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卡通》较《少年漫画》的作者群风格更为多样,对选登作品在题材上也宽容不少,在那几年有些单调的中国原创界很有特立独行的味道。虽然,这种多少放纵了点的自由作风同时带来了不少良莠不齐的劣作,毕竟也因此把更多好的作者和作品留在了我们的记忆中。反观《少漫》在日式少女风的裹挟下最终也找不到自己的定位,使不少对自己有些坚持的作者或者离开,或者至少把更多发自内心的创作冲动给了《北卡》。我并不了解两刊的办刊宗旨和业务操作的内情,而且由于原创大环境的肃杀导致两本带给我们过整整一代创作之梦的杂志殊途同归,可毕竟依然为远非成熟但不失真挚的中国漫画激动过。
1999年6月总第45期
这时的《北卡》在风格和内容上已经明显不同于《少漫》,纸张质量和印刷水平在全国同类刊物中也算翘楚,大有领军中国原创之嫌。
《豆豆菲》,作者姚巍。这是一部场景被固定在一个三口之家的情景喜剧,不过内容很小资,很洋气。带院落的独栋小楼对我们来说陌生的要命,台湾味儿很弄的遣词用句也很喜感。不过远离生活一直是我国原创的显著特点,所以是否贴近我们的现实从来也不是评判中国漫画的一个因素。如前所述,姚巍的画风相当别致,除了边框几乎没有用直尺的地方,好在对线条的掌握有功力,让画面因此呈现了一种生动的童趣,和以幼儿视角追尾展开的叙事结合的非常讨巧。所以作为刊首连载,《豆豆菲》一直很有人气。
《梦里人》 姚非拉这部主打之作无可争议的充当了《北卡》的当家花旦。这一时期的姚非拉在各个方面都达到了相当的造诣,作为中国原创第一人应该不算言过其实。也许他的画工和编剧水平单列出来在中国都不算鹤立鸡群,可用画面讲故事的水准至今恐怕都少有人望其项背。当期的这篇《飞梦夏天篇之梦玲的房间》很校园,很生活,但老实说,逃离现实的企图依然昭然若揭,不能用自己的笔尖传递自己的生活实景的无奈在那个年月里是有着普遍性的。可也受这篇的影响,迄今我都对吊兰,古董吊扇,竹窗帘和秋千这些卧室装潢抱有极大的执Orz。
《雁落平沙》,作者冯戈曾经是《少漫》的红人,笔工细腻擅长古装,武侠连载《雪域神鹰》未演先轰动,在早期的5155刊物里蔚为奇观。可惜这部很受追捧的作品最终因为作者生活中的各样烦恼半途中辍,留下了不小的遗憾。扼腕叹息之余,在99年的春天突然在《北卡》上瞥见了阔别已久的冯戈,只不过物是人非,就算在自己的武侠主场加入了水墨的笔法,他画工的呆滞迟钝依然一览无余,全然不见《少漫》时期的飘逸和潇洒。黄金主笔的剧本也乏善可陈令人打盹。此后不久,我就再没有看见冯戈的名字。
《敕勒谣》,值得一谈的翁子扬作品。和主流日式少女风大相径庭的本作当时恐怕只有《北卡》会登。有人民教师背景的翁子扬在其中展现了相当的美术功底和个人特色。全水墨的写意画风让本就怆然的故事沾染了一股蛋蛋的忧伤。但作为连载故事,《敕勒谣》毁誉参半,读者普遍的反应是“看不懂”,除却对蒙古西征的历史背景的不熟悉。翁子扬过于“写意”的叙事应该是最大的问题。画格间缺乏逻辑衔接,角色间经常自说自话答非所问,很难不使人对着散文诗一样的对白感到困惑。但我还是坚持不懈的从这篇尤其散乱的大结局中整理出一些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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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拓跋锡舟是鲜卑人,11岁时族人遭敌对的汪古部袭击,幸得铁木真长子术赤搭救,以故在蒙古部族长大,不但拜了术赤做安达,和铁木真的女儿歌碧也不清不楚起来。
在这个史实和虚构交错的时空中,蒙军在申河(印度河)沿岸打败扎兰丁统帅的花剌子模军。锡舟则和帕米拉私奔,被捕获,又私奔,然后是术赤病故于西征中亚的路上,锡舟扶斡尔朵面见铁木真,等等,令人眼花撩落不知所以然。而且角色方面,除了术赤的大叔形象较为鲜活,我也只能大致的判断锡舟是个闷骚的美青年,帕米拉之流,干脆用一团墨迹替代。虽然《敕勒谣》有着这样和那样的缺点,却仍然叫我眼前一亮,只可惜翁子扬没有在这条路上顽固的走下去,孰为至憾。
《鸿门宴》,《北卡》刷宝二人组遥霆和包伟的力作,基本上这俩骚货一出手,必定是屎尿屁俱下。不让人笑到窒息绝不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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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见自己倾国倾城的美女笔友,刘邦驻军灞上,没想到和同样要见名模靓妹女笔友的项羽撞了个乌龙。
这场因为互相欺骗的感情造成的悲剧,实在是贱出了境界,其中五寸钉张良同学荣膺最佳男配角。汉司马曹无伤获提名。
2002年总第76期。此时的《北卡》在外观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用纸,印刷和排版都更加成熟专业,硬要说有什么不足的话,厚度不够或许算一个(笑)。
《豆豆菲》依然领衔卷首,可喜的是姚巍在这几年几乎没什么长进,无论是编剧还是绘画……
《凌》,当期中篇,新人潘广维可谓搏命演出,篇幅之巨大,作画之精细无不令人深切感受到作者的诚意和爱。可惜作者的整体水平实在偏低,另作品在视觉和内容上都索然无味。但也正是这种努力勤奋的原创作者的存在,中国原创奋起直追的几年才不至无人喝彩。
《我街》,聂峻凤凰涅磐之作,几与《梦里人》分庭抗礼。不但在《北卡》连载中享受了同《梦里人》一致的 一页双幅的待遇(四拼一为多),在读者中的评价也极高。聂峻在这部天马行空的魔幻作品中把自己的创造力释放的淋漓尽致,绘画和编剧水平也比早年在《少漫》,《北卡》时的作品有了质的飞跃。《我街》作为那个时期中国漫画的旗帜性作品永载史册。
当期的北卡还收录了一些和大美女阮筠庭有关的文字,由几位国内漫画人执笔。当时的阮筠庭还认真的表示一定会再次的从事故事漫画的创作,一晃六年过去了,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对自己的这个承诺。
此外在一堆过眼即忘的主流作品中还出现了《单亲家庭》,顾嘉/刘德军合作的这篇港台情感肥皂剧多少造成了点轰动,虽然画面很平凡,但作者对女性读者的需要是充分的照顾到了(笑)。
值得一提的是韩国作者金银姬的《少年别曲》,这篇日式少女漫的摹本,最终遭到了腰斩的际遇。少年和少女读者对她截然不同的观点算是个有趣的插曲。
附带一说,那会儿的《北卡》封面都由阮筠庭操刀。
2002年总第79期,卷首连载换成了《梦里人》的特别篇《西游乱记》,水准免检,非常热闹,适合在过年的时候大咧咧的看。李梦玲和神仙师兄弟在一个乱哄哄的奇幻世界里肆意的耍闹,让读者过足了瘾。大屁股神仙要给昏迷的敌军女将人工呼吸时的台词诙谐风趣,令人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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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佛曰,无天地相,无人我相,无众生相。性命攸关,连牲畜我也一视同仁,况男女呼。
猥亵男宋兵乙:帅哥说得太好了,快给我人工呼吸,我不在乎。
神仙:镇压,天诛地灭,来世变猪,去死!
神仙:……捣乱的混蛋没有了,这就开始治病救人吧。
一跃跻身当打之列的《单亲物语》则将肥皂进行到底,前朝夫妻把酒言欢这种鸟段子看得人一阵阵抽搐。
《一个自闭的马戏团小丑》,美女作者艾谛的中篇,通篇都很表现主义,和她早年在《少漫》的中篇《蓝房子》相去甚远。要说艾谛是我很喜欢的一个作者……但此时看到《小丑》,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种悲凉的感觉。
02年广州冬季漫展的直击报道基本被cosplay占领,看看那时的我们,不禁想到了今天的90后死大,于是黯然。
《云上积木》,插图小说,很高中。
《我和我的朋友甲》刘金鹏的自白,关于梦想的讨论叫人热泪盈眶。
2002年总第85期
北卡创刊七周年,到那时为止,年纪还小的我们已经在原创这条路上匍匐了七年之久了。
受梦总某期御宅族特辑的影响,otaku的自豪开始频繁登陆各种相关媒体上。不过当时却没有什么人会用这个时髦的过分的名词自诩。不久之后,《梦总》作为中国otaku之刊的谣言以各种形式不胫而走。
其实这个时期的姚非拉已经将更多的精力分散给了各种商业活动。给冬日撰稿,给同人志客座,给央视节目题画,给歌手满江执笔。而其他原创作者也相继在这一年离开大学校园奔向崭新的人生,只是不知道他们中最后还有多少人留守在原创的国度。
当期卷首是mint的《米米》,剧情很少女,大致是丑小鸭和型男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不过mint骨瘦嶙峋的独特风格很有些令人惊艳。不过大概是地域的问题,我始终不大接受这种过分张扬都市消费主义的漫画。
《流浪街头的日子》是作者王小洋为流浪儿现象有感而发的肺腑之作,有个比较圆满的结局。当时这种试图给社会现实做素描的尝试并不少,但鲜有受到正面评价的。一方面是大环境使然,可作者自身历练和内涵的缺乏也经常让一腔真情付之东流。
《我的给你》,也是青春偶像剧的一时之选,被《北卡》力推,好像还出了单行。作者健一的表现很老练。同样是我不怎么感兴趣的作品。
今天还在床底下翻出了98年出版的MAGIC ZONE,大学才开始接触网络动漫的人未必体会得到我们这茬人那会儿找到组织一般的感受。作为中国动漫资讯杂志的先声,Magic Zone扎实的内容,编者负责人的制作态度和雪鹰等老牌玩家的襄助怎不叫我们大开眼界。
在EVA余威尚在的98年,凌波丽在全书中占据了相当的比例。也是那会儿,我开始意识到这部作品实际上越解析越浑沌……卷中夹杂的众多圈内人对中国动画的看法如今难得一见。这之后不久,梦总出版了,再不久,梦总月刊化了……一个崭新的时代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