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听人说城市里来了一个流浪的疯子.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起床吃饭工作逛街睡觉,不过是这城市一千万人中又多了一个不相干的,一切照旧.
最近天气正好,很秋天的感觉.
周末去参加论坛的聚会,一大群人嘻嘻哈哈玩得没了正经.放纵的时候,才忘得掉一切.
正午的时候,我离开.
城市有漂亮的海,来到这里一年,觉得始终在被它排斥.只有秋天的时候,从零星的落叶里找一些安慰.
转个弯,浮华蜕去.
哪里都有华丽与破旧,它们相互支撑,构成城市真正的血肉.老式的房子,砖铺就的道路,下午两点左右的阳光,不灼烧.没有风,墙头上的狗尾巴草安静的午睡,光影分明.
我便是在在这样的时间和地点,遇见她.
没有奇怪的感觉,一切都像是理所当然.演练过数边.
整洁的衣饰,一丝不苟的头发.额头上微微有汗渗出.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玩具车,兴致勃勃地摆弄,手工制作,木质温和.光线变得刺眼,立交桥在头顶,遮住阳光却也烦躁.
没有人经过,没有车经过.很安静.我开始想逃.
从没觉得黑暗也是这样的窒息,抬手整理散乱的发丝,空气的粘滞力几乎让人不能动.
一阵刺耳的哨音撕裂,我的眼睛刺痛.
沉默,意图逃避.眼神却找不到出口,眼前的画面.
小小的玩具车沿青砖的凹凸颠簸,一路加速,她跟在后面孩子似的笑,愉快的笑,纯纯的笑,大声的笑,让天空和阳光也要暗淡的笑.我站在她的身后,看她跳跃着远离,停住,蹲下,捡起,小心地擦拭,慢慢站起,抬头--
热红尘霎时冰冻.
--她抬起头,望着我.嘴里呀呀地叫起来.木质的玩具跌落在地上,沉重地打在心里,我无端惊恐起来.她的脸上浮现奇异的表情,一路跌跌撞撞跑向我.
逆光,却看得清她身体所有的细节.距离一点点的缩短,我转身,以同样的慌乱,逃走.
背后的脚步声哨音女人的叫喊逐渐变大,突然停止,混合了刹车和咒骂的声音.惊吓,但我没有回头.
转过街角,终于回到平常的喧嚣.繁华的商业街,林立的高楼,匆匆的人群,随波逐流的感觉.我闭上眼,深呼吸.努力摇头说服自己刚才不过是一场梦.
安静给我巨大的嘈杂感,喧嚣却赋予我深刻的安静.
就像现在,周末的步行街,谁也找不到土地和氧气的感觉.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无目的地游荡,我最安心.
你知道我知道他知道她知道,我们只不过是个平凡人.
所以,
恢复平常.丢掉感觉.
灯光开始闪烁.光影交织的暧昧里等待最后一班公车.
21:30.
很拥挤,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我的目的地是终点站.
身体随车子晃来晃去,意识模糊......
很清楚的听到女人呀呀的叫喊--我知道;
很清楚的看到她的笑--我知道;
很清楚的感觉到尖锐的刺痛--我知道;
最后的刹车声咒骂声脚步声哨音--我知道,
......异常清晰......从很久之前就知道......
"吱嘎--"
红灯过后公车继续前进.
看着玻璃上一下下闪过的灯光,我终于,放肆的流泪.
车窗外,是一个失眠的都市.
我,恰巧生存其中.
