颈,仙人也会死去。
注三:使令,幼年的麒麟会化为兽形在黄海游玩,折服妖魔作为自己的使令。麒麟折服妖魔时的咒语是这样的:“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神敕明敕,天清地清,神君清君,不污不浊,鬼魅降伏,阴阳和合,急急如律令!”麒麟与妖魔对视,用先天的力量束缚住妖魔,如果麒麟松懈了,妖魔要么逃走,要么发起攻击。当妖魔的气势变弱时,麒麟就能读出妖魔的名字加以约束——妖魔被折服成了使令。实际上,这是一个建立契约的过程。使令是要吃麒麟的。它们在麒麟生前为麒麟效命,不反抗麒麟的任何命令,麒麟死后,使令们会分食麒麟的身体,从而增加自己的妖力。对峙的过程,也是妖魔衡量麒麟的力量,判断是否值得为对方效命的过程
注四:妖魔和妖兽都是黄海的一些不遵常理的生物。大致上,妖魔和妖兽都有可能袭击人类,但是妖魔无法被驯服,妖兽则可以被驯服为骑兽。这就是它们的区别。
注五:飞行师,禁军之中驾驭骑兽作战的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