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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二十年后

楼层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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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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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二十年后
0 前言
作者:我是马伯庸
参考资料:
1. http://blog.sina.com.cn/maboyong (大量名句)
2. 《相棒》第七季第一话 (主线案情)
3. 《名侦探柯南》 (人名,毕竟人物性格像兰身材一样被时间摧残了)
4. 《神探伽利略》第一话 (一段对话)
……
声明:本文允许任何形式的转载,节选,篡改,毁谤及种种祥瑞行为,注不注明出处无所谓,但请务必标明作者。再次重申,本文作者:我是马伯庸。
1 一件挺美好的事儿
“这是一个幽暗的暴风雨之夜;大雨倾盆而下——偶尔,雨水被席卷过街道的大风打断(因为故事发生在伦敦),风从屋顶呼啸而过,无情摧残着同黑暗搏斗的惨淡灯光……”
清晨醒来,梦中的赫敏一下子被日益发福的老婆取代,我的心情就如同上面旧式小说的开头一样灰暗。顺便说一句,这本小说的名字是《保罗?克利夫德》。我坐起身,努力地睁开眼睛,将视线调整到斜上四十五度角,忧伤地发现石英钟的时间正是早上七点。今天轮到我给小东西做早饭。
好不容易伺候小东西吃完——这期间老婆因为新买的裙子被小东西的油手摸过而泪流满面——我开着车,送小东西去幼稚园。然后,我开车回家,开始我的工作。
最近全球经济危机,到处都在降薪裁员。有人失业,就会有麻烦,有麻烦,那我就有生意。我的名字叫工藤新一,今年三十七岁,是曾经的高中生侦探。如今早已结束了学业,可以专注于各种各样的难事件。我的侦探社开在米花町,不叫工藤侦探社而叫毛利侦探社,是因为侦探社是从退休的岳父那里继承来的。岳父当年是很有名的私家侦探,绰号很特别,叫做“沉睡的小五郎”。
上午十点左右,我接到了一桩生意。她是一个华贵的女人,年纪跟我不相上下。“我要你帮我调查一个人,他的名字叫金田一一。”
事情的经过很老套,太太怀疑丈夫有外遇,于是雇佣私家侦探盯梢。我已经过了激情燃烧的年纪,对现在的我来说,这种无聊的工作要比捉拿基地组织成员更吸引人。更何况,那位太太一看就是有钱人,估计拍几张照片,就可以很轻松地拿到报酬。话说女儿一直想要个木马来着……
我一边开车前往医院,一边盘算着酬金的用途。金田一先生是米花综合医院的主治医生,这让我多少有些惊讶。因为从名字看,总觉得他应该是我的同行才对——是我的错觉吗?
一进医院大门,眼前忽然一亮,满眼全是白色护士服走来走去,耳边顿时恍如一百万白衣天使在高唱哈利路亚,不觉精神大振。要知道,雪白色护士服是护士系中的正统派系,最能够体现出护士服的“本源之魂”与贯穿其中的“萌”点;相比之下,粉红色护士服走的是妥协主义路线,试图与其它色系进行污秽的融合,卖弄“前襟小翻领”和“紧身内压侧裙线”等貌似合理却完全不符合护士本身气质的反动理念,这是完全错误的主张,有损于我们伟大的事业。制服主义不容调和,白色才是毋庸置疑的圣色。——嗯,对不起,每次说到这个话题我都会有些激动。
我假装病人,顺利地在金田一的办公室里装了窃听器。剩下的就是体力活了,我龟缩在车里,一边窃听,一边看《我的名字叫红》。一下午过去了,我除了搞明白了 “C14尿素呼吸检测”的步骤其实要比它的名字朴素一万倍之外,还明白了《我的名字叫红》是本好书,和《追风筝的人》一样好看,它最后的凶手是蝴蝶。
——或许金田一是个忠诚的丈夫。
这种信念在我跟踪他进了一家充满了小布尔乔亚氛围的餐厅后发生了动摇。时间已经是傍晚,于是我给兰(我老婆的名字)打了个电话。我这个人还是很顾家的,毕竟赫敏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中。我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这时一个外表时尚内心保守多少还有点儿婉约的年轻女子在金田一的对面坐了下来。
——看来还是对金田一兄的贞操持谨慎观望态度为好。
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吃完饭开房,那样我也可以早些收工。我一边拍照,一边倾听着从隔壁传来的对话。
“……之前不是说过了嘛,现象之中一定存在理由。”男人说。
“这些都已经听你说过了。”女人听起来有些不耐烦。
“所以我这不是一开始就跟你说明白了嘛。”
“那也不用重复相同的话。”
“你好像在生气吧?”男人用悠然的语气说。
“看得出来吗?”
“难道是在生我的气?”男人用无所谓的口吻推测着。
女人开始抱怨:“科学家都不爱深刻探究下人的感情么?”
“那是理所当然的。人的感情不遵循任何逻辑,过于计较的话就是浪费时间。”
女人沉默。
于是男人摆出大学教授的派头开始解说:“还不明白吗,比如以你是狗的粪便来说吧。”
“啊?”
“狗的粪便臭得让人受不了,还有人在粪便面前左思右想,为什么会那么的臭,到底是处理掉它呢,还是弃之不管呢……总而言之,对狗的粪便斤斤计较,就是在浪费时间。”
“也就是说,我是狗的粪便?”
“没错,不要让我翻来覆去地说。”男人以淡然不耐烦的语气回应。
“我的愤慨之情该向谁发泄?”
“我对感情没有兴趣。今天的主题是……”(下面的话没听清)
“啊啊,气死我了。”
“也就是说,到底是自然因素造成的,还是人为因素。”
“啊?”
“简而言之,到底是事故呢,还是案件。”
“我认为是案件。”
“为什么?”
“是我做警官的直觉。”
“毫无逻辑可言啊。”
“狗的粪便吗?”
“粪便啊。”
“粪便?”
“嗯,粪便。”
“我好想逮捕你呀!”
“你看,又要开始排粪便了……”
嗯,这果然是个小布尔乔亚情调浓厚的地方。顺便说一句,我坐的地方听不到金田一他们说话的声音,上述对话来自隔壁神秘的路人甲乙,对我来说就像二流电影里的彩蛋一样。
感到肚子有些饿了,于是我招来服务员点餐。这里的菜单也散发着小布尔乔亚的味道,无论菜式还是价格。话说老婆在家里炖了猪骨——是跟隔壁林女士学到的中国菜式——因为她从某个杂志上看到啃骨头有利于幼儿的牙齿健康。我觉得肚子越发饿了。
金田一和那位年轻女人总算吃完了。两人并没有就此分手,而是坐车去了一家豪华宾馆。OK,决定性的证据。金田一,你果然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接下来的事用西方自然主义的手法来描述是很长的一段。“他死盯着她丰硕的胸部,开始幻想起他那台‘凯旋-喷火’老爷车里的斯托姆伯格气化器。那是一台性能卓越、外形优美的机器,渴求着一双经验丰富的手去摆弄。润油管上的多边形小螺丝帽儿乞求着像销售手册第七章那样被检查和调校。”而中国人的说法比较含蓄,“这本来是件挺美好的事儿……”据隔壁的张先生说,这句话出自某著名主持人之口(作者按:为了保护赵老师的隐私,这里就不透露他的姓名了)。
我用长距离镜头拍了张两人在电梯里拥吻的照片。嗯,虽然对美雪太太有些抱歉,但是女儿的木马有着落了。我发动汽车,准备回家。就在这时——
每天你都会跟很多人擦身而过,而这些人呢,很有可能会成为你的朋友或知己。我并没有跟谁擦身而过(因为坐在车里),而是一个熟悉的人影从我眼前划过。我跟他最近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十三又六分之一米。十六个小时后,我接到了他的死讯。
他的名字叫泉田准一郎,是我高中时代的同学。他似乎行色匆匆,在我来到宾馆门厅时已经消失在了电梯里。我看得出,他有心事,或许跟一个女人有关。
我来到宾馆前台,接待我的是一位身穿天蓝色制服,身材修长长相甜美且梳着马尾的妙龄少女。我左顾右盼,试图发现黑色的电视机框,Sony的Dual Shock 3或其它证明这是游戏世界的东西,但是一无所获。哈利路亚。
我很快在前台查到了他入住的信息。于是我拜托接待小姐给他的房间打个电话。
“不好意思,能告诉我您的大名吗?”前台小姐客气的问。
“工藤新一。”
“工藤先生吗,请……啊!”少女惊叫一声,眼睛里充满崇敬。这表情让我的虚荣心大获满足。
——“莫非您就是那大名鼎鼎的‘沉睡的小五郎’的女婿吗?”
这一刻我泪流满面。
泉田房间的电话没有人接。于是我径直来到他的房间前,按响的门铃。没有人应。泉田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呀。看着门把上“请勿打搅”的牌子,我忽然记起有人提起,泉田是不是基佬乃五五之数。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正好兰打电话催我回家,于是我给他留了个便条,匆匆离开了。

2 连续独立小概率事件
自从从事侦探这一行起,我身边总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件。这种情况在我遭遇黑衣人组织的时候最为严重。参加宴会,我会遇到歹徒引爆摩天大楼。我阻止了歹徒,并及时制止了人们对我的无端猜疑。出去旅游,会遇到连续杀人事件。我抓住了凶手,并及时制止了人们对我的无端猜疑。坐飞机,会遇到杀人事件和飞机故障。我解决了案件,帮助飞机迫降,这种情况下也没人敢对我无端猜疑什么。我陷入了巨大的惊喜中,身体因过度惊讶而微微颤抖:这,难道不就是传说中的stand alone complex么?数个彼此独立,没有一点儿联系的小概率事件,竟然连续发生在我面前。大宇宙的意志是神秘的,而我则是一个奇观的见证。然而我的朋友们既没有概率知识(因为我当时身体变小,只能跟小学生做朋友),也缺乏对友情的热诚,他们只是不停地对我进行无端猜疑。
摆脱了黑衣人组织的纠缠之后,传说中的连续独立小概率事件集合逐渐消失了。我曾经为此消沉过,然而周围的人,尤其是我老婆,却无比开心。也罢,这或许是运命的安排吧。顺便说一句,黑衣人组织并没有消失,而是改名为“个别的十一人”,他们以马伯庸的《革命评论集》为行动纲领,继续活跃在网络的黑暗中。
但是,第二天的一个电话,让我隐约感觉到那神奇的连续独立小概率事件又开始出现了。打电话的人是光彦,我的旧友,如今是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警部。
“喂,你这家伙好歹联系一下呀!”他说。
“哎?我们不是常见面吗?”
“喂,你这家伙好歹联系一下呀!——工藤新一。”
我一愣。这不是我昨天给泉田留的字条吗?
“我们在杀人现场看到了你的字条,所以打电话问一下。你现在反正很闲吧?开车过来一趟吧。”光彦说。
我驱车赶往现场,途中很是感慨了一番。熟人死于非命的情况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泉田君即不属于至亲也不属于好友,但我心中仍然不能释怀。当看到溅满血迹的死亡现场时,我内心甚至生了一丝愧疚。
泉田君横卧在沙发上,双手紧护住脖子,圆睁的双眼中充满了恐怖与绝望。我当年总觉得泉田君会成为警察,郁郁不得志,终日被有钱的美女上司欺压。然而实际的情况是他老兄成了NGO的成员,大部分时间呆在东南亚落后国家,如今则是这般惨状。
“死者被割断了颈动脉,几乎是瞬间猝死的。”因为死者是我的熟人,出于人情世故的原因,光彦拍了拍我的肩膀。但是我总觉得他的表情很微妙,或许是我过于敏感,毕竟他是当初对我无端猜疑的友人之一。
死者是被前来查房的宾馆服务员发现的,因为过了中午退房期限,所以宾馆有些介怀。我看了看门口“请勿打搅”的牌子,然后进了浴室。在浴室里我遇到了当年对我无端猜疑的友人之二,鉴识课的元太。
“有什么发现吗?”我单刀直入的问。
看到我元太的表情很微妙,当然这也可能是我太过敏感,毕竟饱受猜疑的心理创伤仍在。
“啊,新一啊。这里没什么特别的。——死者是新一的友人吗?”
“是高中时代的同学。”
“啊,这可真是……”元太的表情越发微妙了。
我检查了下毛巾和洗脸池,看不到使用浴室的迹象。
“看得出浴室被使用过的迹象吗?”
“乍看之下没有。”
“虽然乍看之下没有,但是以防万一可不可以检测一下血迹反应?”
“血迹反应?”
“从死者被杀的状况看,犯人身上应该被溅了很多血,总不可能浑身浴血地逃走吧。”
“也就是说犯人先沐浴把身上的血洗干净,还把房间整理得好好的然后才逃走?”
“这种可能性很高——虽然沐浴间看起来没有被使用过。”
“就是说这家伙藐视科学办案吗?”顺带一提,在众多的推理派系中,如今的元太是高科技推理派的忠实拥护者。
“总而言之拜托了。”成功激起了元太的好胜心之后,我回到了房间的起居室。
这时我看到了警部补步美。
“啊,新一哥哥,我们正好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这亲热的语气让空气一瞬间冻结了。虽然谁也没有说什么,但是我清楚地感觉到了世界的恶意。因为步美在警视厅从各种意义上都是当年佐藤小姐的接班人。
“能给我们讲一下事情的经过吗?”光彦扬扬装在塑料袋里的便条,以略微尖锐的语气问。啊啊,又开始无端猜疑了。
我大概讲了下事情经过,光彦还专门问了下我敲门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这时我注意到了一件事。
“这么豪华的房间,怎么没有烟灰缸?”
“这是禁烟室,现在的宾馆里都有这种房间。”
“啊,是吗。”
然后元太走了过来:“果然在浴室里检测到了血迹反应。”
我点了点头:“虽然切断颈动脉是一种确实的杀人方法,但是却有一个重大的问题。”
“是血迹吗?”步美插嘴。
我点了点头:“被害者颈动脉被切断后,会有大量血迹溅出,难免会溅到凶手身上。在开阔空间行凶,浑身是血地逃跑是异常困难的事。因此旅馆这种地方就成了最合适不过的行凶场所。旅馆的房间是理想的闭锁空间,挂上‘请勿打搅’的牌子谁都不会打搅。”
“确实,被害者是直到第二天中午之后才被发现的,因为过了退房时间。”步美点头。
“而且旅馆的房间里有浴室,可以方便地清理血迹。这里的客人大都带着行李,替换的衣服可以很容易地装在背包里带进来,血衣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带出去。”我接着说。
“更何况饭店里人来人往,犯人可以很容易的逃走。”光彦说。
“说不定犯人是行凶之后,沐浴,整理好房间并用餐完毕才离开的。”元太说。
“对了,从新一看见被害人到在前台打电话,这中间经过了多长时间?”光彦问。
“五分左右。而从我打电话到敲被害人房间的门,这中间最多隔了十分钟。如果被害人是在这段时间遇害的——这种可能性相当之高——犯人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清理完现场,所以我敲门的时候,犯人恐怕在房间里。”我说。
“是吗。虽然为了客人的隐私不可能在房间里安装摄像头,但是过道里一般都是有装的。我们去旅馆保安部门调录像来看吧,说不定能看到犯人离开的镜头。”光彦说。
“是。”步美答应一声,紧跟着光彦的脚步。
光彦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你也来吗?”
“我有些疑问,想找前台核实一下。”
光彦耸耸肩,对步美说:“走吧。”
两人离开后,我向元太要了从泉田身上发现的证件,用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我出了房间,向电梯走去。
上一次跟泉田见面是一年前的同学会。
“你在国外都做什么呢?”我当时问他。
“挖井。”
“挖井?是真的吗?”
“是这样的。你可能想象不到,在那种地方一口井可以救活数十甚至上百口人。”
“是吗……”我随口附和着,“真是世事难料啊,想不到当年热衷于未来人外星人和超能力者的你,如今竟然去替别人挖井了。”
泉田笑了笑:“你倒是没什么变化,果然成了侦探,也跟兰结婚了吧?”
“孩子三岁了,很可爱的女儿。你呢?还是独身?”
“是啊。”
“其实是基佬吧?”
泉田脸上露出一丝坏笑:“被你说中了。”
“啊,是吗。这种事如今也不稀奇了。”我说完捣了他一下。两个中年男人竟然像大孩子一样打闹起来……
想不到那次之后竟然是永别。觉得眼睛湿湿的,我仰起了头,努力不让泪水流出来。
仰头时我无意中看到了电梯口附近的摄像头。我心里一动,一边向过道另一端走去,一边用袖子擦着眼角的泪水。另外一个摄像头设在过道另一端的紧急出口处。过道里并没有摄像头。所以过道中央一带,也就是泉田被杀的2046房间附近,正好是两端摄像头的死角。这一发现让我若有所悟。不过事情总要一样一样地来,现在先去调查另外一件事吧。
我来到前台,接待我的小姐换了一个人。她戴了副眼镜,有着不输昨天那位小姐的姣好面容。这种配备让我的心脏猛烈地哆嗦了几下。在简单地做了“工藤新一,侦探”的介绍之后,我拨通了光彦的电话,一番唇舌之后获得了他的背书,然后眼镜娘小姐很痛快地找来了那天的马尾辫美少女协助调查。
2046房间是电话预订的,订房人自称是泉田准一郎本人。但是,从事NGO工作的泉田,不太可能会预订如此豪华的饭店,所以,被冒充的可能性很高——而冒名者,很有可能是凶手。这就是我到前台调查的原因。
我要来了入住卡片,调出先前存在手机里的泉田的ID照片,对比了一下签名。明显是两种字体。我试着打了下入住卡上的联系电话,无人接听。那似是而非的地址也应该是伪造的。看来确实是有人冒充泉田事先预订了房间。
“请问,来check in的客人的长相是什么样的?”
“嗯……客人戴着帽子和墨镜,看不清楚。啊,对了,他穿着浅灰色上衣,背了个旅行包。”
“这个可以借用一下吗?虽然可能性不高,但是以防万一还是要化验一下有没有留下嫌疑犯的指纹。”我挥了挥入住卡片。
美少女很快答应了。
“——还有,能不能给我一份贵店的简介?”
我一边翻着旅馆的简介,一边走进保安部。光彦他们正在反复过滤昨晚上我之后坐电梯下楼的客人。
“不对不对,如果是犯人的话应该有行李才对,因为血衣需要带出去。”是步美的声音。也许是太专注了,她几乎趴到了操作电脑的保安身上。
无视那猥琐男的幸福表情,我把装在塑料袋里的入住卡片交给光彦:“房间是别人冒充泉田预订的,这是入住卡。入住时间是8点30分。入住客人的特征是戴着墨镜和帽子,浅灰色上衣,有一个旅行包。”
“OK,这样找起来就快了。把时间调到8点30,被害人走出电梯之前……啊,找到了!帽子,墨镜,浅灰上衣,右肩上背了个旅行包,就是他了。”
“会不会是这样呢,”我说,“犯人以被害人的名义订了房间,然后跟被害人预约在房间里见面。昨天晚上,犯人提前来到房间,更换好行凶的衣服。随后,被害人如约来到,没有经过前台就直接来到2046房间。他没有想到的是,等在房间里的是将要杀害自己的凶手。”
光彦接口:“工藤君给2046房间打电话时,被害人应该已经被杀害了。随后,工藤君来到2046房间门口敲门,正忙于清理现场的犯人当然置之不理。于是,工藤君留了个纸条离开。清理完现场后,犯人把血衣和凶器装在带来的旅行包里,从容离开。”
光彦说话的时候步美已经让保安把画面调到我坐电梯离开之后。“啊,找到了!这是离开的画面:还是原来的衣服,血衣和凶器应该装在包里吧。”
“好,抓住把柄了。步美,我们走。”
光彦兴奋地往外冲,这时我注意到了一件事。犯人入住时,包是背在右肩上:离开时,包却跑到了左肩上。
“等等。”我说。光彦和步美回到房间,狐疑地望着我。我正要解释,手机响了。
“保险起见,让元太鉴定一下监视录像里入住和离开的男人是不是同一个人。”我匆匆解释了一句,然后接通了电话。来电的是金田一太太。我有种预感,这会是个很长的电话。
?
3 为这一个义人,我不再诋毁这家店
根据我在侦探界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会在第二天询问进展的顾客往往是个性恶劣且有轻度歇斯底里症状的家伙。金田一太太无疑就是个典型,尤其在我委婉表达了她夫君的外遇事迹后她更是把“歇斯底里”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我随声附和,同情地对她的遭遇表示了同情,愤慨地对她丈夫的行为表示了愤慨,最后拿出侦探特有的牵强附会的精神,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引导到酬金上。金田一太太一瞬间清醒过来,她停止了对丈夫的人身攻击,委婉地提出了见面的要求。我想她大概是想要我手头的照片吧。我跟她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然后挂了电话。感觉不是一般的累。
我打电话时光彦他们早就离开了——希望他们不要忘了我的嘱咐——而我也一边听电话,一边去了饭店停车场,发动汽车,回侦探社。电话结束时我正在堵车途中,手机热得烫手(我一直把手机接到车载电源上按免提接听的),我看了看通话时间,忍不住咂了下舌。话说这堵车时间也太长了。我下了车,向堵路的巡警问个究竟。
“有位仁兄在前面大楼的楼顶,绑了炸弹准备自杀。”
“是恐怖份子吗?”
“谁知道呢?听说更像是失恋的宅男。”
如果有御宅族在的话大概会抗议吧,因为据说宅男都有颗金子般的心;不过我只想快些回家。我向巡警打听了一下其它路线的通行情况,准备掉头绕道。很快我发现这并不可行,因为后面排了长长的一列车队。——搞什么,这是东京啊。
无奈之下我只好打开车里的电视打发时间,正好看到了某无聊电视台对事件的现场直播。
“试图自杀的男子名叫天马贤三,记者了解到他曾经是位脑外科医生,如今失业在家,他的婚约者最近提出了分手要求。他婚约者的名字是爱娃,德裔日本人……啊,警方开始跟犯人交涉了!”
“喂喂,准备自爆的先生,听得到吗?请千万冷静,停止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放下炸弹,跟我们的同事走下来。”从摇摇晃晃的镜头里看不真切,但这经过扩音器放大的声音不分明是我的高中同学贤知么!
“不要过来!否则……我立刻引爆!”
“停手吧,世上到处都有女性。”
“住口!你会明白我的心情吗?我……除了她之外……除了她之外……”很歇斯底里的声音。
“大~家都是这样想的~热恋中的情人当然是心中只有对方啦、我只会爱对方啦、没有了对方就活不下去啦、这样的自己必定会跟对方长相厮守啦;不过,这个想法是错的,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存在的。当愚蠢男人的愚蠢事迹登载在愚蠢的新闻头版之时,世人已经不会同情你啦,而那个女人也己经跟其他男人在一起啦,然后结婚生育啦,乘坐电车去购物逛街啦,然后让子女升学啦,最后终老病死啦……”贤知用一贯的温吞水的口气一路说下去,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地听着。
“你现在一定认为自己的行为很愚蠢吧?”
“这个……”自爆男开始犹豫。
不知道谁喊了声“行动”,几个警察一涌而上。混乱中镜头歪到了一边,我再看不到现场,只能看到摇摇晃晃的斜上四十五度角的天空……
我关了电视。如果贤知在的话,应该很快就结束了吧。
回到事务所已经是下午六点,也就是说这个无聊的事件让我在路上足足被困了三个小时。我好不容易坐到座位上,浑身酸痛,连打开电视或者起身到冰箱拿罐乌龙茶的心思都没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僵直在原处,封闭所有思维和感官,宛如《普罗斯旺的农民》的作者。
“让我死了算了。”
距离崩溃只有零点零一公分的我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手机在这时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很奇妙地,这并没有成为压垮我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反而唤醒了“不回电毋宁死”的卑微私家侦探之魂,瞬间化为客户的怒吼、老婆的埋怨和月底账单的可怕数字,像千百万条鞭子一样抽打着我的神经束。——概括地说,我强忍疲惫接通了电话。
“毛利侦探社。”
“工藤君吗?”来电的不是客户,而是光彦。“元太按照你说的对比了入住2046房间和离开2046房间的男人,把两个人用比例尺计算就会发现手脚大小有点儿差异。就是说,这是两个不同的人。我们又再次彻底调查了监视录像,那之后离开的客人,没有符合嫌疑人特征的。难道说,凶手有一个共犯,他杀人之后,叫来共犯换上他的衣服从电梯离开,而他本身却是从其它路线逃离的?但是离开的路线除了电梯之外就是逃生楼梯,两者的附近都有监视镜头,我们并没有发现可疑人物的行迹。事实上录像显示根本没有人使用过逃生梯。我们也怀疑犯人从通风管道逃离,但也检查不到任何痕迹。”
“或许犯人根本没有离开饭店呢?”
“啊?”
“过道中央正好是两个监视器的盲点,如果犯人利用这一点,订了两个在过道中央的房间,在一个房间里行凶,事后叫来同伙穿自己的衣服从电梯离开,以混淆警察搜索,而自己则躲进另一个房间里呢?”
“会有这么巧的事吗?订了两个房间,正好在同一层,且都在过道中央。”
“我看了饭店的简介,禁烟房间都在20层。如果说是订禁烟房间的话,订到符合要求房间的可能性相当之高。”
“就是说,犯人很有可能现在还悠闲地呆在20层的某个房间里,等待我们放松搜查后脚底抹油?”
“恐怕是这样。”
“可恶!轻视警察也有个限度……”
听语气光彦似乎要挂电话了,我连忙阻止他。“等等,你知道该怎么找到犯人吗?”
“不知道,”他很干脆地否认,“反正明天你带着我们搜查就是了。”
“……”该说他没节操呢还是善于利用人?——“我明天跟客户见面,没有空。”
“反正是盯盯哨,找找小猫小狗啦,无不无聊啊?”
“确实无趣,但是我很早就打算给小家伙买个木马的……”
“OK,OK,我投降。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话说你们在案发现场找到指纹了吗?”
“没有,在入住卡上也没找到。凶手大概在手指上涂了胶水吧。”
“那种胶水容易洗掉吗?”
“听元太说要好几天才能完全洗掉。——就是说搜索20层楼道中段的其它几个房间,寻找不完整的指纹对吧?”
“没错。你们可以对住户适当施加心理压力,应该会有所收获的。祝好运。”
“多谢了,回头请你去烤肉店喝酒。——对了,你是怎么发现入住的人和离开的人不是同一个人的?”
“在监视录像里,犯人入住时,包是背在右肩上:离开时,包却跑到了左肩上。人背包的惯用肩通常是固定的,除非背包的时间过长,需要换肩。从房间到电梯并不是很长的一段路,换肩的可能性很小。所以我判断,很有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第二天,我如约跟美雪太太见面,拿到了报酬。然后,我回到侦探社,像往常一样,继续做我的生意。
“看你的年纪也有四十出头,这四十多年来,总有些事你不愿再提有些人你不想再见。有的人曾经对不起你,也许你想过要杀了他们,但是你不敢——又或者你觉得不值。其实杀人,很容易。我有个朋友,他的武功非常好,不过最近生活有点困难,只要你随便给他一点银两,他一定可以帮你杀了那个人。你尽管考虑一下,不过要快……”
晚上回到家,看到客厅里老婆正对着一部很老的中国电影哭得稀里哗啦。从上述台词看,大概是部古装黑帮片。来到二楼,听到小女儿正把她的小鼓敲得山响。不知是谁在鼓面上贴了一圈赫敏和卢娜的大头像。望着女儿天真的笑容,我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Shit,天杀的少年侦探团,哦不,搜查一课,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我接通了手机:“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当爹了!!!”电话那边的声音兴奋中透着扭曲,依稀是服部平次的声音。
“啊,恭喜。果然是儿子吧?”
“……你就接着欠吧,上次是谁想方设法弄到了医院B超诊断书,然后打电话告诉和叶孩子性别的?我们本来不想事先知道是男孩女孩的,剧透就这么有快感吗?”
“废话,要不然我当苦哈哈的侦探干嘛?话说回来这是你的头胎吧?”和叶跟我差不多年纪,即使在普遍晚育的现在,也可以算得上高龄产妇了。
“是啊。”
“是嫡出么?”
“当然。你什么意思?”
“你还准备生第二胎吗?”
“可以的话想再要个女儿。你们家的小箩莉太萌了,和叶已经不止一次起偷偷抱走的心思了。”那幸福的傻瓜依然滔滔不绝地说着,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唤醒了恶魔。
“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头胎的名字很重要的。”
“还没有。你有什么建议吗?”
“中国古文里说,嫡出为伯,庶出为孟。例如三国里的曹操字孟德,就代表他是庶出的。所以名字里就带个‘伯’字吧。再者这是你的大儿子,名字里要有个‘起’字,就是开始的意思。这比‘太郎’什么的要典雅多了吧。”
当时平次乐呵呵地没有察觉,但后来他为了这个名字跟我闹翻了很久,直到我买了梦幻的“Sphere League”门票送给他才算勉强和解。
几天后,光彦在“猫眼”烤肉店请客。这是家有年头的烤肉店,它拥有一群女仆装服务员,站在一起波澜壮阔,她们有一半都不是罗圈腿。
我到的时候步美已经开烤了,嘴里哼哼着:“这里是肉,那里是肉,这里有肉,那里有肉,到处都是肉,到处都有肉……”很寒冷的歌谣。
“话说你们那个案子了结了吗?”无视步美的哼哼,我问正在往杯子里倒啤酒的光彦。
“完全没有。疑犯倒是抓住了——事实上我们稍微施加压力他就招架不住了,但是他对作案的动机闭口不言。”
“疑犯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大公司的主管。”
我喝了口啤酒。“NGO的泉田,怎么会跟大公司的主管扯上关系呢?那是家什么公司,在泉田工作的国家有业务吗?”
“是波赛东企业。”
“哦,就是那家只要挣钱,从牙刷到航天飞机什么都造的大公司吗?据说它还拥有为自己卖命的议员,简直是怪物一样的组织。”
“没那么夸张吧?”元太一边往碗里夹肉一边嘟囔着,“难道他们连甘大木都能量产吗?”
“什么是甘大木?”
“……没什么,是我自言自语。”
光彦疑惑地瞥了眼元太,把酒瓶放到一边。“虽然波塞东确实在泉田所在的国家有业务,但那完全不是疑犯所属的部门,而且他们的业务也应该跟泉田的NGO扯不上关系才对。我们也去泉田所在的NGO‘向日葵’调查过,好像泉田是以私人名义回国的,回国的原因他们也不清楚。”
“那么共犯呢?就是试图混淆搜查视线的那个人。”我问。
“我们审讯期间共犯打进来一个电话,我们已经查到电话持有人是犯人在波塞东的同事。但是当我们赶到时对方已经休假出国了。现在正在通过国际刑警追查。”光彦说。
“就是说事件完全陷入胶着状态了呢。”
光彦把啤酒一饮而尽。“正是如此。”
“对了,我们检查被害人的遗物,发现他回日本前去了趟新加坡。而他的记事本上也有一行意义不明的字:‘新加坡,空’。”步美插嘴。
“‘向日葵’知道泉田去新加坡做了什么吗?”我问。
步美摇了摇头。
“‘新加坡,空’,”我自言自语,“新加坡的……天空?空港?空军?空之轨迹?”
“新加坡是世界有名的货运港口,把‘空’字理解成‘货物是空的’更合适吧。”步美忽然说。
“那又怎么样呢?难道是某些应该运往泉田所在国家的货物被截留了?”光彦随口问道。这句话让大家眼睛一亮。
“就是它!”元太一拍桌子,杯子里的酒跟着猛烈晃荡了几下。——“服务员。”
“请问有什么吩咐?”一位身穿黑色女仆装的少女迅速赶到。
“来一台能上网的PDA,另外把桌子清理一下。”元太以理所当然的口吻说。
带着自然的的微笑,少女鞠了个躬:“明白了,请稍等。”
这可真是……好吧,为了这一个义人,我不再诋毁这家烤肉店。
PDA来了。
“啊啊,想不到猛击率最高的竟然是这条,”元太一边浏览网上新闻一边评论,“NGO成员在豪华酒店被害,等等等等,涉案人工藤新一,男,三十七岁,私家侦探,其岳父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沉睡的小五郎’。谣传新一君拥有令所到之处方圆十里内迅速发生血案的特殊能力……”
“这是赤裸裸的毁谤。”我义正词严地说。
“这个可难说……啊,找到了!果然,日本前一段时间有一批救援物资运往该地。有评论家说日本这一慈善举动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当地丰富的稀土资源,还有人说救援物资即使运到,也会被当地官员贪污,等等。”
“实际上救援物资并没有运到吧,而是被波塞东公司截留了。于是泉田先是赶到新加坡,然后到了东京跟他们理论……”
“这样的话被援助国家的政府会默不作声吗?”
“可以贿赂他们呀,反正是贪官。”
……
讨论半天没有结果,我们就放下了这个话题,继续烤肉大会。
?
4 剧透的艺术
几天后,我从光彦那里得知了案件的后续。
首先是“向日葵”终于从新加坡的同事那里了解到,泉田前往新加坡正是为了久久没有运到的来自日本的救援物资。他前往港口,跟看守集装箱的军人交涉后,发现救援物资被波塞东公司搬走了。
接着疑犯的同伙在国外海关被捕并被引渡。杀人的凶器和血衣被捡垃圾的浮浪人无意中发现。
随着证据的充实和案情的明朗化,疑犯终于开口了。据他交待,他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声称自己发现了波塞东截留救援物资的真相,不想这一丑闻被公之于众的话,就要支付给他巨额封口费。为了不让公司持续受到这种勒索,身为高级主管的疑犯跟来电人(也就是泉田)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设计了这场谋杀案。
有人说,剧透与恶搞是人类的两大乐趣。我正是为了剧透的乐趣而投身侦探一行的。然而同剧透了自己死亡的耶稣不同,侦探剧透的是发生在过去的事。而且受职业的限制,身为侦探不得不在很多时候舍弃掉恶搞这一乐趣——不管怎么说,真相只有一个嘛。
然而这一事件的部分真相却不得不被永久掩埋了,那就是泉田威胁波塞东主管的动机。到底真的是为了单纯的求财呢,还是想把得到的钱用于援助工作的地区,如今已经不得而知了。甚至,泉田是否真的威胁过疑犯都是个问题——当时的电话并没有录音,这很有可能是疑犯的一种开脱之辞。
更有甚者,买通对方政府,截留国际救援物资,甚至绕过了军队,这需要相当的政治能量才行。这幕后操作的政客到底是谁,光彦他们无论怎么努力也问不出来。仅仅如此,光彦他们也已经承受了相当的压力。
这个世界果然需要更多的剧透来拯救。
几周后,我接到了灰原哀的电话。她早已放弃了科研投身政治,如今官拜内阁官房长官,外号“驱魔娘娘”。
“新一吗?是我。有空吗?你反正很闲是吧?来陪我一下吧。”
“啊?”因为她的口气太女王化了,所以我用了个疑问词。
“有生意介绍给你啦。一个新派议员要开party,收到了会有‘友民党’人在会场安装炸弹的警告。”‘友民党’是个极右组织。
“这种事请警察比较合适吧?”
“光彦他们也会去,不过我总觉得有你在的话会好些。”
哀本人也要参加那个party,所以我们约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由她把我带过去,介绍给那个议员。
我们见面的地点是个优雅的露天咖啡厅。这明显是家欧式风格的咖啡厅,其主人固执地坚持这应该是捷克风格。如果问根据的话,他会理直气壮地指向画着三只青蛙的招牌。
我到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灰原一个人坐在雪白的桌旁,正安静地翻阅着书卷。齐耳的短发,细腻修长的手指轻轻搁在散发着香气的书页上。夕阳轻柔地照过来,把一切都涂成金黄色,微风徐徐。
我怦然心动,带着笑容走过去,向她问候:“下午好。”无疑中瞥了下书页,发现她读的是《战场女武神》。
“你好。”灰原淡淡地应道。“聚会七点开始,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
“我以为你会请我喝杯咖啡。”我说。
“啊,抱歉,从一开始就没这个计划。”
直白的口气让我稍有不快,但是为了保持绅士风度我没有说什么。
夜幕逐渐降临。我们坐在灰原的加长轿车里,街道的招牌,路标等等纷纷从两侧划过。
“你最近很红啊。”灰原忽然说。
“你指的是……?”
“你又卷入到奇怪的案件里了吧?”
“是说泉田君被杀那件事吗?”
“啊,那个NGO成员确实是泉田准一郎。拜这个案件所赐政界发生了大地震呢。”
“是吗?据我所知光彦他们没有查出幕后主谋就被迫罢手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其他人不会继续调查。毕竟不爽波塞东的人不是一个两个。”灰原说着丢了份报纸给我。
我简单翻了翻,头条上赫然是外务大臣辞职的消息。原来如此。我没有问这是不是灰原的杰作。自从从政以来,她变得越来越含蓄了。今非昔比。或许迫使光彦他们罢手的人也是她吧?毕竟卷入高层政治斗争的漩涡不是什么美妙的事。
……
“——话说你刚才看的书是《战场女武神》吧?”
“是啊。”
“你第一次看?”
灰原有些错愕,但还是回答:“嗯,刚开始看。”
“战后女主角和男主角结婚了,不过这之前男主角的义妹死了。”
我平静的说完,然后把视线移向车窗外。
(完)

银色的满月 抚摩青色的群山
踮着脚 走进了你的森林
令人爱怜的侧脸枕着夏草
如梦似幻的繁星
像银色的泪珠坠落人间
茧中的蝴蝶
要经历七次的蜕变
破茧而出 带着淡淡的青色
展开无限的翅膀 翱翔天际
闪耀着生命光辉

月若有情
当在空中俯视众生
请不要带来悲伤
高飞吧 不要再叹息
歌声的翅膀 在月下迎风起舞
蝴蝶展开了翅膀
这夜赐予你生命 穿越天际
闪耀着生命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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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楼 发表于: 2009-08-09
这作者应该打码口牙!祥瑞御免!

PSP兼用M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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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楼 发表于: 2009-08-09
这LAG了多久了..........

我靠还是LZ自己的货,作何居心!?

http://popgo.net/bbs/showthread.php?threadid=5105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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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楼 发表于: 2009-08-09
嘛 反正已经妹妹便当了
说话lz为啥4个月后又贴一遍?
http://popgo.net/bbs/showthread.php?threadid=510599

独身打怪去吧 去吧
嗯嗯嗯嗯嗯嗯嗯 在世界上
嗯嗯嗯嗯嗯嗯嗯 变得更强
为谁而嗯嗯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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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09-08-09
妹妹便当后还来这么一出……
当年就因为祥瑞御免导致我机子死掉,还来一次……

花开伊吕波 ×
秘汤2        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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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9-08-09
引用
最初由 soby 发布
嘛 反正已经妹妹便当了
说话lz为啥4个月后又贴一遍?
http://popgo.net/bbs/showthread.php?threadid=510599

你不就说出答案了

The blue words are breaking your heart .
Cruel magic is the red word.

该死,爱上这种画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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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9-08-09
祥瑞御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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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9-08-09
这里都有亲王的文?祥瑞御免,家人平安。


一辆新的斯蒂庞克牌轿车值多少钱?
http://www.qidian.com/Book/1307123.aspx个人的起点文,嗯,欢迎各位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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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9-08-09
我靠,这都能撞见亲王........:(

祥瑞御免,恶灵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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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9-08-09
重复发文+这不是亲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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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9-08-09
亲王居然重贴了本文??祥瑞御免~

两脚任从行处来,一灵常与气相随。

有时四大熏熏醉,借问青天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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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9-08-09
KAO,被骗进来了,祥瑞御免

我的育儿守则十戒
1.我要女儿,儿子免谈(生了就没办法了,最多我收养一个)
2.我会教她:除了你的父亲,全世界的男人都是禽兽
3.女儿,我不要你成绩很好,有智慧就行了,要多向泉此方姐姐学习
4.我会把女儿打扮得最漂亮,供她学琴,跳舞……即使耽误学习也不重要。
5.女儿,到22岁前不能做糟糕事
6.女儿,我不要求做你丈夫的禽兽有多帅,也不用多有钱,但一定要负责任,靠得住,还要尊重你,最重要是,你们要有帮我诞下一个好孙女的觉悟。
7.拜托不能肥。
8.掌握多种格斗技法,以抵挡兽中兽的袭击,还有保护父亲(前提是不能搞出恶心的肌肉来,要优美!优美!)
9.从小让她观看长腿叔叔,父控等一类的动漫,灌输其不良意识。
10,最后还是决定生个妹控哥哥照看下妹妹,但要坚决保证女儿不能成为兄控。

看了《闺房革命》跟《妈妈是同级生》(不用怀疑了,就是H漫)
然后我泪流满目(邪恶美呀,混乱美呀,父占儿NV美)
终于宣告我坏掉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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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9-08-09
差點以為老濕又來了·····

刑死者1愚者2愚者3
************************統一評価基準************************
SSS アンチも逃げ出す最高傑作、でもそんなアニメは無いのでネタ <----けいおん!!
SS 驚天動地の大傑作、5年に1回は出る !<----けいおん!
S 次世代に語り継ぐべき傑作アニメ。

A DVD&BDを購入に値する秀作。 <--- とらドラ!
B 自信を持って他人に進められる良作。
C 毎週視聴しても損しない佳作。
D 気がむいたときに見ればいい程度の凡作。
E 視聴するに値しない駄作。
F あえて視聴を拒否してしまうほど不快な作品。産廃。

Z ネタ。ある意味ネ申。 <--- Angel Bea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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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9-08-09
靠,我今生运丧于此,楼主害我!

祥瑞御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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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09-08-09
瑞祥御免,家宅平安--

ゆくりいてください
@yxydd88
就连文学少女都开始看数学书了,我觉得我不能再挂高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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